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谎言

爱的谎言

　            　马举

大春躺在病床上，他的脸色苍白，削瘦的脸颊显得拉长了许多，一双失神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玉兰。

“你咋了，老盯着我干嘛！”玉兰嗔怪道。

大春喘息了一下，有气无力地问：“玉兰，你对我说实话，我是不是得了癌症？是不是留给我的日子不多了？”

玉兰瞪了他一眼，佯装生气地说：“整天胡思乱想！给你说多少回了，你就是普通的血热，住院治疗一段时间就好了！”

大春盯着玉兰看了一会儿，不相信她：“我咋总觉得你是在骗我呢！”

玉兰展颜一笑，面带温柔，安慰他：“你心眼真多，我是你老婆，咋能骗你呢？别瞎想了，好好听话，早日看好病回家！”

大春在玉兰的抚慰下心安定下来，他缓缓地合上双眼，不大会儿便沉沉睡去。

等大春睡熟了，玉兰走出病房，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坐下来，眼泪禁不住簌簌而下。

玉兰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她在家中排行老三，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由于家里生活困难，小学毕业后她不得不辍学，到县里的一家私营工艺厂打工。1年后，工艺厂倒闭，她重又回家务农。

玉兰是位漂亮的姑娘，身材窈窕，面如桃花，加上敢说敢做的个性，吸引了众多小伙子的目光。然而，直到20岁，玉兰也没有答应任何人的提亲。原因很简单，她的二哥由于个子矮难找对象，为了二哥的幸福，她甘愿牺牲自己，给二哥换亲，可玉兰的二哥死活不答应，玉兰对二哥说：“你不要认为亏了我，我是自愿的！”

玉兰的二哥不肯委屈了妹妹，坚决地说：“妹妹，我就是一辈子打光棍，也不会答应你这么做的！”

做不通哥哥的工作，玉兰便答应了表姐的提亲，和邻村的青年大春见了面。大春和玉兰同岁，在县城北关大修厂学修车，他虽然长相一般，只有初中文化，但为人朴实厚道，脾气也好，总是笑眯眯的。两人一交谈，玉兰便对他产生了好感，大春也对漂亮的玉兰一见倾心。

可是双方的父母却有不同的看法。大春的父母听说玉兰个性强、脾气不好，而儿子老实，自身条件又不是太好，所以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玉兰的父母则觉得自己的闺女长相漂亮、勤劳能干，大春家经济条件不好，因此也不同意。

尽管只有一面之缘，玉兰和大春却一见钟情，彼此再也忘不掉对方。

由于双方家庭的阻力，玉兰和大春两情相悦却不能确定恋爱关系，痛苦折磨着这对年轻人……

“16床家属！”

沉浸在回忆中的玉兰被护士的呼叫声惊醒，她急忙起身急步走向护士站：“医生，有啥事？”

年轻的小护士将通知单递给她说：“你们的押金用完了，去收款室交费，不然无法用药！”

玉兰接过收费单点点头，从护士站退了出来。

此刻，她已经身无分文。自丈夫住进医院这一年多来，她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借遍了亲朋好友，早已债台高筑。大家屡次劝她放弃，不要等将来人财两空。但玉兰铁了心，哪怕能多留大春在世上一天，就算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医院的花坛边，玉兰依靠在一颗小树上，思想着去哪里筹钱。正在她发楞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玉兰！”

她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以前在工艺厂打工的工友志超。

“你……怎么来了？”

玉兰迟疑地问。

志超憨厚地笑了笑说：“我就在医院旁边的修车铺打工，我早知道你男人得了绝症在这里住院，可是我一直没有勇气过来见你，偷偷在一旁默默关注着你……”

玉兰苦笑了一下，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已经在旁边观察你好久了，看你愁容不展，我猜得到，一定是看病没钱了。”

志超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卡递过去：“这里面有三万块钱，你先用着，用完了我再想办法！”

玉兰急忙推辞，连声说：“不不，我不能要，我咋能用你的钱呢！”

“密码是你的生日！”

志超不由分说，将银行卡硬塞进玉兰的手里转身大踏步离去。

望着志超消失的背影，玉兰眼睛里顿时蒙上了一层水雾。救人要紧，玉兰掐断自己的思绪，匆匆到收款室交付了押金。

几天后。

天已经黑下来，寂静的病房里，大春和两个病友都响起了轻微的鼾声。玉兰守护在床头，她轻抚着大春的脸庞，思绪又回到从前。

夏日的早晨，玉兰正在院子里给几棵果树授粉，闺蜜笑笑神神秘秘地溜进来，把一封信悄悄递给她。

“什么呀，搞得这么神秘！”

