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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庆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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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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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庆龙:追怀老作家峻青三题

 

    又一位抗战老作家走了


2019822日(周四)上午,到报社上班组版前打开手机看了下,突然发现上海师友——著名作家、诗人田永昌先生给我发来的微信,才知是上海作协《文学报》发布的消息:峻青老去世了!此后我又看到中国作家协会寄给我的《文艺报》823日一版也发布了《峻青同志逝世》的消息:“中国作家协会名誉委员、上海作协原副主席、《文学报》原主编峻青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于2019819日在上海逝世,享年96岁……”再此后,我看到的还有湖北的《长江日报》,山东的《大众日报》等国内媒体都不同程度报道了追记峻青老年轻时期在不同地域参加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故事和此间写作、创办报纸的过去……

面对峻青老的去世,尽管此前的心里早有一些思想准备,但在事实面前,心态依然还是难以平静和释怀!

因为今年新春女儿结婚,她在上海搞公司的大哥二哥都多次说让我和他们的大妈找个机会一定要去上海玩玩,并由他们开车到处转转。其实不是不想去上海,因为转业地方搞报纸的编辑工作已经20多年,虽然从2008年开始便有了每年享受的半个月的休假,只是年年也都回苏北陪父母了,外出游玩自然也就成为了人生的一份奢侈!但今年不同,因为女儿大约10月份就要生产了,再不出去玩以后可能就真的没机会了!所以,原本我是准备如果今年休假成行去了上海,也是想就此看望一下已经十多年没见的峻青老、于康老夫妇乃至在上海的几位文友的。可是,这个机会峻青老却还是没有给我留下!

知道“峻青”这个笔名是什么时间,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大概是儿时读着他的小说改编的一些连环画开始的吧!不过,真正认识并成为莫逆之交却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那是2005年4月29日下午,峻青老到潍坊的第3天,他参加了潍坊学院主持召开的受聘仪式。也就是在那个仪式上,老作家峻青被聘为潍坊文学与新闻传播学的院名誉院长,潍坊籍的国内著名作家、诗人田永昌老师被聘为潍坊文化名人馆名誉馆长。那时我是应邀前往采访,并很快写出了一篇纪实散文此生难忘潍水情——访当代著名老作家峻青先生》,此文图文整版刊载于2005年5月9日《潍坊晚报》B5版特别报道,此后当年的6月合刊《作家报》4版名家剪影”也作了转载,在此后,该文还在2006年获中国散文学会等举办的首届真情人生全国纪实散文征文二等奖(此次获“特等奖”的是原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军委副主席、国务委员兼国防部部长迟浩田上将的散文《怀念母亲》)和山东省报纸副刊年度优秀作品奖。因为入编名人出版社出版的《首届真情人生全国纪实散文征文获奖作品选》不赠书,一本定价360元,但获奖作者优惠每本240元,我便自费买了两本书,一本自留,一本签名寄赠给了峻青老作为纪念。此间,包括发稿的报刊还有我当年出版的由他和田永昌老师分别题词的散文随笔集《岁月消磨的记录》(上、下册,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都挂号寄给了他。每次收到报纸、杂志和书,他几乎都是很快给便我家里打来电话告知,有时他在家里接着就打,有时不得不在住院的华东医院抽时间逃离回家给我电话,让我免除担忧。此后交往的多年里,我也是逢年过节都电话给他,问候峻青老、于康老夫妇的身体情况。他待人真诚,感情浓郁,做人为文的长者风范独韵,并对后辈的写作多以鼓励和赞美,都让我的人生与文学受益匪浅。

认识峻青老的当年底,有一天,他突然又从华东医院偷跑回家给我来电话要北京老作家孟伟哉老人的电话号码,他说我给他写的信一时半会没找到,所以才给我打电话要孟伟哉的电话号码,主要是他想找下老朋友孟伟哉表示感谢他为安徽一位朋友题写的“峻青文学艺术馆”馆名。我就又一次告诉了他孟伟哉的家里电话和手机号码。记下孟伟哉的电话之后,他又突然以商量的口吻问我能不能帮他办一件事情。我问他什么事情,他说在华东医院住院碰到了上海警备区的原司令员,两人一聊才知原来竟是当年都在胶东半岛打鬼子的战友,老话重提二人都很感慨,于是就都想起了战争年代食用过的“潍县杠子头”火烧,希望我能为他买30个,他们也想在春节过节全家人就吃顿“杠子头”火烧。并一再要给我寄钱。我说“杠子头”花不了几个钱的,您老不用寄钱,我给你办好寄去就是。然后我就给他用一个纸箱子寄了38个“潍县杠子头”火烧。因为当年没有快递,通过邮局寄邮费很贵,“杠子头”倒是没花多少钱,但邮费大概花了60多元。他收到后很过意不去,立马又给我家来了电话,说他已经给了战友一些,其它的就准备留着过年全家人尝尝。并且还是一再要给我寄钱。我说真的不用,您老喜欢吃,能咬动就好!他说,那好吧,抽时间我一定要给你画幅画表示一下我的心情。

我当然知道他在中国作家队伍中的绘画水平很高,影响力也很大,与汪曾祺、孟伟哉、冯骥才等大作家都是很有影响的一代“两家笔墨呈风流”的文人画家,能够收藏峻青老的墨宝自然也是我人生很欣慰很美好的事情。不过,我并没有认真地当回事。毕竟,画这个东西,在峻青老的人生中,他的艺术水平、市场价值都是摆在那儿的,收藏者有无收藏的期望值,这在彼此的缘分、情感都是很复杂的,很重要的。画家随口一说和当真去做,那是两码事。虽然我没当回事,但一个月之后峻青老果然还是给我寄来了他自藏多年的作品《惠兰图》,画作不大,但兰草的笔墨韵味和线条的力度无不显示出简洁明快的大家风范,尤其是画面中透视出的清新高雅的诗意,也非一日之功所具有。赏着画作,真的让我倍感激动。乃至此后的十多年来,我常常也是品味期间,赏心悦目。尤其是阅读者他自作的题画诗,更是颇得心源,酣畅淋漓的痛快。

因之与峻青老以上的人生有缘交往和情感,又因为几年前我刚好整理完6卷本的《梦桥居十年文钞》,于是也就写了8000余字的散文峻青的“杠子头”情结》,这也是十多年前采访写他便获得全国散文大奖的此生难忘潍水情——访当代著名老作家峻青先生》之后的又一篇融入真实情感的散文。此文201711月完稿。但由于当年底准备为我印书的战友突然去世,这套历时三年断断续续在工作之余整理的6卷本书出版事宜也暂且流产了。也就在那年的春节前,正好时任解放军《后勤文艺》编辑的好友、著名青年军旅作家刘标玖老弟刚好被曾任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副社长的董保存先生邀约编辑他主编的《人物传记》杂志,标玖老弟也便专门短信与我约稿,我便把刚刚完成不久的写作《峻青的“杠子头”情结》的散文配上当年采访他一起的合影照发给了标玖老弟。没想到,12月当月约稿,年底出版的《人物传记》杂志2017年第12期就全文发表了。春节前,玖弟还专门给我寄来了几本杂志。看着墨香流韵的杂志,我便同往年一样急切地又给峻青老家里挂去了电话,但是他家里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而且,近年来每逢节日给他家里打电话从来都是无人接听。当然,我也知道峻青老和于康老夫妇二人在上海华东医院已经住院断断续续20多年时间了,据说当年巴金老和峻青老,他们间,一个作协主席,一个作协副主席兼作协代理书记的两个人,都是一起在华东医院住院的,后来巴金老虽走了,但峻青老却是依然在华东医院的高干病房住着。

