马桂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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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桂明
关门紧蓑衣，虫声咬耳依，扶碑坐身忆，呢喃涟漪漪。
“小鹰羽毛丰满了，啾啾向往蓝天了。”披着蓑衣的杨谷一笑着说：“阿莲妹呀，你说说话呀。”
青色墓碑无言语。
“男娃拉弓射箭骑烈马，女娃呢？”杨谷一‘噔嗒’打着了火、点燃竹身子做的桐红色的水烟筒的烟锅儿，就着竹筒口儿、埋着半边的脸‘啪嗒’着，袅袅烟气缓缓地飘，“阿玲也要走。”烟锅上的火星明明灭灭，“走就走吧。男娃女娃都一样……”
“阿鹰长大飞高高，阿玲长大缠裹衣；飞鹰飞张扬，女娃织衣忙……”
“打雷了。刮风了。下雨了。”蓑衣滴水杨谷一带着风雨进门、使劲关上门……
竹屋晃了晃。杨谷一抬头望了一下，一左一右夹裹着孩子冲出了屋子，冲入瓢泼的雨幕，迎着风、踩着吱滑的草叶，石块泥土树木晃晃着眼睛……
“阿莲妹。”杨谷一抚着墓碑细声说：“要是你在就好了。至少，阿玲跟着学织衣学裹布。不会跟着我学、射箭男娃的样儿……”
青色的的墓碑静静无声息。
“要是我有第三只手，拉着你跑你就不会走了。”杨谷一摩擦着墓碑上的润滑的字儿，“现在怎么办？一个女娃当什么兵嘛？都怪你，生什么龙凤双胞胎，错过一两年不行吗？至少，留一个多待几年。”
虫鸣声声。
朦朦的雾气里，杨谷一‘吧嗒、吧嗒’着雾蒙蒙的水烟，“……多亏解放军救了……没救活阿莲妹……我想我的阿莲妹呀……”
鸟雀叽叽喳喳跃枝头，虫鸣渐渐杳无声。
“阿爸～”阿玲脆铃铃的声音回荡，“回来吃饭喽～”
杨谷一收起水烟袋，起身扑打酸麻的腿、凌乱的蓑衣，张了张青色的墓碑，揉搓着脸颊堆挤着笑脸，往回走，“不能拦着就随他去吧。男娃女娃都一样，飞吧飞吧，阿莲妹你说是不是？”
“阿爸。”阿鹰瓮声瓮气地喊：“快回来吃饭。我们要出发了。”
“小鹰长满了羽毛飞蓝天嘞，”杨谷一扬声唱山歌，“不要忘记山林的家嘢。”
“阿爸莫要担心哩，”阿鹰应和道：“山鹰飞、飞蓝天，不会忘记竹林的家。”
“阿爸阿爸莫担忧，百灵鸟儿会回家。”阿玲脆生生地唱：“山鹰向往蓝天的空灵，白雀鸟向往翠绿的山，无论飞到哪里？我们都是阿爸的娃。”
“阿莲妹，娃儿们长大了。你看到了吗？”杨谷一回身望了望迷蒙的墓碑，转身，攀着树枝、竹子滑下山坡地，急急地走。
捧碗。香甜的粥，酸咸辣香的鱼；一口一笑一眼贪婪地看；
“到了队伍里可不能比别人差……”杨谷一忍不住说叨。
“阿爸～”阿玲嘟着红艳艳的嘴。
“阿爸担心，”杨谷一挤着笑脸，“听说。部队里可是磨练人……”
“阿爸。我们不走了。”阿鹰大口吞咽着粥、大口咀嚼鱼肉，含混不清道：“阿爸去当兵。我们守着家。”
“你？”杨谷一瞪大了眼睛，哆嗦着碗筷……
“我吃好了。”阿鹰抹嘴起身，催促道：“快。赶紧走，别误了时间赶不到集合点。”
阿玲胡噜碗底朝天，抹嘴、走。
阿鹰阿玲背着行李出门，杨谷一跟着跑了几步、抓着门框定住身子、踮着脚尖望，簇绿身影忽闪忽闪的没入山麓。
2020年5月1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