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龙脉”扬名天下,袖珍似的家乡便藏匿于出神入化的秦岭腹地中。家乡峰峦如聚、谷壑尤美;家乡山清水秀、康氧物埠。点缀着圣境古迹——或留水旱码头残垣断壁,或有丝路古道犹存延续……
(一)秦岭老屋
时值初春,和煦的微风伴着暖和的阳光分外诱人。一个适合出去走走、看看景致的天气,于是来到了向往已久的地方——秦岭老屋。
景仰其神韵的文人大家中,贾平凹先生很懂得秦岭,先生的情怀造诣、神笔美文如我朝夕敬慕的“终南山”——高山仰止而叹为观止!
当走进这深山秀水之中典藏的“秦岭老屋”时,溢于言表的文字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蹦了出来,总觉着像个跳梁小丑——
正午时分,初春的阳光格外热烈。暖阳下,两岸连山尽显温柔地缠绵着,毫无凶险无比的神情,惊奇的是满山尽是簇生居多的“花栗树”,属于落叶乔木,春发、夏绿、秋黄而冬葬。由于是初春,并不粗壮的树干上细枝林立丛生,远望去金黄而腐朽的落叶铺满山坡,围在树下,盖在地上。当然偶尔也簇生着一坨儿一坨儿碧绿的“冬青木”。一道清澈温顺的溪流夹在其间若隐若现地一路脉脉含情,蜿蜒的河滩上偶尔矗立的巨石突兀霸气,大大小小而青白相间的卵石铺满河滩,阳光照着格外光滑耀眼。
忽而,河岸环绕着坦荡的一方阔地来,黢黑陈旧的木门、方格土气的窗户、土黄的墙与青灰的瓦勾勒出形式各样的院落并参差不齐地坐落在这片土地上,屋内石砌的灶台冷清的张望着曾经相濡以沫的锅碗瓢盆,石砌的炕台回想着曾经的满面熏黑的烟雾缭绕。屋外青灰而形状不同的石板铺满家门前时宽时窄的小巷,天然厚实的石阶如琴键般弹奏着每一家的老故事。没能细数这大小高矮不一的老屋还拥抱着同样没能细数过的一颗颗老树。这些老树啊!可能是土地过去曾经太过贫瘠吧!满脸沧桑而且相貌很丑——疙疙瘩瘩的树干,皴裂难看的树皮,都如经历一场“瘟疫”后而落下的后遗症;奇形怪状的老树,树顶上嫩枝稀少的让人心慌,活脱脱的像村里营养不良的“秃子”。浑身土里土气而脏兮兮的老树,宛如当年那些老实巴交的老农。
偶见一对喜鹊欣然地将巢安架在老树上,鹊巢搭建的结实而富有几分工艺美,其繁衍着一代代逐梦“鹊桥相会”的精灵。站在老屋旁的“万福桥”上禁不住痴想着织女的模样……偶尔也会碰到老屋院墙角有一簇簇儿叶子青翠的竹林,竹子却个个长得清瘦,浑身泛着道道浅黄,看得人有些寒心。心寒过后升腾着莫名怜悯,甚至愈加喜欢和爱恋老屋原本的色泽和样子。
拙笔愚钝,着实难书秦岭老屋的美,方觉满心都塞满岁月悠悠,满眼都看不够生命彰显的另一幕。
(二)初登古道岭
日益热切的盛夏时光,有幸在友人相伴下初登秦岭怀藏的“古道岭”——
笔下的古道岭实属秦惠王时代所设而遗留下的千年古道——“古道岭驿站”,一条处在秦楚古道上的贯通南北的历史大通道——北出长安,南接巴蜀。当年曾担负着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方面的信息传递任务和物资运输功能。据记载:“彼时,商贾云集,驼队频密,官员互动,名人游历,南来北往的民众均从古道岭驿站经过。”古道岭还曾是国共对峙战斗的分水岭,在此发生过激战。
“一山未了一山迎,百里都无半里平,疑是老禅遥指处,只堪图画不堪行。”这是诗僧贾岛曾隐居古道岭上的双龙山达十四年之久而留下的千古诗篇。
古道岭,被誉为古道上一颗璀璨的文化明珠。如今向世人揭开了曾经神秘的面纱,传承着历史文化,发展着旅游业。
拾阶而上,徒步至汗流浃背。身旁山势高峻,满眼悬崖峭壁,胆小者战战兢兢地踏过玻璃栈道、悬崖栈道和玻璃天桥等路径。这些必由之路虽是艰险异常,实则防护设施十分安全。
历经秦楚古道遗址,攀登的每一步似乎都在叩问着过去的岁月:在那个科技不发达的时代,何以经此天堑古道而南来北往?可想每一步是多么的艰苦不堪?令人叹服先贤古人骨子里那种恒心毅力。
继续垂直向上登攀,方能登顶休憩于“五福亭”前,举目双龙山,山尖耸立着一庙若巢,窝于顶端。四周皆是千米之深的光滑峭壁,古时修道僧人又是如何登攀造得此庙?令人神秘莫测而拍案叫绝。那时那人居庙闭关修炼,寒暑交替,若何往返?继续向前缓行数十步,徜徉于古道岭驿站遗址恢复重建的容颜——拴马桩、柱基石、石马槽等历历在目呈现,嗅出一股股历史文化的气息,倍感自豪而惊叹!