电话打不通,杂志没法寄。无奈之中我只好给原上海《文学报》“文汇笔会”的主编、著名诗人作家的老朋友田永昌老师通了电话,并说明了情况。永昌老师与峻青老都是曾经工作在上海作协和《文学报》的山东老乡,他们彼此的情感似乎不仅仅是师生之谊,而且还形同父子深情。尤其是晚年的峻青老,除了有事家人照顾,很多时候永昌老师也是峻青老不可或缺的“一位亲人”。也是在这一次与永昌老师的通话我才知道,他说看了我的博客才知道,我十多年前给他寄的挂号的一幅画他从来都没有收到和见到过。其中包括发稿他出版著作消息的报纸也没有见到和收到。听过,我很遗憾也很内疚,便说:“田老,都过去了,您老也别当真了,我现在的画肯定比十年前给您画得好,这几天我就琢磨下,给您和峻青老每人画两幅画作一起快递给您!”

此后,我就给峻青老画了老子出关图的《青牛翁》和《小院一日无清闲》,还分别题了两首自作的题画诗:“函关祥云绕紫气,老子善言意无穷。道经德经润古韵,国人洋人受益浓。唐王尊称老君道,三鞭传说青牛翁。吾绘老子出关图,诗韵清新笔墨中。”(《青牛翁》)、“小院一日如火烤,田野挥汗不能少。芭蕉紫藤蔽荫处,憨态雏儿心浮躁。少妇回家忙喂鸡,只只生灵只顾食。人禽眼神多娇媚,日月舒展谐乐趣。”(《小院一日无清闲》),每幅画作题诗后边落款同时还题有“文坛、书画界大家峻青老和夫人于康老一笑”。

田永昌老师是一位由潍坊市青州籍走出的著名海军诗人、作家,后转业留在上海负责《文学报》文学副刊的工作直至退休,他不仅是早期的中国作协会员,还是上海诗创委员会副主任,人生创作的报告文学、散文随笔、诗歌等文本作品都在国内富有一定的影响力和知名度。曾为“纪念臧克家百年诞辰全国诗词大赛”评委。此外,他的人生收藏也极为丰富,尤其是收藏的海内外古今酒瓶、酒具,据说有的都是珍品、极品(并著有图文版的《醉里挑灯赏壶》专著),价值不菲。从国内著名诗人、作家、书画家等名家题诗赠送的书画题贺就非同一般。如此,我便为他画了李清照的《“醉花阴”词意》仕女画和一幅《酒神杜康》的高士图,以感念十多年的师友交往之情。画作自然题写了李清照的《醉花阴》全词:“薄雾浓云愁永昼, 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 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以及《酒神杜康》一画的自作诗:“泱泱华夏悠久远,故国文明五千年。酒神杜康造佳酿,飘飘欲仙多清爽。忘忧解闷肝胆照,醉眼朦胧美酒香。自古英雄豪气在,把樽问盏青史长。”落款也都题写上了“永昌老师一笑”,以示纪念。

为峻青老和永昌老师的画作画好之后,我又分别为峻青老和永昌老师每人写了一封书信附上——

 

峻青老近好:

    新春将至,先给您与于康老拜年了!并祝您们及全家新春快乐,阖家幸福,健康长寿!

近来因写您老的“杠子头”情结一稿,原准备收入近两年来整理的《十年文钞》一书,结果因为我准备印书的战友突患脑瘤,只好暂且放弃六卷本文钞的出版,待有机会再说。去年十二月,总后战友和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副社长董保存先生等编辑出版的《人物传记》杂志约稿,便将写您老的稿子给了他们,当月即上版,发稿。因这些年一直往您家里打电话无人接听,只好与田永昌老师做了联系,永昌老师答复快递给他,然后由他转交给您发稿杂志。原稿写了八千多字,发诗删了信的附入,但基本细节没动,这几周,用了几个休息时间分别给您老与永昌老每人画小品两幅,给您老画的是《青牛翁》《小院一日无清闲》,画得不好,算是晚辈的一点心意和新春的祝福。 致礼!

           2018年岁末于梦桥居

小友孟庆龙敬书

 

田老新春快乐,全家幸福!

   通话后用了几周休息时间分别给您与峻青老画了两幅小品,虽费了些心思,但觉也算一份心意,但愿田老能够喜欢。一时考虑到田老爱收藏古今酒具,所以画了一幅《酒神杜康》;再是因为田老师祖籍青州,便画了一幅《醉花阴》李清照词意,原因自然是永昌老师的故乡,清照与丈夫生活居住多年。为峻青老所绘是老子出关和农家小院一景,并连同发稿杂志,拜托您老转交峻青老一笑。

   因此前所寄画作之事,本以为挂号您老收到了,结果这次通话才知,都快十年了,结果画与样报田老都未收到,我很抱歉,也很遗憾!幸好您老告诉了我,不然我还蒙在鼓里!不过,今天的绘画与十年前比,一定有所不同。所以特绘的两幅小品,请田老一笑把玩!

   给您与家人拜年了!

                                            丁酉岁末于梦桥居

                                              小友庆龙敬书

 

为峻青老快递出杂志和画作没几天,田永昌老师便给我来了电话,不过,他很激动,也很生气,说:“庆龙,你寄的杂志和画都收到了,先谢谢你!你给我画的两幅画我都很喜欢!你为峻青老写的散文也很感人,我很喜欢这样的写法!”然后他又说,他上午要不是出门看到门口的包裹,可能又会被人拿走了。他说上海的快递员太差劲,他明明上午在家,快递员却不敲门,把快递扔在门口就走了。幸好他上午要出去,推门才看到我快递的东西。如果他从香港没回来,或者是他出门走了,快递给扔在门口,肯定又丢了。在电话里那端,田老气得不轻。我说,没丢就好,你也别生气了。然后,他又说已经联系了峻青老的女儿丹薇,想一起把我给峻青老的杂志和画的画送到华东医院,但峻青老的女儿说峻青老重感冒,怕外人去了感染,医生不让任何人去见。最后永昌老师决定,等峻青老病情一旦有好转,他就与峻青老的女儿丹薇一起去医院看望并转给他。

2019年春节之后,我与永昌老师又通了一次电话,永昌老师说峻青老病情还没好,过段时间他要去美国看望留学的儿子,等回来后再看看峻青老的情况如何。直到去年夏天,田永昌老师才给我发来了短信,并告诉我画作和杂志已经转给了峻青老的女儿收藏,画与发稿的杂志峻青老都躺在病床上看了,很高兴,并让田永昌老师转达对我的感谢和问候!同时,永昌老师还手机拍摄了峻青老躺在病床看画和杂志的照片,并用微信发给了我,提醒我说:“峻青老是目前抗战老作家中唯一还健在的人,照片看了就行了,不要在网络传播,以便很多人知道后去看他打扰他的休息!”因为永昌老师的吩咐,我看完最后一次峻青老躺在病床上欣赏我为他写稿的杂志和画作的照片,也就没能存照而是遗憾地删除了。现在想用,也没有了!

