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深秋,作家孟庆龙在故乡田园留影(资料图)
夏日遛狗,每次在路边都可以看到一种植物。这种植物教科书上叫它什么,我以前都不清楚。我们苏北农家却是叫它“血汗头”。儿时的每年夏季,这个“血汗头”基本都会形影不离地像好朋友一样陪伴着我每一天的成长。直到我的初中毕业。
“血汗头”与姑妞草、抓秧草、老驴盾、猪芽草、猪耳菜、萋萋菜、白蒿、银菜、灰菜、鸡冠菜(我这里写的名称都是属于当地叫法音色的)等植物一样,都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儿时打猪草喂猪的好东西。这些植物,有的生长在田野种庄稼的地里,有的生长在河岸、路边、沟沟坎坎的地方,乃至家中的院子内和房前屋后、菜园等地,只要不是干旱的地方,都会疯了一样地长。从春天到夏天,嫩绿嫩绿的这些草儿,只要割了洗后剁碎,伴着稻米糠等煮熟的猪饲料一起喂猪,家家户户养的猪都吃的很带劲。毕竟儿时的乡村农人,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大都要交公粮的,清贫的农民家庭副业也就是养头猪,喂点鸡鸭鹅的生点蛋卖了换点油盐酱醋钱的开销,除此之外,搞别的都是不允许的。是要割资本主义尾巴的。还有就是各家各户喂猪养鸡养鸭养鹅的土杂肥也是要上交生产队统一种地用的。私留,就是犯罪,人品也要大打折扣。当然,喂猪和饲养家禽也得得是业余忙活才行,绝对不能耽误了队里大人们每天搞生产的农活。如此一来,喂猪的营生基本上就成了各家各户孩子们的“专业”了。所以,儿时的我们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每晚放学便都学会了打猪草。
打猪草的地方没有固定的地儿。基本全凭小伙伴们的兴致决定。如果头天家里打的猪草剩下的多了,那就在村子附近沟沟坎坎或者田野、路边转悠转悠,割得差不多了就用粪基子(音色方言)背到小武河用清沥沥的水洗干净土,再背回家剁吧剁吧喂猪。如果头天打的猪草剩余的不多,那就几个小伙伴儿嘎伙着到东湖(“湖”是当地方言,就是指田野的意思,并非湖泊)的山东地打猪草,而每当这样嘎伙儿打猪草,有时是三五个孩子,也或许两三个孩子,乃至一两个孩子不等。从春天到夏天,都是如此。但凡人多的时候猪草是很难打得多的,毕竟人多,看到的猪草不够抢的,但人多有人多的乐趣,小伙伴们边打猪草边要讲些听来的或者书中读到的故事,一路上都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下午的时光也就消磨没了,等到红红的大太阳西落之后,所有的小伙伴也就会哼哼唧唧着学校学的新歌儿,浩浩荡荡地回家了。快乐自在心中。然后,再相互预约第二天的打猪草。
因为“血汗头”不像抓秧草、老驴盾、猪芽草、白蒿、猪耳菜等嫩时长得贴着地皮,要用镰刀割才能收获,它与姑妞草、萋萋菜、银菜、灰菜、鸡冠菜等一样,一般都是长得高,要掐头儿才嫩才能喂猪。所以,每当遇到 喜人的“血汗头”时,基本两个指头一握一使劲儿,也就顺手放到粪基子里了,遇到这样的猪草是一点儿也不费啥事儿就解决了。一旦与其它猪草剁吧剁吧掺合在一起,猪儿吃的也是特别带劲。
因为学龄时期每年的打猪草喂猪,也就为我们家每年解决了上交生产队的透支款,而且年底卖头猪给食品站,还能赚回一二十斤评价的肥猪肉,让全家人解解馋,过年吃上几顿有肉馅的饺子。我喂猪的贡献不可谓不大啊!
“血汗头”还有一个特殊的功效,就是小时候的我们的腿上胳膊上手上不小心划破了,只要找出大叶子的,摘下一片叶子,用手搓搓,然后贴到流血的地方,几天后,流血的地方就痊愈了。虽然都是大人们交给孩子们的土法子,却也神奇的很。一如我们儿时捉到的黄鳝,只要从黄鳝身上割破一刀,将黄鳝的血滴哒到一张白纸上,晾干,留着,谁家孩子或者大人划破了身上的某一处,只要撕一小块,用嘴哈一下,软了,贴在流血处,几天就好。
“血汗头”为什么在我们苏北被祖辈一代代称为“血汗头”?我不得而知,也未曾深究考证,或许是因为这种植物出土的芽和叶子就是紫红的因素吧!
“血汗头”属一年生草本,长的不是太高,最好的地方和最适宜的地放长出的也不过半米。小枝细长,贴着绒毛,毛逐渐稀疏。叶膜质,长卵形、或近菱状卵形或阔披针形,长度不足十厘米,宽度也就四五厘米这样。也有令人不注意的小花,花序腋生,梗长一指左右,花梗不长,果粒微小,果皮是生毛的小瘤体。种子近卵状,种皮平滑。花与果期基本到秋天万物凋零结束。
后来,我在网上查了下,原来这儿时记忆中的“血汗头”竟然还有个好听的官名叫“铁苋菜”,据说,除了我国西部高原或干燥地区外,大部分省区均有分布这种植物。而且,不仅仅我国拥有,像俄罗斯远东地区、朝鲜、日本、菲律宾、越南、老挝等地也有生长。主要都是长在平原或山坡较湿润的耕地、空旷的草地,以及山岩疏林之下。而官名的介绍也是一种药材——入药具有清热解毒、利湿消积、收敛止血的功效。据说,南方各地多将嫩叶食用,作为美味的野菜品种来享用。这个,除了从小作为猪草喂猪,很真没尝试过。
不过,由此看来,祖辈交给我们儿时止血的功效还真不是空穴来风的!
“血汗头”,尽管长得不丑也不俊,但它毕竟是我儿时打猪草记忆犹新的偏爱。或许,皆因它是远在的儿时才是最美的记忆吧!
2020年7月29日凌晨于梦桥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