玉兰接过信，白了闺蜜一眼。

笑笑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禁言的姿势，小声说：“别让你爸妈知道了！”

说完，像只兔子一样从院子里倏然离去。

玉兰将信打开，是大春写来的。整页信纸上只有一句话：你来县城吧，我非常想见你！

这句滚烫的话语让玉兰的心狂跳起来，她仿佛看见大春站在自己面前，眼睛里写满痛苦和思念。她瞬间决定去见他。

第二天上午，玉兰瞒过父母偷偷坐车去了县城。两人在公园汇合，相见的一刻，他们相拥而泣，互诉衷肠，似乎要把日日夜夜的相思用这一刻弥补。许久，两人的情绪才平复下来。大春说，他父母又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那个女孩个子高，长相也不错，他父母非常满意。可他心里只有玉兰，为此，他和父母闹翻了。

大春说：“就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不如咱俩一块死吧，活着不能相守，死了就可以了！”

玉兰望着眼睛里迸射着狂热的大春，咬咬牙，硬着心肠说：“你忘了我吧！别让你父母为你操心了！”

说完，转身跑去。

望着玉兰远去的背影，大春的眼泪顺腮而下，痛苦让他的脸变得扭曲。

到家后的当天夜里，玉兰一夜无眠，泪水打湿了枕头。尽管她的心针刺般疼痛，可是她脑海里一直有个信念：她和大春有缘分，迟早会走到一起。

从县城回来的第三天，玉兰收到大春的一封信，大春在信中倾诉了他所承受的痛苦和对她的深切思念。大春向玉兰承诺，三天后给她一个交代，一定说服父母。

三天像三年一样漫长，玉兰苦苦等待着，每日心神不宁。三天之后，玉兰的表姐果然来到她家，把大春的父母同意了这门亲事的消息告诉了她，玉兰高兴得眼含泪水。玉兰的父母看女儿“吃了秤砣铁了心”，也就答应了这门婚事。

此后，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每周约会一两次，尽情享受爱情的甜蜜。

农历腊月十六，天下着大雪，整个世界一片银白。这天，玉兰和大春举行了隆重而朴素的婚礼。

婚后，玉兰在家操持家务，照顾老人，大春依然去县城学修车。县城离大春家所在的村子有几公里，但为了陪妻子，大春每天骑自行车往返，无论刮风下雨，天气再恶劣，他都没有在县城住过一个晚上。看丈夫每天很晚回来，第二天早上7点就出发，玉兰很心疼，劝他别天天回来了。大春说：“每天回家的感觉是最幸福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苦我也愿意！”

第二年，玉兰生下一个女孩，夫妻俩给她起了个非常好听的名字：苗苗。孩子的降生，给他们清贫的生活增添了无穷的乐趣。

孩子一岁时，为了不让大春往来奔波太辛苦，玉兰带着孩子住进了他所在的修理厂的宿舍。房子就一间，很狭小，但他们不在乎。几年后，大春学成出师，应聘到省城一家汽车修理厂，但由于他在高档轿车修理技术上不熟练，只按学徒工每月发1000元的生活费。为了一家人团聚，玉兰带孩子来到省城，租了一间廉价的房子住了下来。一家人在省城生活，靠大春每月1000元的生活费远远不够，于是玉兰把女儿送进了一家收费较低的幼儿园，自己到速冻水饺厂打工。由于水饺厂的工作时间太长，玉兰无法照顾孩子，半个月后，她又在超市找到了一份工作，1个月2000多元，这样勉强可以维持生活。

第二年春节过后，玉兰又去给人包粽子，每天工作12个小时。为了多挣钱，她连中午饭也舍不得吃，争取多干，手都被冻烂了，一碰便流血。尽管夫妻俩起早贪黑地工作，但省城的生活成本太高，日子仍然过得非常拮据。有一次女儿看见别的小孩吃苹果，也向妈妈要，玉兰就哄她，结果女儿不依，她气得把女儿打了一顿，自己也心疼得哭了半天。

尽管日子清苦，玉兰却感到只要一家人能守在一起，吃糠咽菜也是无比幸福的……

回忆，让玉兰暂时忘记了忧愁和痛苦。她打量着丈夫已经微微变形的脸庞，内心涌起万般怜惜和柔情。她认定，这个男人无论健康还是患病，无论生或者死，自己的命运都和他紧紧地绑在一起了。

