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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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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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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日出西边雨

——周鹏

山那边(代序)

小时候晴天里黄昏时我经常站在东边山脚的家园眺望西边山顶上那轮圆圆的、红红的太阳慢慢下坠的情景。当太阳全部坠完,我就猜想那里一定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洞把太阳藏起来,第二天再从东边山顶上放出来。长大后我知道小时候的猜想很荒唐,太阳其实大着呢,没有哪个山洞能把它藏起来,太阳其实离远着呢,站在山顶也不可能够着太阳。不管怎样,我对西边的山梁充满了好奇:山那边没有山洞,那有什么呢?长大后我走上求学之路,后来参加工作,出行的次数很多,但是每次出行都是从其他地方经过,不需要经过西边的山脚,更不需要翻过西边的山梁,因此一直不知道山那边到底怎样。

随着岁月的流失,渐渐感到自己未老先衰,心力不齐,开始厌烦世俗起来。为了打发日子,我爱上了养花种树。

同事告诉我,在西边山脚有一棵大桂花树,并且就在车路边上,曾经有人出资几十万元想买它,就冲这一点我就想见见庐山真面目。

我决定骑车看看去,因为路远,四月廿八日我早早上路了。我越来越懂得时不待我,越来越懂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因此一有机会,只要一决定做某事,我就毫不犹豫地去做。现在有想法又有机会了我就决定看看那棵桂花树,我就骑车前往目的地。走着走着猛然见到一棵苍天大树,这可能就是同事说的那棵桂花树吧。树干合抱粗,枝繁叶茂,像一把巨大的伞遮盖着大地,真是名不虚传。

桂花树看到了,但是车路还没到尽头,车路通向山那边。既然来了,就要看个究竟,我就决定继续往前走。车路一直通到山梁,然后蜿蜒而下。

我站在山顶眺望远方,没有找到收藏太阳的山洞,看到的是群山起伏,连绵千里。山这边尽是山,见不到几块水田,看不到几栋房子。但是这里景色优美,让人心旷神怡。路边的楠竹笋拔地而起,节节向上。远处的山花烂漫,点缀着黛青色山峦。白云朵朵,映衬着蔚蓝的天空。我被这景色迷住了,不由自主顺着路面蜿蜒而下。

山这边大小山丘上、沟沟坎坎上长得全是树,这么大的山,这么多的树,里面一定藏有奇花异草吧,说不定今天就会得到一个意外的收获呢。

我把车子停在路边,走进一片茂密的森林里。我在树林里穿行,边走边搜寻奇花异草。我听到叮叮咚咚的山涧溪水声,不知不觉走到一条小溪边。溪水清悠悠的,两边有零星的荒芜的田地,田地里长满青草,碧绿一片。我不知走了好久,忽然听到牛铃声,循声望去,只见几十头金黄的大小牛儿在荒芜的长满青草的田地里来回吃着草。我被这优美景色迷住了,忘记了来时的路。我找不到来时的路,就在溪边徘徊。

“小哥哥,你找什么?”忽然一位村妇立在我面前。

“我迷路了,我是从山那边来的,走过这片森林来到这小溪旁,看了一会儿牛吃草,忘记了回去的路。”

这山间这树林里人迹罕至,本来就没有什么路,加上峰回水转,我忘记了东南西北。

“哦。”村妇明白了。“不要紧,你等一下,等我看一下牛,我送你出去。”

“好,谢谢。”我问。“这些牛全是你的。”

“嗯。”村妇笑了一下。“我从上面走下来看牛,见你来回走,知道你遇到难题了,我就过来了。”

“你真是贵人。”我感激地看了村妇一眼。

村妇大约三十来岁,个子高挑,脚穿解放鞋,身着紧身裤、红外衣,红外衣前面敞着,露出里面洁白的紧身内衣,内衣里波浪起伏。村妇脸蛋红扑扑的,可能是因为走路发了热。村妇鼻梁不高,眼睛黑黝黝的。头发全部往后面梳着,用一根红色的橡皮筋紧紧系着。头发末端显出金黄的颜色,肯定是以前染过。村妇不是很漂亮,但是端庄大方,特别是说话带着笑,让人觉得很美。

“我走了这么远一直没见人家,你是从哪里来的?”我好奇地问。

“这里人家稀少,寨子更稀少,我住在山那边,那边有一个寨子,很小,只有几户人家。”

村妇抬手指了一下山那边,我顺着村妇的手看去,只看到一道山梁,长满树,不过范天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条小路。

“你怎么没出去打工去?”

我觉得和村妇投缘,就和她攀谈起来。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呆在家里的很少,多出去打工去了,特别是在这样的山区里。眼前这位村妇,在外面打工不愁找不到事做。

“你不觉得我们这里好看吗?你不是被这里的景色迷住了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吗?你一个外人都被这里迷住了,何况我是这里的主人。”

“这里景色是好,可是我们都得吃饭啊。”

“我看你样子猜你是个有知识的人,你不可能不知道秀色可餐吧,我只读过初中,都还记得这个成语呢,哈哈。”村妇又是一声笑。

“话是这么说,可是肚子咕咕叫起来,那景色就填不饱啊。”

“我不是给你说了吗,我是看牛来的,我养有几十头牛,我还喂养了几十桶蜜蜂,一年光蜂蜜要卖一万多块钱,加上牛的收入,填饱肚皮不成问题。”

“我随你看牛去。”

我跟着村妇来到牛群旁边,看着几十头大大小小的黄牛摇着尾巴悠闲自在地吃草。

“这里原来是水田,大部分人打工去后,没人种田就荒芜了,我其实打过工,后来发现这里可以发展养殖业,就没再下去。”村妇给我介绍。

“你真聪明,有眼光。”我由衷地赞着眼前的村妇。

“走,我送你去,时间不早了,你还要赶路。”

“时间还早,不要紧,陪你看一会儿牛。”我现在舍不得离开这里啦。“你们这里叫什么名字?属于哪里?”

“叫板板桥,属于盐井,你来的那条车路通到乡政府那边,但是要穿过好多山,国家在龙镇修了好多安置房,我们这里的人不久都要搬出去住。”

板板桥,我记住了这个诗意的名字。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不?”村妇看着我,征求我,村妇不再催我。

“我想陪你放牛,我不想回去。”

“现在可以,但是我回去后你怎么办?”

“你也不回去,哈哈。”我触景生情,情不自禁地说出这样的话。

“别想那么多,想回去我就送你去,不想回去,你就只能在这树林里过夜,我可不敢留你,我是女人,我还要做人。”村妇知道我有点不舍,但是不得不说出最现实的话。

“那你送我回去。”我也知道现实是残酷的。

时间确实不早了,我再有想法也得回去,不然真要黑在路上。村妇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碰到树枝拦住路,村妇就把树枝折断,让我过去。在树林里穿行,村妇灵活敏捷,我是个男子汉,可有时还跟不上,村妇有时还得停下来等着我。

村妇把我送到大路上,准备转身回去,见我没动,就笑着对我说:“回去吧,如果有缘分的话,会有机会见面的,我也相信缘分,我认为一生中该遇到谁那是上天早已注定了的,因此我走下来一见到你,就主动朝你走来。”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别问,如果再有机会相遇,我就告诉你。”

村妇等我上车后才离开。车子发动后,我就加大油门赶路。我知道再不赶路,就要黑在路上,就要夜幕里在山野里穿行,那时想浪漫也浪漫不起来。

蔡家满是春花放,

女子溪边放牛玩。

翠绿青山做围屏,

云淡风轻情满山。

回来的路上,我触景生情,脑子里酝酿着一首诗。

2017年4月29日-8月22日

山重水复疑无路

范天的家乡像个大盆地,其东南、西北被大山脉围着,西北那条大山脉叫猛必大界,东南这边大山脉叫站岩大界。这两条大山脉迂回曲折,中间隔得比较远,因此两山脉之间看起来像个大盆地。这个大盆地西南高,东北低,里面有平地、丘陵,还有一条由西南流向东北并且把整个大盆地一分为二的大河。这条大河两岸长满柳树,因此人们把它叫做柳河。柳河从西南大山深处流来,沿途接纳多条小河,流到范天家乡已经变成了大河。

大盆地的西北边多是连绵的丘陵,东南边地势比较平坦,有很多良田。大盆地因东南地势比较平坦,开发比较早,人口就比较多。在柳河东南岸坐落着一个规模比较大的市镇,这个市镇叫芭茅镇,它背靠站岩大界的主峰。

芭茅镇上有很多机关单位,其中包括芭茅镇完全中学和芭茅镇完全小学。范天是芭茅镇人,他的老家就在芭茅镇东南边的站岩大界主峰的脚下。范天出生在芭茅镇,从芭茅镇走上求学之路,大学毕业后回到芭茅镇完全中学初中部任教。

从范天的老家这里望过去,西边山梁很远,感觉已经和天空接壤。儿时的范天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也不知道山那边有些什么,于是总觉得山那边一定是个很神秘的地方。

关于范天家乡的山山水水有很多神秘的传说,神秘传说之一与柳河有关,老人们说柳河里住着一条断尾龙。断尾龙因为争斗打输了,被赢家咬断了尾巴,最后为了逃命躲进了柳河里。断尾龙虽然在大地方不能呼风唤雨,但是在这个小地方还是能耀武扬威的。说来也怪,仅仅一河之隔的南北两岸很多方面有不同,这里只说天气的不同。夏天柳河南北两岸经常出现这样的天气现象:北边大雨倾盆,南边阳光明媚;南边大雨倾盆,北边艳阳高照。老人们解释说,因为柳河里的断尾龙作怪,它拦住了雨水,不让雨水过河。不管老人们的解释有不有道理,但是夏天柳河两岸的天气经常有不同,这是大家能够亲眼目睹的景象。

另一个神秘传说与西边山梁有关,传说西边山梁上有一颗大桂花树,树下住着一位神仙姐姐,神仙姐姐貌美如花。神仙姐姐专管太阳的升落,她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洞,晚上她把落下来的太阳藏在里面,第二天早上她把太阳从东边山梁上放出来。不管传说真不真实,但是站在范天家乡望过去,确实能看到西边山梁上有一颗大树,而且一到夏天,红红的太阳就是从它的身边落下去的。

儿时,晴天里的黄昏,范天经常站在东边山脚的家园里眺望西边山顶上那轮圆圆的、红红的太阳慢慢下坠的情景。当太阳全部坠完,范天还站在那里不动,想象神仙姐姐怎样收藏太阳。当然,神仙姐姐怎样收藏太阳范天是看不到的,他只能看到映照在绯红的天空里那颗大桂花树。这时的桂花树变成了金树,金光闪闪,令人心驰神往。

长大后范天察觉儿时听到的传说有问题,太阳其实大着呢,没有一个山洞能把它藏起来,太阳其实远着呢,站在山顶上不可能够着太阳。不管怎样,范天对西边的山梁充满了好奇:山那边没有山洞,那有什么呢?

从求学到参加工作到现在,范天经常外出远行。尽管出行的次数很多,但是每次出行都是从其他地方经过,不需要经过西边的山脚,更不需要翻过西边的山梁,因此一直不知道山那边到底怎样。

范天喜欢养花种树,收集奇花异草,喜欢旅游,爬山,冒险。

有一天,范天突发奇想——看看那棵桂花树去。有了这个想法,范天就打听路线。直到这以前,范天没去过西边山梁,也不曾打听过有关西边山梁的情况,因此对那里一无所知。如今有人告诉范天,有一条小车里通往西边山梁下的那个寨子,那条小车路并且和芭茅镇去县城的路连接着。西边山梁那边也有人家,而且有一条小山路连接着山那边和山这边。要看桂花树,就得过那寨子,然后走小路爬山翻过山梁。

范天有这个想法后不久就是“五•一”小长假,他就准备行李。随着年岁的增长,范天越来越懂得时不待我,越来越懂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因此只要有机会,只要一决定做某事,范天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现在有想法又有机会了,范天就决定看看那棵桂花树,看看神仙姐姐。

“五•一”小长假的第一天清早,范天按指点来到西山脚下,在车路尽头把摩托车锁好,然后背着行李顺着车路尽头的那条小路往山顶爬去。

走了一会儿,山路变得很小很陡,范天经常是走一步滑两步。路边长满高大的树木,这样显得阴森森的,有点怕人。来的时候有人叫范天邀一个伴,但是他独来独往惯了。再说范天还没遇上志同道合的人,只好一个人独自出行。有路就有人走,有人走就有人家,范天懂得这个道理,因此坚定了信心。幸好一路风景美不胜收,让范天一直鼓着劲勇往直前。现在正值春末,万物勃勃生机,到处山花烂漫。

范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到山顶。猛然抬头,发现眼前耸立着一个形状像磨盘的岩包,岩包中部有些能遮雨的地方倒扣着蜂桶,有蜜蜂进进出出。从下面往上面看,感觉岩包上面是平顶,长有树。范天站在岩包旁四处张望,到处是树木丛生,但是没有看到那棵遮天蔽日的大桂花树。

范天找一处至高点回望,从这里能看到他的家乡芭茅镇,还能隐隐约约看到芭茅镇上的建筑物。范天明白了,站在他的家乡看到的那棵大桂花树不是树,就是这个大岩包。因为隔得远,大岩包看起来就那么大,就像一棵大树。

范天转过身站在至高点往西边眺望,没有看到收藏太阳的山洞,看到的只是群山起伏,连绵千里。眼前尽是崇山峻岭,根本看不到人家和稻田,但是景色非常优美,让人心旷神怡。眼前有一片楠竹林,楠竹笋拔地而起,节节向上。远处山花烂漫,点缀着青黛色山峦。天上白云朵朵,映衬着蔚蓝的天空。范天被这景色迷住了,不由自主地想继续往前看个够。

这里的大小山岭上、沟沟坎坎上长得全是树,这么大的山,这么多的树,里面一定藏有奇花异草吧,说不定今天会得到一个意外的收获呢。

范天看时间还早,就决定继续走一段路,看看能不能遇到珍奇异宝。范天刚才走的那条小路到这里也不是到了尽头,而是越过山梁往西边山林里穿去了。范天知道虽然看不到人家,但是前面应该有人活动,不然不会有路,不然不会有蜂桶。

范天顺着崎岖小路蜿蜒而下,来到一座山岗上。范天来到一棵两三个人合抱才能围住的大树下休息,这棵树枝繁叶茂,像一把巨大的伞遮盖着大地。范天仔细一看,这不是桂花树呀,范天惊喜万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范天眺望远方,忽然看到对面山坡上有一片红艳艳的花海。范天想过去看个究竟,但是面临的难题是要下到这边山脚,再爬到对面山上,因为这里和对面隔着一条深邃的山谷。范天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范天确定方位后,认为直下直上不走错方向应该没问题。范天开始是一直直下,可是没走几步,就不得不绕弯。本来就没有路,而且遇到悬崖下不去,范天不得不迂回而下,这样在密林里穿来穿去就有点把握不住方向了。范天告诫自己,不要怕,下到谷底就好办了。

