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宪春
很多陕西人都有这样的记忆:一朵朵素白芳香的槐花被捋入盆中,再以清水漂洗。总是忙碌的妈妈会用烧开的滚水烫烫那盆十分新鲜清甜的槐花,再微微捏去水分,拌入面粉和精盐,放入笼屉中蒸……还未蒸熟,就已然闻到了槐花的清香。每人盛一碗,浇些事先就已经调好的汁儿。每吃一口,都是满嘴的清香,那味道真是鲜美极了!
每年四月中旬,槐树仿佛一夜之间,“千树万树槐花开”。村子里洋溢着槐花的清香,流露着淡淡的甘甜之味。每年槐花飘香的时候,村子里的槐树仿佛一夜之间就全部“鬓白”,然后整个村子都洋溢着槐花的清香,流露着淡淡的甘甜之味。花蕾初放,微风吹过,我总是被槐树花清幽的芳香迷醉。即便秋、冬季节,偶而也会从潜意识中闻到槐树花清幽芳香的气息!但那只是从意境中独自品味罢了,不知有多少次我总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因为槐树花一年仅有二十多天的花期…要是哪家砍去槐树多余的枝干,摘槐花的乡亲便会蜂拥而至。大人、小孩,男男女女,三下五除二,挂满槐花的树枝,转眼间就变成了光杆杆。没有摘到槐花的人,总要想着招数怂恿主人家再锯些槐枝,以解槐花麦饭之馋。
大人小孩都会爬树,“阅尽槐花美色”,极是痛快淋漓。再高点的地方,就得借用工具了,只见手握长长的木杆,杆的顶端拴个铁钩,将槐树枝钩下,不大功夫,就能摘满一篮槐花。这鲜嫩的槐花,不仅是农村人的稀罕之物,也是城里人的盘中美餐。槐花既能蒸食,又可以煮熟后凉拌,尤以炒食为佳,营养价值很高。另外,它的用途广泛。《辞海》注释:槐花,呈淡黄或米黄色,性凉,入中药,治痔疮;其花可制黄色染料。槐树的荚果还作为制酱油和酒的原料。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家里生活很贫困,粮食奇缺,但是人们总在找一些季节的产物,来改善平时的生活。其实也是,往往比较有特色的美食也就是在人们日积月累的生活中琢磨出来的。不论是树上的花,还是地里的草,总会通过人们的细心研究,变成饭桌上的一道美味。
陕西人常吃麦饭。用各种菜蔬和以干面粉,蒸而食之,叫做麦饭。麦饭是一种家常便饭,又是多种多样的食物,可素,亦可荤,可用一般材料,也可用特殊材料,大抵以槐花为最好。槐花麦饭很好吃,可单吃,亦可与其他饭菜伴食,可自己食用,亦可款待贵宾。
要做出上好的槐花麦饭,选料是最为讲究的。选摘那些似开非开、含苞欲放的槐花,色鲜花嫩,是为上等之品。槐花清洗干净,放入少许食盐,在阳光下晾去水分。待不粘手时,拌入适当的面粉,约为槐花量的三分之一,再撒下星星点点的碧绿的槐树嫩叶。奶奶说,这叫“小葱拌豆腐,一青二白”,诱人食欲。做完这一切,便将掺了面粉的槐花摊在蒸屉上放在锅里,用大火烧开改为小火慢蒸二十分钟,清香扑鼻的槐花麦饭就做成了。若是生活稍好一点的人家,还会在热气腾腾的槐花麦饭中洒点猪油,这便是上乘的槐花麦饭了。一般是客人才能一饱口福的,当然也只有春天的客人才能有如此的待遇。
当然,槐花生食仅仅是偶尔为之浅尝即止,槐花的做法和吃法多种多样。槐花要选用刚刚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干蒸、做饺子馅、槐花饼、槐花麦饭、槐花炒鸡蛋……各种吃法都可以。不过无论是“凉风木槿篱,暮雨槐花枝”的白居易,还是“厌伴老儒烹瓠叶,强随举子踏槐花”的苏东坡,他们笔下的槐,说的却是国槐。国槐和洋槐实为不同物种,国槐的花,夏天开放在枝顶,花可以入药,称为槐米,但是不可吃。洋槐自北美传入中国的时候,已经是19世纪下半叶的事了,洋槐花开放的季节总是很短暂,花开于枝腋。所以当你品尝槐花清甜的味道时,就如同在纪念无法留住的短暂春光。
每年四月中旬槐花盛开时,阳光下,槐树高昂花稍,槐花白玉坠绿叶,清香生优雅,春天清新的空气里,炫耀着槐树花、芽释放的清幽芳香,我们就离开城市、走进山野,来一场旅行,一场盛宴,和家人外出踏青,享受大自然的美景,摘下一嘟噜洁白而繁盛的槐花,回家做上各式各样的槐花麦饭,享受生活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