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发现,他的房间每天都在变化形状。不是那种肉眼可见的变化,而是一种难以描述的,仿佛在空间深处进行的微小调整。有时候,房间会显得狭长,像一条幽深的隧道,有时候,又会变得过于空旷,仿佛一个巨大的广场。他尝试用尺子去测量,但每次测量的结果都不一样,就像房间在和他玩一个捉迷藏的游戏。
他不是一个疯子,至少他自己不这么认为。他有一个稳定的工作,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出门,晚上六点准时回家。他有一个妻子,虽然他们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少,但他们仍然睡在同一张床上。他还有一个儿子,但儿子已经去了外地读书,他们之间,只剩下每个月寥寥几句的电话。
他一直过着这样平静而规律的生活,直到房间开始变化形状。
他开始仔细观察房间里的每一个细节。他发现,墙上的裂缝会悄悄地移动,地板的纹路会变得模糊不清,就连空气,都似乎在房间里缓慢地流动,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震动。
他向妻子提起这件事,妻子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不要胡思乱想了。”
他知道,她不会理解他的。就像他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对话,会越来越像一种例行公事,而不是真正的交流。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他开始怀疑,房间的变化,是否只是他自己的幻觉。他开始翻看以前的相册,想找到房间以前的模样。但是,相册里的房间,似乎也变得模糊不清,像隔着一层雾,看不真切。
他开始记录房间的变化。他每天早上起床,都会用笔在纸上画下房间的形状。他发现,房间的形状,似乎与他的情绪有关。当他感到快乐的时候,房间会变得宽敞而明亮,当他感到悲伤的时候,房间会变得狭小而阴暗。
他就像一个古代的哲学家,在自己的房间里,研究着空间的奥秘,或者说,研究着自己的内心。
他向朋友们提起这件事,朋友们都觉得他疯了。他们说,房间就是房间,怎么可能变化形状呢?他们劝他去看看医生,说他可能得了什么精神疾病。
他没有去看医生,他知道,医生也无法理解他的。就像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人们总是喜欢用理性和逻辑,来解释一切他们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开始沉溺于房间的变化。他不再关心工作,不再关心家庭,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观察房间上。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像一个囚犯,被囚禁在一个不断变化的牢笼里。
他觉得自己像卡夫卡笔下的K,困在一个荒诞而无法理解的世界里。他又像加缪笔下的西西弗斯,徒劳地重复着无意义的动作。
有一天,他发现房间完全消失了。他站在空无一物的空间里,周围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他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感到了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知道,房间并没有消失,只是变成了另外一种形式存在。它变成了一个空洞,一个谜题,一个永远无法被解答的未知。
他开始在这个虚无的空间里行走,他仿佛来到了博尔赫斯笔下的迷宫,迷失了方向。他又仿佛来到了村上春树笔下的世界,充满了奇特的象征和隐喻。
他开始在虚无中寻找,寻找房间的形状,寻找自己的存在,寻找这个世界,隐藏在表面之下的真相。
他知道,这也许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旅程,但他已经不再畏惧。他已经接受了这一切,接受了房间的变化,接受了虚无的存在,也接受了自己。
这个空房间,就像麦克尤恩笔下的一个细微之处,蕴含着无尽的含义,反映着我们内心的恐惧,孤独,以及对世界的疑惑。
他就像一个现代的西西弗斯,继续着他徒劳的旅程,在虚无中行走,在无意义中寻找意义,在空房间的深处,寻找着自己。
而房间的形状,也许就是我们每个人内心的形状,永远在变化,永远在探索,永远在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