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舟山

舟山又下雨了。淅淅沥沥的春雨，给这座海岛蒙上了一层温柔的面纱。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海腥味，混着雨水的潮湿，深吸一口气，肺里都变得润泽起来。我站在窗前，看细雨如丝，密密地斜织着，目光穿过雨帘，落在楼下被雨水打湿的小区里。天地间都变得雾蒙蒙的，声音也轻柔下来，心也跟着静了。

这雨下得啊，不紧不慢的，就像舟山人的性子，温吞，但骨子里又透着一股韧劲儿。这样的雨天，最适合放空自己，什么也不想，就想走到雨里，听听雨声，看看雨景，感受这份难得的清静。

清早，雨丝更细了，像牛毛一样，轻飘飘地落在窗外的树叶上。绿叶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绿得逼你的眼，像是要滴出水来。花坛里的月季花，也耷拉着脑袋，花瓣上挂满了亮晶晶的雨珠，红的像一团火，黄的又灿烂得像金子，在灰蒙蒙的雨雾里，格外打眼。楼下小路上的积水，像一面面小镜子，映着灰白的天空，偶尔飘落几片树叶，就像小船，在水面上漂啊漂。

不远处，一位老人家撑着一把旧伞，牵着小狗慢慢走过来。小狗一身湿毛，边走边甩，在水洼里踩得水花四溅，欢快得像个孩子。雨声沙沙的，盖住了人声，倒是把伞下的身影衬得更清楚了。我端起一杯早茶，热气腾腾的，暖暖地焐着手，也暖到了心里，这雨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推开窗户，带着雨丝的海风一下子涌进来，带着舟山春天的潮气和清冽。远处，山都藏在了雨雾里，影影绰绰的，像水墨画里的远山，淡淡的，只剩下个轮廓。地上水洼里的雨点，一下一下地敲着，泛起一圈圈波纹，细细密密的，天色和水色混在一起，分不清哪儿是天，哪儿是地。几片叶子在雨雾里晃悠，模模糊糊的，像要融化在这雨雾里一样。

到了办公室，坐在窗边，还是忍不住往外看。雨还在下，海面上雾气更浓了，灰蒙蒙的一片，天和海都分不清了。雨丝斜斜地落在海面上，激起细细的波纹，像撒了一把珍珠，转眼又没了。远处，隐约能看到渔船的影子，在雾里晃晃悠悠，像画里的一样。海风吹过来，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啪嗒啪嗒的，像海在说话，说着潮涨潮落的故事。望着这样的雨景，心里出奇的平静，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好像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雨中的海，没了夏天的热闹，变得沉静多了，也更让人觉得安心。海浪一下一下拍着岸边的石头，声音闷闷的，被雨雾裹着，传得很远。偶尔有海鸥飞过，翅膀划过雨帘，很快就消失在雾气里。就喜欢这样的海，安安静静的，让人心里也跟着静下来。工作累了，抬头看看窗外，雨中的海就像在提醒我，人生的起起伏伏，总会过去的，最后留下的，都是平静。

傍晚下班，雨还没停。套上雨衣，戴上头盔，骑上我的小摩托，准备回家。雨点打在头盔上，噼里啪啦的，雨水顺着雨衣往下流，滴在车座上。摩托车在湿漉漉的街上慢慢走，车轮压过水洼，溅起水花。路灯在雨里变得模糊起来，黄色的光晕在路面上晕开，像一幅流动的水彩画。

街上没什么人，偶尔看到几个撑伞的，匆匆走过，也有车子开过去，带起一阵风。路边的店都亮起了灯，暖黄的光从窗户里透出来，在雨雾里朦朦胧胧的，倒挺温馨。雨中的街道，少了白天的喧闹，多了几分生活气。我放慢车速，慢慢看着路边的景象。雨水打在挡风玻璃上，模糊了视线，也让眼前的世界变得柔和起来。

骑在雨里，感觉还挺舒服的，凉凉的，也挺自在。雨水打在身上，好像把那些烦心事都冲走了。摩托车在街上穿梭，看到了不一样的城市。路边的香樟树，叶子垂下来，挂着雨珠，绿得发亮；街角晒渔网的竹竿，湿漉漉地立着，渔网上挂着雨滴，像一串串珠子，在路灯下闪着光。远处，定海古城的墙，被雨水冲得黑亮黑亮的，墙缝里的青苔，绿得更鲜嫩了，好像雨水把它们都洗活了一样。喜欢这种感觉，虽然人老了，但在雨里骑车，好像又找回了年轻时候的那种轻快。

回到家，脱下湿雨衣，站在阳台上，听雨声慢慢变小。雨水顺着玻璃滑落，滴滴答答的，让我想起小时候的雨天。那时候，一下雨，妈就忙着收衣服，关窗户，我呢，就喜欢在雨里跑，踩水玩，回家肯定要挨骂。那些雨天的记忆，就像脚印一样，深深浅浅地留在心里。这样的雨季，总是容易让人想东想西，想起以前的事，想起以前的自己。半辈子过去了，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都忙了些什么。这样的日子，像一面镜子，照出我的疲惫，也照出那些平时没注意到的美好。我摸了摸口袋，想抽根烟，又忍住了。算了，还是让雨水洗洗心吧。

雨中的舟山，总能让人静下心来。也许是雨水把城市的喧嚣都冲刷掉了，一切都慢了下来；也许是海岛的雨天，本来就带着一种特别的韵味，让人忍不住去想一些平时不会想的事。人过中年，少了年轻时的冲动，但在这雨中的舟山，好像又找回了一点年轻时的感觉，一种平静的激情。

站在窗前，看雨水往下流，就像看人生的潮起潮落。雨中的海，雨中的街巷，雨中的小区，都变得生动起来，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岁月流逝，风风雨雨都经历过，现在在这海岛小城，安安静静地工作，平平淡淡地生活。雨中的舟山，像一面镜子，让我看清自己，也让我重新发现生活中的那些美好。它让我学会慢下来，停下来，感受一场雨，如何洗净尘埃，如何滋润心田。

天黑下来，雨也停了。窗外的路灯亮了，光晕在湿漉漉的地上晃动，像一幅流动的画。我站在阳台上，贪婪地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远处的海面，平静了下来，渔火点点，在雨后的夜色里闪烁，像星星一样。月亮从云缝里钻出来，洒下银色的光，给城市盖上了一层薄纱。

舟山的雨季，就是这样，悄悄地来，又温柔地走。没什么惊天动地的，但每一次下雨，都能让人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半生风雨走过，现在在这海岛的春天里，学会了珍惜每一场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雨水冲刷过后，疲惫没了，心里也变得清亮起来。明天，也许还会下雨，但没关系，晴天雨天，这座海岛都会一直在这里，陪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