    是的,作为抗战老兵,目前在国内也许活着的健在的还有一些人,然而作为抗战时期为中国文学事业做出独有贡献的著名作家,除了我们曾经所熟悉的老作家冰心、丁玲、萧乾、刘白羽等人的相继去世,是否峻青老是最后一位抗战老作家似乎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位曾经写出了那么多著名抗战小说《风雪之夜》《马石山上》《小侦察员》《党员登记表》《胶东纪事》《水落石出》《黎明的河边》《怒涛》《海啸》等脍炙人口的一代老作家;这位“文革”期间曾经被偷偷地弄到北京秘密关押五年之久,并导致17岁在安徽插队的女儿丹薇不得不在他与家人失联后徒步到北京找到周总理并被过问放出的抗战老作家;这位在胶东半岛前线曾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并九死一生的敌后武工队小队长的抗战老作家——峻青老,如今却真的走了!

峻青老,您老走好!

          己亥年初秋于梦桥居

附作者原发散文一:

此生难忘潍水情

——访当代著名老作家峻青先生  

[人物简介] 峻青,当代著名作家、画家。原名孙儒杰,字俊卿。1923年生于胶东海阳县一丹青之家。抗日战争爆发后在家乡胶东半岛参加革命工作,并从事文学创作和战场绘画宣传。自1941年写出第一篇小说《风雪之夜》,后写了著名短篇小说《马石山上》。 抗日战争及解放战争期间曾任胶东区党委机关报《大众报》记者、新华社前线分社随军记者和敌后武工队小队长。1948年随军南下,先后转战淮海战场、太行山区,1949年5月进入刚解放的武汉,担任中南人民广播电台编委兼宣传科长。1950年又到湘桂边境参加剿匪与土改。新中国成立后任中南文联专业创作人员,1952年定居上海并从事专业创作。1955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曾任职上海市作家协会党组副书记、代书记、副主席、中国作协理事及中国作协名誉委员等。自上世纪50年代至80年代后,先后创作的优秀中、短篇小说有《黎明之战》《马石山上》《小侦察员》《党员登记表》《胶东纪事》《水落石出》《黎明的河边》,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海燕》《最后的报告》《怒涛》及长篇小说《海啸》《决战》等大量的文学作品,几年前又推出了近400万字的《峻青文集》。这些作品大都是反映胶东人民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故事。尤其是《黎明的河边》、《潍河上的春天》及长篇小说《海啸》等,写的是发生在潍河边的故事,反映了昌潍人民在解放战争期间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

与众多的人一样,我是读着峻青老的作品长大的。《黎明的河边》、《党员登记表》和《老水牛爷爷》等描写革命战争年代的作品,可以说教育和影响了几代人。他的小说有很多都被改编成了电影。他的散文,如《秋色赋》、《海滨仲夏夜》、《雄关赋》更是脍炙人口,凡上过中学的人恐怕没有不读过的。峻青老60年来笔耕不辍,写下了数百万字的作品。他的名字就像一座丰碑,一座文学圣殿上的高峰,吸引着一代代文学爱好者于激情中去效仿,忐忑中去攀登。

4月29日下午,峻青老到潍坊的第3天,参加了潍坊学院主持召开的受聘仪式,仪式上,作家峻青被聘为潍坊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名誉院长、潍坊籍国内著名作家田永昌被聘为潍坊文化名人馆名誉馆长。

在当日的受聘仪式上,听了潍坊的经济发展状况的介绍后,峻青老很感慨地说,他青年时期就在潍坊战斗过,潍坊有他忘不了的过去与乡亲,他生命中曾九死一生,但每当关键时刻,潍坊的人民却都挺身而出,把他从死神中抢救过来,令他终生都不会忘记潍坊人民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所以,他的很多小说歌颂的就是潍坊人民的这种高尚的情操与英雄的精神。因为他早就把自己与潍坊这片热土相融了,早就视自己是一个潍坊人了。他说,从4月27日到潍坊后当天,他先参观了城区及潍坊博物馆,潍坊的发展与变化都让他认不出了。每次回到这片土地他就总有着全新的感慨。峻青老还说:“潍坊这块土地是培养人的基地。潍坊风筝不仅放飞了经济,也是放飞潍坊文化名人的地方。从古至今的历史上,潍坊就出了很多海内外知名的作家。如历史上的范仲淹、欧阳修、苏轼、郑板桥就在青州、诸城、潍县做过官;李清照更是诸城人赵明诚的媳妇, 在青州留下了很多诗书画作品;还有明代著名散曲家、临朐的冯惟敏,其世代更是出过多位文学家,海内外扬名。像近、现代的著名作家王统照、王愿坚、王希坚和世纪诗翁臧克家、年轻作家莫言等等,在海内外就影响深远。而其他名人就更是枚不胜举了。”

激情燃烧的青春

因为到潍坊后的第二天,83岁高龄的峻青老又犯了心脏病,经过抢救才稍稍好转,当天的活动后,我便没敢再打扰老人进行采访。 4月30日下午,我听说峻青老“五一”这天还要与夫人于康到昌邑去看看他当年战斗过的地方和那里的乡亲们,我便匆匆地赶往峻青老与于康夫妇下榻的金鸢大酒店。正巧,两位老人已休息过了,峻青老的气色也显得比头天好了许多。于是,我便与峻青老聊起了他的过去以及在胶东和潍坊战斗、写作的经历。

“我对胶东与潍坊人民的感情,那是别人感受不到的。如果不是当年的人民群众多次的相救,我可能真的没有今天了!所以,不把他们写出来,就对不起那些牺牲的烈士与救他的群众。”峻青老激动之余,便给我讲起了他亲身经历的几个故事。

1942年冬天,日本鬼子进行“拉网大扫荡”,收网中心点便是马石山。两万多日伪军南起青岛,北起烟台,东到威海,西止莱阳,以散兵线的阵势,形成一个包围圈。白天,敌人漫山遍野搜索,杀人放火,晚上则燃起一堆堆篝火,组成一道长长的火墙。11月23日傍晚,四面八方的敌人一齐拢到了胶东的中心地带马石山下,峻青和数以万计的地方武装工作人员以及老百姓都成了“网中之鱼”。这时,八路军主力部队一个班的10名战士,出现在人们面前。他们是奉命去执行一项任务,回来时被拉进了网里的。10名战士当即把群众组织起来,在夜色的掩护下顺着一条山谷冲出包围圈。他们本来可以走了,但看到山上还有被包围的人,他们又返回去组织第二次突围。一夜之间“三进三出”,掩护了大批群众突围。但最后一次返回包围圈时,天已亮了,敌人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在激烈的战斗中,5名战士牺牲了,另5名战士打完子弹、砸碎枪支后,互相紧抱一起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壮烈地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这就是我们的子弟兵呵!”就在那次突围的当天,在朔风呼啸大雪纷飞的林寺山麓,他含着泪写下了后来著名的短篇小说《马石山上》的初稿。