范天是下到谷底,但是过了谷底,却搞不清楚方向,不知往哪里走。先前站在山岭上看四面八方,还能分个子午卯酉,但是现在到了谷底,成了井底之蛙,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范天还是试着越过小溪朝对面山林里穿去。可是因为森林茂密,遮住了视线,范天终于迷失了方向。范天看时间不早了,着急起来。范天想如果找不到路,就要在树林里过夜了。范天顾不上看那片花海,就急忙回头往下冲。由于心急,范天想快点,就连滚带滑,一不小心滑到了一个高坎边。范天发现情况危急,就顺手抓住一根柴当救命稻草,没想到他抓的是一根枯死的树枝。枯死的树枝不但没救范天,反而被范天连根拔起,和范天一同摔下高坎。幸好这坎不是很高,而且下面有厚厚的枯树叶,范天感觉自己没有生命危险,很高兴。范天想站起来继续赶路,但是一动,脚钻心疼。范天一查看,自己的左脚崴了,脚踝附近开始红肿起来。范天试着站起来,站是能站起来,但是走路很艰难,一动就疼痛。范天从行李包里拿出刀子,就在旁边砍了一棵树枝做拐杖。范天拄着拐杖下到小溪边,可是找不到原来下来的路,其实原来本就没有路,他本就是乱穿到这里来的。

“有人吗?”范天高声喊。

没有人答应范天,只有山谷回音。范天试着往上爬,可是腿脚不听使唤,而且还疼得要命。范天只好顺着叮叮咚咚的山涧溪流往下走,范天想,走到山谷尽头也许就有人家。

为了活命,范天顾不得疼痛,能走一步是一步。范天打开手机,没有信号,时间也到了下午五点多钟。时间不是太迟,但是已经看不见太阳的踪影,四周都是高山。

范天走了一会儿走不动了,就在河边一块石板上坐下来,范天脸上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掉。范天走累了、饿了,打开行李包,取出里面的干粮充饥。渐渐的,山谷里阴暗起来。范天害怕起来:如果再碰不上人,自己就要黑在这山谷里了;如果再碰不上人,自己就会有生命危险了。范天虽然害怕,但是没办法,自己又累又饿又受了伤,实在走不动,而且不知道往哪里走,看来只好听天由命。

“小哥哥,你在干什么?”

忽然一个女中音传入范天耳管,然后一位村妇立在范天面前。范天不敢相信眼前会出现这样一幕,范天以为是幻觉。范天定睛再一看,眼前确实站着一位村妇。

村妇大约二十多岁,个子高挑,脚穿解放鞋,身着紧身裤、红外衣,红外衣前面敞着,露出里面洁白的紧身内衣,内衣里波浪起伏。村妇脸蛋红扑扑的,可能是因为走路发了热。村妇鼻梁不高,眼睛黑黝黝的。头发全部往后面梳着,用一根红色的橡皮筋紧紧捆着。头发末端显出金黄的颜色,肯定是以前染过。村妇不是很漂亮,但是端庄大方,特别是说话带着笑,让人觉得很美。

“我迷路了,我是从山那边来的,我原本打算走下来再爬上去看看那边的那片红花,没想到一过这小溪就找不到路了,我着急,下来时走得快,不小心就摔伤了,现在走不动了。”

范天衣履不整,狼狈不堪,但是顾不得面子,见了救命稻草就得抓住。他先给村妇指了指红花所在的位置,然后给村妇指着自己红肿的左脚踝。

“这可怎么办?这里没人家,要翻过对面这座山才有人家。”村妇指了指对面的山梁。“这样吧,你等一下,等我到那边看一下牛,我再回来送你出去。”说着村妇朝小溪的下游指了指。

“好,谢谢。”范天感激地说。“你去吧,我等你,麻烦你了。”

村妇说完顺着小溪往下游走去,尽管路径不平,但是她走得又快又稳。没过多久,村妇又来到范天身边。

“小哥哥,我搀扶你,你自己坚持一下,我们慢慢走吧。”说着,村妇用力扶范天起来。“我跑回家喊人过来,也要黑了,再说寨子里就几个老人,他们来了也不方便。”

在村妇的搀扶下,范天艰难地站起来。范天想,只要不黑在山林里,只要能出去,自己一定坚持住。再就是,有村妇在,自己就不会走错路了,范天感到欣慰。

“来,把包给我,我帮你背着。”村妇接过范天的行李包,然后扶着范天左手,范天右手拄着拐杖跟着村妇往上一步一步爬着。“我家在山梁那边,你要坚持一下,都是山路,又窄又陡,不好走。”

确实不好走,经常会滑来滑去,幸好有村妇扶着,不然的话范天早摔在路边坎下了。范天行动不方便,有时候几乎是村妇提携着走的。这山路又陡又窄又弯曲,两个人不能并排走,村妇只好让范天走路上,自己在草丛里爬行,这样村妇比范天还辛苦些。村妇走累了,搀扶不起范天,就提出坐下来休息一下。休息了一会儿,村妇又站起来搀扶起范天,他们又继续往上爬。范天看到村妇比自己还辛苦些,就坚持着往上爬,尽管疼痛,他咬着牙忍着。一个陌生人能这样对待自己,自己就更应该克服困难,范天鼓励自己。

夜幕降临了,范天拿出手机,打开手机电筒照亮。算起来其实只有几百米的上坡路,他们爬了将近两个小时。

“到山梁了,现在快了,那下面有人家,来,我们休息一下。”

村妇告诉范天,然后坐下来休息。村妇搀扶着范天终于爬到山梁上,村妇松了一口气。村妇衣服被汗水浸湿了,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下去快多了,下坡路同样很陡,有时候你不想走也得走。不过下坡路越来越宽,看来这里走路的人多起来。

“到我家了!”

范天跟着村妇来到一栋木屋前,木屋里射出昏黄的电灯光。范天朝四周看看,隐隐看到几点昏黄的灯光,然后就是黑魆魆的山野,这里的人家都掩藏在山林里。

“妈妈!”

当村妇推开门,只看见一双儿女孤零零地偎在一起,见她回来了,齐声叫妈妈,然后扑过来。当他们见着范天时,又怔怔地立在那里不动。

“叫伯伯,”村妇还扶着范天,“快给伯伯找个凳子来。”

两个孩子乖巧地搬来凳子,村妇扶范天坐在凳子上。范天坐下后,感激地看着这一家人。

“你们吃饭了吗?”村妇问孩子们。

“没有,我们饿了。”

“等一下,我赶快煮饭。”说完,村妇转过来对范天说。“我忘了,我本来是想看一下牛就回来再煮饭的,没想到遇见你耽误了时间,你也饿了吧?”

“还行,我带有零食,在我的行李包里,你拿一点给孩子们将就一下。”

范天指指行李包,行李包一直被村妇背着,进屋后她把行李包放在旁边的一个凳子上。

“不急,做饭很快的。”

说完村妇走向厨房,很快村妇把饭菜弄好了。孩子们饿了,狼吞虎咽起来。范天也饿了,也狼吞虎咽起来。

“这里没什么好吃的,将就一下。”

“很好的,谢谢你。”范天感激地看了村妇一眼。

吃完饭,村妇把孩子们哄睡了,然后边烧热水边和范天聊天。

“这里没医院,在几十里外的乡政府才有医院,你要忍一下。我们寨子里有一个老头子能看一些小病,祖传的,明天我请他给你打一下气管,现在夜深了不好意思叫人家来。”村妇然后问范天。“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幸好我看见你了,不然的话你怎么办?”

“我是山那边芭茅镇的,我听说这边有一棵大桂花树,想过来看看,就跑来了,我经常爬山涉水,没想到今天出事了,我站在那边看到对面有一片红花,就想过去看看,结果迷路了。”

“芭茅镇我听说过,但是没去过。”村妇边收拾边和范天聊天。“那是一片映山红,确实好多也好看,里面有几棵一两尺大的老映山红。”

“我以为没多远,没想到会出事。”

“这里是山区,你看着对面没多远,可是一下一上要半天,路也不好找,没有现成的路,有人走了才有路。”

“我现在知道了。”

“洗一下吧。”

水烧热后,村妇把热水倒在盆子里,放在范天面前。

“谢谢。”

范天准备洗脸,但是很不方便,有时候村妇就帮忙。范天不好意思,可村妇不管。

“夜深了,你休息吧,我家里条件差,克服一下。”洗完毕后,村妇招呼范天。

“客气了,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范天想到一个问题。“怎么称呼你,小姐姐。”

“我姓蔡,本名蔡云,因排行老三,大家习惯叫我蔡三,孩子们姓李。”

蔡云带着范天来到一间偏房里,范天很快睡着了,也许是太累了。一夜无话,很快天明了。范天坚持着爬起来,慢慢移到火塘边的凳子上。范天起来后不见蔡云,就坐在那里。

一会儿蔡云来了,后面跟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

“你起来了?”蔡云进屋,指着范天对那老头子说。“四叔,你给他看看,他的脚肿了,看看伤到了骨头没有。”

“好的,”四叔进屋后,蹲下来摸着范天左脚踝,“还好,没有骨折,只是崴了一下脱臼了,正正位,打打气管,敷点药就会好的。”

说完,四叔叫蔡云找来脸盆,装点清水。四叔把范天受伤的脚洗净,用针扎出血,然后用注射器抽出里面的淤血、血泡。淤血、血泡抽完后,四叔端起范天的脚,趁范天不注意,用力一擘。范天忍不住“啊”了出来,那一阵疼得好钻心,不过过了一会就好多了。

“好了,很快会好的,我现在给你包点药,”四叔说,然后转向蔡云,“蔡三,你明天再来拿一副药给他换一下,过几天就会好的,不过现在不能随便用力,不能随便下地。”

“这位小哥我好像不认识,你是哪里的客人?”四叔问范天。

“我是芭茅镇的,谢谢您老人家。”

“你要谢就谢蔡三吧,不是她找我我不会来的——你怎么遇到蔡三的?”

“是我捡来的,哈哈。”蔡云抢过话。“我到卡坝看牛去,走到溪边听到有人叫,我循声走上去,发现这位小哥迷路了,而且受了伤,我就把他带回来了。”

“小哥,你命好,幸好遇到我们蔡三,不然谁会管这闲事。”

“四叔,看你说的,碰到谁,谁都会这样做的。”

“但是不会这样精心照料,是不?”四叔转向范天问,“小哥贵姓”

“免贵姓范。”

“缘分,你们是一家人啊,”四叔也喜欢说笑,然后继续问范天,“从卡坝上来受了不少罪吧?”

“是的,但是从卡坝上来,蔡三比我还辛苦些,路不好走,她随时照顾着我,把好路让给我走,自己走草丛里,”范天转过身对蔡三道谢,“谢谢你。”

“看你这样子,像是公家人,在哪里高就?”

“就在芭茅镇做事。”

“你休息几天就会好的,”四叔转向蔡云,“记得换药,我走了。”

“你呆在家里别出去,等孩子们起床后就和孩子们玩,我看一下牛去,回来做饭。”送走四叔,蔡云给范天交代。

“好的。”

过了一会,孩子们起床了。他们自己穿的衣服,不是很整齐。大的是女儿,十岁多,小的是儿子七岁多。

“小妹妹,小弟弟你们起床了?”范天先和他们打招呼。

“伯伯好。”

女儿懂事,回敬范天的问好。儿子还小,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对范天看着。范天打开行李包,取出里面的零食分给他们。因为是路上充饥用的,范天只带面包、饼干、纯净水之类的东西。

孩子们也喜欢,拿到后就往嘴里送。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读书了吗,读几年级?”

“我叫李露,读二年级。”

“二年级?”范天觉得不对劲,按年龄推算应该到三四年级了。

“小弟弟你呢?”

“我弟弟叫李文,还没读书。”姐姐替弟弟回答范天。

“没读书?”范天觉得不应该呀,在范天那里,至少是一年级了。

不一会儿,蔡云回来了。

“牛还在吧?”

“在。”

“你晚上不把它们赶回来?”

“不要,它们晚上就在山里睡觉,冬天才赶回家——饿了吧,我做饭去。”

“不急。”

范天拄着拐杖跟着蔡云走到厨房边,范天想了解一些情况,好报答别人的救命之恩。

“我听女儿说,她才读二年级,儿子呢还没读书?”

“是的。”蔡云转阴。“我们这里离乡政府很远,这里没有村小,我只有等孩子们大了能照顾自己后才让他们读书去。你不知道,我们这里有条件的就在政府旁边租个房子陪读,因为孩子太小,小学低年级没有寄宿的。我没这样条件,只好等孩子们大了能照顾自己才让他们读书去。在我们这个寨子下面有一个比较大的寨子,有一所村小,有一、二年级,我就叫女儿在那里读书。儿子还小,只好等他再大一点再说,因为来回要走几里山路。”

“哦,你也可以租房子陪孩子读书呀。”

“我想过,可是我去了,一家人就没饭吃。”

“孩子他爸呢?”

