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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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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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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里 久违的蛙声

三月的风,带着阳光的温度,泥土的馨香,轻轻抚摸着我的肌肤,浸润我的每个骨节。

这些日子,久违的蛙声已不知何时从窗外的田野,传入耳际。白天或夜里,多了份天然的享受,烦闷的心便释然许多。

当第一缕春风轻轻拂过大地,唤醒了沉睡的花草树木,蛙儿们也感受到了春的气息。它们从漫长的冬眠中苏醒,迫不及待地加入到春天的大合唱中。

季节总在悄然间流转,不知不觉间迎来三月仲春,“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雨后蛙鸣是这个季节不可或缺的一道亮丽风景。漫步在古香古色的诗词中,那动人的蛙鸣声穿过清丽的诗句翩跹而来,才发觉文人墨客对蛙鸣是如此情有独钟,“一夜青蛙鸣到晓,恰如方囗钓鱼时。”“林莺啼到无声处,青草池塘独听蛙。”“薄暮蛙声连晓闹,今年田稻十分秋。”“何处最添诗客兴,黄昏烟雨乱蛙声。”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橙红色,田野间开始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此时,蛙声便悄然响起。起初,只是零星的几声,“呱呱”,仿佛是蛙们在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向这个世界宣告它们的归来。但很快,声音便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汇成了一片宏大的乐章。

静心细听这蛙声,是很有章法的。先是重重的如鼓一阵乱响,后为齐声如弦舒缓如波似涛起伏,轻轻荡漾,再是似有若无的余音,听来无声胜有声。如交响乐章高低层次分明,如古典诗韵平仄有致。池边一阵,田间一阵,听之叫人如入仙境。

那蛙声,清脆而响亮,像是无数个小鼓在同时敲响。每一声都充满了力量,穿透了寂静的夜空,在田野间回荡。它们的叫声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独特的交响曲。有时,蛙声会突然停顿一下,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短暂的寂静,让人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但紧接着,更加热烈的蛙鸣又会再次响起,仿佛是在告诉人们,春天的脚步是不可阻挡的。

若是在月夜听蛙鸣,那才是绝好的消受。我点上一支烟,于走廊上徘徊,趁着月光看远近景色,绿葱葱,黑勤勤,淇蓝的天,底下是满耳的低音而不低沉的旋律。美妙的音符如蓝空之星于眼前闪烁,叫人揣想,人间的美其实不在人,而在人之外的自然。

蛙声也勾起了我童年的回忆。那时,每到春天,我总会和小伙伴们一起跑到田野里,去寻找蛙声的源头。我们沿着田埂奔跑,脚下的泥土松软而湿润,散发着清新的气息。当我们终于找到那一群群欢快歌唱的蛙儿时,心中充满了喜悦和兴奋。我们会蹲在池塘边,静静地观察它们,感受着它们带来的欢乐。

在那个只生活短短几年的小山村,山风清凉地吹着,吹过青青的禾苗,吹过我的脸庞,点点流萤点亮了夜空,还有蛙们“呱、呱、呱”的叫声。那蛙声,从最初一只两只的情歌对唱,到几只蛙的小型合唱,到最后变成田野间长长短短,此起彼伏的喧闹群唱。

那个时候,并不觉得蛙声有多么美妙,反而觉得太吵闹,但在离开乡村多年以后的今天,我却在戴复古的一句“身在乱蛙声里睡,心从化蝶梦中归”,读到了淡淡的乡愁和几许漂泊天涯的惆怅。原来,蛙声是一曲纯净的乡音,已深深植根于我的心中。“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或许未来可期,我能回归乡村再以清心听蛙鸣。

是的,三月正是雨季,走出去,走进那绵绵的酥雨中,不要怕雨淋。让这带着花香的甘霖,清洗我身上的每个毛孔,一直到五脏六腑。让焦渴已久的心灵,痛痛快快洗一次春的桑拿。每每来到池塘边,水草丰茂,蛙儿们在水中欢快地游弋。它们时而浮出水面,鼓起腮帮子,大声鸣叫;时而潜入水底,只留下一圈圈涟漪。月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与蛙声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如梦如幻的画面。

唐代吴融《阌乡寓居十首·蛙声》:“稚圭伦鉴未精通,/只把蛙声鼓吹同。/君听月明人静夜,/肯饶天籁与松风。”孔稚圭对于蛙声的品评,并不深入,只是简单地把蛙鸣比作鼓吹。而在吴融看来,月明人静的春夜里,蛙声此起彼伏,这声音听起来仿若天籁之音,更是胜过松风。吴融在这首诗里,对青蛙的呱呱叫声给予了最高的评价,十分的悦耳动听,仿若天上的神曲,人间的绝唱。他的另有一首《途中见杏花》,里面有一句“一枝红杏出墙头。”后来,被无数人化用或直接引用。