1945年5月,日本侵略军为了防止盟军登陆,在海洋的盆子山区的沿海地带,安上了许多据点,修筑工事,清剿扫荡。在105天中,作为前线记者的峻青,和大摆地雷阵的赵守福、于化虎等一起,自始至终地参加了这一激烈的反清剿斗争。6月,正是小麦成熟时期,为了保卫麦收,前线指挥部召开了紧急会议,部署抢麦斗争。会上,峻青与参谋牟文接受了去东线传达布置抢麦斗争的任务。军情紧急,他俩连夜出发。当他们走到狗头岭上的时候,遭到了化装成老百姓的日本鬼子的袭击,在战斗中,他与牟文失去了联系。峻青和一个叫丛瑞珠的民兵一起,摆脱了敌人的包围与追赶。一口气跑到十里外的大丛家村时,便一头栽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醒来之后峻青才知,牟文被俘了,但危机时刻,牟文却把装有机密文件的布包抛到了麦田里,保住了机密。峻青只得带着悲痛独自前往东线,完成了任务。但七天后的清晨,峻青和同志们一起在梨园村北山上,监视对面山上索格庄的鬼子据点时,有一个模糊糊的人影,正向着北面梨园村的方向移动。他们赶快派人下去一看,才知是血肉模糊又赤身裸体的牟文在沙滩上爬着。看到来救他的人,牟文只说了一句话:“老孙同志在哪里,回来了没有?”就再也没有醒来。原来那天夜里,牟文与十几个难友被鬼子押到据点外面,被刺刀捅了几十刀。坚强的他是带着遍体刀伤,在夜色的掩护下,从难友的尸体堆中爬出来的……

这样的故事,峻青老说,它经历的实在太多太多。 

此生难忘乡亲情

1946春天,峻青趁在后方莱阳城的机会,开始创作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描写莱海之战的《海阳前线》,刚写完了10余万字,解放战争便爆发了。峻青又来到了胶济前线的昌潍地区的昌南县,此时,他既是记者也是敌后武工队小队队长。同年9月的一天夜里,他在昌南县李家埠村正与当地的著名战斗英雄李成万(李成万的妻子与16岁的女儿当年就是因为帮助武工队员而被国民党军队用刺刀活活捅死的)召集群众在一家院子开会,突然被敌人包围了。就在这次突围时,李成万壮烈牺牲。峻青老则被村民藏在了打麦场一处的草堆里,幸免于难。敌人没有抓到他,但却把他的衣服和未完稿的《海阳前线》10余万字的长篇手稿抢去了,并在国民党的报纸上刊登了“缴获共匪手稿”的消息。第一部长篇小说就这样夭折了。像这样的突然袭击,峻青老说他在昌南县就遭遇了三次敌人抓他,有一次突围时还还光着膀子,没顾得上穿上衣,但都是当地的乡亲们掩护他突围出去的。

还有这年夏天的一件事,峻青老谈起时,也是久久不能忘怀。

一天,峻青带着一位村里的十二三岁的男孩,在昌南的潍河里游泳。后来就被卷进了激流中的旋涡,他与那个男孩怎么也游不出来了,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后来有个游泳的听到男孩的救命声,就拼命把他们救上了岸,让他再次得到了一次新生。这位救命恩人就是新中国成立后工作于寒亭区的李守正。峻青虽然随大军南下并定居了上海,但他与李守正逢年过节也多书信往来,成了好友,而且每有机会回胶东,只要时间允许,老哥俩也总要见面叙旧,寄语一份相思相念之情。

因为这种革命的真情与难忘的过去,也促使着峻青老在新中国成立后创作了大量的中短篇小说与长篇小说。尤其是《黎明的河边》、《潍河上的春天》及长篇小说《海啸》等,就是写的发生在潍河边的故事,反映了昌潍人民在解放战争期间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 

  磨难之中见真情

1952年冬天,峻青为了实现创作反映胶东革命斗争的长篇小说《决战》的夙愿,他向组织提出并经中宣部批准,由中南文联调到了华东文联。1953年他回到胶东半岛,体验生活和补充材料。往日的烽火硝烟与烈士的碧血,再次激发他创作了大量的中短篇小说。这些小说激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被人誉为“中国的肖洛霍夫”。此后,组织上便安排他负责上海文联和作协党的领导工作。直到“文革”前夕,他才写完了《决战》的第一部初稿。但不幸的是,“文革”一开始,他就被打成了“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不久,江青也多次点他的名,诬蔑他写的小说是“宣扬战争恐怖”,是“中国的肖洛霍夫”。肖洛霍夫当时被视为苏联文艺界反动作家的代表。于是,他的《决战》初稿也被造反派抄家时劫走了,从此下落不明。

1968年2月27日傍晚,作为上海市作协党组代书记的他与作协主席巴金被批斗、劳动一天后,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上海作协的大门,在巨鹿路和常熟路的交叉口,迎面走来一个身穿蓝色中式棉袄、脸上戴着大口罩的中年男人,低声问他:“你是峻青同志吗?”“是的!”因为已被打倒了,还有人叫“同志”,峻青很困惑。那人又说:“请你到我家里去一趟。”峻青更奇怪,便问:“你是谁?”那人说他姓张(当时的空军某部文化部部长张彪),并拉着峻青说是去那人家里吃饭,路旁还停着一辆黑色伏尔加轿车。峻青不肯去。那人就解释,说有人在他家里等着峻青。峻青问是谁。那人说是代总参、空军司令。但峻青不相信与他素不相识的中央要人会由北京到上海找他这个“牛鬼蛇神”,坚决不去。看到有很多群众围观,那人就把峻青拉到了附近的空军招待所去。他在那里,果然见到了那位中央要员。由于峻青坚持不通过组织不跟他们去北京,那天才没被直接送走。3月2日,峻青接到了正式通知,要他立即前往北京。当夜10点,他便在一位军官的“护送”下,由虹桥机场登上他从未见过的豪华专机。午夜12点,飞机在京郊的一个秘密机场降落。他刚下飞机,就被架到了一辆吉普车,送到一排坐落在荒凉的旷野上的建筑物里关了起来。峻青这时也明白了,他已经被关进了监狱。稻草铺的床前有哨兵,门外也有一个哨兵。他从此“享受”的是“双岗”的待遇。这一绑架整整五年,使他与家人失去了联系。

峻青老说,他最难忘的还是女儿丹薇的寻父情结。

1973年,17岁的女儿丹薇由安徽插队的地方回到上海,她把每个监狱几乎都找过了,也没有见到峻青的面,于是,就决定晋京上访。后来在峻青的老友朱道南的帮助下,丹薇终于到了北京,先后上访中南海接待站,被轰出后又上访到陶然亭内的国务院接待站,千辛万苦后的丹薇这才终于打听到了爸爸还活着,激动得泪流满面。之后,全家就协商给周总理写信,为峻青申诉,他得到总理的关怀才被释放。

全家人见面后,峻青“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家也被封了。他只好回了山东。先是被当时在淄博辛店任山东石化总指挥的老朋友许健波藏了一段,后又被时任昌潍地区老领导、也正在挨批斗的老朋友魏坚毅(战争年代的昌南县国救会长)在东关藏了一段,最后又由李惠民把他送到峡山水库躲了起来。使他人生中的生生死死,就这样与潍坊这片土地有了解不开的缘分。