“不在了。”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没什么,已经挺过来了。”

“实在不好意思,我还给你添麻烦。”

“你想到哪里去了,缘分,四叔说得对,我们还是一家人嘛。”蔡云还是很开朗的。

因为暂时不能随便走动,范天只得呆在蔡云家里养伤。范天在这里呆了几天,范天和蔡云谈了很多,了解了她的基本情况。蔡云很健谈,很开朗,不把范天当外人,有什么会对他说。

我本是龙县人,今年二十九岁还没满。我初中一毕业就去广东的一个小县城打工,我们那个厂是个小小的私营企业,主要制作提包等皮革制品。因为自己没多少文化,加上初次去打工,有厂进就不管好差。

我在广东打工的时候认识了我的老公,我们一个厂,他比我大好几岁,比我先进厂。我老公叫李家富,在厂里当保卫,见我来后就总是找着理由和我说话。我一个人到广东,很孤独,有老乡在一起感觉亲热得多。我和其他同事没什么共同语言,语言不通,交流比较困难,因此大多数时间就和李家富说话。

我们认识后,我还是得了很多便宜,提水之类的重活不用干了,还有李家富小勤快,打饭打开水也抢着干。从长相来看,李家富也不差,经过多次接触,我对他产生了好感。我们好了以后,就自己煮饭吃,煮饭也是李家富的事,他还帮我洗衣服。

你想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在异地他乡有人无微不至地关怀和照顾,我还能无动于衷吗,我们好了后,我开始依赖起他来。

当我对李家富产生好感后,我还是希望能了解一下他的家世,我们交谈时我就会有意无意打听他以前的情况。

李家富告诉我,他家在灵溪县的十万坪镇,所谓十万坪,顾名思义就是说那个坪非常大。十万坪很出名,我早就听说过,是咱们这一带山区里独一无二的大平原。你是芭茅镇人,一定知道十万坪,一定知道十万坪对一个山区人的诱惑。

说到这里,蔡云看着范天。范天点点头,因为范天知道十万坪,知道十万坪的广大与名气。蔡云继续对范天说。

我娘家那里是山区,我懂得山区生活的艰难,当我听说李家富的家乡在十万坪,我就决定和他在一起,况且我觉得李家富人还不错。我在山区呆了十几年,如果结婚了,就有机会走出山区了。李家富还说他们那里交通方便,四通八达,出门到哪里去都有车坐。李家富还给我承诺,只要和他结婚,以后什么都不要我做,让我在家里享福。我当时年幼无知,被他这几句话说感动了,我越看李家富越觉得幸福在敲我的门。

真正让我们在一起,是有一次周末去郊外踏青。阳春三月的一个周末,厂里给我们工人放一天假,李家富就邀我出去踏青。我才来半年多,进厂后很少出远门,不知道这里有多大,出去走走看看多好啊。我不熟悉路,就由李家富带路,就跟着他走。现在想来,他是故意带我到郊外的,因为我们出门没多久就到了郊外。我们走的路是偏僻小路,很少有人过路。我们走在寂静的小路上,边走边聊天。外面空气很好,天气也比较暖和,我心情很好。李家富突然喊一声“蛇,你脚下有毒蛇”,我下意识地躲在他怀里了,他就顺势抱住了我。我那时胆子非常小,最怕蛇,当我听到李家富喊“蛇”,我想也没想就躲进了他怀里。我靠在李家富怀里,感觉他怀里很温暖,很踏实。那是第一次被男人紧紧地抱住,我心跳不止,我也感触到了他那急促的心跳。过了一会儿,我发现自己被李家富抱着,不好意思,忙推开他来回看,并问他蛇在哪里。他笑笑不回答。我知道自己上当了,此时还不是蛇出没的时候,但是我没有责怪他。李家富见我没有责怪他,就大胆地拉我的手,我们就手牵手走在郊外的田间小道上。

这以后,我们就好上了。那时候年幼无知,一好上就不管后果,我们就在一起了。

有一天,我忽然发现那个没有来了,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李家富。他比我知道的多,他告诉我可能是怀孕了。

“走,我们看医生去。”过了一会儿,我清醒过来,我要李家富陪我看医生,我想把情况弄清楚。

“别怕,不管是不是,我都会负责的。”李家富不想看医生。

我坚持要看医生,李家富就陪我去了。到了医院里,医生给我检查后,肯定地说我是怀孕了。我惊呆了,不知所措,这可怎么办。我们还名不正言不顺,家里还不知道我交朋友,可是我却怀孕了。

从检查室出来,我感觉到好多人在看我,在笑话我,我无地自容。我还是个大孩子,自己有好多事还不懂,可就要当妈妈了,我有点害怕。

“我们把他拿掉吧。”回来的路上我对李家富说。

“不要,这是天意,你不知道,好多有钱人花大价钱想要孩子还买不来,我们怎么能夺去这条生命呢。”他乐呵呵的。

“可我们还没结婚,我怎么见人。”我有点后悔。

“这好办,我们回去结婚,我叫父母为我们大操大办。”

“可我家里还不知道我交了男朋友呀,我们还没订婚。”

“等我们这个月做满了我们辞工去,回去后我到你家求亲去,我们就结婚。”

“嗯。”我没注意,就依了李家富。

妊娠反应越来越厉害,我吃什么没胃口,而且经常呕吐。不过李家富对我还是很细心的,我要什么他尽量满足。

十几天后,我和李家富辞工回家,我跟着他来到车站,从大方向来讲我和他是老乡,回家的路有一段是相同的。你知道,我回家的车经过你们县城,我们龙县和你们灵溪本来就是邻居。我们先回李家富的家,我想看看十万坪到底有好大,我想看看他的家到底啥样子。我跟着李家富走啊走,一直到车子没有去处了还没见巴掌大一块坪。车子到了终点站,我们一下车,我根据一些标牌发现这里是万岩乡,不是十万坪。到了万岩乡,我傻眼了,乡政府所在地就巴掌大块地方,就是在三沟两岔交汇的地方立着几栋房子。抬头望去,哪里都是山,比我们那山区还山区啊。

“这是你们的乡政府?你的十万坪呢?”我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你们乡政府就这个样子,你的家可想而知,你个大骗子。”

“我说实话,我们这里没有十万坪,十万坪在我们的南边,不过我们经常去十万坪赶集,翻过那边大山就到了。”

“那你们的家还有多远?”

“不远了?”

“不远了是多远?”

我开始不相信李家富了,我站在万岩乡政府所在地向四处望,四处都是山,我哭了。

“别哭,别人看见了不好。”

“你是个骗子!”

我生气地说,声音很大,我的声音惊动了四周,有人望着我们,像见了怪物似的。

“亲爱的,我是爱你的,我没办法。”

李家富连忙把我拉到一边,他力气很大,我犟不过他。他拉着我很快走到没人的地方,本来就几户人家。他突然给我跪下了,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我现在说实话,我是骗了你,可我爱你是真的。我现在给你说,我的家是在山沟沟里,比这里还偏僻。你不知道,我们那里因为偏僻,很多人找不到老婆。我们家就我一根独苗,父母年事已高,唯一的心病就是我的亲事。以前家里介绍过几个对象,但是一听说我们的地名就不来了,她们都熟悉我们那里。我爸妈就叫我出去打工去,在外面找一个老婆来,什么样的都好,只要能生孩子。我在厂里干了几年,一直没人和我处朋友。我看到你后,我打听到你刚从学校出来,还是个孩子,肯定单纯,想不到那么多。我知道你来到广东人生地不熟,希望有人照顾。我就围着你转,我怕你不和我好,我不得不编故事,但是对天发誓,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以后嫁到我家里,你什么都不要做,我继续打工养你。等我们有钱了,我们在外面买房子住,不住山里。”

“你个骗子。”我语无伦次,只想到这句话。

“老婆,我爱你。”李家富拉着我的手就是不放。“你不看我,可要看在我们的孩子身上,再说,现在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

他这么一说,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我的肚子已经凸起来啦,细心人一看就知道我已经有了什么。李家富说的有道理,我和他分手了,可是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我就是把孩子打掉了,可我已经不是女儿身了。说到孩子,做母亲的天性让我有了幸福感。为了孩子,为了自己的名声,我原谅了他。再说我当时也没什么办法,没人给我指点。一个女孩子,十七、八岁,知道什么呀。因此我现在怎么累,怎么苦,也要让孩子读书,不要再像我一样愚昧无知。

“起来,我们走吧。”

李家富一直跪在地上,直到我原谅他。他站起来时,打了一个趔趄,可能是跪得太久了,再说他跪的地方高低不平。我理解他了,为了能结婚,不得已而为之。值得庆幸的是,他虽然不优秀,但是对我很好。

李家富起来后,一直牵着我走,生怕我跑掉。因为是山路,不好走,他就时时照顾着我,不好走的地方他有时候还背着我,我被感动了。他的家是在山寨里,现在不用讲你也知道了,就是这里。我们到家后,他父母自然很高兴,对我很好。他老母亲一见我就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我在他家呆了几天,他们一家人当我是宝,什么都不要我做。他母亲一有空,就拉着我的手和我唠家常,说她儿子的好,说她儿子听话孝顺勤劳能干。他父亲虽然什么不说,但是看得出来他时时想着我,因为他经常提醒李家富照顾我。李家富呢肯定当我是宝,不但不要我劳动,而且经常带好吃的给我。你知道,山里没有城里吃的玩的多,但是也有城里人吃不到的羡慕死的纯天然食品。他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带野果,还想办法找野味给我吃。我娘家虽然也是山区,但是没这么多野果野味,也没人给我采摘。我家就三姐妹,没有哥兄老弟,父亲整天忙着干田里的活,哪有时间找野果野味。

我在这里呆了几天,还呆习惯了,山青水甜。我给你讲过,我本来就是山区里的人,只是这里比我们那里更山区一点罢了。再说,看着渐渐隆起的肚子,我认命了。我还没想怎样过日子,就当了妈妈,我现在没有想法了,只想做一个称职的母亲。

我在李家富家呆了一段时间,就回到自己的家里。回到家里不久,李家富就请媒人上门求婚。当我父母知道李家富的家底后,死活不答应。可是我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再拖就要出丑,而且我已认命已认定他了。父母见我死心踏地,就以脱离父女关系来威胁我。我含泪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父母,给父母摊牌,父母不答应也只得答应了。

“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我把实际情况先告诉母亲,母亲知道后就和父亲商量。你知道,农村人都要面子,女儿出丑了,他们不可能到处张扬,只好遮着。为了不在家里出丑,父母一答应,就把我嫁出去了,我就成了李家的人。

我刚结婚不久,女儿就出生了。孩子出世了,我的心静了下来。我的心思全在孩子身上,我一定把孩子养大,让她不再走我的老路。女人一当母亲,护犊的天性就表露出来。

孩子出世后,李家富把家里安顿好后又打工去了,他把工资全往家里寄来,但是因为工资不多,只能勉强过日子。

好在政府注意到了我们这里,扶持我们这里。政府首先给我们通公路,因为条件有限,公路只通到山下那个寨子,但是我们至少近了好多。政府还鼓励我们发展经济,发展副业,贷款发展养殖业。李家富不在家,我只买了几头牛喂养着。我们这里荒山野岭多,现在年轻人都打工去了,仅有的几丘田也荒芜了,好养牛。

我还养有几桶蜜蜂,现在的人讲究养生之道,蜜蜂销路好。你过来的路上一定看到蜂桶了是吧,有些就是我的。

大的出世三年之后,我看生活条件有所改善,我们就要了小的。

没想到的是,我老公不久因为喝酒后骑摩托车送了命。当我得到这个噩耗时,我整个人垮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支柱,他是一家之主。我赶过去料理后事,问了他的同事,他们都说是那么回事。他还在我们原来呆的那个厂,因为是老员工,进去做事不要讲好话。我还去了派出所,派出所登记的也是半夜酒后驾车,不小心摔进了路边的沟里,没命了。我赶到广东没见着他人,回来带回的是一盒骨灰。好在老板发慈悲,给我补了一点生活费和抚恤金。我回来把这事告诉公婆,他们一下子更苍老了。

我带着两个孩子,上面还有公婆,负担好大。我心想自己还年轻,走出去到哪里过日子都比这里强。我本想一走了之,但是我又想如果我走了,两位老人家就没人管了,孩子也没人管了,我只好委屈自己。

为了贴补家用,我除了种田守牛养蜂子外,只要能捞钱我什么都干,山里能卖的东西我都收回家。我原来好怕蛇,可是蛇值钱,这里又比较多,我狠心了。我先看别人捉蛇,然后叫别人教我捉蛇。我开始只捉无毒的蛇,就是咬了几口也没生命危险。无毒蛇虽然没毒,但是咬着了还是很痛的。

古话说得有道理,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不久公婆相继去世,我把二位老人家送上山后苦苦守着这个家园。守着我的几头牛,守着我的几桶蜜蜂,守着我的几亩薄田。没有男人在家,虽然很苦,日子还能过。就是苦了孩子们,他们没有好吃的,没有好穿的,没有好玩的,特别是读书不方便。女儿八九岁才读小学一年级,没人照顾,我们这里又没有学校。儿子还没读书,我等他再大一点就送他读书去。离我们这里几里路的王家村有个小学,就是下面那个寨子,可那学校只有一、二年级,只有一个老师。孩子们读书来回要走几里路,太小了我怕走丢失。我们这里有条件的乡亲就在乡政府中心小学读书,因为孩子太小,大人们就在旁边租房子陪读。我没那条件,只好委屈孩子们。

“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听完蔡云的讲述,范天由衷地感叹。

“没什么,这就是命。”蔡云苦笑一下。“我只能怪自己无知,说句笑话,我还没好好谈过恋爱,就稀里糊涂当了妈妈,就成了家庭主妇。”

“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任务是好好把握现在和将来。”

“把握现在和将来?我只是想把孩子们养大就是,其他的都不奢望了,我只希望祖先保佑我的孩子们不再像我一样过日子。”

“你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好人是有好报,可谁知道我这个好人呢。”蔡云笑笑。

“会的。”其实范天心里就已经决定,自己一定好好报答蔡云的救命之恩。

在蔡云细心照料下,范天的伤好得比较快,但是还不能走长路,范天只得再呆几天。能够动了,白天李露读书去后,范天就带着李文跟着蔡云放牛,晚上给孩子补习功课,帮孩子批改作业。

“我看一下牛去,你们别下去,就在这里等我,下去的路不好走,我看一下牛就回来,牛一般不会跑的,四处都是山,再说我把能逃出去的地方用树拦住了,不过看一下还是放心些,万一牛跑了或者出了什么问题我才知道。”

范天和蔡云走到山梁上,蔡云叫范天停下来。蔡云说完,一个人跑下去,她走山道如履平地。蔡云走后,范天和李文坐在山梁上看风景。这里山岭起伏,绿树成荫,犹如世外桃源。给范天感受最深的是这里奇峰凸起,森林茂密。

“牛在吗?你就回来了?”蔡云很快回到山梁上,范天问她。

“牛还在。”蔡云笑笑。“我走路快,你以为我像你,娇贵,不经摔,哈哈。”

蔡云来后,他们没有急于回家,而是坐在山林里休息。范天和蔡云聊天,李文就在树林里玩耍。

“我主要是着急,看天色不早了,又找不到路,一着急慌不择路就摔了,其实我经常爬山。”范天给自己找理由。“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没有你我就要在那里过夜了,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

“不要谢我,要谢谢老天爷,让我们相遇了,我感觉你是一个好人,我不会白救的,是吧。”蔡云笑着反问范天。

“我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你已经报答我了,你给孩子补习功课,现在陪着我看牛。”

“这里好,安静,烂漫,我不想回去。”

“我巴不得你不回去,好帮我看牛,多年来就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没有说话处,确实好想有个伴。”

蔡云说出心里话,然后陷入沉思。

“你看我想到哪里去了,我知道你只要呆几天就会厌倦的。”蔡云看着范天,笑了一下。“你还是回去吧,别人早上班了,你要想想怎么对你们领导解释。”

“是的,早该上班了,说归说,我明天就回去。”

小长假早已经结束,可范天还在这山林里呆着。范天能动了,他还是要回去的,就决定第二天回去。范天已经迟了几天,不知单位里的人急成什么样子。

“你明天要走,那我送你到山顶,到山顶后就不会迷路了。”

“好的,谢谢。”

第二天早饭后,蔡云帮范天收拾行李包,然后和范天一起出门。范天走到坪场外,然后回头看了一下蔡云的家。这是一栋木房子,很古老,很陈旧,看样子就知道已经经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了。坪场外围有很多花草树木,给这寂寞的老宅增添了一点喜气。

“你还舍不得走是不,你还想多呆几天是不?”蔡云见范天回头看就笑他。

他们一出门,便踏入山路,他们边走蔡云边给范天介绍路。从寨子出来,往山下的路比较大,这里的人出行多是从这路下山的。他们得往山顶走,往山上的路越来越窄,而且很多岔道,又是被树木杂草遮蔽着,如果不是熟悉路的人肯定找不到路,肯定迷路。

“你来的时候肯定是往左下了,那边尽是大山,其实你往右下,尽管也是山,但可以穿到我们的寨子上,就可能不会迷路了。”

“是的,我就是从那里下的。”走了一段路后,范天弄清了方向,并找到他下去的那条山岭,范天指给蔡云看。“我到这里看了一下右边的小路,也选了一下路,你自己看,右边这条路还小些,几乎看不见路,而且也是穿入密林里的,我怎么知道那下面有寨子,我怎么知道是去你们寨子的,再就是那边景色迷人些,这边尽是树林。”

“那是的,你第一次来,确实不知道怎么走。我现在告诉你,这里叫大斗坡,那下面的小溪叫卡坝,我们的寨子叫板板桥,你现在要记牢,下次来不要再搞错了。再搞错了,如果没碰上我,就没人救你了,那里就我一个人去看牛,其他人很少去那里。”

“好的,我一定记牢。”

“不过我知道你没有下次了,你不会再跑到这山沟沟里来受罪来迷路了。”

“山不转路转,说不定。”

“那你神经有问题,你现在还不知道这里的艰难吗,你还往这里来?”

