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马云峰的头像

马云峰

网站用户

小说
201905/16
分享

长篇小说《凡星》(连载)连载

                                                五 十 九

李红提心吊胆地等了一夜,一见到李忠东就高兴地说:“你可回来了,我总算放心了。”赶忙倒了一杯水,殷勤地递给他,就问他吃饭了没有?一听李忠东就火了,恼怒地叫嚷:“吃屁,派出所可没有人招待我。”李红就疑惑地问:“咋回事?你在派出所玩了一夜?”

“玩他娘的蛋,他们叫我去说明问题。”

“啊……”李红就问他有啥问题。

“鬼知道我有啥问题。”就讲述他所经历的事情。听完,李红就气呼呼地说:“个别人也太坏了,专门谋坏点子,踩人脚后跟,给人栽赃,乱告黑状,背后害人。往后可得提防这种家伙,不要再吃亏。”

李忠东就烦躁地说:“我已经受够了,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多一天也不想留。赶快收拾好东西,今天晚上,我们搭个便车就走。”

“说走就走?”李红轻叹一声,望了李忠东一眼,陪着小心说:“丢了单位,稀里糊涂下了山,要去哪里落脚?你要到哪里上班?还是想好再走吧,多留几天也不妨事。”

“不必多想,我说走你就跟我走。走出这个鬼地方,就会时来运转,遇上好事。有我做靠山,决不会让你受人欺负,更不会让你饿肚子。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说着,李忠东狠狠砸了自己心窝一拳,来表示他不怕任何困难和打击。李忠东执意要走,就让李红有些后怕,就小心翼翼又说:“还是再考虑几天,想好地方再走。要知道,猛然间丢了饭碗,没有一点收入,日子可真不好过。”李忠东就固执地说:“要是不走,还守在这种鬼地方,我就是一泡臭狗屎,人人都讨厌。不能画画不说,还得低头活人,简直是生不如死。还是得下定决心,该走就走。”无奈,李红就拉着哭腔说:“不走不行,走出去又没地方可落脚,到底咋办呀,真是愁死人。”

“你要是实在不想走,那我就先下山去碰运气,安顿好以后,就马上回来接你。”一听李红就慌了:“不行,万万不行,你不在家我还不急死,要走一起走。到了另一个地方,一起受罪,一起享福,要死也要死在一起。”李忠东就被说得好心酸,就有了新的想法,就苦笑着说:“要不我先请半年长假,把工作保住,就和你一起出去找好工作。然后再回来办调动手续,就不会丢掉饭碗。”李红感觉那个想法很好,马上就转忧为喜:“这倒是个好办法,可以试一下。”又说:“可就怕你的要求太过分,领导不同意。”一听李忠东就急了:“我断定就是张厂长害了我。他要敢再拦我马头,不给我活路,把我惹火了,我就豁出去揭他老底,让他一夜臭名远扬,脸面丢光,威信丢尽,还要被上级追究,乖乖地下台,再也没脸见人。”李红就善意地说:“最好再不要惹事,还是跟人家和和气气说话,好好商量,兴许事情还能办成。”李忠东就说:“除非你陪我一起去,时时提醒,我才不会发火。” 李红也就答应,要和李忠东一起去见张厂长,商量请长假一事。

当天上午快下班的时候,李红陪着李忠东走进了厂长室。张厂长正在接电话,他们就毫不客气坐在沙发上,心急地等待张厂长。电话那头的人好啰嗦,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张厂长就不耐烦地放下了话筒。一眼看到李忠东和李红,心里就更烦,也就没搭理他们。李忠东也没着急说话,就那样干坐着,跟张厂长暗暗较劲。过了一阵,张厂长实在憋不住了,只好冷冰冰地说:“有事就快说,就要下班了。”张厂长那般一说,李忠东就即刻起身,快步走到张厂长面前,一把掏出了两张纸,一张是请假条,一张是借款条,将它放在了办公桌上,就返了回去等待答复。

张厂长匆匆一扫那两张纸条,脸面就一下拉长,立刻变黑,像是抹了一层锅底灰,显得死气沉沉。察觉到自己失了态,他就不安地挪了挪屁股,侧过身去望着窗外伤脑筋。李忠东估计事情很难办妥,也就耐住性子在等。等了好大工夫,张厂长这才转过身去,换上一张好脸,勉强一笑说:“小李,工作得好好的,还是不要走为好。”李忠东怪笑一声,就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我得走。”听了,张厂长就说:“也好,好男儿志在四方嘛。”李忠东却说:“厂长,不要打岔,还是给我答复吧。”

