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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银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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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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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父当戏头了

小弟:

前些天,俺垸里请国营万丈湖农场戏团,唱了十天戏。听说唱得很好,很多人去看。通向俺垸的路,都被踩成几寸深的泥浆。

每个大房里选一个戏头。俺父是俺那一房的戏头。父母都笑咧着嘴,说我们兄弟大了,村里人看得俺父起。俺父搬戏箱,指挥放戏箱、搭戏台,派饭,嗓音洪亮,动作敏捷!

那天下午,我推车回去,快进垸时,迎面来了一位老人。崭新的黄绒军帽,洗得发白而有棱有角的黄军大衣,背剪着双手,昂首阔步而来。崭新的军绒帽,一耸一耸的。长宽的军大衣,一摆一摆的。特别是他那宽阔的面庞,严肃而高仰。我有些近视的眼睛,正眨巴:是哪位退休的将军,探家回了?

只听深沉雄厚的声音传来:“银儿回啦?”“嗯。”我边含糊地应声,边往前走,才觉得——这就是我们的父亲!不待我细看,他已与我擦肩而过了。我扭转头来:“你到哪里去?父?”他却头也不回,继续昂首阔步地远了。可他高大的背影,还在我面前晃动。他只丢下一句:“我有事!”

回家问俺娘,她和妹都笑着抢着告诉我:他当戏头了。我才记起,刚才在上桥,见一大群村里的青年人,嘻笑呼叫着搬戏箱、道具。

前天,我回去,家里又坐一屋人。父亲神彩飞扬,进进出出。母亲满面红光,挥锅铲,舞火钳。大弟告诉我:今夜戏唱完了,扫了台,大队各小队都送了贺礼,我们垸办了好几桌席,招待他们。我们家办一桌席。

父亲坐在堂屋上方,向两边主要是廖显垸的客人,谈他指挥搭台等事。客人们都连声说:“是要着实人搭台!”“你们垸的台,搭得又宽又平。统一用油鼓子做墩。即使有人捣乱,也掀不翻台!”

俺娘在灶台上,笑眯眯向烧火的我说:队长元爷说,要把队里给的四十元钱,都用在席上。小气的人,他不让办。他还要到每家去看。他晓得俺娘,不但不落东西,还倒拿俺家的东西,招待客人,所以没到俺家来看!俺父还说,武方人送礼来,四喜特叫俺父去赔客。

乡村的新年,新春的戏,还是挺够味的。乡村的小伙子、大姑娘,在田间大路上,穿着黑皮褂,红薄袄,为一辆自行车嘻笑着,拉扯着。骑上车的姑娘,正欲驰车,灵敏的小伙子,早已飞搭到车后坐上,向遗留在路旁的一对招手,歪歪扭扭脆铃远去。路旁的姑娘,向小伙子的背心,打着空心拳,小伙子故意大着嗓门:“哎哟!”

姑娘小伙们的欢笑声,惊得绿油油的麦地里的鸟雀,扑翅飞起⋯⋯

——生活,原来是极美妙的!

细哥

1990年2月22日写于湖北武穴月月鸟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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