“就是那片花海吸引了我,让我走错路了。”范天看到他来的时候看到的那片花海,指给蔡云。

“那里叫麦山,以后有机会再去看,这次没时间了,你已经耽搁了那么久。”蔡云笑着说,“也不要怪那片花海,不然我怎么会捡到这么一个大活人呢,我们就不可能相识啦,是吧?”

“那是的。”

“你幸好顺着小溪往下走了一段路,不然我也碰不到你,你自己再看看,我再告诉你,那边周围都是山,没有人家,就是我们那里有几户人家,但是和你迷路的地方也隔着一条山岭,我说了就是我放牛才去那下面,其他人很少去那里。”

“谢谢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有蔡云带路,他们很直接,他们很快来到那棵大桂花树下,他们在桂花树下站了一会儿。站了一会儿后,接着往山顶爬去,不多时到了山顶。

“到了山顶,我就不送了。”

范天知道就要分手了,舍不得离开,就没有急着下山,就站在山顶四处眺望以拖延时间。

“这个蜂桶就是我家的。”他们站在山顶岩包旁边时,蔡云看着蘑菇岩包对范天说。“那个是四叔的。”

“你真厉害,怎么放上去的。”

“搭梯子。”蔡云笑笑。“我放的时候四叔也在,我们互相帮忙。”

“有时间你到我们那里玩来。”站在山顶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范天的家乡了。

“有机会有时间我就来,说实话,你们那里我只听说过,没到过,但是十万坪我到过,有时候会去那里赶集卖蜂蜜,卖土特产。到十万坪从下面一点翻山,当然从这里也可以过去。你们在那里,十万坪在那里。”蔡云边说边指给范天看。

“嗯。”到了这里,范天能弄清楚方向了,他的家乡和十万坪是一条水系,是一脉相承的,十万坪在他们的西南方。

“你到十万坪赶集挺辛苦的,要翻几座山。”范天看着起伏的山岭感慨说。

“是的,但是你知道十万坪是个大集市,什么东西都好卖,我们乡政府的市场小多了,同样要走好远的路。”

“辛苦你了。”

“没办法,为了家,为了孩子。”

“你知道,我们那里市场也很大。”

“我知道,可是到你们那里远得多,光走路一天一个来回还不一定搞得好,更别说留点时间卖东西,往你们那里去,不顺路,没有车,全部靠脚力。”

“那是的。”

“说到车,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是骑车来的,我把车子停在山下车路尽头,不知道还在不在。”

“应该还在,我知道这里的人虽然穷,但是一般不乱拿别人的东西,要是都见不得东西,那我的蜂蜜早没了,我们这里有不成文的规矩,谁先放那地方就是谁的。”

“应该这样。”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就顺着这条路下去,你再不会迷路了吧,你再迷路了我就没办法了,我也要回去了。”

范天知道,总要分手的,时间不等人。

“回去吧,我看着你下去。”蔡云见范天没动,就对范天说。

“谢谢你,来的时候没带好多钱。”范天从口袋里摸出所有的钱塞给蔡云。

“你这是干什么?”蔡云不要。

“没别的意思,就让我为孩子们做点事吧。”

蔡云坚决不要,范天顾不了那么多,抓住蔡云的手硬要塞给她。

“你放手,别人看到了不好意思。”

“我知道没人来,你不要我就不放手。”范天紧紧抓着蔡云的手,蔡云的手很粗糙,很有劲,不像其他女人那样细皮嫩肉的。

“好,我收下,你放手。”蔡云脸红了,很美。“你自己留一点,你还没到家,怕路上要用钱,给车子加油也要钱。”

蔡云硬要留一部分给范天,范天也只好拿着,蔡云说得对,范天还没到家,万一路上要用钱怎么办。

“我走了,你也回去,有时间我还会来的,我再来你欢迎吗。”

“欢迎,不过别想那么多,看缘分。”

范天走了一段路,回头一看,蔡云还站在那里。蔡云见范天回头,就对范天招手。

蔡家有女名三云,

二八嫁入李家门。

迂回曲折人生路,

万水千山笑脸迎。

回来的路上,范天触景生情,脑子里酝酿着一首诗,同时,范天记住了板板桥这个名字。

车到山前必有路

“你真的又来啦!”当范天突然出现在蔡云面前,蔡云惊喜万分。

“你真还记得这里?”蔡云忙把范天迎进屋。

“还没吃饭吧。”蔡云关切地问。

“这回没迷路吧?你不是发神经吧?我以前说过,除非你发神经才会再来这里,没想到你还真来啦。”蔡云开玩笑说。

“我这回没迷路,也没发神经,我那次说过有时间就看你来,我说了就会做到。”范天现在才有说话机会。

那次从板板桥回去后,范天觉得自己和板板桥有缘分,就想等着机会再去板板桥走走。不久又缝一个传统节日小长假,范天决定去板板桥转转。因为到过一次,范天就不用担心迷路,范天直奔蔡云家。蔡云家掩映在绿树丛中,其实整个寨子几乎都掩映在绿树丛中。

“你说话太算话了,可是这不好,别人看见了会怎么想。”蔡云喜中有忧。

“这有什么不好,寨子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你捡来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范天笑笑。

“你现在跑来看什么,春天已经过去了,没有花了。”

“这里有比花还好看的东西。”

“你怎么学会胡说八道。”

“我是说真的。”

“你拿我这个黄脸婆开刷。”蔡云脸红了。

“蔡三,你在家,快看你女儿去。”范天和蔡云正说话间,四叔匆匆忙忙跑过来。

“我刚看牛回来,”蔡云知道事情不妙,忙问,“李露怎么了?”

“她摔跤了,你快去看看,在路上,王光背着。”四叔看见范天在,转向范天。“范老师,你好久来的?”

“我刚到,李露怎么了?”

“看看就知道了。”

“你在家里等一下,我去看看。”

蔡云给范天交代,然后喊李文出来,李文出来后蔡云就背着李文奔出门。范天没有留下来,而是跟着奔出门。

“四叔,情况怎么样?”四叔也跟着往下走,范天边走边关切地问。

“还好吧,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王光看见的,我只是看见王光背着李露,李露在流血,”四叔边走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王光说,李露放学回家,在路边拉扯树枝想摘什么,没想到前面是高坎,自己没站稳不小心就摔下了坎,小腿被树尖划破了,王光赶集回家,正好看见了,就拉她起来,我正好下去碰见他们,王光看见我了,就叫我先跑来递信。”

他们来到半坡,王光正背着李露往上走。

“谢谢。”

蔡云接过李露,对王光道谢,但是没有看王光。王光三十多岁,穿着比较随意,神情木讷,看样子就知道不是一个很灵活的人。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蔡云抱着李露,看着她腿上的伤口,不知所措。伤口比较大,正汩汩流血,范天忙从口袋里拿出卫生纸给李露揩血。蔡云见范天在揩血,才想到给李露包扎伤口,蔡云准备撕自己的衣服。范天见蔡云要脱衣服不雅观,连忙阻止蔡云,并且赶快脱掉自己的外衣,缠在李露受伤的腿上。

“我认为赶快送医院,我发现伤口不小,最好缝几针,免得以后留疤痕,李露是女孩子,女孩子爱美。”

“范老师说得对,如果是小问题,我可以解决,但是有伤口,最好去医院。”四叔赞同范天的建议。

“可是时间不早了。”蔡云看着太阳,太阳已经西坠,有点犹豫。

“不要怕,救人要紧,我陪你去。”

范天自告奋勇,说完,范天抢着背李露。

“我也去。”王光也要去。

“谢谢你,不麻烦你了。”蔡云没有答应王光。

“你和我还客气什么,你还不知道我吗。”王光坚持要去。

“我说了你不要去,不要那么多人,人多碍手碍脚。”蔡云语气坚定。

范天没理会他们说什么,只是背着李露朝山下走去,范天认为赶时间要紧。蔡云见范天走了,不再犹豫,而是背着李文跑在范天前面给范天带路。蔡云背着李文带路,范天背着李露跟在后面,他们几乎是小跑着往乡医院赶,黄昏时候他们赶到乡医院。到了医院,医生马上给李露清洗伤口,检查,医生检查完毕,只发现伤口比较大,所幸没有骨折,就给李露缝针,包扎,然后打破伤风,打点滴。这些忙完,已经夜深了。等医生忙完,他们守在李露旁边,这时候才感觉到好累,好疲惫。

“辛苦你了。”蔡云看着范天满脸是汗,感激地对范天说。

“你比我还辛苦些,你看你脸上尽是汗,快擦擦。”范天关切地说。

“今天回不去了,怎么办?”蔡云边擦汗,边对范天说。

“不要紧的,只要孩子没事就好。”

“医生说,缝针后应该没什么事,也不会有什么疤痕,幸亏你提醒,我开始只想找点草药敷一下。”

“我们那里不管大病小病,都只想到医生。”

“我们这里是山里,不方便,如果小毛病也往医院跑,费力不讨好。”

“那是的,不好意思,我没想到。”

“你这衣服没用了。”蔡云拿着范天那沾满血的衣服,怀着歉意地对范天说。

“还有用,洗洗就好了。”范天不当回事。

“饿了吧?”蔡云问范天。

“还行。”

“不行也得行,你不知道,我们这里是小地方,没有酒店,并且只有在白天才能找到一两家面馆,现在面馆早关门了,没有吃的,只有挨饿,真不好意思。”

“说到哪里去了,有方便面也行,我知道你也饿了,你还不是没吃饭,我买方便面去。”

“我去。”蔡云抢着去。

“你守着孩子,孩子需要你。”

“那你出医院门往两边找找,看还有没关门的店子没,我们这里就一条独街,也不长,很好找。”

“好的。”

范天知道这个时候孩子最需要母亲照顾,范天抢着出去。走到街上,范天先往东边看,看到有一家商铺还没关门,范天见这家店铺不大,就想货比三家,就继续走着,没想到只几步,就把街道走完了。再抬头一看,前面好像没有路了,好像是黑幽幽的山峦。范天只好折回头,想看看西边情况怎么样。西边也是差不多的,街上就几家人家,大部分黑灯瞎火的,就是有一家人家里面闹哄哄的,好像里面在打麻将。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范天只好走进那家店子,买了几桶方便。回到医院,问医生要了点开水,泡方便面充饥。

“你们这里街道真的很小,我出医院先往东找超市,没走几步就没见人家了,再往西也是只见几户人家,四周都好像是山。”范天边泡方便面边和蔡云聊天。

“我早就给你说过,我们这里是个小地方,是三沟两岔,不然我第一次来好失望。”

“委屈你了。”

“现在习惯了,井里青蛙井里好。”

“我问一下,刚才那个叫王光的想送你,你怎么不答应,别人救了李露,你还冷冷的。”

“你不知道,他是老光棍,他有点涎皮涎脸。”

“我明白了,他想追你。”

“就你理解能力强。”

蔡云瞠了范天一眼,然后看着一边。范天知道自己没猜错,范天也猜想得出蔡云再苦再累也不会给他机会的。

“夜深了,不能回去了。”蔡云转移话题。

“我知道。”范天随口回答。

“我是说夜深了不能回去你怎么办,这里没有旅店。”

“这有什么难的,我在哪里都能将就。”范天没当回事。

蔡云告诉范天医院没有住院部,没有床位,今天给李露打针是医院临时找的一张床。来这里的病人一般只在门诊看病,就是要打点滴,也是随便找个地方把药瓶子挂起来。来这里的病人一般都是附近的人,或者是小毛病。要是大病,医院会叫病人转院,要么去镇上,要么去县城或其他更高级的医院。现在只有一架病床,李露睡着,蔡云抱着李文陪着李露睡。

“你们在床上挤一下,我在门诊室的沙发上将就一下。”

范天走向门诊室的沙发,和衣而睡,这沙发是供病人等候看病或休息坐的。睡在沙发上确实不好受,硬硬的不舒服,又没有被子,幸好现在天气比较热,晚上还过得去。因为睡得不踏实,尽管很累,第二天天没亮范天就醒了。醒了又不知道做什么好,又怕蔡云担心,就捱到天亮。天亮后,范天起床,走到病房一看,蔡云也没睡好。可想而知,小小的一架单人床,三个人挤在一起怎么好睡,况且蔡云还要照顾李露,随时要注意别碰着李露受伤的腿。

“你没睡好吧。”范天走进去,蔡云问范天。

“你还不是一样。”

“我比你好些,这里有被子盖着。”

“我那里好睡,没什么不好。”

医生起来后就给李露打针,针打完了,他们在面馆里吃了点面就决定回板板桥。

“医生说,一天只要打一次针,我们还是回去吧。”蔡云对范天说。

“可医生说,还要打几天针。”

“要打针明天又来,家里有牛,还有猪,再说这里不好睡,明天等我把家里安排好后再打针来,打完针又回去,总比这里好。”

“好的。”

“你好久上班去?”