“吱——”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硕大的脑袋探了进来。

惊觉的玉兰扭头一看，竟然是村主任。玉兰急忙站起来打招呼，村主任示意她不要说话，做了个让她出去的手势。

玉兰不明所以，轻轻地走出了病房。

“咱去楼下说，别打扰了病人休息！”

村主任轻声说。

玉兰没有多想，跟随村主任来到了楼下的花坛里。

此时院里已经没有行人，幽暗的灯光下，花坛里显得格外宁静。

“主任，您咋这个时间过来了？”

在花坛凉亭里站定，玉兰问。

村主任盯着玉兰，绽出猥琐的笑，答道：“我来县里开会，顺便来看看你！”

玉兰被村主任盯得浑身不自在，她躲避着他的目光，借口道：“谢谢您主任！大春还是老样子，他一会儿该醒了，我得回病房了！”

村主任一把拉住玉兰的手：“别急，我还有事儿没说完呢！”

玉兰甩掉他的手，语气生硬地说：“有啥事儿您快说，大春随时都需要人照顾！”

村主任嘻嘻笑了两声说：“大春的情况村里人都知道，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你还年轻，日子还长着呢，不能太苦了自己！”

玉兰冷冷地道：“我没觉得苦。要是没其他事我回去了！”

玉兰说完转身欲走，村主任又一把拽住她，涎着脸说：“玉兰，我喜欢你已经几年了，以后你就跟了我吧！保证亏不了你！”

玉兰拼命挣脱，义正辞严地说：“主任，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请你对我放尊重些！”

村主任热辣辣的眼光在玉兰身上溜了一遍，扑上去搂住她，臭哄哄的嘴巴在她脸上一阵乱蹭。玉兰被村主任紧紧搂住动弹不得，只得剧烈扭动身体，这更加激起村主任的兽欲，把罪恶的魔爪伸进她的衣服里。玉兰尖声呼救，村主任用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继续动作。眼看村主任就要得逞，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拎得脚不沾地。村主任扭头一看，一个彪形大汉站在那里，吓得颤声问：“你、你要干什么！”

大汉丢下他，一脚将他踹倒，骂道：“狗屁村主任，你就是个流氓！我警告你，以后再敢欺负玉兰，我就把你送公安局去！”

矮小猥琐的村主任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地逃去。

玉兰感激地望着大汉，轻声问：“志超，你怎么会在这里？”

志超憨厚地笑了笑说：“碰巧路过。时候不早了，你快回病房吧！”

玉兰点点头：“谢谢你啊，志超！”

说完，玉兰转身离开。志超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睛里流露出怜惜、心疼的光芒。

玉兰回到病房，看着熟睡的大春，双手捂脸，任凭眼泪肆意地从手指逢里挤了出来，思绪又拉到了过去……

这年八月，大春的饭量突然减少，精神上也不太好，玉兰让他去医院检查，大春说可能是修车太累就没有去。由于正值农忙季节，玉兰和大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便回家收庄稼了。干活的时候，原来生龙活虎的大春竟连一袋粮食都拎不动了。玉兰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强带他来到镇医院，一检查，医生说是乙肝。为了慎重，他们又到县人民医院检查，结果是白细胞高。玉兰怕查得不准确，又带丈夫来到省人民医院，在该院被确诊为急性淋巴白细胞病，也就是通常说的白血病。诊断结果医生没有告诉玉兰，公婆也瞒着她，说是贫血，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但玉兰感到不对劲，她找到医生询问真相，医生被追问得没办法，才告诉她大春患的是高危白血病。虽然有心理准备，玉兰当时还是受不了打击，眼前一黑瘫倒在椅子上。等她醒来后，医生对她说，要减少大春的压力，需要什么尽量满足他。许久，玉兰才止住悲痛，她到卫生间洗把脸，装成没事的样子。大春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敏感地问怎么了，玉兰说是灰尘飞眼里了。他又问自己得的啥病，玉兰说是贫血，白细胞有点高，住几天院就好了。大春相信了妻子的话。

为了节省治疗费用，大春转回到本县人民医院。

在县医院，大春开始化疗。他反应得很厉害，呕吐不止，什么东西也吃不下，躺在病床上眼睛也不睁。玉兰又心疼又害怕，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人躲在外面偷偷哭泣。到了第四天，大春的呕吐才停止，能喝一点水。半个月后，有人扶着才可以下床。这十多天里，大春没有一点自理能力，玉兰给他洗脸、擦身，大便解不下来玉兰就用手抠，给他揉打针打青了的胳膊。她没睡过一次安稳觉，人迅速地消瘦下去。

