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十 九
因华芳与李忠东之间已经和解,第二次合作时,他们一点也没有产生摩擦,配乐进行得很顺利。华芳的演唱热情大增,精力也很充沛,歌曲唱得就比前一天要好,李忠东的配乐也不逊色,自然就有了比较理想的配乐效果,为下一天配乐作了一个很好的铺垫。他们就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当日的配乐练习。回去以后,华芳仔细回想一番当日练歌的情形,就改变了以往对李忠东的不良看法,还对他有了一定的好感。于是,华芳就想为李忠东做点小事。做什么比较合适?想来想去,就想到单身男人最怕洗衣服,那她就为他做那件力所能及的小事,回报他为她所付出的辛勤劳动。想到必须做到。下一天,华芳一见李忠东就说:“李忠东,这段时间,你为我配乐,一定很忙,也很累,肯定没心思洗衣服,那你的脏衣服就由我包了,隔几天洗一次,及时给你带过来。”这消息让李忠东很感意外,他便瞪大两眼望着华芳,有点疑惑地说:“不会吧。”华芳笑嘻嘻地说:“我真这么想。”
脏衣服由华芳来洗,对李忠东来说无疑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他就眉开眼笑,乐呵呵地说:“好哇。你情愿为我洗衣服,我太高兴了,不得不说,我的命真好。”华芳就怕李忠东误解她的做法,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可有言在先,只是临时为你洗衣服。为你长期洗衣服的人,你得费心去找。”李忠东刚刚露头的梦想即刻化为泡影,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就玩笑地说:“正在做美梦,就被你一巴掌拍醒了,唉……我的命并不好哇。”强打精神一笑,又说:“我的衣服临时由你来洗,也不错,我也很满足,知足者常乐嘛。”
就在他们说事的时候,梁栋悄然来到李忠东的住所门口。得知华芳在李忠东的住所进行配乐练习,梁栋便多了一份担心。华芳与李忠东性情不和,他们凑在一起,动不动就要斗嘴,相互贬低对方,彼此伤害。此外,李忠东性情乖张,不拘小节,一有机会就会对华芳动手动脚,防不胜防。现在,两人在一起排练,李忠东有机可乘,肯定要对华芳非礼,伤她的自尊心。那么,他们在一起排练肯定不会顺利。梁栋这才抽时间前去李忠东住所一探究竟。进门以后,梁栋一眼看到华芳正往布兜里装衣服,衣服好像是李忠东的。梁栋一怔,不解地发问:“华芳,兜里的衣服是谁的?”
华芳顺手一指李忠东,笑着说:“是他的。”听了,李忠东显得有点得意,冲着梁栋呵呵一笑,这才说:“不错,兜里的衣服就是我的,全是脏的,华芳要带过去,亲手给我洗干净。”梁栋一听就来气,就冲动地叫嚷:“李忠东,你强迫华芳洗你的脏衣服?你太不象话,真该挨骂。”被梁栋糊里糊涂指责一顿,李忠东本该生气,以牙还牙。可是,李忠东一反常态,神情自若地一笑,没作任何解释。就使得梁栋更加生气,一把夺了华芳手里的布兜,随手扔到一边,气呼呼地说:“华芳,你可不是他的使唤丫头,他的衣服应该让他亲手去洗。”这下,李忠东再也沉不住气了,有点恼火地说:“小梁,你管的太多了。这么小的事情可不值得你,我的大画家来管。”
“该管的事,无论大小我都想管。”
