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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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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
2019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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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文学剧本《固守孚远城》

                

                  编剧 马云峰

城南千佛寺

(俯瞰)一处寺院的全貌。卧佛殿,大佛殿,玉皇阁,金刚殿,王母宫,三清观分散坐落在高地上。殿宇飞檐翘角,红柱绿瓦。十分壮观。离殿宇几十米处有古式戏楼一座。另一处平地上有醒房,静房,住房,餐馆。这些建筑全是土坯平房。寺院进出口处有高灯杆一对。

寺院一处空地

许多旧式木轮大车停在野地上。不远处的木桩上拴着许多成年马,毛驴,骡子。

大佛殿前

一个硕大香炉里烟雾缭绕。一群香客围在香炉四周,争先恐后往里面乱插点燃的香烛。

大佛殿内

四壁辉煌,烟雾缭绕,诵经声不绝于耳。一群香客跪在草垫上,面对佛像施注目礼,磕头离去。又来一群香客,下跪磕头。

卧佛古洞

洞壁上雕有叠嶂群峰,如削峭壁。千尊大小佛像或坐或立,千姿百态,栩栩如生。一尊卧佛身长十多米,倚墙而卧,肚脐眼往外流淌清泉水。香客成群结队在洞内穿行,显得有些拥挤,语声一片。

字幕

民国二十二年(一九三三年)农历九月。

大佛殿外

刘枪手,赵福堂,闫高升一行三人敬完香,站在一起,观望殿外诸多香客,都显得心事重重。三人皆三十多岁,平民装束。刘枪手高大,精干,赵富堂稍矮,憨实,闫高升消瘦,焦虑。

刘枪手(扭过脸望着两位同伴):又不过庙会,这么多人老远跑来上香,咋看他们都有些古怪。究竟咋回事呀?

闫高升(一声轻叹,一皱眉头):咋回事?我断定他们肯定听到不好的风声,心里害怕,才跑来上香,祈求佛祖保佑性命的吧。

赵福堂:我看老闫说得八九不离十。上次,尕司令的队伍路过孚远城,李团长投了降,撇下全县百姓跑了以后,大家就有了心病,就怕尕司令的队伍再来,往死里糟害百姓,百姓这才祈求佛祖保佑性命哇。

刘枪手(重重一叹,怒形于色):百姓不图升官发财,就图过个安稳日子。可狗日的尕司令连安稳日子也不让百姓过。日他哥的,那家伙真可恶。

赵福堂:说不定尕司令的队伍又要来攻打孚远城。不定哪天,那家伙占了孚远城,百姓就没有好日子可过。唉,真让人担心呐。

刘枪手(忽然激动地伸出右手,指着远方):你们都不必担心(一拍胸膛),凭我的枪法,来一个我撂倒一个,叫他有来无回,把狗命都丢在孚远城外。(他的枪法百发百中,平时枪不离身,百姓便送他一个雅号,刘枪手。)

大佛殿内

刘县长,雷掌柜,张校长三人跪在佛像前闭目祷告,磕头。(刘县长名叫刘应民,四十多岁,面色较黑,一脸威严神情。雷掌柜年近五十,是县城里的杂货商人,矮胖,面色温和。张校长身材高大,神情有些高傲,四十多岁。)三人先后起身。

大佛殿外

张校长(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刘县长,既然来拜佛,你还是抽个签,看一下是凶,还是吉,也好心里有个底。

刘县长(有些犹豫):有这个必要吗?我这个人一向不爱求神问卦,抽签的事就免了吧。万一抽个下签,反倒会中下心病。

张校长(激动地):刘县长,现在世道很不太平,世事难料,我劝你还是抽个签,预测一下是好是坏。也不一定灵验,算是玩了一把牌嘛。

刘县长(抬起手臂,一攥拳头,舒展眉头):那就抽吧。是凶是吉,咱们都不要在意,算是玩了一把牌。

刘县长本打算进殿抽签,又改了主意,想叫雷掌柜代办。

刘县长:老雷,就由你替我去抽签,(笑着拍一把雷掌柜的肩头)就借你聚财的手抽个好签,快去办。

雷掌柜(面有难色,一边原地转圈,一边不停地搓手):刘县长,让我替你抽签,不妥吧。万一我手臭,抽了下下签,你怪罪到我头上,我可招架不住哇。

刘县长(不耐烦地一挥手):快去抽吧,哪来那么多说头。(刘县长伸手推了雷掌柜一把。)

雷掌柜(神情有些慌忙,不停地眨眼):刘县长,可得事先说好,万一抽了下签,你可不能把账算在我头上,要不然,我可要挨你骂呀。

刘县长(越发不耐烦):雷掌柜,我叫你抽签你就去抽签,不管结果好与赖,都与你无关,我是一县之长,天塌下来由我顶,你怕啥?

雷掌柜:这,我就放心了。(冲着刘县长一笑,匆忙进殿去抽签。)

刘县长和张校长在殿外耐心地等待。

刘县长:这个雷掌柜,原先说话办事都怪利索的,今天,我叫他办个小事,他也拿捏,真让人窝火。

张校长(嘿嘿一笑):刘县长,雷掌柜在你面前拿板,该怪我,因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该担责任。

刘县长(苦笑):不说了,我谁也不怪。反正,我不迷信鬼神。

张校长(一副谦恭样子):刘县长,眼下,咱们这个地方不太平,人人的心都提悬了,说话办事自然就很胆小。尤其替你办事,得格外小心。

刘县长(仰脸大笑):我不是已经说了嘛,不管结果好与赖,都与你们无关。

大佛殿外

雷掌柜神情凝重的把卦签交到刘县长手里,刘县长和张校长聚头打量卦签。

签文(特写镜头):阴疑于阳必战。为其兼于阳也,故称龙焉。犹未离其类也,故称血焉。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

刘县长(双眉紧锁,冷神冷峻):张校长,这个签文我实在弄不懂,但我感觉是个下签,事情不妙哇。(苦笑)

张校长:刘县长,不必乱猜,自找烦恼,咱们快去请教月心法师,一切自然就明白了。(两人快速走进殿里)

大佛殿内

月心法师聚精会神地阅读签文。刘县长,张校长,雷掌柜围在法师身边,等待答复。

刘县长(焦急地):月心法师,这个签言凶,还是言吉?(两眼紧盯月心法师嘴巴)

月心法师缓步走向佛像,双手合十,轻声诵经。刘县长,张校长,雷掌柜尾随过去,皆双手合十,对着佛像默念阿弥陀佛。

月心法师停止诵经,将目光移在三人身上,打量了一番。

月心法师(语气低沉地):施主所抽签文不吉,言凶。

刘县长(神色有些慌张):法师,请你说细一些,究竟有啥凶事?

月心法师(不动声色):战祸。阿弥陀佛。

刘县长,张校长,雷掌柜都有些紧张,面面相觑。

刘县长(急不可耐地):月心法师,请你想个好办法,让民众躲过这一难。

月心法师:此劫难逃,谁也躲不掉。

刘县长,张校长,雷掌柜一行三人怏怏不乐地走出大佛殿。

下山道上

刘县长,张校长,雷掌柜各乘一匹骏马,并排赶路,刘县长居中,张校长居右,雷掌柜居左。

张校长:刘县长,刚才,咱们抽的签正好应验了民间的传言。看情形,尕司令真要攻打孚远城,咱们得及早做准备,到时候必须严防死守,决不能把城池丢掉。

雷掌柜(忧虑地):万一丢掉城池,让一群兵痞子横行霸道,百姓遭罪不说,我的生意也没法做了。唉,这世道啥时候才能太平?

刘县长(颇有信心):咱们一定能保住孚远城,决不会二次投降,千人指,万人骂。

张校长(玩笑地):刘县长,要是二次投降,外界可要叫你降县长,名声难听不说,你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刘县长(仰头苦笑):到时候,我的乌纱帽难保不说,说不定还会吃官司,坐大牢哇。一句话,县官也不好当!

张校长(诡秘地一笑):刘县长,既然事态如此严重,那咱们回去以后,马上召集各方人士商议守城事宜,制定一套计策,到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

刘县长:张校长,你的建议很好,我全部采纳。

张校长(有点得意地笑起来):刘县长,算是我尽的一点力吧。

雷掌柜(急切地):刘县长,保卫城池人人有责。到时候,要我出钱我就出钱,要我出力我就出力,决不推脱。

刘县长(呵呵一笑):雷掌柜,我自然让你多出些钱呐。

雷掌柜(不假思索地):没麻达。

千佛寺景区

王老二和帮手各执马鞭,蛮横地抽打牲畜。马群乱踢乱叫,毛驴慌乱地转圈,场地上尘土飞扬。(王老二是孚远县的土匪头子,长期危害一方,恶名在外,没人敢惹)

诸多百姓站在周围观望,窃窃私语,但没人敢站出来制止事端。

主人眼看自家畜生挨打,急得团团转。

主人甲(忍无可忍,愤愤地):王老二,我的儿马又没踢你,你凭啥打它?

主人乙(有些胆怯):王二爷,我的毛驴经不住打,你就饶了它吧。

主人丙:王二爷,有事好商量,你不该找喑哑牲口的茬。

王老二(一甩额前长发,将汗褂子前襟往边上一撩,亮出毛胸,气势汹汹地):今天,老子就是专门来找茬的,见谁不顺眼就要打谁,见牲口不顺眼就要捶,谁要是拦了老子马头,老子就记恨谁,尕司令的队伍一来,老子就把谁抓去挨枪子。(一声狂笑,得意地揉了揉他的酒糟鼻子)

王老二(冲着围观的百姓一挥手):我给你们交个底,不出十天,尕司令的人马就要开过来,在孚远城里扎营盘。你们都听清楚了,要想保住性命,就啥话也不要说,把这些牲口统统交给我,到时候由我送给尕司令,尕司令高兴了,就不会找你们的麻达。

一片吵嚷声。

王老二和帮手不顾诸多百姓反对,解开一个个绳扣,各自手里抓了一把绳头。

牲畜主人见状,不顾一切围了过去,几十人发疯地抢夺自家的牲畜。

王老二及帮手抡欢马鞭,气急败坏地乱打牲畜的主人。

围观的民众越聚越多。

刘枪手,赵富堂,闫高升见有人闹事,匆匆忙忙赶到闹事现场。

刘枪手(情急地吆喝):这么多人伙在一起乱闹,究竟为啥?

围观百姓说,王老二要抢牲口,可他们不愿给,双方就折腾开了。

赵富堂和闫高升欲前去制止,刘枪手把他们拦住了。

刘枪手(十分恼火地):这两个毛贼,大白天敢抢百姓的牲口,我来收拾他们。

刘枪手取下随身携带的来福枪,枪口朝天,扣动扳机,随即传出“嗵”一声轰响,闹腾的人都被镇住了,目光都移到刘枪手身上。

刘枪手向闹事的人群走去,赵富堂和闫高升追了过去。

刘枪手(用枪托一捅王老二):王老二,你这个鸡巴不如的家伙,张狂啥?我能管住裤裆里的下老二,就能降住你这个毛贼。你想抢这么多牲口?(一指眼前的马和驴)白日做梦。还是趁早滚蛋吧,不然,我叫你卵子开花,头烂成四牙子。

王老二(气得直瞪眼,恶狠狠地):姓刘的,你也张狂得太早了。尕司令的人马一来,我就带他们四处抓你,让你吃枪子。

刘枪手被激怒,枪口对准了王老二的脑袋,欲扣扳机。

闫高升眼疾手快,将枪管一把托起,枪响,子弹飞向天空。

刘枪手迁怒于闫高升。

刘枪手(气不可耐地):老闫,你不该发善心,搭救这个驴日的家伙。

闫高升(惨笑):老刘,我是在救你。要知道随便杀人得抵命哇。

刘枪手(一声苦叹,怒视王老二和帮手):你们这两个驴日的家伙,马上滚蛋,滚得越远越好。下回,要是再撞上我的枪口,绝对不得好死。

王老二不服气地望一眼刘枪手,跃上马背,慌忙跑了。帮手急追过去。山道上扬起一道尘埃。

孚远县城全貌

小城南北长约一公里左右,东西长也一公里左右。街道不宽,全是土路。县政府等机构处在西街,一律是土坯修筑的平房。数十家商铺处在东街,也是土坯平房,家家商铺门前都有廊柱,店门上方悬挂牌匾,显得与众不同。民居散落在城区各处,一律是土坯平房。城东北有一座城隍庙,城北街有一座财神庙。小城被三米多高的黄土夯成的城墙围了起来,东面,西面,南面各有一个拱圆形城门供人们进出,城门一旦关闭进出都不容易。