“没有先例,真不好办。要不事情先放一放,你好好想,我也好好想,双方都想出合适的办法了,再商量吧……”

“张厂长,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是个二杆子,就爱惹事,给厂里摸黑,让你伤脑筋。你要不放我走,不定哪天,我可要闯下更大的祸,把你也牵连进去,让你说不清道不明,可要被上级撤职。真要走到那一步,你想哭可都没有眼泪。”说着,李忠东陡地站了起来,用手一划拉,还要说更伤人的话,却被李红一把按了下去,叫他跟领导好好说话。

可谁也不想说话,就都僵在座位上。

大约过了一刻钟,张厂长无奈地站了起来,一把推开桌面文件,急忙打电话叫秘书小张过来。小张一来,他就把他叫了出去,压低嗓音交代了半天,这才回到办公室,又看那些文件。那样一来,他就显得很忙,可没时间搭理李忠东,就使他很尴尬。也不知张厂长究竟要干什么,心里就很没底,就时而发慌,时而忍耐慢慢等结果。大约过了半小时,小张才匆匆忙忙赶了回来,告诉张厂长说,现金已经取回来了。张厂长就叫小张去办那件事情,继续看文件。

小张就按照借条上所写金额,付给李忠东一笔现金。又对他说,经过研究,厂里批准他请假半年,他可以放心地走了。李忠东就此完全放心了,暗自一笑,心情就一下好起来,就向小张道声谢,就带着李红要走,她就慌忙给张厂长道了一声谢,才跟随李忠东往外走。走出厂门以后,李红高兴地说:“今天,我们的运气还不错,事情总算办成了,我也就放心了。”李忠东就说:“我早就料定,事情一定能办成。因为张厂长心里有鬼,就不敢不满足我的要求。”李红就说:“要不是我及时提醒,不让你胡说八道,你们才没有闹僵,才办成了两件事情,我感觉张厂长也不那么坏,此向他说了谢谢。” 李忠东就说,等他找到工作,办完调动手续,再向张厂长道谢也不晚。

回去之后,他们吃馍馍,喝开水,一顿饭也就将就过去了。而后就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忙了近两小时,该带的东西都装进几个大提包,就坐下来休息。李红忽地想到,临走之前,他们应该过去给梁栋打个招呼。朋友一场,不声不响就走了,不近人情不说,梁栋也会不高兴。李忠东就说,要不马上过去,向梁栋道个别就转头回来,带上行李就走。可又觉得他们是被迫离开的,等于去逃难,很不光彩,还是不要让梁栋知道为好,他就叹气说:“不能给他打招呼,我们还是趁天黑悄悄走吧。”

“我看不必那么着急,还是打个招呼吧。要知道,他可是我们的媒人。”李忠东就说:“要不我先去把便车联系好,然后,我们再去跟小梁道别。李红没有意见,李忠东就急忙去丁字路口找便车。矿区有个小煤矿,拉煤的大汽车天天都进出矿区,从早到晚都可见到,要找便车并不困难。

那天下午,范莉去供销商店买东西,一进去售货员就问她,李忠东出事了,知道不知道。她说不知道。售货员就向她讲了李忠东遇到的怪事,就把她弄得很难受。东西一拿到手,她就连颠带跑赶了回去,大声嚷嚷,李忠东出事了。听了,梁栋半信半疑说,不会吧,大概是谁在造谣,故意败坏李忠东名声。可又说无风不起浪,也许李忠东真出了事,要不人们也不会乱嚼舌头。当初,他画李红的时候,他就担心他会惹出事,便想办法补救,才促成了他们的姻缘。原以为李忠东不会再有麻烦,没想到他还是出事了,鬼才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梁栋十分痛心,哀叹一声就说,他们应该前去,好好安慰一下李忠东。要知道,李忠东向来就爱面子,争强好胜。猛然遭受那么大打击,他一定气得够呛,情绪低落,心情苦闷,心灰意冷。在那种时候,他们必须要去看望他,好好开导他,让他感受到一点温暖,能够恢复自信心,看到人生的希望。见梁栋如此热心,范莉就欣然说:“那就过去看他,要不然,还不把你急坏呀。”就着手做出门的准备,先给梁栋穿好了衣服,又把两瓶葡萄酒装进了提兜。准备工作就绪,他们就出了门。尽管梁栋的腿伤恢复得很快,可以拄着拐杖一歪一斜地行走,但还是不能走远路,范莉就发起愁来,这可咋办?梁栋想一想就说:“要不你去借一辆自行车来,我坐在捎架上,你推着我赶过去。”范莉略一想就说:“恐怕不行。你身体那么重,腿伤还没有好,就怕车把把不牢,连车带人突然倒掉,让你二次受伤。万一再出事,后果肯定更严重,还是另想办法吧。” 范莉就地转了几圈,就想出了另一个办法:“干脆我去借个手推车,推你过去。”梁栋就高兴地说:“小范,你要比我聪明,那就去借手推车吧。”范莉抿嘴一笑就走了。