“还有两天假,万一迟了我请假,不然你一个人怎么办。”

“这样不好,我拖你后腿,校长会批评你的。”

“不要紧的,校长和我关系好,回去后我多上几节课,把拉下的课补起来,别人就没什么说的。”

“那好吧。”

蔡云答应了,蔡云也希望范天帮一下自己,不然自己要看牛,要照顾儿子,又要送李露打针,怎么忙得过来。

接下来的几天是这样的,蔡云在家里照顾李文和牛儿,负责煮饭,范天背着李露去医院打针。每当范天回到板板桥时,蔡云有说不出的高兴。

因为经常在寨子里进出,范天认识了寨子里的一些人,当然最先认识的是四叔,四叔知道范天和蔡云是怎么认识的。四叔也姓李,有一儿一女,都在外面打工,就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其次是王光,王光对范天不友好,每次见面充满敌意,但是看到蔡云还有寨子里的其他人都对范天好,也不敢把范天怎么样。寨子里人家不多,人也不多,而且多是老的老小的小,年轻人多在外面打工。有些老人守候着家园,种点田地和菜园维持生计。还有些老人在外面租房子陪读,周末或假期才回家。

“我有一个想法,想和你商量一下,明天我要走了,我还是说出来。”

看着蔡云这么辛苦,范天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一天晚上吃饭后,他们聊天,范天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什么想法快说出来,别神神秘秘的。”蔡云催范天。

“好的,我说出来可以,但是不管你同不同意都不要生气。”

“你还没说出来,我怎么知道同意不同意。”

“你先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你这个人现在越来越婆婆妈妈。”

“我的想法是,你到我们那里陪读去。”

“到你们那里陪读?”蔡云听了确实很惊讶。“你是开玩笑的,是不?”

“我是说真的。”

“你不知道我有牛,有蜜蜂,我去了它们怎么办?你不知道我两个孩子,负担大,我坐在那里陪读,吃什么用什么?”

“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你想去,就把牛卖了,到了我们那里我帮你找份事做,我们学生食堂要人。”

“谢谢你的好意,你们学校能开多少工资,你可知道我是三个人吃饭。”

“我知道,我们学校开的工资是不高,但是你们一家人吃饭还是可以的,你到我们学校上班,学校管吃,你只要负担孩子的生活费。”

“周末呢,假期呢?不管我去不去,我先问问。”

“假期当然没有,假期你可以做其他的事。”

“那我不是要穷死,我听出来了,在你们学校帮忙,刚好能吃上饭,可是一家一道,还有别的费用。”

“我知道,我主要是为孩子着想,你看李文快七岁了,还没上学,不说别处,就说我们那里,七岁的孩子已经读了几年书。”

“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孩子,可是没办法啊,他们只遇到这样的母亲。”

“我知道你没办法,所以我才为你想办法,另外我再给你找一份兼职,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但是要想攒好多钱,那确实办不到。”

“我现在这个样,还攒什么钱,能糊嘴就可以了。”

“另外我还有一个想法。”

“你还有一个想法?你想法真多,你是当老师的,脑子灵。”

“你别讥笑我,我是认真的,如果你去了,万一有困难,我会帮你的。”

“那可使不得,在你面前我不成了要饭的吗,再说你自己有家有孩子。”

“你怎么这么说,我报答你是应该的,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不知道,你嫂子有本事,她在县城做事,钱比我多得多,家里开支不需要我的工资。”

“那更使不得,你怎么给嫂子交代,再说我到你们那里去了,别人会怎么说你,对你不好,你是老师,时时要注意为人师表。”

“我是认真的。”范天抓住蔡云的手。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是我没命受。”蔡云没有抽开手,而是泪水夺眶而出。“自从男人死了后,我就失去了支柱,虽然我们在一起时,他也没给多少幸福,但是总有一个念想啊,他走了以后,什么都要靠我自己,连个商量的地方都没有。”

看到蔡云伤心,范天抓着蔡云的手更紧了。蔡云过了好一会儿,才抽回自己的手。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是认真的,你考虑一下。”

“不好。”

“不要怕,我会帮你的。”

范天再一次抓着蔡云的手,眼泪快要出来了,不知怎么的,自从和蔡云来往后,范天就时常牵挂她。

“你把我手弄疼了,好,我考虑一下。”

“李露针已打完了,我明天回去。”

“好的,把你耽搁了几天,真的不好意思。”

“你说到哪里去了。”

第二天早上,蔡云送范天出门,一直把范天送到坳上,分手时范天情不自禁地抱了一下蔡云。

“走吧,别贪玩了。”蔡云笑笑。

范天告别蔡云后,心里老是惦记这件事,范天是真的想帮蔡云。范天有了这想法后,就一心想着这件事。范天就是这样的人,想到做什么事就一定会做到,不然就会老是惦记着。

暑假一到,范天又跑去蔡云家里,说服蔡云。

“谢谢你的好意,这样是好,对孩子们是好,可是我来了,对你不好,也断了我的后路,你容我想一下。”

“我说了,我会帮你的,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是我们都清楚,我们毕竟不是一家人,你不可能天天帮我,不管怎么样,我最终只能靠自己。”

范天一时语塞,蔡云说的有道理,自己帮她也只能是一时,不可能是一辈子。但是范天就是希望她出去,对孩子好些,经过多次相处,范天觉得自己和孩子们很亲近。

范天不甘心,过后多次软磨硬泡,蔡云终于答应了。蔡云一答应,范天好高兴。

“你不要高兴,你自己要想清楚,我跟你去了,就是断了我自己的后路,万一我呆不下去了,我就要赖着你,你就要负责,你要想清楚。”

“我说了我会帮你的,你还要我发誓是不?”

“我开玩笑的,看把你吓得,我有手有脚,到哪里都能养活自己。”

秋季开学前,蔡云处理好家里的事,然后来到范天所在的学校。蔡云到芭茅镇中学后,经过范天的活动,学校给她在学生食堂里安排了一份工作,并且还叫她兼职女生宿舍的管理员。芭茅镇中学女生宿舍刚修好,男、女生宿舍分开。按要求要两个管理员,上面并且强调女生宿舍管理员只能是女性。女教师不愿睡在宿舍里,外面的人就负责这一份工作又嫌工资低,刚好给蔡云一个机会。蔡云兼两份工作,既不冲突,也能增加一点收入,还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你怎么想通了。”稳定后,范天问蔡云。

“我主要是为孩子着想,我想,在这里待几年,等孩子再大一点能寄宿我就不怕了,谢谢你。”

蔡云深情地看了范天一眼,范天忍不住拉了一下蔡云的手。

“你看你,不守规矩,我来了就是怕你乱来,万一别人知道了对你对我都不好,主要是对你不好,你是公家的人,还是个小领导。”

“没人看见。”

“隔墙有耳,你不知道,你对别人说我是你亲戚,你以后就要像亲戚一样和我保持距离,不要太亲昵,如果太亲昵了我就回去。”

“好的。”

“还有,你要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你不要还没等我坐热就闹笑话,让我呆不下去。”

“我知道,有我在,你不要怕。”

蔡云安顿下来后,还在附近找了一块园圃种起菜来,周末有时间也会回板板桥看看,看看家,看看蜜蜂。家里的牲口已经卖了,但是蜜蜂还在山里,蔡云想有就收,没有就算,反正不要好多本钱。

有时候范天也陪蔡云去板板桥,以前范天去,蔡云大大方方的,现在不同了,蔡云总是瞅着没人的机会才领着范天回家,她怕别人看见。

小心驶得万年船,蔡云说的做的都有道理。

时间过得很快,又到了周末,到了周末蔡云更忙。·平时蔡云把精力放在学校里,周末或者放假,蔡云就集中精力干点私事,种菜、洗衣服等等。

放学后学生一走完,蔡云就锁好门,带着工具来到菜地里。蔡云想,自己种点菜,周末或者放假要弄饭时就不要买小菜,就可节约一点钱。蔡云种地,范天也会悄悄跟着来到地边帮忙。

“看样子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他们干了一会儿,蔡云抬头发现北边天空乌云密布,就对范天说。

“哪里要下雨,你没看到还有太阳。”范天继续干活,没理会蔡云。

“对面山头来了好多乌云,你没看见。”

“不管它。”范天这时抬头看了一下对面,柳河北面山头是来了乌云,但是他们背后还是青天,就对蔡云说。

“对面山头已经下雨了。”过了一会儿,蔡云看到对面在下雨,就对范天说。

“不要紧的,我们只管干活。”

“好,听你的。”

蔡云满脸疑惑,但是范天没动,自己也不好意思离开,范天是在给自己帮忙。蔡云还是担心,时而抬起头看看对面的动静。说来也怪,对面大雨蒙山,他们这里没事,只是得了几丝凉风。直到干完活,这里还没下雨,对面山头的雨也停了。

“你怎么知道雨不会落过来?”回来的路上,蔡云问范天。

“你不知道,我们这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谚语,后山的雨跑不到屋,对门的雨可以晒谷,就是说,如果后山乌云密布,你要赶快回去,不然就要淋雨,如果对面山头下雨,你不要怕,如果你在晒谷子,你不要收,不会打湿。”范天神秘地说。

“为什么,难道南北不是一块天?”蔡云觉得奇怪。

“民间传说,柳河住着一条断尾龙,它不许雨水过河。”

“你还是老师,相信这些迷信。”

“不相信也得信,确实是这样的,只有当整个天空都是乌云密布时才会同时下雨,如果只出现局部天气变化,确实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真的这么神秘?”

“当然我不相信迷信,我想可能是与空气流动有关,热天,我们这边是背风坡,对面是迎风坡,两边的天气就会存在差异。其实柳河南北存在很多差异,我们这边的大山是红岩,对面的大山是青岩,两边的土质不同,水质也不同,生长的植物也有不同。”

“你说的有道理,你这么一说,我想到柳河看看去,明天我们到柳河洗衣服去,看看柳河,看看柳河的断尾龙,哈哈。”

蔡云和范天边说边走,很快来到学校里。

第二天早饭后,蔡云邀范天到柳河去。

“要去把孩子们也带上,孩子们也好玩玩,现在水还不冷,白天天气热,还可以洗澡。”范天说。

“好的,问题是摩托车带不了那么多人。”

“带得去。”

“带得去就都带去,那我准备一下干净衣服,到时候好换一下。”

孩子们听说要到河里玩去,自然好高兴。范天把李文放在前面,李露坐在自己后面,蔡云坐在最后。范天的是男式摩托,坐这几个人,是有点挤,但是还是挤得下。

“你开慢点,小心点,我们娘儿仨的命都掌握在你手中。”摩托车一动,蔡云就叮嘱范天。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你不知道去那里的路全是水泥路。”

“哦。”

范天带着蔡云娘儿仨沿着车路朝柳河走去,这条路本是通往北山背后的观音乡,途中经过芭茅镇太平村。太平村有一座石拱大桥叫太平大桥,它把南北两岸连通起来。范天把车开到太平大桥停下来,让他们下车,然后把车子停靠在路边阴凉处。现在还是夏末秋初,太阳依然咬人。

范天、蔡云和孩子们沿着一条小路来到河边。孩子们一来到河边,就玩起水来。范天招呼孩子们,叮嘱孩子们,不要到深处去。柳河河面比较宽,水比较大,中间的水齐腰深。蔡云找一个地方搓衣服、清衣服。范天一会儿和孩子们玩,一会儿帮蔡云洗衣服。

“你招呼孩子们去,我一个人洗。”

“这么多衣服你一个人洗太辛苦了,我帮一会儿再看孩子们去。”

“你和孩子们玩去,看看有没有螃蟹,教孩子们捉螃蟹,我洗完了和你们玩来。”范天洗了一会儿,蔡云催范天。

“好的。”

范天听蔡云话,又跑过去和孩子们玩。范天走后,蔡云专心洗衣服。等衣服洗完了,蔡云来到河里捉螃蟹。螃蟹一般呆在石板下面,轻轻一翻石板,就会看见螃蟹,然后要手疾眼快,一把抓住螃蟹。

“哎哟,螃蟹咬我。”范天突然听到蔡云喊。

“快把手放进水里,螃蟹就会跑的。”范天看到蔡云举着右手,右手尾指夹着一只大螃蟹。

蔡云听话,忙把右手放进水里,右手一到水里,螃蟹就松开铁钳跑了。

“还疼吗?”范天已经赶过来,问蔡云。

“现在好了,没痛了。”蔡云看了一下右手尾指。

“都淤血了。”范天拿起蔡云的手吹起来。

“好了,孩子们看见了不好。”蔡云抽回自己的手。

“你捉螃蟹,要么一把把螃蟹握住,让它的铁钳施展不开,要么从后面捉,它的铁钳不能往后面弯。”范天边说边示范。

“我们上下看看。”蔡云玩了一会,就要范天带着她上下看看,蔡云并不是真心捉螃蟹,而是想看看这里的风景。

“李露,李文,你们就在浅处玩,不要到河中间去,我和你伯伯到上面走走,听到没?”

“好,你们去。”

孩子们一答应,范天就带着蔡云趟着清清的河水往上面走着。柳河两岸尽是高大的柳树,整个河岸显得阴森森的。他们走了一会儿,蔡云看到一个深潭,水绿茵茵的,看不见底。他们来到潭边,蔡云有点害怕。

“柳河很多这样的深潭,你往远处看,只要有山崖的地方,河水碰到山崖,就会撞出这样的深潭。”范天给蔡云介绍。

“哦,”蔡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断尾龙是不是藏在这些深潭里?”

“你自己下水看看去。”范天假装要推蔡云下水。

“你吓死我了,我不会游泳。”

“你放心,我舍不得推你下去,我逗你的。”

“走,我们看孩子们去。”

他们回走了一段路,看见孩子们还在河边上戏水,就放心了。

“我想洗澡。”蔡云想洗澡。

“你给自己带了干净衣服吗?”

“带了。”

“那你就到这里洗,水干净,又没人看得见。”

“你不是人?”蔡云逗范天。

“你把我当人,你就别洗。”

“我就把你不当人,我要洗。”

蔡云一说完,就穿着衣服没入水中,然后站出来透气。

“你看什么,没见过。”

范天看着蔡云美丽的身段,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蔡云也看了一下自己,因为刚从水里出来,湿衣服全贴在身上,很多地方几乎看得见肌肤。现在还是热天,蔡云穿的衣服很单薄,这样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彩云看到自己这样,忍不住脸红了。

“你不要只顾看我,你要看到有人来没。”

“这里没有人来,你放心,我看着的。”范天把眼光往四周瞟了一下。

“我洗好了,给我拿干净衣服去,我要换衣服,我们玩了这么久,该回去了。”

范天来到背篓边,取出蔡云的干净衣服。

“我要换衣服,不许偷看,你还要帮我放哨。”

“遵命。”

范天把背对着蔡云,蔡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换好干净衣服,然后他们来到背篓边,招呼孩子们上岸。

蔡云来了,范天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你对着后山发什么呆?”

过后一个周六的早上,范天出门,见蔡云站在操场看后山。后山青幽幽的,小时候,那里曾是范天的乐园,几乎所有的暑假,寒假都要在那里度过。那时候,整个农村都比较穷,大人们天天在田地里劳作,与天斗,与地斗,收获填肚子的东西。那时的孩子们也没闲着,没读书的时候都要帮家里做力所能及的事,寒暑假做得最多的是捡柴。特别是范天更要如此,父母为了供范天读书,除了种田外,还磨豆腐卖,做豆腐要烧开水要很多柴,因此寒暑假,范天更不能闲着,经常带着柴刀进后山。现在好了,范天大学毕业后,就没叫父母磨豆腐,叫他们享享福,但是因为劳动习惯了,不干活反而不舒服,因此父母在家里还做一些轻微的体力活。现在好多了,老百姓找钱的门路多,只要能去的,都在外面打工去了。先不讲打工能赚多少钱,至少一条,家乡人手少了,破坏环境的人少多了,现在后山不要封山,树木都会长得青幽幽的。

“昨天我看到市场上有人卖枞菌,我想扯枞菌去,在我们那里,现在有的是枞菌,我看你们这后山枞树那么多,前两天刚下过雨,这两天天放晴了,肯定有枞菌,如果有,你带我扯枞菌去,好吗?”