“两家”笔墨逞风流

采访中我还了解到,其实,峻青老的另一支笔墨的辉煌并不亚于他的文笔,只是他的文名太盛,掩盖了画名,一般读者知之较少。

峻青老告诉我,他“作画”的历史早于“作文”。他1923年出生于胶东海阳县的一个丹青之家,祖父、父亲皆以绘画驰名乡里。幼年的峻青耳濡目染,五六岁便在父亲的指导下,临摹《芥子园画谱》。在抗日战争年代的戎马生涯中,峻青一直从事新闻、文学工作,但对绘画却从末放弃,在他的采访包中,总是带着写生本,一有空便坐下来写生和素描。20世纪40年代初,他便在《山东前线画报》上发表作品。解放后,峻青担任上海市文联和作协的领导职务,由于工作关系,使得他经常与赖少其、唐云等著名画家交流切磋艺事,并阅览了大量古今中外的名画和书籍,由此大大提高了对绘画的审美修养。“文革”期间,虽身陷囹圄,铁窗寒壁,仍以指代笔继续作画。半个世纪的苦心磨练,使峻青的绘画艺术创出了自己独特的风格。

峻青老说,他有一个习惯,就是自己在构思作品的人物和故事情节时,把他所创作的人物以及故事情节的生活环境,用图画描绘出来。

峻青老的画作,被人们誉为应归类于中国传统的“文人画”。他自己也说,文人画讲究外在和内涵的双重美感。从外在美来看,诗、书、画共集于画幅之中,诗情画意兼具,透出丰富、和谐之美;从内涵分析,画家创作的同时以诗人的心灵感受审美对象,追求物象的神韵。因此,文人画以格调高雅、意境深远在中国画坛上自领风骚。因而他的画就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而且不拘泥于传统,将油画、水彩画及染墨画技术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在色彩及线条、明暗的用法上,注重强烈的渲染和细腻的描绘,使画面突出立体感的艺术效果。

据了解,峻青老的画路宽广,山水、人物、花鸟、虫鱼均有涉猎,但晚年以花鸟为主,尤以牡丹、梅花见长,笔墨酣畅,潇洒飘逸。有一幅命名《墨梅》的作品,铁骨刚劲的梅树,在空寂的大地上,一枝独秀,遒劲古拙,顶住寒风冷雪,繁花怒放,并题诗:“铮铮铁骨绝俗尘,劲枝总先天下春。不慕铅华重本色,每因风雨见精神。”一句“每因风雨见精神”,赋予梅以人格精神,出句如黄钟之鸣,聩人耳目,振人精神,令人引为自策警句。原来,此画是为纪念著名作家丁玲而作的,因丁玲生前曾约请峻青老挥豪画梅,可惜未及见到便仙逝了。峻青老怀念故友,先写了《梅魂》一文,长达万言,发表于香港《文汇报》,意犹未了,又作此梅,称颂丁玲的人品,亦是峻青老自身画品的写照。

10余年来,峻青老先后在北京、福州、深圳、香港、澳门、曼谷等地举办个人画展,受到了普遍好评。峻青老认为,类似的文化交流,远非个人一己之事,而是一种契机,借以弘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在世界文化体系中的价值。有一次在泰国曼谷举办的画展,展出了他的50多幅作品,当地所有华文报纸均以显著篇幅作了报道,并刊登了其绘画作品,可谓盛况空前。当地一位79岁高龄的著名画家庄礼文先生在看完画展后,当场赋诗:“峻石无瑕相,青山有物情;藤花香满溢,梅萼影纵横。泼墨娱心馥,披阁映水清;危楼一细赏,偶尔啸吟声。”峻青老也录自己一旧作相回赠:“浪迹湖海七十秋,自将书剑付风流;残生已历灾千劫,纵无杜康亦无忧。”庄礼文先生随即和诗一首:“窃喜诗声气傲秋,两家(即作家、画家)笔墨逞风流;欣逢海外成知己,恍似萱花可却忧。”

峻青老说,这些年他常接到法国、日本和中国台湾地区的邀请函,请他举办画展,他表示,倘若身体允许,他将继续为弘扬民族文化奔走。

 2005年5月5日于梦桥居 

(刊载于2005年5月9日《潍坊晚报》B5版“特别报道”,6月合刊《作家报》4版“名家剪影”,2006年获中国散文学会等举办的“首届真情人生全国纪实散文征文”二等奖以及山东省报纸副刊年度优秀作品奖,并入编名人出版社出版的获奖作品选)

 

附作者原发散文二:

峻青的“杠子头”情结 

文人的文章永远都是写不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人一事,一宠一物……都会触动你心灵的情感之门,让你触景生情,让你寻寻觅觅。除非你死了,没有了生命的气息了,文章自然也就再也写不出了。

就像今晚,我突然又欣赏了峻青老当年赠我的水墨丹青画作《蕙兰图》——这幅我珍藏了十余年并特别喜欢的水墨丹青的画作,于是也就又一次触了景,生了情,有了想写写《蕙兰图》为我所藏的来历。这来历无疑又是一份情感的铺垫和触动。不写出来,若放到我一命归西之后,自然也就成为了人生的遗憾。毕竟,峻青老已经是一位95岁高龄的长者和文学上卓有成就的老前辈。毕竟,我与峻青老之间,还是有了一段人生美好的际遇。所以,这画自然也就懂了我与老人的心语,不然,峻青老的《蕙兰图》也就不可能被他自己珍藏了多年后,再由南国到北国,为我所珍爱。

提起老作家峻青,我想,但凡拥有一些文学常识的人,似乎都不会陌生他在当代文学艺术上的成就和地位。而且,我也相信,中国当代文学史也一定会有他浓墨重彩的一席之地——中国文学一笔厚重的财富。只要我们稍稍了解一下他的艺术人生,也便深知他人生的意义以及对于这个社会和国家的贡献有多大了。

战士情怀,枪与笔都是他的生命

作为当代著名作家和画家的峻青老,他的原名孙儒杰,字俊卿。1923年生于胶东海阳县一丹青之家。在我的印象中,我觉得峻青老能够把自己引以自豪的首先是一位战士,而后才是一个作家。如果没有战争,如果不是一个抗战的勇士,那么他创作的那些抗战题材并由此而引发成著名的小说也就没有了生活的底色。因为战争的思考,不仅助添成就了他成为了一位青年时期的抗战勇士,但也助添了他必须要以自己手中的笔和仅有的文化去讴歌与他一起同生共死的战友!使得他的人生拥有了勇士之外另外的一层意义——那就是“勇士”与“作家”相得益彰的双重的人生意义!这就是峻青,一位令人感佩和敬仰的人!一位充满着勇敢、坚韧的英雄主义精神和为中国文学艺术事业拥有着良知、风骨的爱国的老作家!

