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是很传统的布依族妇女。其实准确描述应该是广西的壮族,在广西叫壮族,在贵州就叫布依族,我是这么理解的。在解放前,因为爷爷的缘故,奶奶便随爷爷一道从广西老家迁移到贵州兴义。据说爷爷外出做生意时遇到土匪,就再也没有回来。于是奶奶独自一人拉扯几个儿女生活。
奶奶认不得字。但奶奶会给我们讲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地主,地主家有钱很,屋子的二层楼堆满了谷子,(长大后才知道布依族的房子叫吊脚楼,通常依山而建,最下面一层住牲口,中间一层通常都是住人,上面一层平时堆放积蓄的谷子或是苞谷之类的)。地主家粮食多了,可他们一家人都不爱惜粮食,经常把没吃完的粮食倒掉。也不舍得分给别人。地主家的邻居是户穷人,经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有时邻居过来借点口粮,地主老婆每次都说不。快过年了,穷人家已经断炊好几天了,狠心的地主老婆仍然是不松口,眼看明天就是年三十,穷人家依旧在苦熬着。可巧奇迹就出现在当天晚上,地方家的谷子在晚上全部化作飞蛾飞走了,它们飞到了穷人家,又化成谷子静静躺在穷人家的楼上。那边只剩下地主家俩口子目瞪口呆的立在那儿。
奶奶的铜钱。奶奶有一个清光绪的铜钱,一面铸有一条蟠龙,一面写有光绪通宝。奶奶在的时候经常用它,每遇家里有谁生了小病,奶奶在人少的时候,便在门后把铜钱立起来,我不知道立铜钱有什么用,我也不知奶奶是用什么办法让铜钱立在哪儿的,我独自立了很多次,从来就没把铜钱立起来过。铜钱还有一个功能,就是当刮痧用,奶奶倘若遇着感冒或是不好过的时候,总是让我用铜钱给她刮痧。把小碗翻过来,碗底便成了一个小容器,能放下一丁点生菜油,用铜钱沾上菜油,顺着奶奶指定的经络刮到出痧即可。
奶奶脚疼。以前住的楼房,我家住在三楼,奶奶脚疼,上下楼梯都不太方便,所以奶奶平时也不太去别的地方。我是根本不晓得用什么办法能帮助奶奶缓解疼痛,记得上高中时要在东风路等车,无事便会到东风商店逛逛,一日在东风商店望着一个护膝,里面有两块小磁铁,销售员说这个是最新的医疗护膝,戴上它,对膝盖特别好,于是用零花钱给奶奶买了一个,我见奶奶常戴着,肯定是有效果的。
奶奶搅苞谷稀饭。小时候的早餐,奶奶搅的苞谷稀饭现在还记得。苞谷面面放入铁锅,加水使之后,一边加热一边用筷子或是其他工具顺着一个方向搅。当苞谷稀饭要成熟的时候,从苞谷稀饭的中间就会有成熟的稀饭往上跳,稀饭成熟,装入小碗放入白糖或红糖,简单的早餐就成了。吃的时候要噘嘴边吹边顺着稀饭皮面一层一层的刮着吃,要不然就有可能把嘴给烫着了。
奶奶喊吃饭。小时候贪玩,经常玩到忘记吃饭。所以奶奶总要站在三楼的楼梯口喊上好长时间。有时听见了,便蹭蹭连跑带蹦蹿了回来。有时玩得远了,便听不到,就有过路的长辈,帮奶奶喊“还在玩呢,赶紧回家吃饭,你奶都楼口喊你半天了”
奶奶的提篮。我、兄弟、奶奶三个在用一个卧室,门边上有一个奶奶的提篮,提篮是用竹子编的,就是寻常在街上看着的提篮,约摸10多20公分高,30几公分宽,两头略为上翘,平时就放在卧室进门的左边,绝大部分时间里面是空着的,奶奶上了年纪,牙齿不好,吃东西都要耙一点的,所以偶尔奶奶会放上一两个还未完全成熟的芭蕉果,或是其它水果,亦或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我却是忘却了。
奶奶的鸡蛋糕。奶奶不能吃硬的零食。于是母亲总是准备好兴义的重油鸡蛋糕。蛋糕最开始是用赶场买来土鸡蛋搭配上面粉、白糖,送去请人制作。那时也没有洋鸡蛋一说,鸡蛋都是贩子们赶乡场,或是赶兴义,老乡们拿到兴义买的。跟卖鸡蛋的讲好价,以前的鸡蛋都是讲个数,不论斤,以“十”为计量单位,问价都是多少钱“一十”,大个的喊价贵一些,个小的就略便宜。谈好价就是挑蛋了,选中拿在手上,五指呈圆筒状轻握住鸡蛋最鼓的地方,然后朝向有光亮的地方,若是看着鸡蛋透出红润,就是新鲜的了。通常都是送到“炮仗铺”附近有一家专门制作重油鸡蛋糕的作坊,老板收取一定的制作费,告诉你什么时候去取就行了。后来大家赚这样太麻烦,就直接去买成品蛋糕。
兴义人都喜欢吃,我们也不例外,蛋糕“pao”乎乎的,对老年人和小孩特别友好。每次吃完,我总要和奶奶说“等我长大了,一定给奶奶买”。奶奶便摸着我的头,叫着我的小名,说我乖。
可我却始终没有让奶奶尝到我买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