城东 广义号商铺

雷掌柜和另一位店员整理货架上的杂货,两人都干得很认真。

王老二和帮手气势汹汹地闯进商铺,王老二甩起马鞭猛打柜台。

王老二(凶声恶气地):雷掌柜,快快过来给老子拿货。

雷掌柜赶忙转身,陪着笑脸走到柜台前,冲着王老二和帮手点头迎客。

雷掌柜:二爷,不必太心急,你想要啥货,都点出来,我给你都拿全。

王老二(一挥马鞭,恶狠狠地):雷掌柜,你店里的杂货老子全包了。

雷掌柜(苦笑):二爷,说得啥话嘛,我觉得不大对劲。有事好商量哇。

王老二(用马鞭敲打柜台,烦躁地):老子没工夫跟你闲磨牙,事先来给你一个交代,店里的杂货一样也不许卖,统统留下,尕司令的队伍一来,统统拉去犒劳弟兄们。

雷掌柜:要知道各样货的价钱都不一样,可咋算账呀。(不解地摇头)

王老二(一声狞笑):想得美,雷掌柜。还想跟我要钱?到时候拿你的杂货保你的老命吧。(狂笑)

雷掌柜眉头紧锁(画外音):王老二这个毛贼,实在太霸道了,早晚不得好死,人不灭,天也灭,总有一天非让天雷烧成一包黑灰不可。

王老二见雷掌柜爱理不理,又用马鞭敲打柜台示威。

王老二:雷掌柜,我再给你交代一样事情,三天之内,再进三百块砖茶,三十公斤酥油,事情必须办成。

雷掌柜(生气地):行呀,到时候一手提货,一手交钱,不赊账。

城防指挥部

一个二十多平方的屋里摆着一张长方形大木桌,木桌四周有木椅。前来开会的有刘县长,张校长,尤团长,雷掌柜,刘枪手,赵福堂,闫高升,以及县政府委员共二十多人,大家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等待刘县长发话。

刘县长(神情镇定):今天,我作为一县之长,召集各位来这个地方开会,是要跟你们商议守城一事。

与会者顿时神情紧张,骚动起来,交头接耳。听不清都说什么。

刘县长望着说悄悄话的人们直皱眉头。

刘县长(在桌面上拍一把):大家先听我说,我给你们说话的机会。

与会者神情凝重,皆望着刘县长。

刘县长(故作轻松状):可能要打仗了。

与会者哗然。

刘县长连拍几下桌面制止了吵嚷声。

刘县长(心情有些沉重):据可靠情报分析,不出一礼拜,尕司令的先头部队要来攻打孚远城。这回,他们一旦攻下城池,就要在城里扎营盘,尕司令还要在城里设司令部。抓兵抢马,扩编队伍,打算把整个新疆都占了,自封省主席。

尤团长不安地动了一下身子。这是一位年近四十的军人,已经发胖,大腹便便,面容有些浮肿,泡泡眼,蒜头鼻,给人一种饭桶印象。尤团长嗤鼻一笑,左右一瞅。

尤团长(未语先好笑):那家伙哈气可不小哇,好大一个新疆,方圆几千公里,就凭他几千人能占过来?净他娘的吹牛皮说大话。老牛是撑死的,不是姓尕的吹死的。

众人哄堂大笑。

刘县长望着尤团长一笑,一点头。

刘县长(试探地):尤团长,既然你不把尕司令放在眼里,那这回守城的重担就由你挑大头了,没啥问题吧?

尤团长(又摇头又摆手):不行,不行。(一脸干笑)说归说,笑归笑,这个重任我可担当不起。要知道,人家要来几千人呐,可我这个团也就上百人,咋能和人家一比高低?简直是拿鸡蛋碰石头哇。

一听刘县长就很生气,眉头挑了几挑。

刘县长(语气严厉地):尤团长,守城安民本来就是你的份内之事,可紧要三关,你连个硬气话都不敢说,有些不象话嘛。

尤团长(蛮不在乎地一笑):刘县长,不是我不象话,实在是没有这个金刚钻呐。要知道我手下的上百号人,平时很少训练不说,还都是烟鬼,身体都抽糠了,没有一个顶用的,就是硬赶去守城,也只能充数。

众人十分失望,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刘县长起身又坐下,阴沉着脸逐个打量与会者。刘县长的目光停在了雷掌柜脸上,雷掌柜有所觉察,抬眼望一下刘县长,将目光移到尤团长身上。

雷掌柜(性急地):尤团长,守城安民,人人有责。你手里有兵,我手里有钱,说啥你跟我都得出一把力。这么价吧,守城期间,你手下的弟兄需要多少鸦片,我就给你多少鸦片,只收本钱,不赚一分利钱。实在不行,我赔本送你一些,咋样?

尤团长(嘿嘿一笑):好呀。雷掌柜说话办事可真爽快,我敬你三分。可光靠我手下的上百号人实在守不住这么大个县城,还得另想办法。

张校长(有点窝火):尤团长,到时候尕司令带兵来攻城,总不能让你的弟兄都睡大觉,光靠百姓守城,那可说不过去。你得出兵。

尤团长:那当然。一旦有战事,我手下的弟兄当然都得出动,守城。(说得很勉强)

刘县长勉强鼓掌。

与会者随后也拍巴掌,即拍即停。

刘县长搓一搓双手,振作精神。

刘县长(鼓动地):大家都听到了,尤团长亲口说,到时候他手下的弟兄全体出动守城,这就把大问题解决了,可光靠弟兄们守城还不行,百姓还得帮一把。

张校长(轻蔑地):我看那些大烟兵根本就靠不住,主要还得靠百姓守城,那么,咱们得及早拿出计策,对付尕司令。

刘枪手(激动地):张校长的话在理,得赶紧发动全城百姓。会后,我马上出去联络一些打过猎的枪手,组成一个长枪队,到时候哪里吃紧,我们就到哪里去打。

赵富堂(一指身边的闫高升):到时候我们就是老刘的左膀右臂,豁出性命跟尕司令干到底。

闫高升:对,再老道的对手也怕不要命的。只要大家敢豁上性命,死守城池,城池就一定能够保住。

刘县长(高兴地一拍巴掌):好哇。有你们这些舍命的义士,咱孚远城不愁保不住。真没说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嘛。

张校长(冲动地站起来,又坐下):我看得把全城民众都组织起来,除了老,弱,病,残,其他人按情况编成若干小队,随时调用。此外,划分防区,各负其责,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雷掌柜(拍手叫好):张校长的这一锤子可敲到点子上啦。我看就该这么价办。

刘县长(挥手一指与会者):那大家商议一下,再定。

与会者七嘴八舌议起来。

刘县长认真听取大家的意见,一一记在心里。

大约半小时后讨论结束。

刘县长宣布最后的决定。

刘县长:县城划分为西南,西北,东南,东北四个防区。各防区设区长,区副,连长,排长,班长多人,各负守城职责。组织一个长枪队,刘枪手任队长。凡十五岁以上男丁全部编入守城队伍。各垛口配备青砖,石头,滚木若干。四个防区各置土炮两门。

县城内 白天

十几辆木轮马车满载木料穿街而过。

十几辆木轮马车满载青砖向城墙跟驶去。

从城外进来满载石头的牛车向目的地驶去。

街上行人大步流星赶路,要么肩扛铁锹,要么肩扛锄头,要么肩扛榆条抬筢子,各奔东西。整个城里一副忙碌景象。

城西北防区

诸多民众在卖力地干活,一些人拆卸车里的木料。一些人站在城墙半中腰挖掩体工事,还有堆放青砖和石头的缺口,一些人往挖好的缺口里码放青砖和石头。一些人往城墙上运送木料。

离城墙不远处架有一口天锅,锅里煮着大块羊肉,肉汤翻滚,波浪迭起,肉香四散,天锅旁边放着馒头,锅盔,还有青萝卜等食品。

已任防区区长的张校长离开卸空的木轮车,拍拍手上的泥土,匆匆走到天锅旁,用铁叉扎起一块肥羊肉,狠咬一块吃进嘴里,即刻嘴角流油。

张校长(快活地):哈,羊肉已经煮熟了,真是香死人。

张校长摆手示意,叫大家停止干活。

张校长(大声喊叫):都快过来吃饭。手抓羊肉香得很。

干活的诸多百姓高兴地边快跑边呼叫。

牛大头(兴高采烈地):跑快呀,去吃手抓羊肉呀,手抓羊肉香死人呀。

大家争先恐后往天锅处奔跑。

民众围在天锅四周,又叫又笑,显得很快活。张校长,雷掌柜忙碌地给大家分发羊肉。(雷掌柜已任区副)分到羊肉的一些人大口吞吃。还没拿到羊肉的一些人急得乱叫。

牛大头吃得太猛,噎得直打嗝,惹得在场人好笑不止。

小名叫花花的姑娘笑得前仰后合。

花花(调侃地):大头肯定老偷吃丈母娘的老母鸡,所以落下噎食症,这阵,老毛病又犯了,才呜哇乱叫。

雷掌柜(逗趣地):我早就知道大头有偷吃丈母娘老母鸡的坏毛病,还挨过笤帚疙瘩。可他就是不改,这阵可当众出丑了,真丢人呀。

众人又一次大笑。

牛大头尴尬地发笑,忽然有了坏点子,几步赶过去一把抓住花花的胳膊。

牛大头(坏笑一声):花花,跟我走。

花花(纳闷地):叫我跟你去干啥?

牛大头(一呲牙):一起去巴屎呀。

受到捉弄的花花挣脱牛大头的手,用拳头乱打牛大头,牛大头敏捷地躲闪,趁花花不防,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肉骨头,拔脚就跑,花花追了几步又停下,转身望着大家好笑。

雷掌柜乐呵呵地望着花花,朝她热情地招手。

雷掌柜:花花,快过来,我再发你一个肉骨头。

花花冲着雷掌柜哧哧地好笑,忸怩地一晃身子。

花花(且笑且语):我吃了两份肉,大家会有意见,我不要。

雷掌柜(嗨嗨一笑):快过来吧,花花,多吃羊肉长胖些,仗打完了,我给你做媒,找个好婆家,快快嫁过去,快快生个胖儿子。

花花顿时羞红了脸,低头哧哧好笑,一只脚不停地蹭地皮。

花花(笑着埋怨):雷掌柜,你也耍弄我…

雷掌柜仰头好笑。其他人跟着哄笑。

刘县长带着两位政府要员徒步来到备战现场。望着吃饭的民众挥了挥手。

刘县长(热情漾溢地):大家都出了大力,该吃手抓羊肉。一定要吃饱哇。肚子吃饱,手里的活才能干好。

大家都让刘县长也吃手抓羊肉。

雷掌柜赶忙将一块羊肉递到了刘县长手里。刘县长望着手里的羊肉若有所思。

刘县长:今天,咱们还能吃上这么好的手抓羊肉,过几天,要是守不住城池,城池让尕司令占了,羊肉可就吃不上了。

牛大头对刘县长的说法很不满。

牛大头(大声野气):刘县长,你是一县之长,紧要三关,不该说这号丧气话,冷人心呀。我对你有意见。

刘县长冲着牛大头竖起大拇指,然后仰头好笑。

张校长冲着牛大头摆手,叫他再不要多嘴。

张校长(笑着责怪):牛大头,刘县长只是打个比方,你也当真呀,真没见识。

刘县长(赞许地):牛大头敢说真话,是个好小伙。紧要三关,我不该说丧气话,大家也都不该说丧气话,要齐心合力守住孚远城。要知道咱们孚远城是乾隆年间建的,同治年间一场仗打下来,把老城毁了。到了光绪年间重建一回,才有了这个城,不易哇。

张校长(借题发挥):大家都知道孚远城北十公里外有个破城子,到处都是烂城墙,大坑小坑没眼看。你们可不知道,那个地方原先是个大城,繁华得很。唐朝时节,大城里设有北庭大都护府,不光掌管山北的地方,还管着苏联老毛子的地界,很威风呐,可几百年后,一场仗就把那么好的城毁掉了,真可惜。

民众议论纷纷。

刘县长一摆手,大家就都住了声。

刘县长(神情冷峻):建一个城不容易,毁一个城至多一两天。这回咱们都得豁出去,哪怕搭上几百条性命,也要保住孚远城,不然的话,委实对不起先人,也对不起后代呐。

民众情绪激昂,各表各的决心。

城西南防区

一些民众往城墙顶上搬运石头。

一些民众两人一组抬着榆条筢子往城墙根运送黄土。

有几位壮实男子抬着土炮,喊着号子一步一步往城墙根走去。

另有几位壮实男子在城墙上面安放土炮。张三和李四因为意见不一致发生了争执。

张三(据理力争):按我的想法,大炮就该架到明处,尕司令的兵一见就都镇住了,就不敢前来。

李四(不服输):胡话,大炮放到明处可就成了秃头上的虱子,人家瞅准地方摔过来两个手榴弹,可就把大炮炸烂了。应该放到暗处。

张三:你前怕狼后怕虎,绝对不是好汉。

李四:你是好汉,可你只会吆马车,不会让你婆姨下蛋。

张三被激恼了,一把掐住了李四的脖子。两人打起架来,其余几人大呼小叫劝架。

张校长匆匆赶到了闹事现场。

张校长(严厉地训斥):你们这两个家伙,不好好干活,倒找茬子打架,该罚。今晚谁也不准回家,就留在城墙上看土炮。

张三不服气地直瞪张校长。

李四苦笑一下,直叹气。

张校长望着张三和李四。

张校长:你们两个为啥打架?