“可我偏就不服你管。”说着,李忠东将手一挥咋唬道:“你再胡说八道,我立刻把你轰出去。”便往前跨了一步,看样子真要动手。华芳眼看他们要闹起来,急忙窜到中间,各推了一把。而后,她望着梁栋,有点不好意思说:“李忠东的脏衣服是我主动洗的,他没有强迫我。我该早些说明真相,消除误会。你们发生争吵,全怪我,我向你们诚恳道歉,对不起。”华芳这般一解释,梁栋的怨气说消就消了,望一眼华芳,再望一眼李忠东,有点惭愧地说:“都怪我多管闲事,冤枉了李忠东。”华芳紧接话茬说:“小梁,你的确冤枉了李忠东,真不该。”
“你洗他衣服总该有个理由吧。”见梁栋一心要弄清事情原委,华芳便照实道出了她的想法。听完,梁栋就为自己的莽撞行为而后悔,自责。而后,他主动走近李忠东,轻轻推他一把,歉疚地说:“李忠东,事实证明我做错了,真心向你赔礼道歉。”可李忠东懒得搭理梁栋,无奈,梁栋就诚恳地重复一遍原话,李忠东依然没有一点表示,弄得梁栋好尴尬。谁料,李忠东忽然出手给了梁栋肩窝一拳,就笑骂道:
“你,他妈的也会做错事,低声下气向我赔礼道歉。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哈哈……”李忠东这一让步,梁栋心里这才踏实了,笑着自责:“今天,我糊里糊涂得罪了你,该挨骂,甚至挨打。”那句话一出口就逗得李忠东哈哈大笑,华芳也咯咯笑不住声。见他们都在笑,梁栋随后也笑起来,边笑边说:“以后,我再也不用坏眼光看人了。不然的话,我真会挨打。”华芳接了话茬说:“说得对。世上可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应该多用好眼光看人,你才会活得轻松。”言毕,华芳捡起布兜,特意在梁栋一晃,逗趣地说:“小梁,你可看清楚了,这包脏衣服可是我情愿洗的,没人强迫我。”梁栋无话可说,只是发笑,还不好意思地摇头。
李忠东无心再凑热闹,就冲着华芳喊叫:“华芳,咱们还是抓紧时间练吧。”华芳便爽快地应声:“好呀,说练就练。”梁栋很想知道排练情况,就抓住机会问道:“华芳,你们配合得好吧?排练效果也好吧?”华芳笑着回答:“都好呀。”李忠东则用冷淡的语气说:“排练效果好坏,我们说了不算,你现场亲眼看。”梁栋就说:“那我可天天都要来看。”
“随便。”李忠东便不再理睬梁栋,专心演奏歌曲前奏,华芳就把握好时机,准时放开歌喉唱起来。歌曲有了乐器伴奏,就很自然地显现一种感人肺腑的艺术效果。梁栋的心弦被拨动,心头一颤就激动起来,不知不觉眼窝湿润了,眼泪差点流出来。他一点也没料到,自己会突然动情,到底何因?大概是李忠东居然那么用心为华芳配乐,将乐曲演奏得近乎专业水平。再则,华芳居然格外关照李忠东,把他们的关系处理得那么友好,让人感受到温煦的人间真情,他才突然动情的。梁栋便打定主意,每天都要来现场看他们排练,顺便将华芳练歌的情景留在画纸上。并暗中做她的保镖,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一连几天,梁栋都准时去排练现场,跟李忠东闲聊配乐感受,还向他请教手风琴演奏技艺,增长自己见识。此举看似多余,无形之中却增进了他们的友谊。他信奉和为贵那句至理名言,便有意那么做。矿区也就他们三人爱好艺术,三人之间的关系搞好了,才会相互鼓励,相互支持,充满信心,在追求艺术的道路上共同往前走。
华芳和李忠东用心排练的时候,梁栋便打开写生本,用心捕捉他们具有特点的细微动作,快速画下来,训练基本功。当他望着比较满意的画面时,便想到,只要做个有心人,入画物象处处有,只要刻苦用功,必定有所收获。梁栋在排练现场写生,李忠东总是冷眼望他。这天,排练结束以后,李忠东一把夺过梁栋的写生本,说:“你这家伙,一直不停地乱画,故意逞能,真让我头疼。”胡乱一翻,粗略一看就把写生本还给梁栋。梁栋笑道:“我可没有乱画,留在纸上的都是你们排练的场景。我想用它创作一幅作品,作为咱们青春岁月的证物,永久地保存下去。”