据我曾经的采访了解,在抗日战争爆发后,峻青老是在家乡的胶东半岛参加革命工作,并由此而成为了一位“一手拿枪,一手握笔”的战场战士,成为了一位硝烟战火中的作家和战争年代的绘画宣传员的。而且,在1941年他就写出了自己人生的第一部剧本《风雪之夜》,此后又写出了第一个著名的短篇小说《马石山上》。这些作品的完成,便是在他与他的敌后武工队队员一起打鬼子的间隙创作的。所以,他为阅读者带来了既真实又富有顽强的生命力。

在抗日战争及解放战争期间,峻青老曾任职山东抗战部队胶东区敌后武工队小队长,同时还是区党委机关报《大众报》记者、新华社前线分社随军记者。既是一位战士,还是一位战斗宣传员。他在胶东前线与战友们坚持抗战数年,可谓九死一生。此后,1948年随军南下,又先后转战淮海战场、太行山区。1949年5月进入刚解放的武汉市,担任中南人民广播电台编委兼宣传科长。1950年又到湘桂边境参加剿匪与土改。新中国成立后,任中南文联专业创作人员。1952年被组织上安排到上海工作,并从此定居上海从事文学专业创作。1955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曾先后任职上海市作家协会党组副书记、代理书记、副主席和创办《文学报》并任主编以及上海市炎黄文化研究会副会长、炎黄书画院院长。是中国作协第二、三、四届理事。第五、六、七、八、九届中国作协全委会名誉委员。

自上世纪40年代至80年代后,峻青老先后创作的优秀作品有中短篇小说《黎明之战》、《马石山上》、《小侦察员》、《党员登记表》、《胶东纪事》、《水落石出》、《黎明的河边》,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海燕》、《最后的报告》、《怒涛》及长篇小说《海啸》等,散文集《欧行书简》、《秋色赋》、《雄关赋》、《沧海赋》、《三峡赋》、《梅魂》,评论集《峻青谈创作》等大量的文学作品。另有多卷本的《峻青文集》》问世。其中,不少作品大都是反映胶东人民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故事。有的作品从建国后一经出版就被改编为连环画、电影、广播剧等广泛流传社会,为人们的心灵和精神方面带来了极大的抚慰。像《黎明的河边》、《潍河上的春天》及长篇小说《海啸》等,写的都是发生在我所工作生活几十年的地方——潍河边的故事,反映了昌潍人民在解放战争期间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尤其是他人生及晚年所写的《秋色赋》、《壮志录》、《傲霜篇》、《故乡杂忆》等一系列散文,至今依然为读者所称道和喜爱。除文学创作之外,峻青老在书画艺术领域也是自出清响,一直以来,除了工作和社会活动之外,他坚持一支笔写作,一支笔绘画,令其人生“两情相悦”,笔润风流,独有建树,绘画的笔墨韵致更是彰显着大家风范和文人画的风骨,所画人物《女娲补天》,花鸟画《梅魂》、《蕙兰图》等作,均以高雅、诗韵、空灵、大气之诗意诗风与韵味,深得海内外友人的喜爱和珍藏,作品先后在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国内外举办多次书画展,少年儿童出版社前些年还曾专门为其推出了《峻青书画集》大型画册。真可谓是“‘两家’笔墨逞风流”,享誉于文化艺术领域。

采写峻青,我的作品全国获奖

我与峻青老相识已经十余年。那是2005年4月29日,峻青老与夫人于康老到潍坊的第3天,潍坊学院主持招开了盛大的受聘仪式,仪式上,聘请著名作家峻青老为潍坊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名誉院长、聘请潍坊籍在上海工作的著名作家田永昌为潍坊文化名人馆名誉馆长。也就是在这天受聘仪式结束之后的下午,我到峻青老下榻的宾馆采访了这位经历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九死一生的已经83岁高龄的革命老人、著名作家。并以《此生难忘潍水情——访当代著名老作家峻青先生》为题,分“激情燃烧的青春”、“此生难忘乡亲情”、“磨难之中见真情”、“‘两家’笔墨逞风流”四个细节,写了他青年时期参加胶东抗战的经历;解放战争在潍坊战斗生活的经历;“文革”期间被江青等人秘密押送北京关进监狱,17岁在安徽插队的女儿丹薇徒步到北京寻找父亲,并得到周总理关照释放,后因家已被抄,“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只好躲到山东,先被藏到淄博,后又被潍坊老友藏到峡山水库躲起来的经历;以及晚年以笔墨绘画寄情的经历。采访结束后的5月5日,我便完成了7000余字的纪实散文,5月9日《潍坊晚报》便以“特别报道”专版特稿推出了此文,还配有我当时拍摄的峻青老与潍坊籍在上海工作的著名作家田永昌先生的合影。因为版面有限,最后一个细节“‘两家’笔墨逞风流”未能上稿。此后,《作家报》也图文刊载了此稿。当年6月,因为正好赶上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我创作小说之外的散文随笔集《岁月消磨的记录》(上、下册)一书,便全文收入“写真卷”。当时采访之后,我还专门请峻青老为即将出版的散文随笔集一书写了题词,他和田永昌先生商量了一下后,就用宾馆的稿纸,握粗笔写下了:“散文就是谱写人生的乐章。峻青,2005年4月”;田永昌先生也写下了:“写作并快乐着。孟庆龙先生嘱写,田永昌,2005.4.29”。二人题词,均被收入我的散文随笔集上册。

2006年,我写峻青老的纪实散文《此生难忘潍水情》先后为我赢得了两个大奖。一个是在参加中国文学艺术基金会、中国散文学会等举办的“首届真情人生全国纪实散文征文”大赛中获得了二等奖,并同时收入获奖作品选;一个是在山东省报纸副刊年度评奖中荣获纪实文学作品优秀奖。

尽管报纸的发稿,和我的散文随笔集,以及获奖作品选是在断断续续经历了一年多的时间出来,但我也都断断续续地把报纸和书寄给了峻青老作为纪念。记得当时的《首届真情人生全国纪实散文征文获奖作品选》评奖之后,中国散文学会主办出版的这本书很贵,不赠书,每本定价360元,但获奖作者可八折优惠,我便专门购买了两本书,一本留给自己,一本寄给了峻青老作为纪念。

南国来电,细微之处见真情

当年采访峻青老的作品收入我的散文随笔集《岁月消磨的记录》一书出版后,2005年7月,我给峻青老签名寄赠了上下两册书,还给他专门写了一封信,问了下他是否收到了样报等事情。信的内容如下:

峻青老:

您好!

前几天给您老打了电话,听于康老说您回到上海又住院了。现在不知您康复的如何?

所发表的您来潍坊的报道的报纸我都寄了样报,也不知您收到没有?我的散文随笔集《岁月消磨的记录》已出版,您老的题词为我的书增色不少,我谢谢您老了!

前不久与孟伟哉先生通电话,我告诉他您来潍坊的事,他说您当年还为他画了梅花图,与您关系不错。问您的身体状况如何,我说不是很理想,头天我的采访都没有成功,第二天才完成采访,后来您又到打仗的地方昌邑看了看当年的乡亲们。

这边搞了一个版后,我寄了几个地方,《随笔》回了信,感觉写您的稿子不错,但晚报发了,他们不再发稿子,他们发原创。近日,《作家报》发了近整版,他们给我两份样报,我寄一份给您老留个材料和纪念。

我去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感觉》,孟伟哉先生曾看了两遍稿,我很感动。他的老家山西去年为他搞了个“孟伟哉工作室”,我把他现在的电话告诉您老,你们老友一叙旧情。

祝您老与于康老健康长寿!