张三:我说把大炮放到明处威力大,他说大炮放到暗处保险,谁也不服谁就打起来了。

李四:祸是我惹的,我认罚。

张校长哈哈大笑。

张校长(和颜悦色):你们两个都是儿子娃娃,我不罚你们了,该回家就回家。

张三露出了笑脸。

李四扭头走到一边,向城外张望。

张校长仔细察看城外地形,凝眉思考问题。

张校长:我往远处看了半天,发现四处的地面都很平,人跑起来很方便,速度也快,很容易接近城墙,攻城,那么,还是把大炮放在暗处为好,趁他们不防,突然轰一炮,肯定威力不小,能撂倒一群乱兵。

李四(欣喜地):好呀,还是我想得对。

张校长在城头巡哨。

壮汉们平整安放土炮的基座,很快将一门土炮安放好。

壮汉们选好另一处地方。

几位壮汉连拉带推将另一门土炮送上了城墙,大家一起动手将这门土炮放好。

李四喜爱地用手摸着炮身,又做个打炮的姿势让大家看。

张三望着李四的架势,蔑视地冷哼。

张三(讥讽地):架势拉得再好,也是腰里别个死老鼠,假装打猎的,不是真猎人。

李四(不服气地):我偏要当炮手,现在就去找张校长提要求。

李四连颠带跑赶到张校长面前。

李四(急不可待地):张校长,我要当炮手,就是送了性命我也不后悔。

张校长:可你不会打炮呀。

李四(一拍胸膛):我能学会,不出一天,保证把打炮的本领学到手。

张校长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李四。

张校长:那行,既然你决心这么大,那就跟行家学吧。

张校长带着李四走过去,朝着干活的人群张望,目光对准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

张校长(大声呼喊):赵营长,你过来有事商量。

被称作赵营长的汉子放下手里的工具,大步流星赶到了张校长面前。(此人过去在部队当过营长,长枪,短枪,土炮都会使用,这次守城,刘县长叫他担任土炮教练)

赵营长(疑惑不解):张校长,你叫我来要商量啥事?

张校长顺手一指李四,目光移到赵营长脸上。

张校长:赵营长,这个小伙子叫李四,一心想当炮手,在我面前亲口说,就是送了性命也不后悔,这么胆大的人,你就收他为徒,好好教他。

赵营长(激动地握住李四的右手):兄弟,我看你是个儿子娃娃,我愿意教你打炮的方法,其实不难,一学就会。关键是要不怕死,人在炮在,人不在了炮还在。

李四(语气坚定地):我当然不怕死。我想过,喝酒醉死也是死,打仗打死也是死,要死就要死得值得,让人服我。

赵营长(哈哈一笑):兄弟,你可是个当将官的好材料,不去当兵太可惜。

李四:这次守完城,要是有机会,我就去当兵。将来争取当个师长。

赵营长一拍巴掌。

赵营长(半开玩笑半认真):李四,你命大,这次守城肯定死不了,仗打完了,我给你找个当兵的地方,让你步步高升,当上师长。

李四高兴地击掌叫好。

赵营长望着张校长笑一笑。

赵营长:张校长,这次守城人心都很齐,我估计尕司令肯定吃败仗,灰溜溜地滚回老窝。

张校长:咱们能打胜就好,就好向民众交代了。

赵营长:关键是不能轻敌。

赵营长带着李四朝土炮那边走去。

张校长想到了张三,就招手叫他过来,张三慌忙跑到了张校长面前。

张校长:张三,你也跟赵营长去学土炮的用法,到时候当个副炮手。

张三(有些不情愿):我恐怕学不会。

张校长(冷笑):怕死吧?

张三(难为情地):我婆姨还没怀上娃,万一…

张校长(语气严厉地):叫你去你就去,这是命令。到时候,子弹专找怕死鬼,只要你不怕死,就能活下。

张三(一咬牙):那我就豁出去了。

张三慢吞吞地往土炮点走去。

张校长望着张三的样子直摇头。

张校长(大喊一声):张三,走快些。

张三跑了起来。

城东南防区

民众忙碌地搬运石头,肩扛木料往城墙根走过去,一些人把城墙根的木料往城墙上面传递。

刘枪手,赵富堂,闫高升等长枪队员将马车里的羊毛包往下卸,并往城墙根运送,你来我往,干得很卖力。

闫高升(有点不解地):弄来这么多羊毛包究竟用在啥地方,刘队长?

刘枪手(故作神秘地):反正到时候有用,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赵富堂(忽有所悟):我知道了,一旦天变了,下了雪,羊毛包可以用来防寒。

刘枪手不由得好笑。画外音:这两个家伙都比我笨,一个啥也不知道,一个就想到防寒,都短见识。

刘枪手(有点得意地):我给你们交底吧,这羊毛包用处大呐。可以做挡箭牌,把人身子挡住,枪手爬在羊毛包上只露出头,打起仗来危险就少些,为啥,枪子儿打不透羊毛包嘛。二来它可是活城墙,万一哪一段城墙让人家炸开大口子,大家一齐动手,你一包,我一包,把羊毛包填到口子里,口子就被封死了,敌兵就冲不进城里,我这么一说,你们就知道羊毛包的大用处了吧。

闫高升(赞许地):这个点子谋得好,老刘,你能顶半个诸葛亮。

刘枪手(摇头):我可没有这么神,思谋不出这么神的点子。给你们说实话吧,这个神点子是刘县长,还有雷掌柜一起谋的,然后发派我干的。

赵富堂望着闫高升发笑

闫高升:说来这半天,咱们两个都让老刘耍了一顿,哎呀,老刘这家伙可真鬼。

刘枪手仰头哈哈大笑。

刘枪手(赞赏地):人家刘县长读书多,见识广,脑子灵,计谋自然就多,咱们没法跟人家比呀。

赵富堂:那当然,要是能比,咱们就都当县长了。

闫高升:咱们想当县长,等下一辈子吧。

三人一齐大笑。

城东北防区

民众紧张地将马车里的铁皮水桶往下卸,现场响起杂乱的咣当声。同时往下卸的还有装煤油的大铁桶,麻绳等用品,已经卸下车的用品乱七八糟摆了一大摊。

这里也配备了两门土炮。有几个壮年男子抬着土炮往城墙根走去,另有一些人将土炮往城墙上面推,上面的人扯紧绳子往上狠拉。

第一门土炮被送上了城头。民众高兴地呼叫。

第二门土炮又被抬到了城墙根。下面的民众往上推,上面的民众使劲往上拉。

刘县长带着赵营长前来检查土炮好坏,还有具体位置。他们仔细打量土炮炮身,还有炮筒子。

刘县长(面带笑容):赵营长,你是行家,感觉这两门大炮咋样?

赵营长:都没麻达。到时候炮弹肯定能打出去,落到敌兵伙里,炸它个人死马翻。

刘县长:那你再给炮手好好交代几句,到时候可不能怕死,要拼上性命打炮。

赵营长:我只能给他们交代打炮的方法,别的话还是你来说为好。

刘县长点头称是。

赵营长走到了炮手那边。

刘县长望着城墙上的民众,一脸威严神情。

刘县长(大声喊叫):都听清楚了,一旦开战,大家都要豁出性命守城,谁也不准开小差。谁要敢溜走,我就用大刀砍折谁的腿,让他变成瘸子。

众人纷纷向刘县长作保证。

刘县长带着赵营长走下城墙,来到搬运备战物资现场。

刘县长望着满地物资想到了一个问题。

刘县长:这么多东西乱放在野地上,会不会有人摸黑来偷?

赵营长:不会吧,现在和平常不一样…

刘县长:小心不出大错,还是事先安顿一下为好。

刘县长冲着诸多民众一挥手,一声吆喝。

刘县长:都听清了,野地上放的东西,都是守城用的,都要爱惜,谁也不许乱拿。谁要敢动一根戳鼻棍,我就砍断谁的三只手,让他一只手脱不成裤子,老是尿湿裤裆,让旁人笑掉大牙。

民众被逗得哈哈大笑。

刘县长:话又说回来,我相信大家都是本份人,不偷不摸,会把公众的东西管好,都用在守城上。到时候,大家把尕司令的队伍打退了,县政府要论功行赏,赏钱,赏牲畜,还要免丁,免税,让大家都得到好处。

民众受到鼓舞,热烈地鼓掌。

城外南面 白天

空旷的戈壁滩上出现了军营。

一百多名士兵在挖掩体,士气不高,干劲不大,一些士兵干干停停,东张西望。

这是尕司令派来围攻孚远城的先遣团。团长叫陈清裕,三十多岁,中等个头,黑红脸,高鼻梁,在一边内走来走去思考问题。时而望一眼那边的士兵。

两位士兵嬉皮笑脸地打闹,被陈团长发现了。

陈团长顿时上火,一脸恼气,风风火火地朝那边走去。

两位士兵发现陈团长到来,慌忙卖力地干活。

陈团长赶到两位士兵跟前,二话不说,抡起马鞭各打两下。

陈团长(气急败坏地):在老子眼皮底下,你们这两个饭桶,也敢偷奸耍滑,老子非把你们打扁不可。

陈团长又挥起马鞭狠打两位士兵,打得两人吱哇乱叫。

陈团长收住了马鞭。

陈团长(高声喊叫):你们这两个饭桶,不好好干活,为啥打闹?

士兵甲(胆怯地):天天都行军,我乏得很,干不动。

士兵乙(一指士兵甲):他挑头惹我,我忍不住就动手了,我该挨罚。

陈团长(用马鞭一指士兵甲):你向前三步,趴下。

士兵甲耷拉脑袋,战战兢兢地走出三步,很不情愿地趴在地上。

陈团长狞笑一声,走过去重重地踢了士兵甲屁股两脚。

陈团长(声色俱厉地):你这个贼东西,敢跟老子作对,老子要活剥你的人皮,拿回去做鼓。

陈团长将马鞭交到士兵乙手里,严厉地望他一眼。

陈团长(咬牙切齿地):你给我狠狠打他,三十鞭。

士兵乙(胆怯地望着陈团长):我……打他?

陈团长:叫你打你就打,不准手下留情。

士兵乙无奈地叹气,左右打量一下,挥起马鞭打了士兵甲三下,就撂下马鞭,跪倒在地,冲着陈团长连连磕头。

士兵乙(哀求):陈团长,我实在下不了手,要打就打我吧。

陈团长:你找打?