伫立深藏秦岭腹地的古道岭,鸟瞰十八盘栈道的曲折回环,着实让人两腿发软。千米高空架起的溜索呼啸、长空栈道横跨天堑、时空隧道直穿大山“心脏”。如今能够依靠先进的科技保驾护航,这些安全放心的设备设施为多少担忧登攀而意志凌弱、体力孱弱者排了忧解了难。而当年呢?先人仅仅凭靠登攀的双脚……
古道岭如画,描摹着一幅幅春夏秋冬的自然画卷;古道岭如诗,歌咏着一句句古往今来的铭文绝句;古道岭如仙,修行着一位位慕名登攀的脚步心坎……
初登古道岭,步履匆匆如光阴似箭,满眼的石阶盘旋,满心的跌宕慨叹,归来已是黄昏。
(三)冬过小河的思绪
繁衍生息在秦岭腹地之中的山川河流间——小河,是水名亦是地名。
身先士卒的先哲对小河的历史渊源、人文地理耳熟能详且如数家珍。无名小卒的我对此既熟悉又陌生。论起熟悉是因为早年在家谱中依稀读过一段记述祖居在小河二峪河的“毛新九巧扮长工莲池藏碑打官司”的家族历史记载,这个故事的详尽经过我已模糊不清,但此地先人的印象却记忆犹新而感人至深。
后来从县志里得知小河是个革命老区,其诞生与传承着红色革命基因——原鄂陕边区苏维埃政府、山阳西区县委所在地,拥有悠久的红色历史。哪里依次分布着红军屋、苏维埃办公旧址、红军医院等红色遗迹。如今宽阔的文化广场前矗立着雄伟的鄂陕边区苏维埃纪念碑,前来参观者无不心怀敬仰之情!
陌生的是此前从未去过笔下小河这个地方。
时候已是深冬,有缘谋面而至——
这是一方水土养人的宝地,一条宽阔、整洁的公路沿河川逆流蜿蜒前行,两山排闼牵手迎送,身临其间,心生宁静而圣洁之感。
冬过小河,仿佛历经尘世间一次禅悟得道。机缘巧合的是碰上个难遇的小雪转晴的天气,真可谓“朝阴夕晖,气象万端”。凌晨时分苍穹阴沉,地上霜冻的斑驳和着空中零星雪丝。寒冷才是冬天应有的滋味。丝雪偶尔砸在脸上,如一枚无形的寒针直穿心尖儿上,心头难免升起一种苍凉与惆怅。但这丝毫没能阻挡住小河一路的欢唱——“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望着她清晨奔忙身影,孔圣人的话语在耳边回荡,坦然而乐观了许多。
午后,如一双无形的大手瞬间拨开云雾见青天,太阳欢跳上高高的山脑儿,薄雪早已消融,远望那些山峦好像一队队负重的沙漠骆驼,一座座秀颀的山尖如驼峰游动。金色的阳光铺满山头,照耀着袁家沟口红色文化广场上那座不朽而高耸的纪念碑。温暖着小河两岸家家户户的屋后房前,温暖着革命老区人的心坎儿。这里的山虽然很高大,但很少有陡峭露骨的险崖,阳光下除了点缀的柏树和冬青木外,全是落叶的花栗树林覆盖。冬日里,枝头树下,苍黄一片,只有这种树叶是最能靠近黄土的颜色,也最容易和黄土地相融合,狭长椭圆的叶子筋骨清晰,叶面光滑金黄,叶背粗糙土黄,一律长的厚道而朴实,默默无闻地坚守陪伴着这片可爱的黄土地。跟老区的人民很相似。