   学生 庆龙 敬上

   2005年7月20日于梦桥居

我给峻青老寄出的信件大约四五天后的7月24日上午11点左右,当时,我正在吃着自己刚烙好的苏北农家小吃——葱花油饼儿,家中电话铃声响了,爱人顺手接过电话,之后告诉我说是姓“夏”的电话,找孟老师的。我犹豫了下,心想好像没有姓“夏”的朋友啊!但接过电话后,我就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洪亮的声音:“我是上海峻青!”峻青老在电话那端说。

这让我不免有些感动。

峻青老说:“你寄来的资料和出版的散文随笔集《岁月消磨的记录》我都收到了。你出手很快!”

我告诉他说:“写您的那篇文章《此生难忘潍水情》,晚报这边搞了一个专版的特别报道后,我寄了几家刊物,《随笔》回了信,他们说写您的文章很好,如果晚报没发,他们便用了,但晚报已发,他们就不再发了,因为他们只发原创!”

峻青老说:“是这样,《随笔》只发原创。”

于是,我又告诉他:“《作家报》发了将近一个整版,每个细节都发了,但每个细节都删了一部分,因为7000多字的稿子,版面的大小和晚报的差不多,图文加标题也就5000字,多了发不了。就像晚报发稿,也只能把我写您老绘画那个细节删掉了。不过,在出版的散文随笔集中,我还是完整地收了进去。”

峻青老说:“我看到了,散文随笔集你都上了,该写的你都写到了!”随后,他又问我《作家报》是哪儿办的。

我说,原来最早是山东作协创办的,在文坛是一份挺好的评论类的学术性报纸,曾经联合国内几大名刊《锺山》、《大家》、《十月》、《花城》、《收获》等推出过很多国内的青年先锋作家——就是几家刊物推出专栏同时发表一个先锋青年作家不同题材的中短篇小说,而《作家报》负责多个版面同期发表这些作品的评论文章,影响很大的。后来,因为市场经济,经费没来源就停办了,刊号据说卖给了省税务部门办了一家税务杂志。前两年复刊,也是因为它的影响力,由北京中国国际文学艺术家协会复刊,目前印刷都在济南。同时,我还告诉他,已经给他准备了一份报纸,这两天就寄过去,由他留个资料。

后来,峻青老还谈到我为他写的稿子,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期间有两处小细节有点出入(他指的是,像其中我写日本鬼子进村扫荡的时候,他光着屁股跳窗子带着武工队员跑了的细节,他说那是不可能的,但光着膀子是真的……),并说已经成书,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都是小细节,但整体不错。

此后他又说:“我看你的文章后才知道,你原来还在部队干过。”

我说:“是的,当了14年兵。”

峻青老说:“这样好,说明你生活阅历比较丰富,对你的文学创作有好处。”

他的话,让我特别感动。

之后,我又与他说:“前不久,我给孟伟哉先生也写了个稿子,《作家报》也发了。我在电话中还告诉他您来山东的事情,他还问道您老的情况,还告诉我一直都存着您为他画的梅图。”

峻青老说:“孟伟哉人很好,我们关系不错!前段时间,安徽一家画廊的朋友搞了‘峻青艺术馆’,就是请孟伟哉给题写的牌匾,你若与他通话,也替我问候下,代我谢谢他!另外,北京还有一位老人人品也是很好的,有时间你去北京我给你引荐见见面,就是文怀沙老人,我们关系很好!他对年轻人,也很愿意尽一份绵薄之力!”之后,他又说,“有机会,待我身体好些时,我会为你画幅画或者写幅字给你一赏!”

听了这话,我更加感动得受宠若惊了。我说:“文怀沙老人我知道,但没有见过面。字与画之事,您老身体状况允许可以,不然没必要的!”我深知,像峻青老这样“‘两家’笔墨逞风流”的文坛大家,其墨宝自然也是极其珍贵的。峻青老不仅是中国文学上的一座高峰,令人仰止,而且画也画得好,其独有的文人画的风采,在中国作家中,像他和孟伟哉、汪曾祺、冯骥才等人,都是作家和文人画家的代表性人物,他们作品中表现的诗意、大气和独有的内涵,我常常都是以阅读散文中那种美的韵味来分享着的。尤其是峻青老为纪念丁玲先生而作的《梅魂》以及画中的题诗:“铮铮铁骨绝俗尘,劲枝总先天下春。不慕铅华重本色,每因风雨见精神。”更令我感慰其间两位老友的情谊有多么的深厚!

据此前采访,峻青老当时告诉我,当年丁玲先生曾经请他为其画幅梅图一赏,结果峻青老还未兑现此画,丁玲先生就突然在京离世了,为此,峻青老特别懊悔,就专门为怀念丁玲先生的去世画了一幅《梅魂》,写了以上赞誉丁玲先生人生写照的题画诗句。因为未能在丁玲先生生前兑现此画,懊悔中,峻青老还写了一篇近万字纪念丁玲先生的散文《梅魂》,发表在了香港的《文汇报》上,以慰藉人生间的老友之情。

恋旧情结,新年要吃“杠子头”

2005年12月18日,大约午后一点半左右,这天的阳光透过窗子射进屋子里,有些儿耀眼。因为头晚夜班搞晚报的编辑版面工作,直到早上6点多我才睡觉。峻青老突然又从上海来了电话,让我帮着办几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让我帮着他找出在北京居住的老作家孟伟哉先生的电话。他说,我此前给他的信他不知放到哪里去了,因为这些年一直在华东医院住院,回家也没能找到信在哪里,所以我给他的孟伟哉的电话他也找不到了。

于是,我就赶紧把孟伟哉老人在方庄芳古园家中的电话和此前我去看望他时,当时他住在他儿子家的方城园的电话都告诉了峻青老,另外,我还告诉了他孟伟哉老人的手机。并说,这几个电话,您老应该能找到他!

峻青老很高兴,他说:“我今早从华东医院跑出来的,前两天住院期间碰到了原上海警备区的司令员,他也在华东医院住院,此人年轻时也在潍县打过鬼子,在昌潍地区战斗生活多年。提起潍坊时,都很感慨年轻时的岁月!都想吃老潍县的杠子头了!所以,请你帮着办一下,你若方便就想办法帮我搞到30个老潍县的杠子头寄过来!”

我听后很是惊讶。因为他毕竟已经80多岁了,他的牙能咬动杠子头火烧吗?这是我所担心的。也就随口说道:“您老的牙能咬动吗?潍县杠子头现在有些改良的新品种,很软乎,要不要给您老弄些这样的寄给您?”

峻青老说:“不要,我的牙没问题,你就给我弄老潍县的杆子头即可。”

我说:“那好,我这两天一定给您老弄到寄过去!”

峻青老说:“新年要从华东医院回家过年,就吃潍县的杠子头了!到时候让一些战友们也尝一尝!”