“那后山没有,你别看满山都是枞树,我们小时候在那山里到处穿,没见几个枞菌。”

“奇怪,在我们那里只要有枞树,就会有枞菌,说来也怪,没有枞树,枞菌不会生。”

“枞菌最好吃最香,如果你要去,我们只能到对面山里看看去。”

“对面远不?”蔡云站在学校往北边看了一下,感觉到远着呢。

“当然远,你看到的,要过柳河,过了柳河还要走几里路,不过要去骑车子也不要好久。我们上次洗衣服到了太平大桥,你记得不,车路到了太平大桥还在往东北延伸。车路一直通到对面山脚,从对面山脚再通往下面的一个乡,这个乡叫观音乡,我没去过,听说很小很偏僻。你知道我们一般从西南经十万坪进城,其它的路很少走,那次到你们那里我是想看那棵大桂花树,我们这里传说西边山梁上有一颗大桂花树,其实现在想来,哪是桂花树,就是那个大岩包,不过幸运的是,翻过山梁我还真看到了一棵大桂花,也遇到了你。”

“你胆子真的好大,要是那天没遇到我,你就要在山里过夜。”

“所以我得谢谢你,我要报答你救命之恩,闲话少说,要走就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好的,我给孩子们交代一下。”

“好的,你快去,我取车去。”

范天在屋里换了一件旧衣服,然后把摩托车推出来。

“你想得周到,还带了刀子、背篓。”

蔡云同样换了旧衣服,还带了一些工具,范天见了夸奖她。

“你那背篓里还有什么?”范天见蔡云背篓里鼓鼓的,“你带那么多东西,差不多有一背,就是找得菌子也没放处。”

“我带有塑料袋,还带有水,怕路上口渴,还有面包,怕路上饿,你不知道,走山路累人。”

“你想得真周到。”

蔡云上车后,范天拖着她朝太平村开去。

“柳河南北是一块天,怎么会大不相同呢?如果说你们这里和我们那里有不同,我还相信,毕竟我们隔得远,还有好多山拦着。”

“但是确实有不同,就拿枞菌来讲,我们那里没有,对门山里多的是,有些人一到枞菌出世,就扯枞菌卖,还卖发财了。别看面对面两条大山脉,它们的地质结构也不同,我们这边是红岩,对面主要是青岩,这两种石头年龄相差好几百万年。”

他们很快来到太平大桥,这段路蔡云上次来过,熟悉。

“停一下,让我再欣赏一次。”

他们来到太平大桥,蔡云忍不住要再一次看一下柳河。范天刹住车,让蔡云看风景,蔡云站在桥上上下看。顺着蔡云的眼光看去,只见一条大河从脚下穿过。大河里水青幽幽的,两岸长满高大的柳树。

“我们上次来过这里,你又要看,我们先赶路,有时间回来再看。”看了一会儿,范天催蔡云。

“好的。”蔡云依依不舍地重新爬上车坐好。

过了太平大桥,他们顺着车路继续往东北方向走去。车路不是很宽,但是全部硬化了,很平整,车路两边绿树成荫,很少见人家。蔡云感到很新鲜,车路一直在青山绿意中穿行。他们来到猛闭大界的山脚下,山脚下有好多小丘陵,上面长满枞树。

“我们下去试试运气,我也不知道哪里有。”

“我们就往有枞树的地方去,有枞树才有枞菌,不过路边不要去,路边的肯定有人先来一步。”

范天停下车,和蔡云来到一片茂密的枞树林里。他们走进树林,感觉很舒服,地上铺满金黄的枞树叶,踩在上面就好像踩在地毯上一样。因为不久前下过雨,地上还散发着湿润的气息。

进入丛林后,他们就把眼睛盯在地上。

“你怎么老是跟在我屁股后面,你从那边找,我从这边找,找的范围宽些。”

找了一会儿,蔡云发现范天总是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

“我怕你害怕,这里没有人家,树林里又阴森森的。”

“大白天怕什么,怕鬼,我们只要莫隔远就是。”

“好,”范天赌气走到一边,“等你被树精缠住了不要喊我救命。”

“你把眼睛盯到地上。”

蔡云边说边专心找枞菌。

“我找到一个,是红枞菌。”

蔡云眼尖,很快发现一个红枞菌,惊喜万分。

“我看看。”范天抬眼望去,果见彩云手里拿着一个金光闪闪的红枞菌,然后不由自主地跑过来。

“有一个,一定有二个,枞菌一般是一窝一窝生的。”

“我知道,就你晓得。”

“我也找得一个。”

范天不理会蔡云,只是在蔡云身边寻找枞菌,还真发现了一个。于是他们若即若离,在丛林里寻找枞菌。范天找得一个,跑来放在蔡云背篓里,找得一个,跑来放在蔡云背篓里。

“你这样跑来跑去耽误时间,我背篓里有个口袋,你提着。”

说完,蔡云放下背篓,取出口袋递给范天。

“等一下看谁找得多,你和我放在一起,功劳都变成了我的啦。”

“好,我不和你放在一起。”范天假装赌气。

范天和蔡云在看得见对方的范围内各自扯枞菌。大约有大半天时间,蔡云走累了,坐下来休息。范天见蔡云坐下来休息,提着自己扯的枞菌走过来,挨在蔡云旁边坐下来。

“我走累了休息一下,你也坐下来,你这叫眼里去不得沙子。”

“我也累了。”

“累了我们吃点东西,”蔡云拿出早上带来的食物递给范天,然后问范天,“你扯得好多?”

“没你扯得多。”范天对背篓里瞧了一下,不好意思,自己只有蔡云的一半多。

“还扯不?”

“时间还早,还扯一点。”

“差不多了,扯多了吃不完,吃不完会烂。”

“吃不完,我们可以分给其他老师。”

“也好,那就还扯一点,难得来一次。”

他们又分头扯枞菌去了,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他们再次碰头。

“你看你那样子,头发上好多叶子,”范天伸手帮蔡云摘掉头发上的的叶子,“头发也乱了。”

“不要紧的,到树林里穿,哪有不乱的。”

没带梳子,蔡云就用手指简单梳理一下头发,蔡云用手一弄,好看多了。

“你还说我,你看不到你自己的脸,画得像鬼一样。”

“等一下回去在路上洗一下,这里没有水,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的。”

范天整理好背篓,蔡云背着背篓,他们走出树林,来到车路边,骑上摩托车往家里赶。

“休息一下,我洗一把脸,你也洗一下。”来到柳河,蔡云提出建议。

范天把车停稳,蔡云把背篓放在路边,跟着范天来到河边。蔡云望着清亮的河水,先把手洗干净,然后重新对着一处平静的河水梳理自己的头发。

范天一来到河边,就胡乱捧着水浇在自己的脸上,然后用手胡乱摸一把。

蔡云梳洗完后,不忍离去,眺望着柳河源头方向。

“这里风景真的很美,这里树好高大清秀,这里水好清凉,河里好多鱼儿,我不想回去了。”

“今天时间不多了,以后有时间我们又来。”范天催蔡云。

“好的。”蔡云依依不舍地来到车路边。

回到学校,蔡云挨家挨户分一点枞菌,分到枞菌的老师自然很高兴,很感激。

“你给我们这么多,你自己没有了。”

“我还有,我们今天扯了好多。”

“谢谢,你真好。”老师们由衷夸奖蔡云。

回到学校,一切依旧,范天上课,蔡云上班。

“你来干什么?”

一个周二的晚饭后,范天帮蔡云挑粪,蔡云薅草,他们一起栽菜,突然看见王光朝他们走来,蔡云见后,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我来看你。”王光看着蔡云,眼睛不眨。“我找得好辛苦才找到你,来了你也不叫我坐一下。”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很好,没病没灾,你赶快回去。”蔡云没留客,继续干自己的活。

“我来告诉你,你的那几桶蜂子好像有问题,你回去看看。”

“我已经告诉你了,不要你管,没有了也就是那么回事。”

“好心不得好报,我特意跑来给你讲,你还不当回事。”

“我早就说了,我的事不要你管,你请回吧,我不送你了。”

“你就赶我走,你不留我吃晚饭,”王光对范天看了一眼,“你是不是找了新男朋友。”

“晚饭已经吃过了。”蔡云龇牙咧嘴。“王光,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好,我走。”王光见蔡云是真的不愿理睬自己,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你这个人太绝情了,现在天快黑了也不留客人,他回去肯定要黑在路上。”范天有点可怜王光,等王光走远,范天对蔡云说。

“你可怜他,你追他去,让他在宾馆住一夜,”蔡云发现自己语气不对,缓和一下又说,“你别担心,他在哪里都可以睡觉,他胆子好大。”

“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范天接着问蔡云。

“挑你的粪,嘴巴多。”

“我问一下。”范天没动,看着蔡云。

“你挑粪去。”

“你不讲我不挑。”范天耍赖。

“我看你就不挑粪去,你不挑我自己去。”

“你也不去。”

“好,我给你讲,其实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那次他要陪我给李露治伤就有这样的意思。”蔡云轻描淡写地说。“他是对我有意思,你知道他是光棍,见我男人死了就对我有想法,以前在家里,他缠过我几次,被我明明白白拒绝了。”

“你不想嫁给他?”范天试探。

“不可能,没有男人我是辛苦些,死了男人,还带着孩子,我是没有资格挑三拣四,但是我就是要嫁人也不会随便找一个人嫁,实话告诉你,他有点憨。”

“那你还想嫁人不?”

“如果遇到合适的我就嫁,”蔡云有点伤感,“不过很难遇到,我带着两个孩子,自己长得又不漂亮,谁肯要。”

“别自卑,你长得不丑,有人要。”

“你要,”蔡云看了范天一眼,“我开玩笑的,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

“你猜王光还会来吗?”范天不知道怎么回答蔡云,范天不是看不上蔡云,范天还有自己的家,就连忙岔开话题。

“不会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明摆着的,他怕你。”

“他怎么怕我,你这话说的。”

“你没看见他走的时候狠狠看了你一眼,他认为是你抢了他的心上人,他知道自己各方面都不如你,只好甘拜下风,哈哈。”蔡云自个先笑了。“说笑归说笑,你以后不要去板板桥,就是去一定要小心,他不是一个聪明人,你要知道。”

“好的。”

范天虽然答应蔡云不去板板桥,但是他会忍不住去的。如果蔡云去了,范天就会去的。

“我来了这么久,怎么没见嫂子?”蔡云问范天。

“我给你说过,她在县城做事。”

“我知道你讲过,我是说她就没有休息时间吗?”

“她很忙的,她在县城开了一家超市,有几个人给她打工,没时间回芭茅镇,一般是我进城去看她。”

“我来了这么久,也没见你进过城。”

“你才来几天。”

“已经有几个星期了,我看你周末在学校,有次假期也没回去。”

“老夫老妻的,不需要天天在一起,天天在一起反而会吵架,距离产生美,这话有道理,隔点距离还好些。”

“不能这么说,夫妻之间还是要经常在一起,不然的话感情就会生疏。”

“你说得对,那我明天看她去。”

“看你个头,明天星期几,你不要上班?”

“那我周末去。”

蔡云曾多次问过范天有关他家人的情况,范天也给蔡云讲了一些,还有意无意透露自己不得志的伤感情怀。交谈中范天发现蔡云并不能全面理解其中滋味,也就是说他们之间有差距。后来蔡云再问范天时,范天就是敷衍说还可以还可以,不再说有关感情和理想方面的事。

范天没有告诉蔡云实际情况,其实范天和爱人的感情已经生疏了,他们是貌合神离。范天觉得没有必要全部告诉她,她不能真正理解,又还要跟着自己伤神。

范天爱人叫史秀英,不论从外表还是从能力来看,都不是一般的女人。他们是朋友介绍认识的。他们一见面,范天就被她的外表迷惑了。说实话,史秀英长得可人,身材高挑匀称,脸蛋、面貌都姣好,整个身段波浪起伏,很有女人味,让人一见就会想入非非。还有史秀英的家境也迷惑人,她的父母在县城开了一家大超市,可以说是腰缠万贯。史家只有两朵花,也就是说,史家的家产最后都是这两朵花的。史秀英是妹妹,姐姐叫史秀梅,有工作。史秀英虽然没有工作,但是自己在惠州开了一家小超市,收入比范天这些拿工资的可观多了。

史秀英本来在惠州谈有朋友,但是父母不同意,千方百计要她和那人拜拜。父母要她在本地找男朋友,这样结婚了也能看得见。史秀英成年后很少在本地露面,和她要好的男性不多,能够对得上眼的就更少。父母为了稳住史秀英,到处找人给史秀英介绍男朋友,但是史秀英都没看上。后来经人介绍,史秀英和范天认识了,史秀英一见到范天就点头同意了。

按理说,她这样的条件,想和她结为伉俪的肯定一长串,怎么会轮到范天。他们发展到谈婚论嫁阶段时,范天问过她,为什么会选中自己。史秀英直言不讳地说出原因,因为范天有工作,形象也可以,比较有修养,多才多艺,可以给她装饰门面。她不在乎范天的收入,只在乎拿得出手。她说自己虽然有钱,但是没有文凭。

范天和史秀英结婚前按照习俗把路一步一步走完,认亲取八字这些过程没少一步。范天一直引以为荣的是,走这些步骤,她家里没有让范天感到一点难堪,彩礼回的比送的多。

结婚前范天和史秀英见面的机会不多,史秀英只读到初中毕业,然后就去打工。她爸爸叫她在家里做事,她觉得不自由,硬要出去打工。她父母从小宠着她,仍由她闯,也不在乎她找多少钱,只要人还在。史秀英继承了父母的血统,是个经商的料子,到了惠州,就承包一家小超市,自己当老板,请一个人给自己当帮手。范天和史秀英订婚后到他们结婚前,史秀英的超市没有转让,因此她经常去惠州打理她的生意。这段时间,她的精力和时间几乎全花在超市和车子上,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虽然范天和史秀英见面机会不多,但是史秀英时常给范天买衣服,鞋子等并寄过来,同事们见了煞是羡慕。

虽然范天有工作,是一个堂而皇之的国家干部,但是范天和史秀英相处久后,范天觉得他们门不当户不对。史秀英比范天出生好,范天祖祖辈辈是农民;史秀英比范天阔气得多,她不但不要范天钱,还给范天钱。而范天呢,工资不但要包揽自己的衣食住行,还要贴补父母的费用。父母一直在农村,范天大学毕业后还在劳作,还要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