“你想得可真周到,真浪漫。”李忠东笑着又说:“我脑子可没有你那么好用,也就不会冒出你那种想法。”他那番话显然是在表达对梁栋的不满。华芳倒是赞赏梁栋的说法,就插话说:“我倒是挺赞成小梁的想法,也支持他画那样的作品,到时候就画两幅,给我一幅。”说完,华芳乐呵呵地拿起那个写生本,一页一页仔细观赏,一边念叨,真不错。还叫梁栋早点把那幅作品搞出来,一睹为快。梁栋就满口答应:“行,我尽快画它。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他们只顾说话,无意之中就冷落了李忠东,好像伤了他的自尊,就使他心里很不舒服。也许是为了证实他的音乐实力,他忽然拉起手风琴来。所拉的乐曲是《游击队之歌》,那是他将要上台表演的一个节目。他全身心地投入到演奏中,把握好每一个节拍,手指在琴键上快速地移动,跳跃,显得那么自如,那么灵活。他的激情被充分调动起来,随着乐曲四处飞荡,在室内回旋。他的身体完全被音乐所控制,随着曲调旋律不时地摆动,前摇后晃,就将他的激情发挥得酣畅淋漓,就使他感到莫大的享受,心里别提有多舒服,心情别说有多好。他的灵魂似乎已不属于他,已经化作乐曲旋律。他的意识之中似乎没有别的,只有回响着的音乐。梁栋又一次被音乐所感动,心头怦怦跳着,眼中泪花闪闪,颤声嚷出一句:
“琴声太动听了。李忠东拉得太好了。”然后移过目光望着华芳,华芳就回应说:“李忠东拉得确实不错,让我感觉乐曲能震撼好多人的心灵。”梁栋便说:“艺术都有一个共性,就是净化人的灵魂,艺术就很伟大,千年不衰。因此,咱们才去追求它。”华芳又说:“李忠东对艺术真有一种献身精神,值得咱们学习,尤其值得我学习。”梁栋笑着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搞艺术的人就应该有献身精神,而且必须具有这种精神,不然,就迈不进艺术门槛,只是个观望者。”华芳应道:“你说得太对了,我会把你的话牢记一辈子。”正说着,李忠东的演奏突然停止。他很快恢复常态,放下手风琴,心情愉快地问道:“我拉得还可以吧?”
“简直太好了。”梁栋笑道:“可以说是专业演奏水平,确实感人,我都热泪盈眶了。”
华芳也热情漾溢地说:“李忠东真是个音乐人才,要是能好好下一番工夫,一定会成为音乐家的。”李忠东却说:“我并不满足一种追求,还想好好下工夫学画,当个画家。又是画家,又是音乐家,那该多风光哇。”话锋一转对梁栋说:“小梁,这几天你可画美了,弄得我心里老痒痒,演完节目,我也要好好画画,攻你的擂台。”
“我不怕你挑战。”梁栋笑着说:“希望你亮出真工夫把我攻下擂台,成为你的手下败将。”李忠东信心十足回话:“有这种可能,你可要早点找好退路。”梁栋笑着回敬李忠东:“我是轻易不会被你打败的。”李忠东只好说:“看来咱们非得较量一场,分出胜负。”
“那就较量吧。”
“一言为定。”
华芳紧接话音说:“到时候可得有我在场,我给你们当证人,做裁判。”
三 十
梁栋一行三人如期赶到县城,将参加明天的文艺汇演。
当晚,华芳和李忠东前去参加演出预备会。会后,他们相伴着回招待所。走着,华芳不禁念叨,明天登台,看到台下密密麻麻的人脸,她也许会发慌,唱错歌词。李忠东就说:“不必担心。到时候,我就站在你旁边,像天神一样给你壮胆,你心里肯定踏实,绝对不会出错。准备唱的时候,你一给我眼神,我就信心百倍给你配乐,保证让你唱得十分精彩,得到全场掌声。”