                                                   六 十

范莉很快就推着手推车回来了,车里还有褥子。放好礼品和拐杖,梁栋高兴地坐了进去,就模仿汽车喇叭声:“嘀嘀……”范莉就被逗得嗤嗤好笑,乐呵呵地推着梁栋往前走。

土路坑坑洼洼,走起来很费劲。但范莉并不畏难,鼓足浑身力气一步紧跟一步,要让梁栋快点赶到目的地。梁栋背对着范莉,也就看不见她推车样子,但可以听到她的气息。就听见她的呼吸声逐渐加快,也就知道她已经很累了,就应该停下来,休息一阵再走。他就那样说,他已经坐车走了很长一段路了,也该下车自己走一走,练一练双腿。范莉就知道,梁栋是怕她累坏,才要那么去做,心头就忽地一热,笑嘻嘻地说他:“你可要知道,轻狂可没好事,还是乖乖地坐车,让我推着你走吧。”梁栋就半开玩笑地说:“我是怕把你累垮,没有人管我,我可要遭罪。”范莉就说:“你尽管放心吧,我可是铁姑娘,不会随便就被累垮的。”说着,就抹了两把额头的汗水,推着梁栋继续往前走。路人看到他们,觉得挺新鲜,就扭头看了又看。范莉可一点也不在意,还显得特别开心,希望路人多看他们一眼,将所看到的当作故事讲给别人。

李忠东宿舍在斜坡上面,要想去看他就必须爬上去。范莉的手推车一到坡下也就再也走不动了,就只好停了下来,先把梁栋搀扶下去,找个地方坐稳当,再将手推车藏在背静地方,这才挽着梁栋胳膊一步又一步在上斜坡。梁栋拄着拐杖,每走一步都很吃力,但还是一歪一晃地往前走,好不容易才爬到了那个坡顶。范莉就累得呼呼喘气,梁栋也累得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范莉就笑着叫嚷:“哎呀,这个土坡可真难爬,都快把铁姑娘累死了。”梁栋就歉意地说:“都怪我,把你累成了这样。我就是个累赘,让你时时受苦,心里真是不好受。”范莉就说:“你完全想错了,这可是我的工作,我靠你拿工资呀。”

“反正,我总觉内心有愧。”

“那就这样吧,你亏我多少,全都记在账上,等你以后有能力了,再加倍还给我。”

“没问题,我完全接受,要是欠账不还,你就骂我是癞皮狗。天天骂也行,要是实在恨我,那就把我撵出去,不许再回来……”

听到门外有人嚷嚷,李红就急忙跑出去一看究竟。一眼看到梁栋,又一眼看到范莉,她就惊喜地叫嚷:“啊呀,原来是你们,可真是稀客,赶快进去。”就急忙大呼小叫,李忠东也就慌忙跑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将梁栋拦腰抱了起来,几步就跑进了屋里。范莉提着礼品,李红拿着拐杖随后也进来了。李红瞅了一眼梁栋,就不好意思地说:“小梁出门很不方便,还专门来看我们,真是让人过意不去。”

范莉就边擦汗边说:“听说你们遇上了麻烦事,那我们就必须要来,弄清到底是啥情况。”梁栋不想让大家难受,就及时开玩笑:“我可是坐小车来的,小范可真是好司机,路那么难走,也没有翻车,可真了不起。”就逗得范莉噗嗤一笑,李红随后也笑了起来。李忠东一露笑脸就皱起眉头说:“消息传得也够快的,想来人人都知道了。这就是矿区最大的特点,爱传闲话,闲话可比老毛黄风跑得还快。”李红就岔开话题说:“我们已经想好,要去给你们告别,你们可先来了,真是重情重义。”

“你们要给我们告别?”梁栋急忙追问:“到底是咋回事?”