大春看妻子辛苦，心中非常难受，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病情。夜里睡不着，他就一遍遍问玉兰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玉兰总说是肝大、贫血，是慢性病，要慢慢治。

在医院待久了，大春的脾气变得暴躁起来。他的嘴因为发高烧烧烂了，喝汤要玉兰用汤匙一口口地喂，他不是嫌喂得口大了，就是嫌喂得口小了，要么嫌饭不可口，吃一顿饭玉兰要跑出去买几次东西。有一次他想去解手，由于嘴疼不便说话，便用手给玉兰比画，玉兰没有看懂，大春急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两眼泪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解手！这都不懂，你配当我的老婆吗？”

玉兰心如刀割，恨不得替他受罪。她强忍住泪水赶紧向丈夫道歉：“都是我的错，下次一定不会了！”

刚到医院看病的时候，家里就5000元钱，她把粮食卖了，到亲戚朋友家求借，想尽一切办法筹钱。一年多的时间里，为了给大春看病已经花费近十几万元。现在，大春每天的治疗费用多则七百多元，少了也要五百多元。玉兰一边筹钱，一边伺候丈夫，巨大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但是她顽强地坚持着。

在医院里，有人看玉兰年轻、漂亮，偷偷地对她说：“反正你丈夫也看不好了，别再花钱了。你不如告诉他得了啥病，让他早点‘解脱’。”还有的人劝她：“你回去吧，让他父母伺候他，你再找一个！”

对于大家的劝说，玉兰无话可说，她只能用沉默和行动向他们证明：她生生死死都不会和丈夫分开，有一丝希望她也会去争取，她不会告诉大春真实的病情，她会在这爱到极致的“欺骗”中，陪他走向未知的明天。

八月中秋，大春油尽灯枯，在举家团圆的日子里，他在玉兰哀伤留恋的目光中安静地离开。

玉兰没有哭天抢地，她平静地用热毛巾给大春擦了脸，帮他换上早就准备好的新衣服，紧紧攥住他的手，感受他的体温渐渐地消失，静静地陪他到天亮。

在乡亲们的帮助下，玉兰把大春风风光光地下葬。之后，她便承担了养育公婆和孩子的责任，每天辛勤劳作，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岁月是一把刀，苦难就像磨刀石，把一个风姿卓越的人快速摧残掉。两年的时间，艰苦的生活让原本如花似玉的她失去了往日的风采，肤色变的黑糙，头发变得枯黄，那双盼顾生情的大眼睛也没了光泽，暗淡下去。由于欠着不少外债，生活压力巨大，玉兰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她像个男子一样的劳作，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挣钱的机会。可是她的力量太单薄了，尽管她拼了命地抓挠，仍然收入甚微，日子都难以为继，更不用说还账了。

在这两年间，玉兰的银行卡上有人不定期地存入一些钱，虽说不是巨款，但总额比玉兰挣得多。玉兰知道是谁给她汇钱，也明白他的心意。但是她的心里都被大春填满了，没有一席之地留给他。因此，银行卡里的钱玉兰一分没动，她打算瞅机会还给他。

清明节的上午，后山的山坡上烟雾缭绕，有一个人坐在大春的坟前默默抽烟，望着远方的山峦发呆。前来祭奠的玉兰上坡发现了他。吃了一惊，感到非常意外。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缓缓地走到他跟前：“志超，你……”

陷入沉思的志超被惊醒，他一看是玉兰，慌忙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嗫嚅地说：“我、我来看看大春！”

玉兰将带来的祭品摆放在大春坟前，点燃了纸帛。火苗在面前跳动，玉兰的眼泪禁不住簌簌而下。她没有诉说，没有哭出声来，默默地将一叠纸烧完之后站了起来。

志超打量着形容憔悴的玉兰，喉结蠕动了几个，眼圈发红。

“你怎么了？”

玉兰问。

“没啥，土迷了眼。”

志超揉了揉眼睛，掩饰地说。

玉兰知道他在说谎，顿了顿问他：“为啥一直给我汇钱？”

志超笑了笑说：“我光棍一个花不着钱，你困难，就汇给你了！”

玉兰揶揄道：“你那么好心啊，有什么企图？”

“没有没有……”

志超慌乱地否认。

“又说谎！再不说实话我把你汇的钱退给你！”

玉兰继续逗他。

志超臊得脸孔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喜欢你！”

玉兰紧锁的心忽然像花朵一样开放了，从在工艺厂打工开始，这个彪悍而害羞的男人一直暗恋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今天，他终于说了一次真话。

玉兰脸上绽出春天般的微笑，她过去拉住志超的手说：“走，咱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