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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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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蒙

春生时常梦见小时候,梦着出生的那个山村,望着山村过去那亘古不变的模样,一种格外地清静:峻峭的大山,秀美的梯田,童叟无欺,妇孺皆欢,一方别样的“世外桃源”。而这一切也只有梦里才有。梦里珍藏着懵懂无知的好奇,埋藏了天真烂漫的笑语。

芒种前后,大人们白天全在满山驾岭的田地里辛苦劳碌,草帽下扣着一张张希望,夹杂着挥汗如雨的期待。而且他们多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守家看门的事自然落在五岁左右不得力又不上学的孩子肩上。生性胆小的春生常常是大白天都闩着自家的大门,把自己囚在家中。一听见门外有响动,就怯生生的从木格子形状的窗户张望一番。那时候总渴望他自己快快长高长大,或变成英雄好汉,或成为军人壮汉,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村妮和村玲是院里富有少女青春气息的姐妹俩,画眉鸟的活跃,百灵鸟的歌喉。村妮大春生五岁,村玲比春生大两岁。

……

那是一个漫长的午后,大人们早已戴上草帽扛着农具顶着烈日下地了,田间地畔笼罩在酷热中,一个个纷纷跳入在大蒸笼里一般,从土里刨食的“奴隶”习惯了这份待遇。

屋外的阳光格外耀眼,晒的大地格吧格吧响,远处村头偶尔传来几声狗叫,房后老枇杷树下阴凉处蹲着一只“叫春”(寻觅异性繁殖期)的大黄猫时不时伸长脖子情不自禁的叫唤着。

守家胆小的春生早已闩上了自家大门,独自赤条条的钻在被窝里,春生想做一场美梦可怎么也睡不着,屋后枇杷树底的大黄猫叫声莫名令他感到充满莫名忧伤而惨兮兮的,越是想回到自由驰骋的梦境天地,越是让现实牢牢卡住了春生的脑子而让他难受无比,春生只好睁大眼睛数着老屋顶上熏黑的藤条楼芭:一根、二根、三根……

“喵呜……喵呜……”

“好呜——好呜——”

“春生——春生——”堂屋的大门缝外传来村玲低声悄然的呼唤声。

情急的春生听到熟悉的呼唤声竟然掀开被子,光着脚丫就溜下了床,欢快的蹦跳到大门跟前,毫不犹豫的拔下门闩。门开了,村玲穿着一身雪白的连衣裙,站在了门口双手背在身后,当她一目了然的目睹到赤条条的春生时竟然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个不停,没有半点儿落荒而逃的想法。春生一低头才恍然大悟,转身飞奔回到床上的被窝里,村玲还在笑个不停,春生突然有了男女之别的强烈的羞涩,感觉脸红耳赤的尴尬和难受,不知所言。急忙用被子死死包住自己的头,屏住呼吸,被窝里的春生先是听见闩门的声响,接着是蹑手蹑脚走路的声音,再后来就听见窸窸窣窣的脱衣服的响动。

“咯咯咯——”“嘻嘻嘻——”

“春生春生你别怕,咱俩一起过家家”

春生感受到被子另一头里伸进来两只脚丫子,天真欢快的蹬着他的屁股蛋蛋儿,他急忙把身子缩成一团,像个没有长刺的小刺猬……

蜷缩在被窝中的春生无比难受,开始感觉闷热起来,感觉额头渗出一层汗渍,虽然睁开眼一团漆黑,但在黑暗中的春生惊奇的发觉竟然看到了身穿白裙、活波可爱的村玲,春生看见村玲露着豁豁牙对着他笑着。春生莫名害怕起来,想起半年前裹着小脚去世的外婆讲给他的那个地狱里的“白无常” 来……

“春生,给你看本小人书,看不看?”村玲在那头问道。村玲其实早就知道春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喜欢看小人书,小人书的线条画面总会让春生如饥似渴的浮想联翩。

“你哄人”春生终于忍不住发声。

“骗你是小狗,你听呀!”村玲说。

接着春生格外清晰的听到了一阵书页翻动的哗啦哗啦声,春生迫不及待的探出头来,看见村玲在床那头的被窝里高高举起一本貌似小人书的连环画,好似举着一面胜利的旗帜。

“想看吗?想看就从被窝里钻过来啊——咯咯咯——”

那本从没见过的连环画的书香诱惑的春生迷失了心智,他忘记了刚才那阵的羞涩和不安,乖乖的从被子里钻向了村玲那头。村玲也十分乖巧守信的将小人书放在了春生的眼前。

春生趴在床上满意的定睛细看起连环画上第一页黑白线条勾勒的画面,不由心里一惊,禁不住有些愕然而慌乱不安——从未见到过的画面:小人书上勾勒的竟都是两个不穿衣服的赤条条的男女,或站,或坐,或躺,或卧。一张张画面下还有几行他不认识的文字,春生不知所措起来,是继续看?还是闭了眼?春生木木的趴着一动不动……

村玲似乎察觉出了春生的心思,在旁边一脸神秘的告诉春生那本连环画是从姐姐村妮枕头下偷出来的,她知道春生爱看小人书,所以就迫不及待的拿来了。村玲的姐姐村妮打小就被父母跟村东头老杨家的杨娃子定了娃娃亲。村玲十分新奇的告诉春生说她曾经偷看到姐姐在姐夫杨娃子家单独在一起模仿连环画的画面动作呢。春生听得懵懵懂懂。村玲还告诉他,听姐姐说看了那本小人书将来结婚生娃能排上用场呢。

起初,春生只是心不在焉的胡乱浏览着村玲偷来的小人书,每瞩目一幅画面心中老像有做贼一样的感觉,便不敢浮想联翩。春生不停张望着窗外的阳光,感觉午后的时间过得好慢,甚至怀疑时间的脚步停住——始终没听见大人们归来在屋外石门墩上弹响铁锄头的声音。实在无聊的他后来又慢慢地翻看了一遍那本怪怪的小人书,春生感觉脸上发热起来,因为春生觉察出了画面中的赤条条的男女身体有种说不出口的区别……

那时春生还没过六岁生日,但听大人讲他熬过闷热的夏天,秋季开学后就能提前一年上学了。春生的童年生活就在这一样个封闭而落后的山村旮旯里度过,春生糊糊涂涂的被破了蒙,是是而非的懂得了些许人性的秘密……

屋后大黄猫那既具悲悯又含诱惑的“叫春”声永远飘荡在春生童年的睡梦里。从此,春生再也不敢和村玲钻在被窝里毫无顾忌的玩“过家家”了,朦胧中渴望着自己瘦小的身体快快长大,偶尔还梦见自己竟长成了那本连环画中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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