陈团长迁怒于士兵乙,狠狠打了他一顿,将马鞭提在手里,气呼呼地打量其他士兵。

陈团长(一声冷笑):你们都看见了,谁偷奸耍滑谁就要挨打。谁要是敢跟他们学,我就把谁打得爬不起来。开战以后,谁要是敢当逃兵,我就打死谁,决不留情。

陈团长命令两位挨了打的士兵起来,回到他们的位置。

陈团长(态度有些和缓):我也长人心,知道弟兄们都很苦,可苦日子就要熬到头了,过两天拿下孚远城,大家就能睡热炕,吃手抓羊肉,拉条子。

众士兵齐声欢呼。

陈团长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陈团长(鼓舞士气):咱们的探子王老二,早已把军情都摸清了,城里的驻军也就上百人,还抽大烟,根本不经打,咱们一动手,保证打胜仗。

城南防区 上午

守城的民众络绎不绝地赶来集合,各个步履匆匆,精神饱满。有人手里拿着木棍,有人手里拿着铁叉,有人手里拿着铁锨,还有人手里拿着灾羊刀子。惟独牛大头特别,肩扛铡草用的小号铡刀,雄赳赳,气昂昂地在人群里穿行。

空地上集聚了四千多人,有大姑娘,小媳妇,也有年近半百的大婶;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男子,二三十岁的小伙子,四五十岁的壮年男子,也有六十以上的长者。人们各执手里的武器,一边东张西望,一边乱说一气,语声一片。

花花发现了牛大头手里的小铡刀,小跑过去看稀奇。

花花(挑逗地):牛大头,你拿上铡刀来,我看只是个摆设,顶多吓唬一下坏人,打仗的时候根本用不成。

牛大头(冷笑):你凭啥说这号话?

花花(抿嘴一笑):因为你没有那么大力气,到时候你手里的铡刀肯定不顶用。

牛大头(不服气地):你小看人。

牛大头拉开架势,双手握住刀柄,当众耍起了铡刀,左一招,右一势,很是威风,许多人便围过来观看,拍手叫好。

花花巴掌拍得更欢。

花花(欣喜地):牛大头,你可真行,算是出了一回风头。

牛大头收住铡刀,冲着花花做个鬼脸。

牛大头(一摇头):这不算出风头,等开了战,我用这家伙撂倒十个二十个敌人,才能算是出了风头。

刘枪手带着长枪队的几个人也过来看热闹。

刘枪手摸一摸牛大头手里的铡刀口,拍一把牛大头肩头,呵呵一笑。

刘枪手:牛大头,你可真会出新招,要拿铡刀打仗,我可是头一回见识。这家伙顶用,到时候你守在城门口,敌人上来一个,你砍翻一个,肯定能把敌人吓退。

牛大头自豪地笑起来。

牛大头:刘队长,其实我很眼热你的长枪,它比铡刀用处大,在老远就能把敌人撂个尿脐子朝天。我手里没有长枪,才不得不用铡刀。

刘枪手哈哈大笑。

刘枪手(鼓励地):牛大头,不必心急,到时候你会有长枪的,撂翻一个敌人,就能夺到一杆长枪,撂翻二十个敌人,你手里就会有二十杆长枪,能武装一个排,你就是牛排长。

牛大头(半信半疑):我有这么大本事?

刘枪手:当然。要知道你可是牛魔王变的呐。

张三和李四也赶过来看热闹。

李四试一试牛大头的铡刀,把铡刀还给牛大头。

李四:牛大头,这铡刀和大炮一样顶用,到时候可要好好耍它,不光你用它,我们几个炮手也要一人准备一个铡刀。

张三:万一敌人攻上城来,大炮用不上的时候,就用铡刀跟他们拼个死活。

负责情况联络的孔连长骑着一匹枣红马突然出现在民众面前。

孔连长(大声吆喝):刘县长要来训话,你们按照防区,快快站好,各区区长清点人数。

各区区长喊叫起来,民众慌忙寻找各自的队伍。

现场出现了四个方阵,长枪,铁锨,铁叉,棍棒林立。

刘县长,张校长,还有两位政府要员骑马赶到了集合现场。

刘县长身着短衣,腰间扎了牛皮皮带,皮带上挂了一把鬼头刀。

刘县长取下鬼头刀,冲天一挥。

刘县长(神色凝重地):大家都看见了,尕司令的先遣团,已经在城外摆下攻城的阵势,也许今晚,或者明天就要开火,那咱们就得齐心合力应战,到时候,谁也不能溜号,都得豁出性命守城。我还是那句老话,打退了尕司令,政府要论功行赏,按功劳大小,赏钱,赏牲畜,还要免丁,免税…

民众大声喊叫,表示拥护刘县长所做的决定。

牛大头(有点激动地):刘县长,就是不赏一分钱,我也要豁出性命守城,城里有我家呀。但凡在场的人,都会有我这号想法,死守县城的,你尽管放心,这城攻不破。

刘县长望一眼牛大头,点了点头。

刘县长:牛大头说得好。到时候,咱们几千人齐心合力,肯定能把攻城的敌人打跑,再也不敢来。

尤团长带领百名驻军姗姗来迟。士兵军容不整,士气不高,步伐不一,队伍按照口令排在了方阵左侧。

尤团长(敬军礼):报告刘县长,驻军全体弟兄前来集合,请刘县长训话。

刘县长望着尤团长勉强拍拍手,大家随后拍起手来。

刘县长(神情严肃):大家都看清了,尤团长带着队伍也来了,有驻军给咱们撑腰,咱们的孚远城一定能保住。从今天开始,各防区都要派人轮流守城,人人睡觉都不要脱衣服,但凡听见枪响,必须快快赶到城头上来。

刘枪手举起长枪表示必胜的决心。

刘枪手:县长放心,我们一定能打胜仗。

民众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表示各自的决心。

镜头扫描五个方阵,慢慢推向南城门,最后停在古式门楼上。

城防指挥部 下午

室内有刘县长,张校长,雷掌柜,刘枪手,赵富堂,闫高升,赵营长,政府要员等。

刘县长走来走去思考问题,其他人站在会议桌边,用焦急的目光望着刘县长。

刘县长(忽然止步,望着大家):我主张,先去跟人家谈判,这仗最好不打。要知道一开战就要死人,死一个人就得花好多钱,拖垮一个家庭,和平解决问题才是上策。

雷掌柜:我赞成刘县长的想法,这仗能不打就不打。给城外的队伍一些银子钱,还有吃的,用的,把他们哄走。

张校长冲动地一挥手,一声惨笑,冲着雷掌柜直摇头。

张校长(粗声大气地):雷掌柜,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要知道尕司令是想坐镇孚远城,先占北疆,后占整个新疆,自封省主席。因此,人家根本不稀罕你给的那点东西。要我说,咱们跟人家谈判,白费工夫不说,弄不好还会遭暗算,还是改主意吧。

雷掌柜(不服气地一梗脖子):你没去跟人家谈判,咋能知道实情?要我说,谈判就是上策,必须走这一步棋。

刘县长(轻拍桌子):对,得去试一下。

张校长(惨笑):刘县长,紧要三关,你不该说变就变。假如谈判的消息传出去,民众松了劲,一旦开战,人心不齐,这城恐怕难保。

刘县长:谈判当然得秘密进行,各位一定要保密,不得走露半点风声。假如谈判不成,只好豁出全城人性命死守城池。

刘枪手(情绪有些激动):派人去谈判,我没啥意见,也愿意去出力。可我坚决反对投降。

赵富堂:上次投降,屁事没顶。这次,决不能再走老路。要知道你越绵软,人家越要欺负你。

闫高升:谈判就谈判,但不能咱们不能成孙子,让人家乱摆布,一定得占上风。

赵营长(呵呵一笑):我打过好多仗,见过好多死人,早就怯了,最不希望打仗。可是,如果尕司令贼心不死,这仗非打不可的话,我决不怕死,要用一条老命换他几十条小命。

张校长(仰头好笑,自嘲地):说来说去,就我胆小怕死,不敢出马去谈判。那行,谁胆大谁去谈判吧。再说,我只是个秀才,只会纸上谈兵,百无一用嘛。

刘县长脸一沉,盯了张校长一眼。

刘县长(责备的语气):张校长,紧要关头,少说二话,多出计谋,那才是你应该做的。

张校长仰头好笑。

张校长(玩笑地):大家都知道我胆小怕死,千万可不要选我当谈判代表。

雷掌柜(高兴地一击掌):要我说,张校长能说会道,点子又多,派他出马最合适。

张校长(苦笑):我能说会道,点子再多,也变不出钱财。雷掌柜财大气粗,要钱有钱,要货有货,还是让他去吧。

雷掌柜(嗨嗨地好笑):既然张校长这么抬举我,那我就跑一趟。出风头也好,丢老命也罢,都是上天注定的。要不然,老天爷不饶我哇。

刘县长(神情严峻地):谈判是头等大事,我去最合适。

雷掌柜(焦急地):刘县长,还得有人保护你呀。

刘枪手(一拍胸膛):我情愿保护刘县长。

张校长:刘县长,你是守城总指挥,万一出了事,乱了营,这城肯定守不住,因此,你去最不合适。

刘县长:可我是一县之长,责无旁贷嘛。

雷掌柜(更加着急):刘县长,就由我替你吧,我已经老了,活得也差不多了,就是死了也不可惜。

刘枪手(冲动地一摸枪):我给雷掌柜当保镖,保证不出啥事。

赵富堂:再加我一个。

闫高升:还有我。

刘县长(猛地一拍桌子):那就由雷掌柜、刘枪手、赵富堂三人一起担当谈判重任,事情成与不成,你们一定活着回来。

雷掌柜,刘枪手,赵富堂点头称是。

城南防区 下午

城门紧闭。

守城的民众手持长枪,各在各的哨位上值勤。雷掌柜,刘枪手,赵富堂先后缒城而下。

刘县长,张校长,孙营长三人站在城头默默地注视雷掌柜,刘枪手,赵富堂三人。他们的身影越变越小,就离陈团长的军营越来越近,刘县长就为他们的安危捏了一把汗。

刘县长(轻叹一声):他们不打招呼就去跟人家谈判,不会出事吧?

张校长捅了刘县长一把。

张校长:刘县长,你不必担心,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古往今来,这个规矩没有变,因此,雷掌柜他们没有性命之忧。

孙营长:张校长的话在理。我在军队干了十多年,也没听过杀害谈判代表的怪事,所以说,无论事情成与不成,他们都能平安回来。

刘县长(长舒一口气):你们这么一说,我心里踏实一些了。狗日的尕司令,贼心不死,偏要攻城,弄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真是乱世人不如太平狗哇!

刘县长还不放心雷掌柜他们,又向远处眺望,三人已不见踪影。

军营内

陈团长坐在地铺上,斜眼望着对面的雷掌柜,赵富堂,刘枪手,忽然一声冷笑。

陈团长:雷掌柜,你只给五万大洋,五百石粮食,五十只羊,三十匹布就想让我撤兵,绝对不行。(倏地站了起来,背着手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

雷掌柜:陈团长,我给你的钱财已经够多咧,求你行善积德,放过全城民众,不出三天就撤兵,行不行?

陈团长(气恼地一挥手):绝对不行。王老二早把城里的底细摸清了,库里的陈粮最少不下五万石,大洋嘛,最少也有上百万。可你把我当傻子哄弄,限期三天撤兵,办不到,绝对办不到。

雷掌柜(笑脸相陪):陈团长,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决没有哄弄你,求你给刘县长一个面子,饶了全城百姓。走的时候,我们出车出人送你们过去,行不行?

陈团长(冷笑):不行。我知道你们都是属核桃的,不砸不出货。想哄我走,妄想。

陈团长(忽然喊一声):来人。

几位荷枪的土兵快速进了营房。

陈团长:枪上膛,对准这三个刁民。

刘枪手,赵富堂的长枪被扣在哨兵手里,关键时刻用不上,急得浑身乱摸。他们想冲出去夺枪,被推了回来。

陈团长(颇为得意地发笑):进了我的营房就由不得你们了。

陈团长忽然怒形于色,一甩手发令。

陈团长(恶狠狠地):给我用枪托砸这三个刁民。

士兵便动起手来,枪托在雷掌柜,刘枪手,赵富堂身上乱捣,防不胜防,他们都倒在地上,显得很无奈。

刘枪手趁躲闪的机会逮住了一名士兵的枪托,要把那杆枪夺到手,双方搏斗起来。

雷掌柜奋力一滚,接近刘枪手。

雷掌柜(情急地):兄弟,可不能乱抢人家的枪,快快松手。(鼓足浑身力气拽开刘枪手的两手)

刘枪手(气呼呼地):你帮倒忙。

雷掌柜:不帮能行?