李忠东就说:“就那么一回事,我们想走。早晚都要走这一步,还不如及早走。”李忠东不愿提及伤心事,梁栋也就没有多问,就四处打量,便见地上放着大包小囊,就伤感地说:“早就料定你们要走,可没想到会走得这么快,真是世事难料。”

“我也觉得太突然。”李忠东信心十足地说:“换个地方也好,柳暗花明又一村嘛,一切都从头开始,一定就会大有希望。”范莉就赶忙说:“对呀,人常说,树挪死,人挪活。到了另一个地方,你们的生活就会活起来,李忠东就会活奔乱跳。”梁栋忍不住又问,他们打算去哪个地方?李忠东则回话,想去深圳闯一闯,听说那个地方搞得很活,能够接纳各方面人才,很好找工作,就打定主意要去那里。梁栋就说:“你早就有雄心壮志,想出去闯天下,现在,老天总算给了你一个机会,那就大胆地去闯,争取干成一件事情,再去周游世界,实现你的梦想。”一听李忠东就开心大笑:“说得真好,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让我特别高兴,那我们就喝点酒吧。”范莉就赶忙拿出两瓶葡萄酒,望着大家大声说:“那就喝我们带来的酒吧。”

梁栋就激动地说:“那好吧,就算是分别酒宴吧。”就叫李红快去买几个下酒小菜,范莉可没让她去,就把吃剩的苹果,还有西红柿和辣椒都切成了小块,分别放在盘子里,他们就围在一起吃喝起来。彼此将要分开了,想说的话有很多,而能说的话又很少,他们就抓紧时间喝酒,两瓶葡萄酒很快就被喝光,瓶底朝天。不消说,分别酒宴到此就结束了。梁栋就站了起来,要向李忠东告辞,范莉就赶忙前去搀扶。梁栋只说了一句吉祥话就走,李忠东也没挽留,他们就默默地走了出去,一直朝前走。

他们还没走多远,李忠东就急慌慌追了过来,二话不说背起梁栋就往回走,范莉就急忙叫嚷:“走错了,手推车在坡下。”李忠东似乎耳背,依然还往前走,范莉只好紧追不舍。李红也跑了过来,陪着范莉往回走。走着,李红就讲了李忠东所遭遇的事情,范莉就听得好心酸,可她很快就调整好情绪笑着说:“小李,你们敢于走出矿区,到南方谋生,可真有志气,我很佩服你们。李红却说:“也不知道,以后的情形是好是坏。”

“我相信,一切都会变好。李忠东很有胆量,敢想敢做,早晚肯定能干出名堂,也还会真心实意看待你一辈子。”李红就笑着说:“就凭那两点,我就情愿跟他一辈子,哪怕吃苦受罪,喝稀糊糊,啃干馍馍,我也没有一点怨言。”

范莉就说:“女人一生最大的福气,就是能嫁个疼人的好男人,不受欺负。”她们说说笑笑,磨蹭半天才走到了门口。进去一看,梁栋与李忠东正开心地说笑,她们就很纳闷,就问了一句,可他们只笑不吭声,显然是在说男人的悄悄话。范莉就抓紧时间,悄悄拿出一点钱,要让李红留下做路费,可她执意不收。范莉就说:“那就算是给你们的结婚贺礼,必须要收下。”李红可还是不收。范莉就急得大声嚷嚷:“那明年国庆节,你们必须要回来,跟我们一起办婚礼。”

“没问题。”李忠东就玩笑地说:“到了明年,也许我会发财,能开着小汽车回来。”

“但愿你美梦成真。”范莉说。

梁栋也说:“有志者事竟成,预祝你早日成功。”

临分手的时候,李忠东忽地想起金丝猴,就向梁栋交代,要给他捎个话,就说李忠东走得太急,没时间去看他,请不要见怪。一定要好好修车,多多挣钱,及早娶个媳妇过日子。之后,李忠东就把梁栋背到了坡下,放到了手推车里,一把拉着李红就走。就像逃难似的,越走越快,再也没回头。范莉就望着他们的身影,不甘心地说:“李忠东也真古怪,说走就走,连个招呼也不打。”

“他心里难受,不敢多说。”梁栋便有了那样的感想,真正的朋友分手,无须多说什么,一个微笑,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种举动,就足以传递彼此内心的那份情谊。无声胜有声。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