范天和史秀英结婚后,史秀英把惠州的超市转让给别人了,然后回到县城开了一家超市,规模还可以,她请有几个人帮忙,她的收入比范天多得多,在这里算得上中产阶级。

范天渐渐发现自己和史秀英有差距,他们不是一路人。自己和史秀英结合,主要是因为表象,还因为青春萌动。其实他们本来就有差距:文化层次有差距,经济基础有差距,认知观念有差距,做事格调有差距。范天由此感叹,为什么结婚前没有想到呢,结婚前怎么只想到面子问题呢。

因为钱都是史秀英挣的,买房买车都是她说了算,谁叫范天没钱呀。他们在城里买了一套商品房,费用和装修都是史秀英一手操办的,史秀英还买了一辆小车。范天心里觉得憋屈,就推说无驾照,从不开那车。范天还是骑自己的摩托车,风里来雨里去。

以上不是主要矛盾,最主要的矛盾是史秀英好赌,并且不管大小。只要哪里有人聚众赌博,她看见了就会挤进去,摸几把。她的超市生意好,日进出账经常是以千、万为单位,她不心疼钱,因此赌博的时候输赢从不计较,眉毛从不皱一下。史秀英赌博范天还不怎么心烦,因为钱都是她自己找的。最主要的是,赌博场所里男人居多,而且场面乌烟瘴气,赌博的人素质低,什么不管,没有一点男女之别。

范天和史秀英曾就此发生过争执,范天说你赌博不要紧,钱是你自己挣的,但是不要往男人堆里扎。史秀英说,那有什么,哪里没有男人,我们又没有肌肤之亲。

吵得多了,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范天就不再吵了,范天就干自己的事。范天有时候转念一想,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还不是喜欢扎女人堆里。

范天和史秀英各干各的事,互不干涉,但是没有分开,因为孩子大了,懂事了。并且孩子正处于叛逆期,如果在她面前不注意场合,会把她教坏的。

其实范天转念一想,是自己不屈服于金钱,只要自己听从老婆的,自己就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范天唱高调,装着视金钱如粪土,还常以为自己是龙困沙滩。可不知,范天这条龙已经在沙滩上困了十几年,都要干死了,还没腾飞。

范天发现自己是性格悲剧。范天感叹,没人理解范天。范天开始和史秀英沟通过,但是史秀英说,你这个人不错,可是就是死脑筋,你说当今社会,与钱过不去行吗,就拿我们自己家来说,如果没有我找钱,有房有车吗。史秀英说的有道理,是自己落伍了,范天想。

史秀英给范天政策也放得宽,只要不过分干涉她的生活,她也不管范天的生活。于是范天就找知音,结果到处碰壁。其实自古就有人感叹,知音难求,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这样的感叹不用范天再次发出来。再仔细一想,自己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自己又不是什么有很大作为的人,谁愿意知自己呢,懂自己呢,范天自责。

范天不甘于现状,又不能让世人刮目相看,于是很苦闷,就移情别恋,就在自己的老家辟一块地养花种草。

范天有时在想,一个男人娶什么的老婆,就决定了他有什么样的人生高度,范天以为自己总结出了一条真理。其实人们早已总结了类似的真理: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成功的女人。

没有说话处,范天把自己的苦恼一股脑儿埋在肚子里。遇到蔡云后,范天试图把自己的苦恼倾诉给她,希望她能理解。范天偶尔有意无意说出自己的苦恼,蔡云是在听,并且在认真地听,可是听过后对范天笑一笑,说几句宽慰的话,然后不停地做自己的事。范天明白,蔡云也不能寄托自己的全部苦恼。

蔡云有自己的想法,自己不是不理解范天,其实自己善解人意,但是她更明白一个道理,填饱肚皮最重要,填饱肚皮以后才有精力胡思乱想。

范天和蔡云接触久了,也理解蔡云的难处,自己不应该苛求蔡云。蔡云很苦的,收入不高,她必须不停地兼职做其他事,贴补家用。蔡云很实在,她只知道生存才是硬道理,不像自己吃饱了没事空发感慨。范天认识到自己和蔡云也不在同一个层面,因为自己眼高手低,没有脚踏实地。

当然,范天与蔡云不在同一个层面,与蔡云无关,蔡云没有往这方面想,只是范天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但是范天现在愿意和蔡云聊天,尽管她有时没听懂或不理解,或有自己的看法,但是她会认真听。范天讲什么蔡云都听,如果范天提出建议后,蔡云也会改正。

蔡云来到芭茅镇后,靠范天关系把儿子放到了小学一年级。范天说,李文本来就已经迟了,再不能耽搁他了。如果赶不上班,自己多辛苦点,李文就会赶上班的。蔡云白天帮学生食堂煮饭,晚上守在女生宿舍里,周末要么回家,要么去田里服侍菜苗。蔡云很贤惠,经常帮范天洗衣服,陪范天说话蔡云说话的同时,不停地做事,一举两得。

范天一有时间就专心辅导李露、李文,蔡云就陪在旁边。

渐渐地,蔡云回家的次数不频繁了,其实她的所有家当都在芭茅镇,板板桥就剩一栋房子和一些放在山里的蜂桶。

很快到了周末,蔡云想回家看看,就带着孩子回家了。

“今天是周末,我回家看看去,你也回县城去,听到没有?”临走的时候,蔡云再三给范天交代。

“好的。”范天满口答应。

蔡云刚一走,范天就坐不住了,就想跟出去。范天还是等蔡云走了一段时间,估计蔡云快到家了,就骑车朝板板桥开去。范天仍然把车停在山脚,然后爬山朝板板桥走去。

“唉哟。”范天赶到蔡云家时,已是黄昏,范天急着赶路,没注意周围,想不到就遭了闷棒。

听到有人叫喊,蔡云跑出门来,见是范天,二话没说,把范天扶进屋,连忙给范天包扎。

“痛吗?”蔡云边给范天包扎,边训范天,“叫你莫来,你不听,看有人报复了吧。”

“我怎么知道就这么巧啊。”

“我不是叫你回县城去吗?”

“你不在我感觉空空的。”

“我回来了还会回去的,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我就是担心你嘛。”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没认识你之前,日子还难过些,我都挺过来了。”

“人家就是担心你嘛。”范天有点委屈。

“好,你担心我,我知道啦,我给你赔不是,明天我在外面看一下后我们就回学校。”

“你想一想,会是谁呢。”

“肯定是王光,我回来时他看到了,他要找我说话,我没理他,他可能是心不死,还想来缠我,见你来了,就把气出在你身上。”

“这个人真是。”

“这只能怪你,他以为是你破坏了他的好事。”

“我找他理论去。”

“你疯了,你不怕丢丑,你不怕我怕。”

“那我就这么让他暗算了?”

“你自认倒霉,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你在路上被牛撞了一下,你难道还找牛评理,你是找牛评理还是怪自己没有绕开牛呢。”

“这话说得有道理。”

“我早就给你说过,你没必要和他计较,你也替人家想想,打了几十年光棍,现在有机会了,快到口了,没想到你跑过来横刀夺爱,人家不生气吗,况且他不是一个有脑筋的人。”

“听你口气,你还向着他。”

“我是给你讲道理,况且我还不是你什么人,我能怎么说呢。”

范天沉默了,蔡云说得对,她还不是自己什么人,自己没有权力说她。

“你生气了,我说错了,你也别想到一边,我是说我们名不正言不顺,我不能就闹绯闻,你的好我记在心里的,能不能在一起,还得看缘分。”

“你说得对。”

一夜无话,第二天,蔡云在屋前屋后,山里山外看了一遍,然后弄饭,吃过饭后,蔡云和范天回芭茅镇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蔡云来到芭茅镇的第二年五月份某一天,范天上完课从教室出来准备回家,忽然看到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开进学校并且朝自己开来,还使劲按喇叭。范天仔细一看,是史秀英的车,范天连忙停下来等着她。

史秀英到了范天身边把车停住,然后打开车门走下来。史秀英珠光宝气,雍容华贵,范天站在她旁边显得有点寒碜。如果不是熟人,谁能看出他们是夫妻。

“嫂子,你看我们范主任来了?”史秀英下车后,有人走过来和她打招呼。“我以为是哪位美女找我们的范主任,我特意跑过来看看。”

“嫂子老了,不中看了。”秀英说这话时,特意看着范天。“我看看你们范主任在干什么,好久没回家了。”

“可能是被哪个狐狸精迷住了。”那位同事开玩笑说。

“可能是吧,不然那么大一个人不知道回家,我今天来,就是看看你们学校里有没有狐狸精。”

“嫂子,我讲实话,我们学校没有狐狸精,但是有美人鱼。”那人继续调侃,因为大家都是熟人,说话比较随和。

“走,进屋去。”范天知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怕史秀英想到一边,就催史秀英。

“你是不是心里有鬼,怕别人说出来,是不?”史秀英果然想到一边去了。

“嫂子才来,你就想把她藏到屋里去,现在天还没黑,睡觉还早。”那人又在开玩笑。

“你嘴巴不讲话,别人不会把你当哑巴的。”范天抢白了那同事一句。

“你怕别人讲漏嘴是不?”

“不是,我是怕他说话越来越离谱,乱开玩笑,你不知道,从他嘴里讲不出一句好话,他讲的都是腰带以下的。”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心里没鬼怕什么,再说不开几句玩笑,日子怎么过。”

“嫂子说得对,嫂子聪明。”史秀英那么一说,那位同事更来劲。

“那你到这里玩,我放一下东西去,等一会儿再来。”范天手里还拿着上课刚用过的教材,手上还有粉笔灰。

“那你先放东西去,我等一下来,我找得到屋,我知道回家。”史秀英一语双关。

“好的,那你把车挪一下,停在宿舍门口去,停在这里有点妨碍交通。”

芭茅镇完全中学在镇政府后面一点,一进校门是一块大大的运动场,过了运动场上台阶就是高大宏伟的教学楼,教学楼前的台阶有十多步。教学楼左边有一条车路斜斜上,穿到教学楼后面,教学楼后面也是一块大大的操坪。教学楼后面右边是老师宿舍,正前方是学生食堂和老师食堂,右边是男女生宿舍,男女生宿舍分开了,各是一栋楼,中间有几米宽的过道。教学楼、教师宿舍、食堂和学生宿舍围成一个四合院形式,中间是一块操坪,这里地势比前面的运动场高出几米。学校周围尽是花草树木围着,这里环境很优美。

史秀英一进来,见到范天就把车停在刚进操坪的入口处,这里是学生、教师的出入通道,因此范天叫她把车开进去一点。

范天的住房在三楼,范天几步走到房里,放了东西走回操坪。这时候史秀英旁边围了几个老师,他们和史秀英聊着什么。范天和史秀英结婚多年,史秀英来过学校很多次,很多老师认得她。因为范天的面子,大家比较尊敬她,年轻人都叫她嫂子。

“你把车移一下,你看人家都要绕着走。”范天回来见史秀英没有挪车,就指着过路人对她说。

“好的,急什么,我和老师们说说话,好久没见了。”

“你挪了再说吧。”

史秀英只好打开车门,钻进去发动车子,把车子开到宿舍前面,老师宿舍是一栋五层楼的房子。

史秀英停车后走过来要范天带着她在学校周围走走,范天就带着史秀英到处看看。他们先来到学生食堂,史秀英要进去看看,范天拦住了她。

“食堂重地,闲人免进,食堂里在煮饭炒菜,有什么好看的。”

“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你不让我看,我又不是陌生人?”史秀英看着范天。

“食堂里有什么秘密,只是写得有闲人免进,你自己看牌子。”范天活跃气氛。

“没秘密就看看去,我不是闲人,我和大姐打声招呼。”

食堂里有一个工作人员叫范梅,因为是本家,出嫁前又是范天寨子上的,她和史秀英比较熟,史秀英提出和她打个招呼,范天无可厚非。

“秀英回来了,好久回来的?”范梅先看到史秀英,就和她打招呼。

“大姐,你好,我刚来,我看看你。”史秀英认出了范梅,范梅四十来岁,生得干净利索。

食堂工作人员几乎全是妇女,现在是上班时间,都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戴着白色的工作帽,不认真看,一下子是认不出人的。蔡云正在做事,见有人进来,见有人说话,抬起头来。蔡云看见史秀英旁边站着范天,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蔡云看了一眼史秀英后继续做事。蔡云虽然比秀英小,但是没有像秀英打扮入时,且穿着工作服,倒显得比秀英年长一些。虽然蔡云没有打扮,穿着也朴实,但是仔细一看,皮肤还是比史秀英嫩一些,饱满一些。

“你坐会儿。”范梅搬来凳子。

“我就看看,你忙,忙完了我们再聊。”

“好的。”

史秀英看了一会儿,也许是没看到美女,就失望地离开了。范天带着史秀英又在校园里走走,熟人见了史秀英,就和她热情打招呼,史秀英就停下来打招呼。

一会儿到了吃饭的时候,老师们都往食堂走去,范天带着史秀英往老师食堂走去。学校大部分老师都在食堂吃饭,都不愿弄饭菜。范天和史秀英来到食堂,范天给史秀英找碗筷。史秀英边吃饭边看左右的人,范天知道她肯定是在寻找什么。食堂里吃饭的女老师有几十个,稍大一点的她几乎都认得,她感觉她们对她够不成威胁,无论是模样还是经济基础。年轻女老师有十多个,但是太稚嫩了,她知道范天还没到通吃的地步,她就没看了。

吃饭后,范天和史秀英就在校园走走。范天知道,蔡云看到史秀英后,肯定在自己的房里去了,不会再出来。

一会儿,范梅走过来和史秀英说话,范天站在一边。范梅是个聪明人,和史秀英谈了很久,一个字也没提蔡云。范梅说话时总会趁史秀英不注意,就看范天,顾左右而言他。范梅和范天四目相对后,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范梅不说,其他人就不知道什么。范天把蔡云介绍进来时,只给范梅简单说一下,范梅知道的也不是很多。范天对其他人说,蔡云是范梅的亲戚,别人也没说什么。再就是,在学校里,范天和蔡云从来没有亲呢的举动,除非有公事,范天才和蔡云才打招呼。

晚上睡觉,史秀英主动找到范天亲热,亲热过后,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给你说,我来是抓狐狸精来的,你要小心。”

“我们这里哪有狐狸精,你要抓狐狸精要到后山去。”范天故意逗史秀英。

“你不要给我打哈哈,近一年来你周末经常不回家,肯定有问题,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没事每次都回家了,我有事没回家都给你说了。”

“你有事,你周末有事,你平时干什么去了,偏偏搞到周末加班。”

“有些事不是我说了算,上面说要做什么,我有什么办法。”

“你说的你自己相信吗?我是不相信,我知道你的德行,猴急了我不配合你只差强奸我,这回这么久没进城,你说我相信吗。”

“现在老了,不比年轻时。”

“老了?你老的很,你别嘴硬,我今天来是警告你,也是让大家知道你是我的,你已经结婚了。”