“那好呀。”华芳显得热情漾溢,喜声喜气说:“李忠东,有你做我的坚强后盾,我一定能把歌儿唱好,赢得满场喝彩。”李忠东就说,肯定就是那种结果。华芳就玩笑地说:“到时候,也许我高兴过度,会当场晕倒。”不料脚下一滑,华芳差点跌倒。李忠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华芳,拍着她的后背逗笑说:“你现在晕倒太早,也怪吓人的。明天,你要是当场晕倒,我就在千人面前,演一出才子救佳人的好戏。”
华芳被逗得开心大笑,笑声又清脆又响亮,犹如山涧溪水滴入清潭,听起来是那么悦耳动听。毫无疑问,华芳心情愉快才会笑得那么动听。李忠东被感染,也在呵呵发笑,按捺多日的那个念头就悄然露头,弄得他很难受。他就一改往日的坏习惯,陪着小心说:“华芳,这次排节目,我们合作得非常愉快,你给我留下非常好的印象,让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于是,我就想让你给我一次机会,满足一个心愿。”华芳想也不想就说,可以呀。李忠东就高兴得叫好。
“那你要满足什么心愿?”
“回去以后,给我做一次模特,让我完成一幅作品。”
“行呀,没问题。”华芳答应得还是那么爽快,真让李忠东感到意外。要知道,李忠东要让华芳做裸体模特。此前,李忠东说过几次,华芳她都没答应。这次,也许是华芳被李忠东的诚意所感化,才答应得那么爽快。也许是演出在即,情势所迫,她才不得不违心地给了李忠东那样的答复。得到华芳的口实,李忠东喜出望外,大胆地捏住华芳的手,舍不得松开。华芳故意往后一看,一声怪叫,李忠东就扭头张望,华芳就趁机抽回自己的手,笑着就跑,这才甩脱了李忠东。
同住的女伴还没回来,室内就华芳一人。还不想睡觉,也坐不安稳,她就不停地走来走去,边走边唱。走到墙壁那面大镜子前,她下意识地站下,要好好打量一下自己的形象。镜中便映出她那张表情明朗,肤色光鲜的面容,还有苗条的身姿。影子将华芳牢牢吸引住,半天也舍不得走开。她便冲自己影子调皮一笑,然后仔细审视自己的模样。无论是额头,眉毛,眼睛,睫毛,还是鼻子,嘴巴,下巴都天生那么入眼,那么耐看。她就小声念叨,你真美,把我都迷住了,真是做演员的材料。若是此生当不上演员,干别的工作,那就是浪费生命,遗憾终身。她便暗自发誓,明天登上舞台,一定要鼓足勇气,拿出自己的最高水平,把歌曲唱好,博得全场观众喝彩,不光为矿区工人赢得荣誉,也要为自己扬名。
翌日,华芳,李忠东,梁栋一起出动,高高兴兴去县电影院参加演出。走着,李忠东鼓励华芳说,她一定会演唱成功,一炮打响。华芳也对李忠东说,无论配乐也好,独奏也罢,他都会演出一流水平,肯定也会大获成功。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用笑声来表达必胜信念。梁栋见他们那么高兴,就有了雅兴,就笑着逗他们:“上场之前,你们用精神胜利法壮胆,我看这法子管用。我也有个想法,登上舞台,目中无人,心中不慌,必定取胜。”他们就被惹得一阵好笑。华芳笑着说,梁栋轻易不开口,一开口就能道出高见,真是个能人。李忠东则玩笑地说,梁栋跟他学坏了,说起话来油腔滑调,让人挺反感,挺讨厌的,最好离他远些,眼不见心不烦,梁栋则回敬说,李忠反正,他也是节目组成员,谁都休想撵他走。他要真离开,这节目也就无法演了。李忠东一拍脑门说,梁栋是个人才,还真不能走。