阳光金灿灿,叶子黄亮亮,山峰暖洋洋。回眸低首而遐思近观:河滩幽幽,细沙绵软而卵石光滑,巨石罅隙干净无杂;河水悠悠,清冽见底,善变无尘,执着坚毅,穿秦过楚而东流不息。似孜孜不倦之酿泉,汇滔滔不绝之江汉。透过煦暖迷人的光芒而举目远眺:小河波光潋滟如镜,尽情映照着两岸的秀美乡村——其不再只是往昔闻得犬吠、鸡鸣和鸟声,如今放眼可见金壁亮瓦参差交错,一条条水泥路面结实平坦,通畅的道路旁如列兵般矗立的太阳能路灯造型美观。木耳产业基地上大棚林立,小镇上屋舍俨然,店铺招牌迎风招展,移民小区阔气壮观,医院紧挨服务站,银行面对着幼儿园,配套设施样样全。山脚桑田层叠绕,小河清水更环保,这方岭南一隅的黄土地上世代养育着黄皮肤的炎黄子孙,好个金贵而人杰地灵的小河。
夜幕下,星空切切,虽不像夏夜的星罗密布,却也依然是繁星点点,欲数不清,满天的星星张开热切的目光注视着小河边夜色里独行的身影,河水涓涓,分外清脆悦耳,不再是哗啦啦的奔放,驻足静心聆听:那是一股激情的奔流,忘情地在河床沙石间碰撞,跌宕起伏的一路向前,好似急切地前往京城赶考,因为那是一个有梦的地方。
深夜的寒气悄然而至,偷偷地揭开暖和的被窝一角,从蜷缩在被窝里的肩头直往里钻,冰凉刺骨从脖后阵阵袭来,刺醒了温存的酣梦……
室内如此,屋外又是何等之冰寒啊?小河的寒夜有着别样的静谧,悄怆幽邃而令人出奇的彷徨不安。大地的一切都被冻僵了似的!两岸高峻黝黑的连山哨兵般纹丝不动地挺立,犹如当年战场上英雄的塑像。也许是他们掩藏了白天的热情吧!——那也是谦逊的模样。潺潺涓涓的流水仍在寒夜中执着吟唱不已,呼啸的阵阵寒风默契的为其伴奏,那源于大自然的“乐曲”不仅是小河寒冬里一种莫名的沧桑,更是寒夜间生命活力的顽强张扬。那是一种永不停息的脚步声,寒来暑往,永无止境地流淌着一道红色血脉,点亮起革命的火种,世代传承着钢铁意志与坚韧不拔的精神,将黎明的东方染红,装扮着一个新世界,迎来了新一缕曙光,照亮了无数仁人志士奋斗的脊梁……
冬过小河,低吟浅唱的小河水一路蜿蜒曲折地流向东方。暖阳铺在跌宕错落着的河岸上,巧遇两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在岸边一棵老柳树下的石头棋盘上悠闲自在地下象棋,目睹着棋盘上一枚过了河的“卒子”正勇往直前——
“好戏在后头,且看下场……”也许“卒子”心里正这么想吧!
“卒哇子过河当‘车’用啊!哈哈——”一老者大笑道!耿爽开心的笑声久久回荡在一河两岸……
生活如棋盘,人如棋子,任其摆布也好!由其指手画脚也罢!笑论成王败寇,坦然爱恨情仇,静心喜怒哀乐。无论强“勇”还是弱“兵”。耳畔若有佛语:胸襟坦荡,笑着向前吧!释然的心中闪现着那枚负重前行的“卒子”,正悄然趟过了那条晦明变化而浅浅的小河……
华夏沃土上有一道神奇不老的“文脉”——陕西大秦岭,珍藏着我古老而可爱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