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邻居四阿婆

四阿婆是我乡下老家的邻居，我们两家就紧挨着一堵墙。四阿婆与我父亲同龄，也已九十多岁了。因为她比我父辈长一辈，所以我得叫她阿婆。自从二十多年前父母搬出老宅后我就一直没有碰到过她。

遇见四阿婆时，是一次我与父亲一起去看老宅的那回。年久失修的老宅已近倒塌，我是与父亲商量着如何处置这栋老宅。老宅曾经处在一个比较大的院子里，这里是催生我童年故事的地方。直到成年工作后，我才离开了老宅。

通往老宅的路已是少有人走了，因为老宅院里的人都已拆迁到附近住处了，老宅基地也就成了每家的菜园。

当我与父亲步入杂䓍丛生的小路来到老宅门前时，只见四阿婆躬着身正在自家菜地里劳作。四阿婆家早些年也移住他处了，那间老宅也是一直空置着，门前就是她自家的菜园。四阿婆见到我时，便远远地呼着我的名字打起招呼来，这清脆响亮的声音与当年并没有两样。

我便笑笑迎了上去，回应起四阿婆的话来。这多年不见的老邻居居然还目明耳聪，精神爽朗，面色红晕，只是身体稍稍有些儿拘偻。

四阿婆见到我时显得很是热情，就像自家人一样打量起我来。她笑着先说上了我的年龄，她说，你已经五十六岁了。我开玩笑说，不，就六十了。四阿婆笑呵呵而斩钉截铁地说就是五十六岁。在我佩服她的这般超强记性时，她立即补充说，你与我家小夫是同年的。

小夫是她的小儿子。的确，我与他儿子是同岁。当年，这个小村庄一年里产下了12个小仔子。这也一直被村里人传为佳话传颂到今天，四阿婆当然清楚记得我这个小邻居。不过，这十二个男男女女各自都有了家室，有了子孙，平常基本上碰不到一起。

孩提时的我活泼调皮，又刚强，这无疑成为隔壁四阿婆的捣蛋分子，至于惹怒了这位老邻居也是时有发生的事。

记得很小时，因为我的性格倔强又调皮，且与四阿婆是隔墙的邻居，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四阿婆的眼睛。不谙世事的我常把四阿婆的好心劝导误为对自己过不去，便会鲁莽地与四阿婆斗嘴，甚至帮着小伙伴们仗义执言与四阿婆评理。四阿婆在我小时候的心里面就像是一个管闲事的婆娘，我也特别地恨她，见到她时常常躲得老远。

这下遇到四阿婆，不禁让我想起了许多往事，也想起了小时候冒犯四阿婆的那些点滴事。尽管这些事情过去了数十年，可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仍然历历在目。有些顽皮事想着想着还真的使我脸上有点儿发烫，心里感到内疚。也忐忑着希望四阿婆千万别提起过去的那些事。

我知道这是我的多虑，大人不记小人过，长辈们怎么会把小屁孩们的恶作剧和淘气的事放在心里面呢。可是，我的心里却怎么也甩不掉这个疙瘩。也许是我年少时真的太顽皮了。也许我对年少做的顽皮事太过于较真了，以至于让自己无法在脑中忘掉。

其实，每一个孩子在小时候都是顽皮淘气的，尤其在我等那个年代的农村孩子更是如此。在物质极为贫乏的环境下，孩子们早就盯上树上的果子，地里的瓜儿，不待成熟就被孩子们偷偷地装入囊中了。田野间、草垛里就是孩子们冲杀的娱乐场，哪个孩子没有撒野放浪的时候。孩子们们任性和倔强随着年龄的增长会变得随和，孩提时的坏习惯也会随着自己的成长逐渐改变。

如今，我都已是快六十的人了，这数十年前的事要是四阿婆还能记得，细细品来那一定还能乐上一阵子呢。

说话间，四阿婆热心地关心起我的妻儿和家庭的情况，以及我的工作。她问长问短，不时露出欣慰的笑脸，就像是自家亲人一样。事实上，这么多年不见，四阿婆也一定太想了解我这小邻居的成长过程了，她一定在关心着她的小邻居的成长，因为她是看着我长大的。四阿婆也一定为一个淘气小屁孩一夜间成人，而且在事业上有所建树而感到欣喜。

四阿婆的热情和关切，让我真切地感受到老人慈祥温善的面孔下的暖暖情愫，我就像是回到了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