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了立春,这个冬天像是没有来到。没有看到飞雪漫天的景象,没有看到冰凌挂满屋檐的壮观,也没有看到河面上冰层结成玻璃状的样子,甚至连野外草坪上的白霜也少有见到,寒冷的冬天到底还会不会来。
江南的天气就是这样,与冰天雪地的大东北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看!媒体上是这样描述大东北冬天的。一场大雪把整个城市厚厚的覆盖,仿佛穿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外衣,精美的冰雕、冰灯造就了这座城市冬天独有的气质。
而我住的小城可是时不时地刮了一两天不紧不慢的寒风后,又转而慢火炖煮一样地暖洋洋起来,居然没有冬天那种歇斯底里刺骨寒冷的状态。也因为这样常常弄得一些出行的人时不时为穿衣戴帽纠结,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冬天。
或许真的是像媒体上所说的地球变暖了,小时候那种时时冰霜雪雨的寒冬景象不见了。那时总感觉冬天的时间非常漫长,整个冬天都处在无休止的寒风呼啸之中,天气三天二头雨雪交加,弄得手指、脚指以及耳垂常常被冻得生起了冻疮。
那些年的冬天里总是会少不了下几场飞雪,大雪过后,白皑皑一片一望无垠。屋顶上,田野里,还有远处的山林中银装素裹,分外妖娆。而雨雪融化后凝成的冰凌,挂在屋檐下长长串串,晶莹剔透像一把把倒挂的利剑。
记得曾经有一年的冬天,天气特别的寒冷,老家后面的那条小长河河面结成了厚厚的冰层,冰层竟然能容得一个大人的重量,这也引来了四面八方许多人前来观赏,一些胆大者竟在河面上溜起了冰。
冬天,也是一年中的枯水期。而河床两侧高高垒起的河堤则刚好是躲避寒风的最好屏障,因此,这河堤底下也便成了人们出行的避寒小道。冬天的枯水期也是河道疏峻的好时机,疏峻的场面非常震慑,河道上黑压压的劳作者一排排一列列甚是壮观。
天寒地冻时,河水里的水生物活动性放慢了起来,这也是捕捉的好时机。每当此时,有的大人便干起了拉网的活,一网下去最能被捕获的是螃蟹,肥肥的螃蟹真让人解馋,而捕捞者往往被冻得脸色发紫,手脚发僵。
小时候我是最怕冬天到来的。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衣衫破旧且单薄,根本无法抵御咆哮的寒风。好在年少经得住寒冷考验,尽管常常挨冻却也相安无事。晚上硬邦邦的床上一张单薄的被褥盖在身上,一觉醒来两脚还是冰凉凉。
我家住的是二层石板房,木门与石板之间总是有个大大的间隙。冬天寒风长驱直入,木门无法阻挡来势,房子就像是个透风的笼子。
冬天要数上学的过程最为难熬。那个年代每个孩子不仅穿得少,脚上大多也只是破旧的鞋子一双。每天上学路上踩着结冰的路面嘎吱嘎吱地响,阵阵寒风打在脸上像是刀刀割肉一样疼痛。
而教室却也是四面漏风,那时学校的教室都非常破旧,坐在里面没有一点暖意。教室没有玻璃窗,窗户都是用塑料薄膜钉上去的,薄薄的膜往往用不到一个冬天就破裂,当然有的也被人为破坏,破了薄膜的地方老师会拿一张报纸糊在窗户上挡风,可是一张报纸怎能挡得住呼啸的寒风呢。
学生们大多衣衫单薄,因为寒冷教室里会不时响起齐刷刷的哚脚声和发出的轰笑声,老师无奈,学生无奈,一堂课往往就草草率率地结束。待到下课铃声一响,教室外不透风的阳光面墙角边就挤满了人头,大家搓着手跺着脚玩起了推搡取暖的游戏。
那些年的冬天,真的是天寒地冻,小孩子冻在身上,大人们却冻在心里。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为吃操劳,为穿发愁。一年到头辛勤劳作,仍然常常揭盖无米,冬来少衣。
时光一晃数十年,时代变了,冬天似乎也在变。不仅看不到雪,看不到冰,寒风凛冽的时日已不再有。走在大街上的过往人不像当年那副裹得严严实实缩头藏脸的状态,而是穿着新潮,畅怀开胸,完全没有了冬日的味道。只有那些小孩童在家人的保护下穿着厚厚的漂亮外套,戴着有趣可爱的挡风帽才显露了一丝冬天节气的韵味。
如今人们的经济条件好了,物质丰富了,生活改善了,再也不为吃穿发愁。住房不再是四壁透风,有的住进了小别墅,开起了豪车,过上了小康生活。而学校却是窗明几净,设施齐全,有的安装了空调,学生不再为冬天的寒冷夏天火热而受累。
已过了立春,意味着寒冷的冬天已经结束。树枝冒出了嫩芽,小䓍露出新苗,树上的小鸟也都成群成群地叫开了。和风习习,寒意渐渐消退,春的气息越来越浓。
这大概就是今天的江南冬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