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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倩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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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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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鹘比翼郭海渡

毛倩春

《张衡南都赋》“流沧浪而为隍,廓方城而为墉。”李善注引:“所谓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则是沧浪即汉水也。”古汉水名沧浪,可见水之瀚流。

湖北宜城境内沿汉水很多地名仍映示古汉水之瀚。窑湾渡口对岸地名“湾洋”或喻大洋之阔,蛮河与汉水交汇处地名“岛口”或媲之淼烟半岛,楚皇城东南坡地名“郭海”或比烟海浩渺。

正因古汉水水洪似海,据传古八仙过海是漂过汉水,过海处谐音成了郭海。这或许是八仙过海的原本出处,也或许是八仙也曾来过汉水,却为另一个传说故事。郭海渡开始变得神秘莫测。

去郭海两次均在入秋,一次同窗约往,一次同族而循。从宜城汉江大桥处东城车站,沿宜岛公路向南,经谭垴、童梅与宜璞孔路汇合折东一里,绕何骆郭家台向南,经茅草、郝集,径至郭海。有一村路东行不足半里,至汉水护堤,沿堤而筑丁字巷陌,便是古久的郭海老街。

郭海老街方圆约六七十户人家。村外秋天稻田,在灌木绿荫树下,禾苗绿中苍绣如锦似缎。稻穗金硕腰箠,远观或无,近者宝硕馋眼。 稻田也有铁牛刈稻,稻或六尺一畦,田沟相间。铁牛至一畦横割三行,能置牛身,再纵推向远至田梗。后喷碎草似脱肥施种。一畦完,铁牛转动粮管至已等候田间蚂蚱农车,顷刻,金穗喷涌,如珠落玉盘,财聚宝盆。

田间玉米已熟,已大半收仓入户,村户门前或一片散晒,或收垄如丘。晒场边围,铁树如簇,荆条篱丛,扁豆攀缠架棚,花瓣娇红如蔻。

至堤口,一街巷南北。巷口西排房,有几人围而闲聊,地有一土青色瓷罐,泡三皮灌,罐周置四小碗,聊者间或持碗饮,灌水如朱沙色,尝之,浅甜味,入口爽清,可降暑。闲聊人处,有两户古房,房顶东西流坡,小黑古瓦如串,仰者为沟,俯之为脊。南山墙为青砖,北山墙为土坯,前门壁中一立柱,柱两侧全木质。下为门封,由长约七尺宽半尺木板扣合。上为窗楹,立柱两侧各一窗,窗扇花格雕笼,横一十二小格,纵八小格,中镶八边形并围四空,四空各雕对花如云簇;因八边形占位,小格共八十。

众见窗花格调讲究,问闲聊者,可有寓意?一老者曰:“形为仙界,格为人间。中镶八边形为八仙,八十小格为八仙带走郭姓八十能人,共八十八人,观数吉之吉也。云簇为驾云东去,四空喻四大皆空,或如云似幻,佛之训也。”老者言毕,见众人好奇,笑而带众人进屋。

屋亦用板隔间为隔墙,中亦有雕笼格窗。壁挂用芦缟编织箥箕,以竹蔑编织渔篓。西墙一神柜,有八仙图中墙而挂,门侧见一制有扶手栏柱长方小桌,当地俗称八仙茶桌。堂中堂边各有一方桌当地俗称八仙桌,红桐外油,凝重古久,旁放八字腿长条凳。再上观,一粗大横梁东西相穿,挑堂上瓦阁,仰观瓦阁,上忽见屯粮黄桶,由上宽下窄梯板围箍,黑褐色。