陈团长:都给我住手,退下。

几位士兵退出了营房。

雷掌柜弓着腰身紧赶两步走到陈团长眼皮底下。

雷掌柜(低声下气地):陈团长,我们都挨了你的枪托,你威风也耍了,气也出了,那咱们从头说事,行不行?

陈团长(恶狠狠地):不行。

雷掌柜(哀求):陈团长,求你发善心,撤兵吧,一开战不光城里民众遭殃,你手下的兄弟也要送命,还是带上钱财收兵回营吧。

陈团长(冷笑):白日做梦,老子既然来了,就要豁出性命拿下孚远城。

刘枪手(嘲讽地):那你就拿吧,民众早就盼你进城,要酒席招待,都等不及了。

陈团长被激恼了。

陈团长(气急败坏地一挥手):老子没工夫跟你们闲扯鸡巴蛋,都快滚。

陈团长挥着手枪将雷掌柜,刘枪手,赵富堂三人轰出了营房。

回城路上

雷掌柜,刘枪手,赵富堂三人垂头丧气地赶路。

雷掌柜(抹一把脸,叹气):事情没谈成,回去可咋交差呀。

赵富堂:我看刘县长不会怪咱们,这差好交。

刘枪手用厌恶的目光望了雷掌柜一眼,一声冷笑。

刘枪手(十分不满地):雷掌柜,你可真会来事,生死关头不让我夺枪,倒帮恶人,你到底是谁的人?

雷掌柜(苦笑):兄弟,你冤枉我了,那一阵我在演戏,救你性命呀。

赵富堂:刘兄弟,你的确错怪雷掌柜了,那一阵,你要是硬抢人家的枪,肯定会吃陈团长的枪子,送命。还是雷掌柜脑瓜灵,出手快,这才救了你呀。

雷掌柜:刘县长再三给我交代,咱们三人一定要活着回去,那我就得负这个责。我的脸面算是丢净了,可咱们都活着出来了,万幸呀。

刘枪手(面有惭色):雷掌柜,我不是真心怨你,只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赵富堂:刘兄弟,雷掌柜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一辈子都不能把他忘掉。

刘枪手:那当然,要是忘了救命恩人,我就不是人。

三人振作精神,大步流星赶路,很快就到南城门。

城西防区 夜晚

夜色沉沉,四野漆黑一片,肉眼看不清几十米外的景物。

陈团长率领一百多士兵小心翼翼地摸到了西门外的壕沟里,以壕沟作掩体,忽然向城头发起猛攻。机枪,步枪频发,顿时枪声大作,让人心惊肉跳。

城头守军,民众发起还击,枪声震耳,火蛇飞窜。

城南守城人员沿着城墙跑步赶往城西增援。

城东守城人员沿着城墙迅跑,绕过南城门赶到西城门增援。

双方激战,枪声越来越密集。

刘县长一手拿着鬼头刀,一手提着马灯在督战。

刘县长(大声呼喊):都不要慌,瞄准再打,狠狠打狗日的。

刘县长借着光亮找到了刘枪手。

刘县长(嘴巴对着刘枪手耳门):刘枪手,瞄准狗日的机枪手开火,干掉一个算一个。

刘枪手:我也得这么想的,刘县长。

刘县长:你是神枪手,争取一枪干掉一个敌人。

刘枪手:我有信心,刘县长。

刘枪手瞄准一个目标,屏住呼吸扣动扳机,一颗子弹飞向敌方阵地,正中一名机枪手,枪手身子一歪倒在一边,机枪哑了。

敌方另一名机枪手疯狂地向城头开火。

守城人员奋力还击。

刘枪手气愤地一拍枪管,瞄准另一个目标,屏住气息扣动扳机,登时,敌方另一挺机枪又哑了。

敌方攻势弱了下来。

陈团长急得团团转。

陈团长(压住嗓音):传令兵,过来。

一位士兵跑到了陈团长面前。

陈团长(严厉地):快去传达我的命令,点火猛烧东城门,趁火攻城。

传令兵快速奔跑。

陈团长右手向东一挥,发布转移命令,士兵便顺着壕沟往城东急赶。

陈团长带领十几个士兵佯攻,迷惑守城民众。

城东防区 夜晚

攻城敌兵抓紧时间往城门上泼洒煤油。

攻城敌兵还将云梯架上了城墙。

几位敌兵将火把扔在城门口,顿时,大火噗地燃起,烈焰腾腾,冲天而上,映红一方天空。火舌舔着城门,越烧越旺,留守民众太少,无法下去灭火,慌忙派一人去城西求援。

城西守军,民众迅速赶到城东参战。

城下喊声大作,攻城敌兵涌向云梯,一个接一个往上攀爬。

第一位敌兵刚爬上城头,被牛大头一铡刀砍下了下去。

又一位敌兵刚一露头,又被牛大头砍伤,滚落城下。

花花自愿加入救火队,站在城头不顾危险,不时地接过别人递来的水桶,将水泼向火阵。

雷掌柜指挥民众向城下扔砖石,砖石飞落下去砸得城下敌兵胡喊乱叫,乱作一团,纷纷往后退去。

城内民众你一手我一手将水桶运上城墙,传到灭火人手里,灭火人将水凌空泼下,火焰被一片一片浇灭。

城头,另一伙民众争先恐后将土筐递到灭火人手里,灭火人再将黄土撒向火阵。火阵面积逐渐缩小。

孙营长指挥炮手向敌阵开炮,炮弹飞向敌群,轰一声巨响,炸倒几个敌兵。

张三紧张地将炮弹递给炮手。

李四接替炮手向敌阵开炮。

花花正往城下泼水,一颗子弹飞来,穿进她前胸,身子一晃栽倒在地。顿时满身是血,挺吓人的。

众人惊叫。

雷掌柜慌忙赶过来,俯下身去悲伤地望着花花不甚清晰的面容,紧张地触摸花花的脉搏。然后无奈地缩回手。

雷掌柜(声音哽咽):花花恐怕不行了,快快抬下城去,救治。

两位民众快速取来担架,将花花放上去,抬着担架火速下城。

城墙下的敌兵被迫退到城壕,趴在壕沿向灭火人群开枪,继续攻城。

张三的右臂不幸中弹,顿时鲜血直流,张三忍受着疼痛,脸扭歪了。

张三(痛苦地):真他妈的倒霉,不长眼的子弹偏偏打中我。

李四不太熟练地包扎张三的伤口。

李四:要我说,你不算太倒霉,只伤了胳膊,子弹要是打中你的脑瓜,你还有命吗?

张三:我命大,当然死不了。

千佛寺 同夜

浓黑的夜色勾勒出寺院殿宇剪影,看上去影影绰绰。整个寺院显得很宁静,几乎没有声息。

月心法师面北站在户外一处高地上,竖起耳朵听着密集的枪声,睁大眼睛望着北方的孚远城,揣测着战况。

月心法师双手合十,不住嘴地祷告。

月心法师踉踉跄跄回到大佛殿。

大佛殿内灯光不甚明亮,月心法师和几个弟子盘膝而坐,虔诚地为城内民众祷告。

城东防区 同夜

敌我双方仍在对峙。敌方打一阵停一阵,就是不撤兵。

刘县长心急火燎地赶到尤团长身边。

刘县长(焦急地):尤团长,咱们得想个办法,快快把攻城的队伍打退,要知道,咱们的武器不如人家,耗不起呀。

尤团长面有难色,锁紧了眉头。

尤团长:刘县长,要不咱们假装撤退,把敌人引过来,突然打他个措手不及,干掉他一部分人,敌人肯定撤兵。

刘县长(略一思考):行,就按你的想法打这一仗,争取打胜。

尤团长(假叹一声):可我手下的都是兵油子,刘县长事先得许个愿,事后一定要好好犒劳他们,不然的话,他们都不肯为你和我卖命。

刘县长(窝火地):尤团长,紧要关头你将我一军,太不象话。

尤团长:刘县长,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这一步棋。

刘县长:尤团长,那你向你的士兵传我的话,好好打仗,仗打胜了,我不光赏他们大烟,还赏银子钱。

尤团长仰头好笑。

刘县长望着尤团长哭笑不得。

刘县长:尤团长,打了胜仗,我不光犒劳你的士兵,也给你请功,让你高升一级当旅长。

尤团长哈哈大笑。

尤团长(喜不自禁地):这还差不多。

守城军人,民众佯装撤退。

城头很快静了下来。

陈团长带领攻城敌军爬出城壕,快速向城下前进。

城头忽然一声枪响,顿时,土炮齐发,炸得敌兵纷纷倒地,子弹嗖嗖乱飞,将敌兵一个个撂翻。

守城民众将砖石,滚木纷纷抛下,砸得城下敌兵东倒西歪,仓惶逃窜。

敌方损失惨重。

陈团长被迫带领敌兵快速撤退。

陈团长:(气急败坏地):老子一定要来报仇,把你们统统杀光,一个不留。

陈团长的叫喊声被风声淹没。

城头民众欢呼雀跃。

有一些民众迫不及待地跑到城外,借着马灯光亮寻找敌兵丢下的长枪,子弹。

千佛寺 黄昏

月心法师和几个弟子被绑在拴马桩上,动弹不得。

陈团长和几个士兵,还有王老二站在月心法师及弟子面前,气势汹汹地打量他们。

陈团长用马鞭捅一下月心法师脑袋。

陈团长:老和尚,你给我好好算一卦,下一仗,我能不能打赢,拿下孚远城?

月心法师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陈团长被激恼了,欲挥鞭痛打月心法师。

王老二伸手挡住了陈团长的马鞭。

王老二(诡秘地一笑):陈团长,你想从这老和尚嘴里掏出好话,难呐,就不要白费工夫了。还是另想办法吧。

陈团长(急切地):那你有啥高招?

王老二(一声冷笑):要我说,算卦不如烧寺庙。

月心法师身体一颤,睁大两眼怒视王老二。

月心法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陈团长(不解地):王老二,你说烧寺庙跟打仗,拿下孚远城有啥关系?

王老二(有点得意地):当然有一定关系。要知道孚远城里的人都信佛,认定有佛爷保佑,咱们说啥也攻不破他们的城池,要是咱们烧了他们的寺庙,城里的人心就会大乱,这一乱就没心思再守城,到时候咱们趁机攻城,肯定会赢…

月心法师双眉紧锁,身体不停地打颤。

陈团长(兴高采烈地):王老二,你确实给我出了一个高招。好好,说烧庙就烧庙,马上就下手。

月心法师心急如焚,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来,呼吸急促,两眼冒火望着王老二,陈团长。

月心法师(嗓音低沉地):佛祖在天,两眼观世,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恶贯满盈,必入地狱,永不脱生…

王老二:陈团长,寺庙全烧,还是留一部分?