每年一次的文艺汇演,可说是愉悦老百姓心灵的一道精神大餐,都会踊跃前来观看演出。一千多个座位就被占得满满荡荡,前是人,后是人,左是人,右是人,人头顶少半边顶楼椅子上也坐满了人,似乎是一次集体约会,集中相认,在同过一个盛大节日,让紧张心情得以放松,给精神世界增氧,使心灵得以充实。因为人们填饱肚皮之后,很需要精神营养的滋养,而精神营养就在所演的节目里,所以,他们的观赏热情才那么高。观众迫切希望演出快点开始,纷纷探头朝舞台两边张望,这颗脑袋缩回来,那颗脑袋伸出去,那颗脑袋缩回来了,这颗脑袋又伸出去。你动我也动,我停他不停,诸多脑袋比赛似的缩回来,伸出去,谁也管不了。诸多脑袋在一个水平线上晃动的同时,还不忘利用空闲时间说笑话,打哈哈,你叫我嚷。一时间,笑声,语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喧嚣的声浪,难以辨别笑声是谁的,语声又是谁的,让人感到那是一个人气很旺的场所,蓬勃的气流在缓缓涌动,在室内回荡。当枣红色大幕拉开,演员将要登台亮相时,诸多不安分的脑袋犹如中了定身法,说不动就不动了,摆出好大一个脑袋阵,好壮观,给演出现场营造出特有的隆重气氛。
华芳出场次序是第六位。出场之前,她从舞台一侧探头朝台下一望,就不禁伸了一下舌头,妈呀,这么多人看你一人,还不把人吓坏,心里就有点发慌。那可咋办?她就索性放大胆量,反复打量台下的观众,不知不觉,心里就一点也不慌了。报幕员的话音一落,华芳就信心十足,落落大方地走向舞台。她演唱的第一首歌曲是《南泥湾》,原本由梁栋一人负责伴奏。为防止出问题,影响演唱效果,县文化馆派出老于协助梁栋,两人一起拉二胡,共同演奏那首曲子,这下,华芳心里就很踏实。站定以后,她向全体观众轻轻一点头,就扭头向两位伴奏者示意,她已经准备好了。梁栋就伸出大拇指,又攥了一下拳头,给华芳壮胆。华芳会心地一笑,就全神贯注,随时准备演唱。胡琴声一起,她就习惯地调整好气息。前奏一结束,她就放开歌喉随着伴奏很自然地唱起人们所熟知的《南泥湾》。头开得很好,她的激情一下被调动起来,音调把握得很准,演唱顺利进行。那首老歌就被她演唱得清脆悦耳,颇有韵味,沁人心脾,犹如在暑天沐浴凉风,让人感到莫大的享受。演唱很快步入佳境,唱腔运用自如,节拍准确无误,歌词随口道来,越唱越顺畅,越唱越有激情,好像还没过瘾,那首老歌就被她轻松地唱完了。她有点发懵,不知该做什么。台下的观众即刻鼓起掌来,掌声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她这才明白演唱结束,应该向热心观众鞠躬,致谢,便在一片掌声中,向观众真诚地鞠躬,台下的掌声就越发热烈。
接下来,华芳要给观众演唱第二首歌曲《在希望的田野上》。于是,李忠东挎着手风琴出场,要给第二首歌曲伴奏。华芳再次扭头向李忠东示意,她已经准备好了,演唱可以开始。李忠东一点头,就拉响手风琴,伴奏声像潺潺流水一样向前流淌,华芳就跟随琴声很自然地进入了演唱状态。要知道,她心中的美好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将来成为一名歌唱家,心怀美好的希望来演唱希望的田野,就使她激情澎湃,底气十足,气息顺畅,犹如鱼儿在水中自如地游动,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那首老歌同样被她唱得节奏明快,字正腔圆,声音圆润,欢快悦耳,感人肺腑,犹如一只神手不停地拨动全场观众的心弦,使之产生共鸣。观众被那优美的歌声所感动,就情不自禁地拍起巴掌来,为华芳喝彩,给华芳加油,对她的演唱效果予以肯定。观众一连鼓掌三次。演唱结束时,鼓掌时间最长,一直不停,华芳一时无法退场,只好向热情的观众连连鞠躬,致谢,在掌声中回到后场。
