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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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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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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迷泸沽湖

有人说,泸沽湖的水像白昼弥漫的阴霾,让人琢磨不透。

有人说,泸沽湖的山像黑夜陨落的星辰,令人想入非非。

然而,当真正走近她时,无论星辰一样的山,还是阴霾一样的水,都使人猝然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刺激与诱惑。是返璞?是归真?是本能的释放?抑或是人类原罪的触发?带着这样心情走进泸沽湖,便不再是一般的游历,而简直就是徜徉于女儿国觅情来了,投爱来了。

仿佛一个久远的梦。固体液化了,液体固化了。固体也罢,液体也罢,皆在此撞出一组原始的音符,晕成一幅古老的图画。瞧那氤氲的云、润滑的日、黛绿的山、苍翠的岛、宝蓝的湖、参差的河岔与沟岸,以及山峦水泊摇曳的经幡、素练、帐篷、棕榈树、美人蕉、牛皮筏、猪槽舟……无不泛滥着祖先繁衍进化的滥觞,流淌着大自然执拗无赖的原汁原味。置身期间,不禁迷惑:是冰川期过后人类孑遗的部落,还是洪水期上帝给亚当夏娃唯一保留的伊甸园?

是的,可以这么说,集居于云贵交界泸沽湖周围的摩梭族,是中国母系氏族社会遗存的最后一块领地。在这里,家庭由一个或几个外祖母后裔组成,血缘以母系为单元,财产沿母系掌管和继承。女人是家庭的主宰。男不娶,女不嫁,只谈情,不论婚。所谓阿夏婚,只是情与爱的一种自由链接,不存在婚姻和家庭的含义。男人白天生活在母系家庭,晚上才到心爱人的另一个母系家庭过夜,长此以往,有情则合,无情则分。所生孩子,或男或女,均由母亲供养。父亲的概念非常淡漠和空泛,有的人甚至终其一生也不知其父是谁。大凡世间一切悲剧,都因男女纠葛或夫妻离异所致,但这种现象在摩梭人里却很稀罕,所以他们活得非常超脱,而男人活得更是逍遥自在。

听同行者说,摩梭族男女恋情的方式也很有趣。女的屋后墙上都有一个小洞,男的将竹竿塞进去,留下竹竿表示接纳,反之就是拒绝的信号。还有一种是篝火晚会,男男女女牵手而舞,男的抠一下女的手心,女的回应三下说明恋情成功,若还没反应则宣告失败。他开玩笑说,如有兴趣,晚上不妨试试,摩梭姑娘是很热情大方、随情随意的呢!

我们去的那天是七月二十五日,恰好赶上一年一度的朝山节。去朝的山叫格姆山,摩梭人称之格姆女神,是神祇的最高统治者。女神不但司铎五谷丰歉、六畜增减、人丁兴衰,也掌控男女之间的情爱。所以人们对格姆女神格外虔敬,日夜顶礼膜拜。我们赶到时,日近正午,半山腰已集聚了成千上万的朝拜者,喃喃诵经声和袅袅香火,使整个山水都充满了佛心禅意。而山下仍有不少人匆匆赶路,蜂拥而来。人们举家出动,穿着节日盛装,带着帐篷、食物、奶茶、米酒等,或骑马,或划舟,或徒步,一路载歌载舞,欢天喜地。太阳好似被香火烧得融化了,把人的脸颊、臂膀、脊背、腰髋,都涂成了古铜色。特别是少女,连眼波和笑靥也绽放出古铜色的美丽,在红白黄蓝相间的连衣裙映衬下,不啻为一组组图腾符号,一尊尊青铜雕塑。我被眼前景象震惊了,恍惚之中,仿佛自己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旅行者,而是走在远古青铜时代的一位勇士。

我们乘坐一只猪槽舟,穿过几处河岔和岛屿,从湖面向格姆山划去。所谓猪槽舟,就是把整个树身凿成像猪食槽一样的小船,轻便快捷,坐在上面立即就有了挪亚方舟的感觉和联想。船夫是位强悍的青年,汉语讲得很流利。他说他妻子也是汉族,广州人,去年才结婚。他本想按摩梭人习俗建立阿夏婚,但到广州她娘家住了几天,生活不习惯,又返回泸沽湖,才组成一个有违祖制的固定家庭。不过,他说,现在来泸沽湖定居的外地人不少,一些摩梭人后代也不再拘泥阿夏婚,要么走出去谈婚论嫁,要么请进来结婚成家。对此,老一辈人嗤之以鼻,政府也严加限制,好似他们要拉住时间,拉住历史,单怕这一母系部落和特殊民族突然在地球上消失了。

他的话虽然生动幽默,但我的兴趣只关心他是否也运用了塞竹竿、抠手心的恋情方式。他滑稽地一笑,摆了摆浆板,调转船头,讲起他的浪漫故事。原来那位广州姑娘来此旅游,也乘坐他的猪槽舟。她对什么都好奇,都要问。他就给她讲起摩梭人的风俗习惯。听了阿夏婚,她突然歪着头笑问:“如果我是摩梭姑娘,你会抠手心或塞竹竿吗?”他毫无惧色地反问:“那你会留下竹竿或抠我三下吗?”她只是咯咯笑而不答。到了晚上,他既未“塞竹竿”,也未“抠手心”,则是破门而入,直奔主题。不料她却严词拒绝。第二天她不辞而别,走到半路,又乘车返了回来。她去找他道歉,他故作矫情,不理也不睬。但到了晚上,他却突然闯进她的房间,不管不顾地把她搂在怀里。他们就这样完成了阿夏婚的一切程序,成为一对情侣。小两口婚后相亲相爱,经营着一家餐厅,有时也划船导游,生活幸福美满。

上到湖岸,我们加入朝拜队列。人们摆了供品,燃了香烛,向着格姆山匍匐长跪。有的作揖叩首如捣蒜,有的闭目合掌如涅槃。老喇嘛口诵经文,每念一句,身后就响成一片,反反复复,没完没了,虔诚的样子令天地也为之动容。但我发现,几乎所有年轻人都将此当作形式,草草叩罢,拜罢,就兴趣盎然地营造各自的爱巢——帐篷或窝棚,企盼格姆女神今宵能格外眷顾,给自己恩赐一个理想的情侣。最不安生的要数姑娘们,她们坐在帐篷口,手托腮帮,久久地望着远处愣神。远处,格姆山周围耸立着许多山峰,挺拔高峻,人们叫那男山。这便勾起女孩们如梦般的情思和遐想:哦,男山,这么多山峰,该有哪一座是属于自己的呢?

日薄西山,人们走进帐篷,开始备置晚餐,我们只好告别作罢。望着顶顶帐篷和缕缕炊烟,我想,今晚肯定又会发生许多优美动人的故事。下了格姆山,我们投宿摩梭人集聚的永宁坝。一座小院,几幢阁楼。刚吃罢晚饭,一群姑娘便在院庭翩翩起舞。我们夹杂其中,蹀躞蹁跹了个把小时,却总是跟不上鼓点节拍。至于抠手心的事,没敢贸然造次,自然收不到反馈的信息。屋子后墙倒有一个小洞,但直到第二天起床,也未发现塞进来的竹竿。同行者豁然笑道:“只有男的给女的塞竹竿,咱俩都是男的,谁会给屋里塞竹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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