陈团长犹豫不定,走来走去思考问题。

陈团长:王老二,我想咱们不能一回就把寺庙都烧掉。先烧一处,把城里人心扰乱,趁他们跑来救火的机会,咱们突然攻城,把孚远城拿下。

王老二(嘿嘿发笑):陈团长,你的这一招实在高。

陈团长有点得意地好笑。

陈团长:我看就先烧戏楼,戏楼里没佛。

王老二:看来陈团长也信佛,怕遭报应呀。

陈团长:你胡说…

几个敌兵往戏楼木柱上浇洒煤油,又把桶里的煤油全部泼在柴火堆上。

王老二将点燃的火把扔向柴火堆。柴火堆顿时起火,火头呼呼地往上跳窜,舔着戏楼屋顶,屋顶的芦苇被点燃,过火面积在扩大。

木柱全部被火蛇缠绕。

陈团长,王老二,还有几个士兵迅速撤离千佛寺。

城南防区 当晚

刘枪手背着长枪,在城墙上走来走去巡逻。

刘枪手发现了千佛寺的火情。

刘枪手(大喊):不好了,千佛寺起火了。

守城的民众快速赶到了刘枪手身边,大家一起朝着千佛寺张望。

民众七嘴八舌猜测千佛寺起火的原因。

张三:说不定是香炉倒掉,把寺庙烧着了。

李四: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说不定是城外的敌人故意放火,报仇吧。

刘枪手:李四的话在理。

李四(性急地):咱们不能眼看着大火把寺庙烧掉,得快去救呀。

刘枪手(机警地):不能乱来,说不定是敌人施的调虎离山计。

刘枪手:李四,快去向刘县长报告千佛寺火情。

刘县长和张校长很快到来。

刘县长望着千佛寺火情做出准确判断。

刘县长:这把火是敌人故意放的,想把咱们引开,趁机夺城。

刘枪手:那咱们可不能上当。

刘县长(痛心地):咱们的先人好不容易重新修成千佛寺,这一把火把它烧了,实在太可惜。

张三:那咱们得去救火呀。

张校长:还是丢卒保车吧。

刘县长(无奈地):只能丢卒保车。

大家站在城头,望着不远处的冲天火光,唉声叹气,每个人眼里都噙着泪水。

城西防区 凌晨

夜晚天降大雪,城里城外一片洁白。

尕司令亲率两千多士兵,隐蔽在城壕里,一律反穿衣服,白里朝外,白雪落在白衣上,似乎融为一体。

刘枪手赶来换岗。

刘枪手发现了城外的异常情况。

刘枪手(自言自语):城外咋卧了那么多羊哇,真奇怪。

刘枪手试探地朝“羊群”开了一枪。

满地羊群忽然变成敌兵,枪口对准城头猛烈射击。

尕司令朝着城头一挥手,连续射击。

尕司令(大声呼叫):兄弟们,给我狠狠打,快快拿下孚远城,太阳露头时节,咱们在城里吃饭。(尕司令约莫三十左右,中等个头,团脸,一脸霸气。)

守城民众慌忙还击。火力有些弱。

敌兵攻势很猛,抬着云梯边喊边冲到城下。

一架云梯架上了城墙,敌兵奋力往城头攀爬。

又一架云梯架上了城墙,敌兵争先恐后往上攀爬…

刘枪手瞄准敌兵一扣扳机,敌兵从云梯上跌落下去。

刘枪手瞄准另一个敌兵狠打,又一个敌兵毙命。

赵富堂不甘示弱,瞄准云梯上的敌兵开枪,再开枪,敌兵接连掉下云梯。

城内民众听到枪声快速赶来增援。数百米长的城墙下站满了民众,犹如一条长龙,争先恐后登城。

张校长嫌大家速度太慢,不停地挥手催促。

张校长:快上,快快上,上去啥也不要怕,往死里打狗日的,不然,孚远城就保不住。

雷掌柜在另一处督促民众登城。

雷掌柜率先登上城墙,瞅准一位敌兵举枪狠打。

雷掌柜(心急火燎地):都快打呀,不然咱们就让敌人围住了,快快打呀!

刘枪手带领长枪队集中火力消灭登城的敌兵。

炮手对准城下的敌群打一炮,再打一炮,敌兵随着炮声倒地。

民众在城头排成几百米长的人墙,你往下扔石头,我往下摔砖头,他往下撒土,全然忘了危险,一门心思守城。

刘县长手提鬼头刀,风风火火地跑来跑去,从西南到西北,又从西北到西南督战。刘县长发现一位敌兵,一刀结果了敌兵的性命。

一位敌兵刚登上城头,牛大头就急忙扑过去,抡欢铡刀猛砍。

一颗子弹嗖地飞来,正好击中牛大头左胸,牛大头双手一软,铡刀掉在地上,人也倒了下去。

李四见状,飞跑过去,捡起铡刀朝着开枪的敌兵猛砍,敌兵毙命。

登上城头的另一名敌兵趁李四不防,扣动了扳机,李四中弹倒地。

所有的壮年男子手持铁叉,铁锨,不顾性命扑向攻上城头的敌兵,将敌兵捅下城去。

一颗子弹飞来,一名男子受伤倒地。

又一颗子弹打中另一位男子。

张三猫着腰转运炮弹,在他一直腰的瞬间,一颗子弹将他打翻在地。

守城民众打红了眼,一边叫喊,一边奋力退敌。

尤团长带领队伍姗姗来迟。

刘县长朝着驻军急冲冲赶了过去。

刘县长(怒气冲冲):尤团长,你也太不象话了,民众都及时赶来,跟敌人拼命,可你贪生怕死,躲在兵营里睡大觉,丢尽军人的脸面。

尤团长(强词夺理):我带的是正规军,自有我的一套打法,不归你管。

刘县长(义正词严地):守卫城池,军人有责,城池一旦失守,你罪责难逃。

尤团长(嬉皮笑脸):那我现在就带队伍撒下城去,趁早逃命。

刘县长:姓尤的,你敢后退一步,我就砍了你,快快上阵,给我把敌兵打退。

尤团长(苦笑):刘县长,我还是有用嘛。

尤团长命令士兵快速投入战斗。

守城民众配合驻军向城下敌人发起猛烈反攻。

密集的子弹射向敌群,有的敌兵倒地,有的敌兵向后逃窜。

土炮瞄准敌阵猛射,炮弹接连飞向敌群,炸得敌兵死的死,伤的伤。

妇女,老人一路小跑,往城头运送青砖,石头。

青壮年男子死守城头,各个豁出性命,将青砖,石头砸向城下敌兵,敌兵纷纷向后逃跑。

攻上城头的敌兵已被消灭干净。

尕司令见士兵纷纷逃窜,气得暴跳如雷,抬手一枪击毙一名逃兵。

尕司令(扯直嗓子):谁也不许逃跑,谁逃跑我就打死谁(又击毙一名士兵)

敌兵照样没命地往后逃窜,城下敌兵全部跑光。

战斗暂时中止。

城头民众清理战场,运送尸体。

刘县长,张校长,雷掌柜,孙营长在忙碌的民众中走动,了解情况。

张校长将民众组织在一起,边休息边吃干粮。

刘县长向全体参战人员作战斗小结。

刘县长(兴高采烈地):各位父老乡亲拼死一战,总算把攻城的敌人打退了,真了不起!敌人手中的钢枪比我们多得多,他们比我们会打仗,可还是败在我们手里了。为啥,敌人打的是不义之仗,人心不齐,而我们正好相反,人心很齐,而且都敢豁命,因此,我们打胜了。可敌人并没有走远,还会突然攻城,那我们就不能松劲,要做好打恶仗的准备。

张校长(鼓动大家):咱们一定能把尕司令赶跑,要知道咱们不光人心齐,敢豁命,还有千佛寺的佛祖暗中保佑哇。

城西防区 上午

尕司令组织精兵又一次攻城。

几挺机枪同时向城头猛烈开火,打得守城士兵,民众无法开枪还击。

敌军的三名爆破手带着炸药包,趁机冲到了城下,快速将炸药包放置好,然后躲到一边拉动导火线。一声轰响惊天动地,城墙被炸开一道豁口。

守城民众大吃一惊,显得有些慌乱。

敌军的机枪疯狂地向城头射击,几十名敢死队员抓住时机冲到城下,跃上豁口要进城。

刘枪手和长枪队员向豁口发起猛攻,打翻敌军几个敢死队员。

孙营长指挥炮手向敌军机枪手开炮,一挺机枪被打哑。大炮继续攻击敌军机枪手,又一挺机枪被打哑。

敌军的火力逐渐减弱。

刘枪手连续击毙五名敢死队员。一名敢死队员躲在暗处击中他的头部,顿时,满脸流血,很快倒了过去。

赵富堂见状,吼叫一声,不顾一切站了起来,举枪狠狠地向敢死队员射击,一颗子弹从他耳边飞过去,差点要了他的命。

阎高升慌忙窜过去,一把将赵富堂按倒。

刘县长,张校长不顾危险,带领民众运送羊毛包,棉花包。

民众你来我往把羊毛包,棉花包填进豁口里,显得既紧张又忙碌。

豁口很快被堵死。

敌军的敢死队员大部分被击毙,小部分逃回敌营。

尤团长集合队伍要撤回营房。

刘县长赶过来阻止。

刘县长(十分生气):尤团长,敌人还没彻底打退,你就要带兵回营,太不负责任,不能走,必须留下。

尤团长(苦笑):刘县长,我的这些弟兄大烟瘾犯了,不回去过瘾实在不行哇。

刘县长(气愤地):一群烟鬼,真不中用,那就去吧,一有情况必须马上赶到。

尤团长(勉强地):行呀。

城西防区 下午

又一场战斗过后,城下横七竖八躺着敌兵尸体,约莫有二百多具。

尕司令躲在离城几十米的一个坑里,一脸恼怒神色。陪他的有陈团长,王老二等人。

尕司令(一咬牙,恶狠狠地):我就不信拿不下尕尕的孚远城,不出三天,我非炸倒两处城们,攻进城去,杀它个鸡犬不留,没有人,只有鬼。

陈团长:尕司令,咱们暂时不要硬攻,干脆趁黑夜在城墙下埋地雷,另找几处地方挖地道,等地道挖进城以后,突然开战,一锤子拿下孚远城。

尕司令(痛心地):老子真没料到,这尕尕的孚远城还这么难夺,才打了几仗就搭了我二百多弟兄性命,真是损失太大了。是得巧夺。

王老二(讨好地):尕司令,上次你带队伍来,没开一枪就吓得他们投降了。要不司令再喊几句再吓唬他们一回,说不定真顶用。

尕司令:这倒是一计,那就吓唬他们一顿,老二,这事由你来办。

王老二(点头哈腰):行呀,司令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王老二探出半截身子,双手罩住嘴,冲着城头喊话。

王老二:哎——,尕司令改主意了,不想再攻城了,只想让你们打开城门放他进去,在城里过冬,绝对不糟害你们。

雷掌柜辨清喊话的是王老二,气得脸都紫了。气呼呼地朝城下吐了一口痰。

雷掌柜(颇为激动):赵枪手,阎枪手,枪口对准贼娃子王老二,要了他的狗命。

赵富堂瞄准王老二开了一枪,子弹没击中目标,王老二脑袋一缩又伸了出来。

阎高升瞄准王老二后开一枪,也打空了。

王老二气焰嚣张地再次喊话。

王老二:你们不愿开城迎接尕司令,那只有死路一条。不出三天,尕司令调来五千援兵,一锤子拿下孚远城,到时候鸡犬不留,统统杀光。还是趁早投降吧。

赵富堂被惹火,瞄准王老二又开一枪,还是没有击中目标。

敌方还击几枪。

守城民众对王老二的喊话毫无反应。

尤团长却有了投降之意,他找到了刘县长。

尤团长(冲着刘县长干笑一声,试探地):刘县长,尕司令已经放出大话,要调来五千援兵攻城,可我手下只有上百弟兄,兵力太弱了,下一仗恐怕一打就败,还不如另想办法。

刘县长(一声冷笑,一针见血地):我知道你不想死,想举手投降,对吧?