演出很成功,华芳激动得难以言表,就走到梁栋那边,要与她说说心里话。梁栋也为华芳成功演出而激动,难以自恃,眼里闪烁激动的泪花,嗓音发颤对华芳说:“演出太成功了,我太高兴了,祝贺你,华芳。你真有出息,值得夸奖。”
“再夸我可要晕倒在你面前。”
“哈哈……”他们一起笑起来,笑得那么坦然,那么顺畅自然,完全发自内心,是青春心曲的自然流露。
紧接着,李忠东就要出场,用手风琴独奏《游击队之歌》。对李忠东而言,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可以在全县观众面前展示他的手风琴才艺,为自己赢得美好美誉。他就显得信心十足,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舞台中央,脚跟刚一站稳,就标新立异,弯腰九十度向观众鞠躬。观众被感动,当下噼里啪啦为他鼓掌,助兴。他这才不慌不忙坐上椅子,将手风琴背带挎上双肩,猛地垂下脑袋,一动不动,好像在辨认手风琴键位,又好像在努力回忆将要演奏的每一个音符。那个举动让现场观众有些纳闷,也有些着急。不料,他猛然一仰头脸,将额前长发甩向脑后,昂首挺胸,激情飞扬地演奏起《游击队之歌》来。那首老歌流传很广,节奏明快,铿锵有力,琅琅上口,台下许多观众都会唱,就有人跟随乐曲小声哼哼。
李忠东决不让观众失望,便施展浑身解数将曲调演奏得扣人心弦,让人感觉他不是在演奏乐曲,而是不停地往托盘里撒玉珠,玉珠不停地撒落,一串又一串,时紧时松,时快时慢,回环往复,持续不断,一直敲击观众的心壁,就使他们产生强烈的艺术感应,被美妙的琴声所吸引,有人目光发直,有人嘴巴半张,完全沉湎于音乐氛围之中。还有人斗胆喊叫,多拉几遍。观众那么喜爱他的琴声,他就有求必应,一曲终了,变换招数,加快节奏,一气呵成又演奏一回。接下来,又以更快的速度将那首乐曲演奏一遍。观众的情绪更加高涨,情不自禁为李忠东高超的演奏技巧使劲鼓掌,大声喝彩。为回报观众的盛情,李忠东出其不意,改换招数,先以缓慢的速度演奏那首曲子,忽又快速行进,再将演奏速度降下来,时慢时快,时快时慢,循环往复。最后,以极慢的速度结束演奏,好让观众的情绪随着乐曲速度得以平复。琴声一停,观众再次起劲地为李忠东鼓掌,表示祝贺,掌声就像下骤雨,持续不断,要让李忠东再演一个节目。李忠东便亮出他的拿手绝活,自拉自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那首苏联歌曲,满足了观众的要求,这才在一片掌声中谢幕,退场。
李忠东的精湛演技得到了评委们的一致赞赏,认可,他被评为乐器演奏最佳演员,获得一等奖,好像有些意外,其实在他意料之中。演出之前,李忠东就扬言,他可以拿到那个奖项,果然心想事成。事实证明,他不是一个狂妄家伙。华芳演唱的两首歌曲都达到较高艺术水准,给评委留下很好印象。为鼓励她再上一个新台阶,评委们经过一番商议,将演唱一等奖荣誉给了华芳。花溪沟矿区的两名演员双双折桂,引起观众纷纷议论,那个地方风水好,就该出凤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