三月正是风季,走出去,走进这徐徐的春风中,不要怕风吹。走出这钢筋水泥森林般植满空间的城市,走向广阔的原野。不要被桃红杏白阻塞我的双眼,仔细留意脚下的每一寸泥土,那拱破硬壳的嫩芽,定会带给人们一份惊喜。“蜃气为楼阁,蛙声作管弦。”唐代诗人贾弇在江南水乡,春夏时节,竟有如此感触。青翠的竹木遍地都是,长得密密麻麻,就像编排好了队列一样,天边出现了美丽的幻景海市蜃楼,近处蛙声一片,就像那正在合奏的管弦。在贾弇听来,蛙声美妙至极,就好比演奏的一曲管弦乐。还有宋代词人胡宿,在《题涟漪亭》中也同样认为“流杯若仿山阴事,兼有蛙声当管弦。”

然而,世人却都在用货币装饰着自已的生活,建房造楼,买彩电购CD,一家人关在狭小的空间,观看一些复制品,却也叫享受。事实上,狭小的空间,倒是让世人的心间也变得越来越狭小了。潜心追求货币价值的人等,是很少能懂得这蛙鸣的可爱与美妙的。即使听了,也很难想到泥土的芬芳。想到泥土之上的植物安然临风而举的姿态,想到果的甜蜜,谷的馨香。

三月正是播种季,走出去,走进这松松的沃土中,不要怕脏了鞋。走向农田,帮农民扶扶犁,整整地。我嗅嗅新翻泥土的清香,仔细阅读父辈们那张沟壑纵横的苍脸和满是老茧的双手,想想中国近六千万的贫困人口,摆脱贫困的历程,也许会更加珍惜餐盘粒粮的来之不易。

“薄暮蛙声连晓闹,今年田稻十分秋。”这是南宋诗人范成大在《晚春田园杂兴》中的期许。田野里的蛙声从薄暮时分,一直吵闹到拂晓,不用多想,今年秋天稻田的收成一定会十分美好。田间耕作的农人把蛙视为田间卫士,它是捉害虫的能手,蛙叫声热闹,说明害虫相对变少,所以人们把蛙声作为丰收的预兆,听到一夜的蛙鸣,诗人范成大心中很是喜悦,想必今年秋天的收成也一定会很好,自然期待着“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蛙声近过社,/农事忽已忙。/邻妇饷田归,/不见百花芳。”唐代诗人崔道融在其《春墅》中做了如此描绘。人们在阵阵蛙鸣中,不知不觉间迎来了春社日,社日一过,田间的农事就开始忙碌起来。正午时分,邻家妇女给田间劳作的家人送饭归来,一路上野花飘香,春色美丽,她却浑然不觉,只顾匆忙赶路。随着声声蛙鼓吹响,忙碌的春耕也随之开始,农作物在悄然生长,那秋天丰收的景象,也似乎就在眼前。

“林莺啼到无声处,青草池塘独听蛙。”树林间已经听不到黄莺儿清脆的叫声了,只能独自一人,坐在长满青草的池塘旁边,聆听青蛙动人的鸣声。听蛙,在古代是一件极为风雅的事情,诗人或许为落花、为春尽、为黄莺感到伤感,但又转而从蛙声中感受到季节的流转,“青草池塘独听蛙”有一抹禅意,诗人在这里得到心灵的治愈。

“身在乱蛙声里睡,/心从化蝶梦中归。/乡书十寄九不达,/天北天南雁自飞。”戴复古是江湖派诗人,是唐朝著名诗人戴叔伦的后裔,他处在“山河破碎风飘絮”偏安一隅的南宋时代,长年漂泊江湖,思乡的愁绪始终萦绕心头,此情无以寄怀,只能伴随着故乡同样的蛙声,入梦回乡探望。夜晚这里的蛙声很是聒噪,但是却可以进入梦乡化为蝴蝶,回到日思夜想的故乡,可叹写了那么多封书信,十封里面有九封都不能送达,天上的大雁不予传书,只顾自在的南来北飞。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梅子黄时,家家户户都笼罩在迷蒙的烟雨中,那青草弥漫的池塘里,传来热闹的蛙鸣,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到了午夜时分,约好的客人也还没有来,百无聊赖中,只得轻轻敲着棋子,那落子的声音,震落了点油灯中灯芯结出的疙瘩。宋代诗人赵师秀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春夜等待一个他的好友,好友许久不至,诗人有些许不耐烦,所以下意识中敲打着棋子,但又在潇潇风雨和阵阵蛙鸣里,感受到夜晚独特的宁静。

时光匆匆,人生几何。流年似水,逝者如斯。

此时此刻,不知疲倦的蛙声仍在天空与大地间回响,每一声鸣叫,都是蛙们对春天的赞美,对生命的热爱。它们在一声声地告诉我,经过漫长的寒冬,生命依然坚强,依然充满希望。蛙声也像是一种召唤,召唤着大地万物从沉睡中醒来,迎接新的生命轮回。蛙声响起的时候,也便是农忙的开始。夜里,想能安然入睡的我,便也想到劳累的农人,是否也能如我,恬然走进梦乡?于是,在繁星点点的夜际,我又企求,这久违的蛙声能少一分喧闹,多一分眠意。

蛙声是求偶的信号,也是播种的号角, 更是生态环境的奏鸣。只有与自然和谐共处,才能让蛙声永远在耳边回响,让美丽的生态环境得以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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