尤团长不禁苦笑。

尤团长:好汉不吃眼前亏嘛。我有这种想法,并不是怕死,是想搭救全城人的性命。

刘县长(声色俱厉地):我不许你胡说八道,扰乱人心,更不许你投降,帮倒忙。我给你把话说清楚,除了你的弟兄,还有四五千民众在守城,他们各个都敢豁出性命跟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再加上城墙抵挡,就是尕司令出动五千人攻城,照样也得吃败仗,孚远城肯定还在我们手里。

尤团长(轻蔑地笑一声):刘县长,你没带过兵打过仗,想法再好也是纸上谈兵,到时候肯定用不上。

刘县长(冷笑):尤团长,你可得明白,我已经在带兵打仗,而且已经打胜几场。

尤团长无言以对,尴尬地离去。

城西防区 夜晚

一股敌兵悄悄地摸到了城下,在城墙根偷偷地埋地雷,且挖地道。

守城民众发现了敌兵,立刻开枪,且往下扔砖块,石头,很快将敌兵消灭。之后,民众用绳索将几名小伙子送下城去,他们摸黑捡拾敌兵丢下的枪支,子弹。

刘县长,张校长要送雷掌柜,闫高升出城。

刘县长(语气有些沉重):雷掌柜,老阎,你们争取在三天之内赶到省城,搬来救兵,到时候,咱们就抢在前面下手,把尕司令赶跑,不然的话,后果难料哇。

雷掌柜(不慌不忙地):刘县长,请你放心,三天之内我一定把救兵带来。

张校长:雷掌柜,公文可要保管好,到时候,没有它可办不成事。

雷掌柜:我知道,已经把它缝在衣服里了。

刘县长和张校长用绳索先把闫高升送下城去,情况正常,他们又把雷掌柜送下城去。

他们两人都用绵羊皮包裹,又像绵羊那样慢慢爬行,这才侥幸溜出敌兵防区。

城内 白天

数千民众在四面城墙内侧开挖截雷沟,所有的人都脱去棉衣,只穿着单薄的内衣挥汗如雨地干活。挖沟的有大姑娘,小媳妇,大婶,大妈,十五六岁的少年男子,二三十岁的青年小伙子,四五十岁的壮年男子,也有六七十岁的老汉。

有一位壮年男子忙里偷闲说,孚远县有四大香,鸡骨头,羊脑髓,天亮的瞌睡,小姨子的红嘴,立即引出一片哄笑声。

刘县长,张校长沿着四面城墙走动,察看挖沟情况。

刘县长停在一处,向大家讲解截雷沟的用途。

刘县长:截雷沟挖成以后,咱们跳进沟里,耳朵贴近地面就能听清城外墙根动静。只要敌人一过来,咱们马上就能觉察到,上城去把他们干掉。再者说,万一敌人攻进来,咱们用它遮挡身体,还可以跟敌人干仗。

张校长:这沟的用处很大,大家可不能偷懒,谁要是偷懒,老天爷就记下谁名字,到时候可要挨罚。

大家一阵哄笑。

城南的截雷沟挖了出来,民众高兴地跳上来跳下去。

城西的截雷沟已经完工,民众在沟内追逐,嬉闹。

城北的截雷沟显露在民众眼皮底下,大家坐在沟畔歇息,抽烟,说趣话。

民众按照指挥部的要求,又在沟里悬挂诸多铁皮水桶,还有三弦,用这些物品代替报警器。

有一位少年男子手持一根木棍,沿着沟沿一边奔跑,一边顺手敲打水桶,城墙边便响起一阵叮咣声,民众被逗得一阵好笑。

城东防区 夜晚

民众集中在城头,各自点燃手中的清油灯,放在垛口处。城头顿时灯火通明。城外几十米处也被照亮。

民众好不高兴,议论纷纷。张校长和赵富堂围了过去,在一旁听着大家的议论。

张校长:刘县长想的这个办法好哇,有了清油灯照明,敌人就不敢轻易前来。

赵富堂:是呀,只要清油灯能防敌人,我就是吃一年水煮菜也高兴。

敌人忽然向城头开枪射击。一排清油灯被打灭。又一群子弹打来,许多清油灯又被打灭。

城头顿时暗了下来。

一群敌兵趁机摸到了城下,躲在了暗处。

敌方不时地开枪射击,民众时而还击。躲在暗处的敌兵抓紧时间挖地道,守城民众没有发觉异常情况。

城西防区 同夜

一个人影摸到了城下,慌忙敲击城门,又将脸贴在门缝上要向城里报告敌情。

张校长闻声赶到了城门口。

告密人(压住嗓音呼叫):我叫张十户,是上次被尕司令的手下抓去的。现在,敌人派我来烧城门,可我不愿帮坏人,把实情透给你们。就是我不烧,还会来人烧的,你们可要小心,一定要守好西门。

张校长:我知道了,你是好人,赶快逃跑吧。

忽听一声枪响,一声惨叫,张校长估计张十户被打死了。

张校长透过门缝打量,果然看见张十户躺在城门下。

张校长(怒气冲冲地):狗日的尕司令,心狠手辣,不得好死。

城北防区 白天

敌方机枪手强占了城隍庙戏楼制高点,用机枪扫射城内民众。很快,地面上躺倒几十人。人们惊慌地四处乱窜。

女人们带着儿童纷纷往菜窖里钻。

城内秩序顿时混乱,一片哭喊声,情况十分危机。

刘县长急冲冲地找到张校长商量对策。

刘县长(态度坚决地):咱们得尽快想办法,把戏楼顶上的敌人机枪手干掉,不然的话,县城就难守了。

张校长(皱紧眉头思考):咱们也组织枪手对打,肯定能把狗日的干掉。

刘县长:可敌人的枪手占了高处,不好打哇。

张校长:那咱们也找高处。

张校长四处张望,寻找合适的地点,目光停在了财神庙屋顶,顺手一指。

张校长:咱们就在财神庙顶打敌人,两座庙之间只隔几十米,咱们的枪手一定能打中狗日的。

刘县长:那咱们赶快组织枪手上庙顶。

张校长:那我去找枪手。

赵富堂带着三名枪手捅破庙顶,爬了出去,伏在庙顶向敌方机枪开火。

敌方一名枪手被击毙,枪声顿时消失。忽然枪声又响。

赵富堂等枪手奋力还击,又击毙敌方一名枪手,枪声消失。少许,敌方机枪再次疯狂扫射。

赵富堂等枪手再次还击,一连击毙敌方六名枪手,敌方机枪彻底变哑。

城内局势转危为安。

城东防区 白天

孙营长去城墙根小便。

孙营长转身离去时发现墙根有个洞口,仔细一打量,这才看清洞口与城外地道相连。

孙营长(自言自语):好险呐!敌人已经把地道挖进城了,幸亏发现得早,不然的话,可就坏了大事。

孙营长慌忙去向刘县长报告重要情况。

刘县长,孙营长带领一群民众赶到地道口。

孙营长朝洞内连开两枪。

民众将洞口挖大,将运来的茅草,旱烟杆,辣椒放进洞里点燃,并用风箱将烟雾吹向地道,以防万一。

民众又找来石磨盘,将洞口盖死。

刘县长又派专人把守洞口。

城南防区 夜晚

一些民众将清油桶里浸泡的麻布捞出来,裹在新砖上,一些民众将裹好清油麻布的砖块送往城头。一些民众将清油麻布点燃,一时间城头亮如白昼,城下也被照亮。

敌军无法偷袭,只好一阵又一阵往城头打冷枪。谁想,油砖不仅打不灭,反而越打越亮。

张校长带领民众守城。望着团团灯光诗兴大发,当场编了一首打油诗,并在城头朗诵。

张校长(情绪饱满地):麻布泡油裹新砖,城头灯光一大片,敌人夜攻咱不怕,气得尕司令干瞪眼。

民众对那首打油诗很感兴趣,就让张校长教他们。

张校长教一句,大家念一句,很快,大家都会朗诵那首打油诗了。

张校长索性带领民众集体朗诵打油诗,大家都很用心,声音好大,传向远方,好像在向尕司令宣战。

敌人被朗诵声激怒,忽然向城头猛烈开火,连一个人也没打中,反倒耗去许多子弹。

城头民众并不还击。过了一阵,再次集体朗诵打油诗。

敌人再次向城头开枪,又耗去许多子弹。

城区 白天

一架军用飞机由远方徐徐驶来,在县城上空盘旋,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人心发慌。少顷,飞机猛然下降,往城中空地上投放备用物资。

城中民众欢呼跳跃,纷纷仰起脑袋望着飞机挥手致意。

刘县长,张校长及时赶到空投现场,各自挥手向飞行员表示谢意。

飞机忽地升高,向远方飞去,身影越来越小,从民众的视线中消失。

刘县长忽然想到了雷掌柜,阎高升。

刘县长(疑惑地):雷掌柜他们把事情办成了,省里才派飞机给咱们空投军用物资。按说,他们应该坐这趟飞机回来,可咋没见他们人影?

张校长:是呀,他们应该随空投物资一起回来,可又没人影,到底出了啥怪事?

刘县长:咱们应该往好处想,他们一定能平安回来,而且带着援兵。

张校长:那就求佛祖保佑他们。

刘县长,张校长亲手清点空投物资,共收到的机枪三挺,长枪五百支,子弹数万发。

刘县长,张校长露出了笑脸。

刘县长(高兴地):这批军用物资来得太及时了,这一下,咱们的钢枪多了,子弹多了,民众又都不怕死,一定能坚守城池,等援兵到来把尕司令彻底赶跑。

张校长:这就叫雪中送炭呐。

刘县长安排民众往城头运送枪支,子弹。

诸多青壮年男子被召集在一起,刘县长亲手给他们发枪,还有子弹。

刘县长:这些枪来之不易,你们拿到手以后,要快快学会用它,到时候最好弹无虚发,一枪干掉一个敌人。

青壮年男子纷纷向刘县长表示决心。

敌营 夜晚

尕司令召集全体军官开会。

尕司令(一脸焦虑神情):白天,飞机往孚远城里投了枪支,还有子弹,他们的力量一下子强了,这倒不怕,就怕明后天他们的援兵到来,城里城外夹攻咱们,那可就惨了,因此,今晚咱们就得做好准备,明天一早,突然攻城,一锤子拿下。只要咱们占了城池,就不怕他们的援兵。

陈团长:他们重点防守城南和城西,城东兵力不多,那咱们就集中兵力猛攻城东,一定会攻进城里。

尕司令(恶狠狠地):今晚,咱们必须在城东门楼底下埋好大量炸药包,天快亮的时候,炸毁城楼,兄弟们一起猛攻,肯定能一锤子拿下孚远城。

全体军官领命而去。

城东防区 夜晚

敌兵分成几股,悄悄地向城东门楼靠近。

敌兵趴在地上等待时机。

城头的油砖已燃尽,城下一片昏暗。

守城民众十分困倦,都在哨位上打瞌睡。

敌兵抓住时机,猫腰快速前进。

一股敌兵到达目的地。

又一股敌兵随后赶到目的地。

敌兵快速放置炸药包。

敌兵躲进了城门洞。

城东防区 拂晓

敌兵悄悄地撤出城门洞,躲在不远处。

几股敌兵先后拉动导火线。

城楼下方突然爆出惊天巨响,震得地动城摇。

守城民众被震醒,都惊呆了,不知所措。

城楼不停地摇晃,嘎嘎作响,霎眼工夫,轰然坍塌,城门随后倾倒,门楼处的几个民众掉了下去,被当场压死。

爆炸声就是紧急动员令,城内民众慌忙跑出家门,一路奔跑赶到了城东。

各防区民众也一路奔跑赶到了城东。

尤团长带领几十名士兵最后赶到。

敌方敢死队员一路叫喊,向城东冲杀过来。

张校长来回奔跑,向枪手下达防卫命令。

张校长(扯直嗓门):都不要惊慌,等敌人跑近了再打。

刘县长及时赶到现场,望一眼四米多宽的豁口,紧赶两步走到豁口处,冲天一挥鬼头刀。

刘县长(一声惨笑):城楼塌了,城门倒了,可天还没有塌,大家还没有倒。那咱们一起动手,快快把城门洞堵死,决不能给尕司令可乘之机。

一部分民众集中火力消灭冲上来的敌兵敢死队员。

城内民众紧张地运送羊毛包,棉花包,沙袋,你来我往,有如蚂蚁搬泰山。

城下民众快速往缺口码放棉花包,羊毛包,沙袋。

一个羊毛包递过去,就被快速填进缺口里。

一个棉花包一上手,又被快速投进缺口里。

一个沙袋还没下肩,就被一双快手拿走,压在羊毛包上。

防卫墙很快成形,快速加厚增高,变成一道防御工事。

刘县长扑通一下跳上防卫墙,双脚不停地踩踏,检查牢固程度。

孙营长见状,急忙跑到刘县长身边。

孙营长(急切地):刘县长,快离开,这个地方太危险。

孙营长急忙伸手推搡刘县长。

一颗子弹飞来正中孙营长的胳膊,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袖。

刘县长被民众拽到防御工事后面。

孙营长被王医生拽到一边,现场包扎伤口。

精壮民众枪手快速赶到防御工事后面,挨挨挤挤地趴在防卫墙上枪口对准前方。

陈团长率领数百名敢死队员一边叫喊,一边气势汹汹地冲上前来。

敌人将要接近城门洞时,精壮枪手同时开枪射击,子弹嗖嗖地飞向敌群,敌兵成片倒地。

陈团长仓惶地爬在地上,躲避飞过来的子弹。

残余敌兵不顾命地逃跑,被尕司令一枪一个全部撂倒。

刘县长带领诸多妇女,儿童将城里的黄土运来,一筐一筐,倒进城门洞,大家都显得很镇定。

有几位儿童感觉运土很好玩,挎着土筐赶路时,还连蹦带跳。还有的儿童挎着土筐一边走,一边模仿机枪的嗒嗒声。

一位妇女知道往城门洞运土有危险,就提醒身边的儿童要小心,不要乱跑。

人多能移山,城门洞里很快堆积大量黄土。

刘县长望着运土的妇女和儿童顿生感慨。

刘县长(自言自语):孚远城里的男人全是好汉。婆姨娃娃也是英雄,都了不起哇!

