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盛开在垄上（组诗）

一、油菜花盛开在垄上

没有鼓声，春天从田里升起

黄花从土里抬头

像一批安静的旧信号被重新点亮

垄沟铺出柔软的金线

连着远处屋后的炊烟

和墙角未拔的韭菜

风从背后走来

踩碎几朵刚张开的花

光落在肩上，不说话

二、黄昏里的农具

锄头斜靠在土墙上

锈斑在暮色中缓慢生长

油菜花站成两列

仿佛某种等待已久的仪仗

从田头走向天光

炊烟抬起头

看见有人把傍晚

背回了厨房

三、蜂群与电线杆

蜜蜂贴着花丛低飞

风中残留花粉的咳嗽

不属于谁，也不依赖谁

电线从垄上穿过

像一把拧紧的线尺

丈量春天的弯曲与整齐

农人蹲着拔草

背影陷入黄花

像一块沉默的碑石

四、村路

田边的路，被去年冬雪咬过

如今松软，有了回响

油菜花从两侧探出身子

把行人的影子切成碎片

一只旧藤篮卡在田沟转角

有人推着车走过

脚步不快

像想起了什么，又放下

五、雨后的垄沟

雨水从坡顶淌下

在垄沟汇成暗暗的线

几片花瓣贴在水面，慢慢晃动

田埂上新踩的脚印

深过昨日

泥土捧着它们，不肯松手

风吹动远处的树

几枝油菜花

轻轻低头，像在倾听

六、春天的声音

不是鸟鸣，不是雷响

是地里微弱的膨胀感

像某种语言正在试图发芽

油菜花漫过脚踝

在光线中聚集成金色的阵列

风走过它们，带走多余的名字

田边的老人站得很稳

眼里没有花

只有春天留下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