我这才知道了,弄懂了,老人的恋旧情结。我说我尽快给您老办,您老放心好了。然后他就说要给我寄钱,我说什么也没让。

之后,峻青老还要我给找了一个潍坊作家朋友的电话。还谈了潍坊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让他题写院名的事。同时,告诉我回家过新年的时候,还要给我画一幅梅花的画作寄给我做个纪念。

此后,我就到我家南边不远的福新园市场一家做得最有名的、地地道道的面食铺子,购买了38个老潍县缸子头,装在满满的一个纸箱子内,到邮局给峻青老按快件包裹寄往了上海。

38个老潍县缸子头火烧,其实并不贵,那时候也就花了不足20元,倒是邮局的邮费不便宜,大约60多元。

上海来信,赠我高洁《蕙兰图》

2006年1月18日,也是我为峻青老寄走他要吃的老潍县杆子头一个月后的日子,大概是晚上11点钟,我在晚报下夜班准备回家时,保卫传达室的小刘告诉我说:“孟叔,有你封信,上海来的。”

我想,那可能是峻青老寄来的,也或许是潍坊籍的著名诗人田永昌先生(我曾为他写过专访,发在《潍坊晚报》上)寄来的,更或许是沪上部队评论家赵朔(曾经为我的小说集《干姐》写过文学评论发在军旅刊物)寄来的,乃至著名军旅书法家张平树(在上海二医大工作的潍坊籍现役军官,被誉为“军旅榜书第一家”,我曾为其写过书法评论,发表在上海《文汇报》上)寄来的。这都是我当时在上海唯独交往的几位文坛师友和书画界的朋友。

之后,小刘就到收发室拿了一个白信封的信给了我,上写的落款是:“上海天钥桥路XXX弄XX号XXX室”。我一看,便知是峻青老寄来的信。回家后,也就急忙地拆开了,结果猜想的均在其间。

记得,我给峻青老寄过老潍县杠子头火烧四五天后的一个上午,他就曾给我专门来了电话,告诉我说,杠子头他收到了,很感谢,还再三再四要给我寄钱。

我说:“您老喜欢就好,但千万别寄钱。我主要是担心怕耽误您老元旦过年吃,所以才赶快给您寄了包裹快件,没想,倒是吃了回贵的了,每个杠子头的邮费都比杠子头高出了数倍!”

我知道,他要杠子头是因为想起并留恋当年在潍县战争年代的那段青春岁月。毕竟,那是他青春热血的过去,青春辉煌的过去,文学人生的过去,乃至曾经九死一生的过去,他又怎么可能忘记呢?!即使是时空可以穿越着时间的隧道,但又怎么可能阻止一个人难忘的记忆呢?!老潍县杠子头火烧作为当年峻青老在战争年代所吃过的最多的潍县小吃,这或许也正是最能勾起他对自己人生青春的思考与战争的思考吧。毕竟,那是他人生最美的回忆,也是最惨烈的纪念。他又谈何遗忘啊!

峻青老说:“快件包裹邮费就是贵啊!真是辛苦你了庆龙小弟!不仅没耽误,全家人及战友们吃了你寄来的老潍县杠子头火烧,都是说不出的高兴啊!”感慨之余,峻青老又说,“过两天我出院回家过年时,一定给你画幅梅花寄过去。你放心好了!”

我说:“不急,您老身体允许可以,不允许您一定不要画!”

面对着如此真诚的老人,我不能不考虑他80多岁高龄的身体状况,而对他的画作拥有着过多的奢望。毕竟,老人在华东医院已经住院十多年了,在上海作协的两大重量级的“国宝”作家中——此前的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作协主席、上海作协主席巴金老已经在华东医院与峻青老作邻居住院期间走了,现在的上海作协老一代作家也就只有峻青老这位当年与巴金老搭伙的副主席和党组书记了,他的健康状况不仅牵动着上海文坛的神经,但也时时牵动着全国文坛人的神经啊!我又怎么可以为了一幅喜欢峻青老的画作,而使他身体受损呢!

结果,正如峻青老在电话中所言,他果然还是给我寄来了一幅他的画作,但不是梅花,而是他自诗自画珍藏了多年的《蕙兰图》。从时间上看,便知已经画了多年了。而且也应该是他所作的蕙兰图水墨丹青中的上品,起码他自己留存了五六年又赠给我,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在《蕙兰图》中的自题诗写道:“蕙兰生幽谷,清香溢山川;品高行自洁,色素质弥坚。”落款为“辛巳之冬写于沪上,齐鲁野叟峻青”(此画应该是峻青老创作于2001年冬天)。一方金文“峻青”方印置于名下,一方椭圆长形边款藏于兰叶间。此外,峻青老还附有简短一信:“庆龙乡弟:再次感谢你。春节将届,奉上蕙兰图一幅,聊致贺岁之情。祝全家幸福快乐,创作丰收!峻青2006年1月10日”。

《蕙兰图》此画,为一幅不大的竖幅长条,也就是四尺四开,整幅画的构图,由左侧偏上画出八九只长短不一的蕉墨兰叶,用笔以中锋和侧锋为主,笔锋交错穿插,其中一只墨色老辣的兰叶呈弧形由中锋起笔、侧锋收笔延伸到下端,并于叶子左端题诗,右端落款,盛开的兰花约五六朵,墨绿色交错于叶子间,个别处点有深蓝和赤色花蕊,花茎为淡然的朱砂色,根部点有墨绿相衬,画面虽无岩石,但却给人立于岩层的傲然之气。此画整体感觉是墨色为重的兰叶,朱砂淡然的花茎,墨绿加少许深蓝的花瓣,三色和谐,便构成一幅高雅、诗意、空灵而又大气的蕙兰佳作。画面再配以峻青老自题的写兰诗句,不仅彰显了蕙兰柔韧的品行,高洁的个性,而且又清香四溢,寓意蕙兰磐石而立的坚韧挺拔。每次展开品味,欣赏此画,无不拥有着某种舒缓而又快慰的诗意质感,弥留心间,自得其乐。

因为峻青老常年住在上海华东医院,几年里我也曾多次打过电话,家里也总是无人接听,虽然已经多年失去联系,不过无论是国内再版他的新著,还是出版他的文集,乃至画集的出版,我总会时常获得一些他的相关消息,知他健康如昨,心里也就安慰,免除了一份记挂。

前两年,上海作协曾经专门组织举办了一次“峻青文学创作70年座谈会”,潍坊知名青年女诗人朱建霞等人也应主办方的邀情,一起前往参加这个重要的文学活动。回来后,我曾问建霞,峻青老的身体情况如何。建霞说,老人的身体很好,接受采访时,他的思维与谈吐都特别清晰,富有节奏,声音也洪亮,记忆也特别好。后来建霞还写了文稿配图在文联的杂志发了,当我看到年届九旬的峻青老红光满面的精神头儿,心里自然也便多了一丝踏实!

此时此刻,当我再次欣赏、品味着峻青老赠我的《蕙兰图》,思考着与他十余年点滴交往的过去,心与情感也便自然流露于笔端,记录下这段早年与他的往事和美好。

一幅画,往往不仅仅是一幅画——它既是一幅有着感情浓缩的画,有故事的画,但也是一幅会说话的画。无论画里画外,都会是一幅经得住历史与时间揣摩的画。峻青老赠我的《蕙兰图》,正是这样的一幅内涵丰盈而又多了些枝蔓、故事的写意之画。这画,既永恒了我与峻青老彼此间莫逆的友情,但也永恒了我们彼此间的美好记忆!

由衷地祝福而今已经95岁高龄的峻青老、于康老,夫妇二人,健康长寿,诗意百年!

    2017年11月2日于梦桥居

    (刊载于2017年第12期《人物传记》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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