尕司令组织敢死队再次向东城门发起进攻。

敌兵一路叫喊冲向前来,快到城门时,忽然匍匐在地,连滚带爬往前行进。

防御工事后面的精壮枪手开枪射击,但打不中敌兵,敌兵趁机又往前攻。

一个敌兵拔出手榴弹,打开后盖,拉响导火索,上身忽然一跃,将手榴弹甩向城门洞。手榴弹忽然爆炸,一名枪手被炸死,还有几名枪手被炸伤,射击骤停。

不远处的妇女,儿童被吓得慌忙爬倒。

刘县长慌忙赶到防御工事。

刘县长(慌忙叫喊):不能停,快开枪,决不能让敌人攻上来。

孙营长带领二十多名枪手快速赶到防御工事。

又一颗手榴弹飞来,落在了防御工事前,轰一声爆炸,未伤及一人。

孙营长一把将刘县长推开。

孙营长(生气地):刘县长,你守在这里不顶用,快离开。

刘县长被民众拽走。

敌兵忽然攻了上来。

孙营长不顾危险,跃上工事墙,向敌兵猛烈射击,敌兵数人倒下。

尕司令亲自督阵的大部队很快压了过来。

刘县长守在城头向大家喊话。

刘县长:咱们在高处,敌人在低处,不经打,肯定要吃败仗。大家都不要惊慌,沉住气,等敌人靠近再打,这仗一定能打胜。

敌兵刚接近防区,几门大炮迅速将炮弹射出去,顿时撂倒一片敌兵。

城头民众集中火力打击敌兵,敌兵纷纷倒地。

城门防御工事后面的精壮枪手排枪齐发,打得敌兵躲闪不及,一个个倒地。

少部分敌兵冒死冲到了城下,欲冲进城门。

城头无枪民众拿起砖块,搬起石头狠狠砸向敌兵,敌兵被迫向后退去,被枪手一个个击倒。

尤团长见敌兵太多,攻势凶猛,孚远城很快要被尕司令攻破,到时候,他肯定没有好下场,就趁人不注意,偷偷地跑下城去,自寻出路。

孙营长正打得起劲,一颗子弹忽然击中他的左肩,顿时,鲜血染红上衣。孙营长一皱眉头,一抖肩头,咬紧牙关继续向敌兵开枪。

孙营长体力不支,身体一晃,差点栽倒。实在支撑不住,爬到工事一角,蜷伏在那里,大口喘气。

尕司令一边开枪,一边命令敌兵往前猛冲。冲在前面的敌兵很快被击毙,落在后面的敌兵怕死,紧张地向后张望,寻找退路。

尕司令被气得直骂娘。

尕司令(吼叫):一群饭桶,草包。谁敢后退,老子就要谁的狗命。

敌兵被迫发起冲锋,前面的纷纷倒下,后面的不愿丢命,索性掉头就跑,被尕司令全部击毙

攻城失败,尕司令被迫退兵。

城头民众严防死守孚远城。

其余民众抓紧时间运送黄土,你一筐,我一筢倒往城门洞,要将豁口堵得更加牢固。

张校长来找孙营长,发现他伤势严重,已经昏迷,下半身被黄土埋住,赶忙叫来几人,将孙营长的下半身挖了出来。

孙营长被抬出城门洞,送往城内王医生的“济安堂”诊所救治。

民众一鼓作气往城门洞里运送黄土,门洞被全部填实,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民众就地吃干粮,休息,刘县长抓住机会给大家鼓劲。

刘县长(信心十足):咱们把尕司令又打败了,城门洞也堵死了,大家都是英雄,让人佩服。我敢断言,再过几天,尕司令就会夹着尾巴逃跑。为啥,他害怕咱们嘛。

民众开心地大笑。

城内各防区 白天

数千民众占据四方城头,严密监视尕司令的动向。

尕司令带领全部士兵向县城开来,在距县城百米处停下。

敌兵被调往城西,朝着城头放一排枪。敌兵被调往城南,放几声冷枪。敌兵被调往城东,再开几枪。

尕司令始终没有发布攻城命令。

城头民众琢磨不透尕司令心里的鬼主意。

刘县长也猜不透尕司令的用意。

刘县长:尕司令出动全部人马,好象是给咱们示威?

赵富堂:按我的眼光看,尕司令只出兵,不攻城,说不定要撤退。

刘县长(仰头一笑):我看不是那么一回事。倒像是尕司令给咱们摆迷魂阵,在扰乱人心。可咱们的心都是铁的,谁也扰不乱,那他就无机可趁。

张校长:再说,咱们都信佛,那佛祖就会保佑咱们,敌人休想得到咱们的孚远城。

刘县长的心思被触动,有了一个想法。

刘县长:张校长,那你向尕司令喊一嗓子,就说有佛祖保佑,谁也攻不破孚远城,趁早撤兵吧。

张校长(高兴地):这倒是个好点子,我试当一下。

张校长(双手罩住嘴巴高喊):尕司令,咱们有佛祖保佑,人人都是金刚身,县城也像铁箍得一般硬,你们根本攻不破,趁早收兵回老家吧。

许多民众随后也喊叫起来。

城外 尕司令阵营

尕司令被激怒,欲带兵冲上前去。

陈团长一把拽住尕司令的胳膊。

陈团长:尕司令,城里人说佛祖在保佑他们,咱们一把火烧了寺庙,看佛祖咋保佑他们。

尕司令扭头盯死了陈团长的脸面。

尕司令(咬牙切齿地):那就烧掉他们的寺庙,陈团长,你带一个排快去动手。

陈团长带领二十多名敌兵离开阵营,跑步赶往千佛寺。

千佛寺 黄昏

月心法师和弟子已不知去向。

陈团长带领敌兵在几处殿宇之间乱窜,分别点燃了几个柴禾堆,又往几个火堆上泼洒煤油,煤油助火势,火焰腾地窜上去,几处屋顶都被点燃。

卧佛殿内一片火海。

大佛殿内一片火海。

玉皇阁内一片火海。

金刚殿内一片火海。

王母宫内一片火海。

三清观内一片火海。

千佛寺区域火光烛空,浓烟翻卷,到处传出噼啪声,景象十分凄惨。

城西防区 夜晚

守城的孔连长首先发现了千佛寺燃起的大火。

孔连长(惊叫):不好了,千佛寺着火了。

赵富堂(惊慌失措):就是的,着火的地方就是千佛寺,那可是咱们拜佛的地方,得赶快吆喝人去救火!

孔连长(大声喊叫):不好了,千佛寺着火了,大家快看呐。

张校长正好来查岗,循声赶了过去,向千佛寺那边张望。

守城民众都看到了千佛寺燃烧的大火,有人唏嘘,有人跺脚,有人合掌作揖,有人失声痛哭。

孔连长(焦急地):张校长,你快拿个主意,咱们快去救火哇。

张校长:主意非得刘县长拿。我派人快去给他报信。

孔连长:那我去。(匆忙离去)

刘县长,孔连长登上了城头。刘县长神情冷峻地观察千佛寺火情。

刘县长(惨笑):这把火肯定是尕司令他们放的,这一烧,千佛寺可就全完了。驴日的家伙,日后肯定不得好死。

张校长(恳求):刘县长,大家都想去救火,你快发个话吧。

刘县长(摇头):看情形,寺庙房顶都烧着了,这火已经不好救了。

赵富堂(急不可耐地):刘县长,这火非得救!要知道千佛寺一烧,咱们就没地方拜佛,心里肯定发慌,你还是准许我们去救火吧。

民众纷纷响应。

刘县长(惨笑):作为一县之长,我想和大家一起去救火,保住千佛寺。可大家必须明白,放火烧庙还是尕司令施的调虎离山计,咱们要是一撒手,他就会趁机一举夺了孚远城呐。

张校长:刘县长说得对,咱们决不能中调虎离山计。大家拼死拼活守城八天,人也死了不少,要是脑子一热,一窝蜂跑去救火,丢了城池,前功尽弃,太可惜哇。

孔连长:刘县长,张校长这么一说,我也认为咱们还得一心一意守城,不能去救火。咱们上次没上当,这次也不能上尕司令的当。

刘县长(精神抖擞):只要孚远城还在,大家还有家,家里还有人,战后,咱们就可以把千佛寺重新修起来。大家要有信心呐。

孔连长:大家应该有信心。

数千民众站在城头眼巴巴地望着大火焚烧千佛寺。有人急得连连跺脚,有人痛心地连声叹气,有人不住嘴地咒骂尕司令,有人偷偷地揉眼窝,有人悲伤地小声哭泣,忽然,民众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比丧失亲人还悲伤。片刻,一阵疾风呜呜地吼叫起来,将民众的哭声送向远方。

城西 下午

尕司令将队伍集结在城外空地上,距离城池大约二百米。

尕司令骑在马背上,目光阴冷地望着孚远城,一动不动。

刘县长估计尕司令要作最后一拼,双方要打一场恶仗,遂向民众作战前动员。

刘县长:尕司令见咱们不中计,又来围城,要打一场恶仗。我不怕他,大家也不会怕他,都会豁出性命跟尕司令拼到底的,他休想打败咱们。

民众紧张地做开战准备。

双方就一直对峙,谁也不先放一枪。

太阳悄无声息向西移动,离地平线约有一竿子多高。

尕司令忽然一抖缰绳,战马忽然飞跑起来,先跑向城东,又绕到城南,再绕到城西,来来回回奔跑。

尕司令忽然勒住马头,快速拔出手枪,冲天猛打一枪,又朝地再打一枪。

城头民众以为是开战信号,顿时拉开枪栓,炮弹上膛,大刀在手,抓起石头,砖快,做好恶战准备。

敌兵并没有发起冲锋,一动不动。

尕司令忽然策马往西疾去,集结在空地上的队伍开始行动,跟着尕司令的战马跑步前进,离孚远城越来越远。

夕阳将要落入地平线,余晖映红旷野。尕司令的队伍渐渐地消失在余晖里。

城头民众各个纳闷。

孔连长(疑惑不解地):真怪,尕司令咋说走就走了?

赵富堂(高兴地一击掌):真让我说中了,尕司令撤兵了。

孔连长(执拗地):不可能,说不定他们半夜还来攻城。

孔连长和赵富堂争论不休。争得面红耳赤。

张校长赶过来观望。

张校长(嗨嗨一笑):都不要争了,我断定尕司令确实撤了兵了,再也不来了,为啥,他让咱们打怕了。

民众哈哈大笑,相互传递好消息。

千佛寺 白天

刘县长,张校长以及民众在寺院走来走去,察看受灾情况。

所有的寺庙都被毁坏,墙壁乌黑,屋顶全无,佛像面目全非,用品已不见踪影,残灰遍地,一片狼籍,满目凄凉,令人伤心落泪。

刘县长,张校长以及民众停在大佛殿前,默默地张望。

片刻,民众忽然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地祷告,许愿。

两只灰毛野鸽子飞来,落在残墙上,相互嬉戏,不停地咕咕叫闹。

字幕

历时九天的孚远城保卫战,创造了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奇迹,在民间广为流传。

孚远县即现在的吉木萨尔县。

新疆吉木萨尔县乃唐朝北庭大都护府所在地。公元702年,唐朝政府在这里设立了北庭大都护府。北庭大都护府辖区包括天山以北,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的广大地区,纵横数千里,是管理西域天山以北政治,军事,经济等事务的最高机关。

吉木萨尔已有两千多年历史,自古至今一直是兵家争夺的战略要地。

---剧终

2007年12月至2008年1月草成

2011年11月4日修改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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