众人亦观亦疑,问老者何故守旧,古简而贫居!老者忆而髯髯曰:“此地南有一地名为护驾洲,与此原为一处,本渡口历变两名,古渡口距皇城两三里,楚王外巡或回宫必经此渡由甲士护驾,故一名为护驾渡为官渡。因楚都繁华,政商水路活跃,上有郧城下有夏口,船梭如叶,摆渡官渡而聚皇城,护驾渡口官客芸宿,车水马龙,夜夜笙歌,昌茂二百余年。自伍子胥率吴军攻皇城‘烧高府之栗,破九龙之钟,鞭平王之墓。’楚所惧,楚都遂南迁。护驾渡亦渐衰。本地郭姓居多,作为普通百姓渡口依旧摆渡,却没昔日风华。后来,八仙见汉水烟如海,方现八仙遨海,各持奇宝,万顷碧波各显神通。八十郭姓能人见状,惊而叹之,也随仙东去修行了,故复得过海渡之名。至那后,本地兴传八仙与八十东去郭姓故事,方以谐音与意结合终得名郭海渡。民间八仙过海有多版本,都为人传或编著,没有据证。吾不拆古房,以证古街;吾不毁古物,以证古事。”

聊毕,众过汉水护堤,沿堤外向北一坡路至堤底,再折东已见汉水径流。河岸与堤间,亦村落鳞次,小田崎岖。或有块田庄家刚收,露出耙地新土,沙多土松。有绿油成片为冬麦药草,绣叶似韭。渐近河滩,高大灌木成森,榆榔成荫,杨柳错落。约行三百米,左拐几步再东至主滩坝,四周眺望,已水阔天远,蓝宇云洁。河中滩套水泱,对岸群林簇拥,姿影箜幻,犹如蜃景。

主滩坝左有两小湾,又由垂主坝向北围两小坝中分远阻,尾处相接,各坝林树成排,筑成渔歌小舟避风巷湾。每小坝又留约八丈交错水道,湾水相涟,生机盎然。河岸、中小坝、远小坝柳枝婆娑,蜿蜒幽径,知了蝉鸣,庭院深深。像有慧匠潜心独具,为避风者或聚饮、或垂钓、或闭养、或赏江月,以顺之自然注入人文,天人和谐之美也。

主滩坝右有一大湾,远坝弧形如林岛,围磊大湾如库塘,水面开阔,水折阳光粼粼波纹,如板画绣色,或为商船客渡码头停住。远坝林岛浅水弧湾,白鹘或四五只,或七八只,或几十只,或成群讴歌翩舞;或起或落,或孤鹘远翅,或远鹘掠水悠近。近旁晚,已日苍光白,忽见两鹘展翼南飞,又几只比翼南追,接尔此起彼伏,腾飞翱翔。远处白鹘成线,后阵如锤,齐列成行,如白云远去。

引司马光《白鹘图》可比拟此景:白鹘日边来,一息万里遥。横飞碧海晴,六翮寒萧萧。轻如朔雪花,迥与长风飘。

观渡半日,已天色渐晚,天有转阴,却未见摆渡人家,众人颇感遗憾,便返回郭海老街。街口又见一老者持杖外行,见背影,背一古油朱伞,换衣新着,对襟白衫,白发稀绒,胡髥银飘,全然传统旧俗装扮。

众人急行,追上老者,询问郭海渡口可仍摆渡,以解心中疑虑。老者撩须笑曰:“自丹江筑坝修库,引水北灌,汝所去处水已浅,已不适停渡。渡口已上移。出村口往北至郭海水厂路口,向东至河岸,便是郭海新码头,日有两三渡,渡人稀少。溯江三里,正修雅口大坝,建成后或可通桥过江,郭海码头或为沧桑历史记忆。”

沿老者指路,转至郭海水厂路口东行,右为村落,荆树丛蓉;左为田,棉花褐杆叶苍,丛间炸蕾吐白,已到收获季节。经一小学越堤至堤外,约百步至一亭,顶檐赫然四字“郭海渡口”。

沿亭下滩,至一拦坝,南为一深水河叉,可摆渡,此为郭海新码头。

北眺汉水,远处可见雅口水利枢纽工程第一期已开工围堰,堰坝宏伟坚浑。江面挖沙大船和机动渔船依旧穿梭忙碌。有一叶渔舟忽传《渔父》宜城南瓜腔调:“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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