“我是你的,没人和你争。”

“看,说漏了嘴吧,你这句话就暗示你想往一边去。”

“我是说我是你的,你又不珍惜,从没管过我。”

“我没管过你,你凭良心讲讲,一家人吃的穿的都是谁提供的。”

“都是你的功劳,好了,我们睡觉吧,明天我还要早起。”

“还说一会儿,我问你,你们学校来了几个年轻老师,我好像不认得。”

“今年才招来五个,可是别人都已经有男朋友了,有个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老牛吃嫩草,吃得不好就会拉稀。”

“食堂里呢,有几个我都不认识。”

“范梅大姐不是给你说了吗,再说你自己也看了,都是大妈级别的,谁稀罕。”

“那也说不定,现在的人啊,乱七八糟的,有些年轻人就是喜欢找老太太。”

“那是的。”范天顺着史秀英说,范天知道不顺着她说就会没完没了。

第二天史秀英起床后,又到处走走。说实在的,就目前的史秀英,从背后看,你会以为她还是一个情犊初开的少女。从前面看,虽然岁月留下了一些痕迹,但是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范天要上班,就不能陪着史秀英。史秀英在校园里转了几圈,就去芭茅街上逛逛。范天去街上找她的时候,是在麻将场子里找到的。她就是这样,狗改不了吃屎,哪里有赌博,哪里就有她的身影,除非她在做事。

史秀英在学校呆了两天,店里打电话有事,她就赶回去了。回去的时候,又在学校各处转了一圈,以示警告。蔡云她们上班都是穿着工作服,戴着工作帽,看不出什么名堂。史秀英走了,但是范天知道她肯定没有消除怀疑。

“你胆子好大,嫂子才走,你就跑过来了。”

趁没有人,范天悄悄敲开了蔡云的门。蔡云开门后,迅速让范天进去,然后关门。

“我来就是告诉你,你嫂子有怀疑才来的。”

“那你还跑过来,你不怕死。”

“说实话,你嫂子还没有什么把柄,再说,我们也没做什么,老师们也还没看出什么,你嫂子收集不到信息,我来是告诉你,我们要统一口径。”

“你以后少来就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以后小心些就是。”

“好的,我知道了,主要是你,有点控制不住。”

“那我出去了。”

范天和蔡云告别,然后悄悄走出蔡云房间。

“你以后要小心。”

第二天,范梅大姐特意跑到范天身边对范天说。

“秀英对你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还用问,你自己猜得到。”

“你是怎么对她说的。”

“你把你姐姐看成什么人了,我不会那么蠢,这些事我能随便说吗,我警告你,她对你有怀疑,她有意无意问些感情及人事上的问题,我能答的就答,不能答的就不答,她不问我就往一边扯,我就问她别的事。”

“你真聪明。”

“别夸你姐姐,不过你要小心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和蔡云有关系,我知道老师们也不会多嘴的。”

“别人看不出,我只告诉你。”

“问题是你有时候情不自禁流露出特别的眼神,你说实话,你们到底怎么样,你打算怎么办?”

“说实话,我们只是好,还没有那层关系,不过你要替我保密。”

“我不用你提醒,你主要是管住你自己,别玩火。”

“我知道。”

“我不是说蔡云不好,我觉得你还是和史秀英在一起好,为了孩子为了家,和史秀英在一起更实惠,吃的穿的不用你担心,蔡云虽然聪明,又年轻,但是负担好大。”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这山望那山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史秀英是不是给你行贿了,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虽然史秀英有钱,我知道她不合你口味,我也不欣赏她的为人,但是你们是合法夫妻,有一个共同的家。”

“我知道。”范天笑着回答。

这以后,每到周末,蔡云就提醒范天回去,范天不去她就要范天去。

“你回去看看去,你不去,我就辞工。”蔡云幽幽地说。

“好,我回去。”

“我不是赶你,我没有资格赶你,其实我应该谢谢你,你给了我这么一个好机会,说实话,工资是不高,但是过得去,最主要的是我能和孩子们在一起,如果我呆不下去了,我只有打工去,家里是回不去了,打工去生活是可以,可是孩子们就为难了,每当我看到那些没大人管的孩子,或者是爷爷奶奶陪读的孩子,就会想到自己的孩子,如果他们将来也要当留守儿童,多可怜啊。”

“我知道。”

蔡云说着,眼泪在框框里打转。范天搂着蔡云,给她擦眼泪。

“我还不是想好好躺在你怀里,可是我们得面对世上的人。”

“好的。”

蔡云靠了一会儿,离开了,走的时候捏了范天一下。

从此以后,如果周末没事,范天就进城,可是回到城里又无聊。白天史秀英要上班,孩子读书,晚上史秀英健身或者搞活动,就是睡觉时在一起,有时候亲热一下,有时候苦熬一夜,史秀英有时赌博会通宵达旦。

从史秀英身上范天明白了一个道理,商人在推动经济方面是起了一定作用,但是对整个社会的文化和文明进步不一定起积极作用。就拿史秀英来讲,她有钱后,赌博的瘾更大了。在史秀英眼里,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她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范天退一步想,如果史秀英是男的,又这么有钱,不知道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范老师,范天老师!”

一个周二晚上的十一点多钟,范天睡梦中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醒来后范天爬起来走到阳台边推开窗户看是谁叫的。

“范老师,范天老师,有美人叫你。”

范天探出头,听出声音是从宿舍楼前坪场上传来的,范天同时听到楼下有人提醒自己。范天感觉到有几家人还开着灯,不知是被吵醒了还是还没休息。

“秀英,我在。”

范天对坪场上仔细一看,看到宿舍灯光映照在一个妖艳的妇人身上,范天定睛一看,认出是史秀英,连忙答应。

“我在屋里,你上来。”

“我不来了,我就看看你。”史秀英奶声奶气。

范天跑下楼,史秀英已经钻进车子里,发动车子掉头回去了。范天跑到操坪,只闻到从车子排气管飘出来还没散完的尾气味。

“嫂子昨天是不是查岗来了?”

第二天早上,范天一出门,同事们见了他就笑着问,就拿他取乐。

“昨天夜里,我听到有女人喊范老师,我没听出是秀英嫂子的声音,我以为是哪位美女找我们范老师的,就探出头来想看看是谁。”

“半夜了还有美女找范老师,我们范老师艳福不浅。”

“范主任,你以后要小心啊,晚上不要随便出门,秀英嫂子在查你的岗。”

“幸好昨天晚上你在家里,不然的话,你今天就要写说明。”

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添油加醋,说过没完。也难怪,老师们的生活本来就平淡无奇,所以有了一点笑料就津津乐道。有了笑柄落在别人手里,范天狡辩也改变不了事实,只好由他们说笑,自己陪着笑。

“嫂子今天晚上又要查岗来了,你要小心啊”,这以后,范天一出现在老师中间,同事们就逗他。

这件事很快传入蔡云耳里,蔡云寻找机会,单独和范天交流。

“嫂子在查你岗,我听说了,你以后晚上无事就不要随便出门。”

“不管她,你嫂子捕风捉影。”

“不能这么说,无风不起浪,只是她没看见而已。”

“她生活富裕但是活得无聊,除了做生意赚钱外,没什么其他爱好和追求,就喜欢显摆。”

“你不要大意,女人是凭直觉看问题的,而且还比较灵敏,你以后晚上千万不要到我这里来,万一被嫂子抓着了,你再解释也无力了。”

“未必就那么巧。”

“有时候就是那么巧。”

“我这次回去,跟她讲一下,以后半夜少来。”

“你最好不要对她说,如果你说了,她就会认为你心虚。”

“但是她这么折腾,我怎么做人,同事们现在见了我就对我说,嫂子今晚查夜来不,你说我怎么混啊。”

“忍着,就当没发生这回事。”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史秀英半夜时又悄悄来到芭茅中学,查完岗又回去了。当然到了第二天,同事们又有了笑柄,而且到处传扬。

范天要面子,觉得史秀英这样做有点过分,这样伤害了自己的自尊,让自己在同事面前抬不起头,周末回家就史秀英理论。

“秀英,我跟你说件事。”

躺在床上,因为心里有气,范天一直想着和史秀英说那事,就没想到和史秀英亲热。史秀英一躺下,范天就要和她说那事。范天知道,不抓住机会说,一会儿史秀英就会进入梦乡。范天知道,史秀英瞌睡大,随时随地要睡就睡。但是如果在赌博场,三天三夜可以不休息。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找到和我说事了。”

“别讽刺我,我说的是正事。”

“你哪天说的不是正事?”

“你以后要到芭茅来,白天来,不要晚上来。”

范天不理会史秀英说话的语气,直奔主题。

“怎么啦?你不知道我白天没时间,我要看店子,我只有晚上有时间。”

“你晚上来没错,问题是你来了大喊大叫的,闹得其他人睡不好觉。”

“我就是要让大家知道我的存在。”

“再说,你来了又不上楼来,老师们就知道你是查岗来的。”

“我查我自己老公的岗怎么啦,有错吗?”

“没错,你应该查,可是别人就以为我做了什么坏事。”

“做不做坏事你心里清楚。”

“你的意思是我很坏是不。”

“我没这么说。”

“我天天想着这个家,你还这样认为,真是伤心。”

“你天天想着这个家,你为家里做了些什么?”

“我是没有你找的钱多。”范天负气地说。

说到这里,范天有点伤感。自己认为自己什么都行,可是就是没有史秀英找的钱多。自己的工资是死的,国家给自己涨了工资,工资就高一点,如果国家不涨工资,永远就那么一点。而史秀英就不同,生意好,钱就多。

“那你还说我没对你好。”

“我是说你也给我点面子,我是男人,我也有自尊心。”

“自尊心是自己争取的,你没有值得别人尊敬的地方,别人怎么会尊敬你。”

范天听了很惊讶,想不到史秀英这么看自己的。

“就你有道理,我不和你说了,就是求你以后晚上别查岗,你不给我面子,我自己要面子。”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有人查你岗,你应该感到高兴,如果我对你不问不闻,我怕你日子更难过。”

范天听史秀英这么回答,直摇头。因为谈得不开心,没有一点兴趣,范天闭口不说话了,自个偏向一边装睡。

“你看你,我说的没错吧,这么一个大活人躺在你旁边,你无动于衷,心里没有鬼哪个相信。”

“我累了,早点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范天找借口回到了学校。见到蔡云后,把自己和史秀英谈话的内容说给了蔡云。

“我叫你别和嫂子说,你不听,自讨没趣吧。”

“想不到她是这样的人,想不到她是这样看我的。”

“希望以后不要出乱子。”

“不会的,只要我们没有证据在她手里,她是把我们没办法的。”

“因此我们以后交往要小心些,在人多的场合里少来往。”

“好的。”

自从史秀英怀疑范天在乱谈情后,就经常搞突然袭击,让范天措手不及。史秀英有车,也会开车,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很自由很方便。这可把范天害苦了,范天防不胜防,只得小心又小心。

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事,而且有些事是你无法预料的,还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尽管范天反感史秀英悄悄查岗,但是史秀英并没有停止查范天的岗。尽管范天小心谨慎,但是该来的还是来了。

有一段时间,史秀英很忙,没有频繁查岗。也就是在这一段时间里,范天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故事。

蔡云的邻居李晓霞因为和丈夫闹矛盾,就来到蔡云这里避难,蔡云不好拒绝,就收留了她。范天看见李晓霞带着一个小孩,范天知道小孩生活无规律,小孩的起居会影响李露、李文的生活。李露、李文都是学生,要按时作息。为了李露、李文不受到影响,范天主动让蔡云把孩子放到自己这里,和自己住在一起。

大概是“爱屋及乌”吧,范天和蔡云的孩子很亲近。蔡云的孩子很听话,只要大人叮嘱了,他们一般会照着做。白天范天上班,他们上课,晚上范天就和他们一起玩。范天觉得和孩子们玩很开心,不会像大人之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唯利是图。

和李露、李文玩,范天想起了自己的孩子范霞,范天确实有点对不起她。范霞小的时候,范天没感觉到她有这么可爱。其实范天和范霞呆的时间不多,她一直在县城生活,就是假期,史秀英一般也不让她来乡里,说乡里卫生条件不好。范霞不知不觉长大了,成了大姑娘,现在已经上了初中。

本来一直到李晓霞离开芭茅的时候都是平安无事,可是这天晚上史秀英又来查夜,结果抓到了范天和蔡云交往的把柄,预告范天和史秀英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李晓霞走的当天晚上,蔡云的孩子还和范天住在一起,范天想等第二天再让他们搬出去不会迟,没想到就因这一念之差不愉快的事发生了。

这天晚饭过后,史秀英又突然出现在范天面前。

“你好玩得很啊。”

范天还在和孩子们玩猜中指的游戏,史秀英开门进来,她有钥匙,不用敲门。史秀英进门后见范天和蔡云的孩子玩,就劈头盖脸而来。

“你来了?”范天站起身迎接史秀英,礼节性地问一句。

“我不能来吗?”史秀英带刺地反问范天。

“这儿是你的家,你随时可以来。”

“这儿是我的家,你说我的脚落在哪里?”

范天对地上一看,明白了,地上乱七八糟的,像牛栏一样。史秀英和孩子经常不来这里住,就范天一个人,范天本来很懒,不爱收拾。加上蔡云的两个孩子和范天在打闹,物件弄得到处都是,显得很不整洁。

“这是谁家的孩子,看样子还和你睡在一起?”

“这是范梅大姐亲戚家的孩子,她家里来人了住不下,就在我这里借宿几天。”范天吓了一跳,但是思路清晰,按照以前想好的答案回答。

“范梅大姐亲戚家的孩子,我怎么没听说过。”

“刚来不久。”

“她家里住不下,她家在哪里?”

“就是新来给学生食堂帮忙来的那个工人。”

“她家里住不下,就你家里住得下?”

“你和孩子都没在这里住,大姐见只我一个人住,就问我,我不好意思拒绝。”范天边收拾边解释。“孩子明天回去了,我和他们玩一会儿。”

“你舍不得他们是不,舍不得就叫他们和你住一辈子。”

“你这样说对不起大姐。”

“对不起大姐,想不到你们合伙骗我。”

“你不相信我,总得相信大姐。”

“你们我谁也不相信,我只相信我的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两个孩子不是大姐亲戚的,是你们食堂那个叫蔡云的。”

“是蔡云的,没人说不是,蔡云是范梅大姐婆家远房亲戚,因为没去处,就投靠大姐来了,大姐自己都是租的房子,只好叫我帮忙,我能不答应吗?”

“你编的鬼话你自己相信吗?”

“这样吧,我给大姐打电话,把孩子接走,我们再吵,不要当着孩子吵好吧,孩子是无辜的,等孩子走了你要怎样就怎样。”

“你还威胁我,你以为我怕你是不!”史秀英暴跳如雷。

“大姐,你赶快到学校来一下,有急事。”

范天说得很急,大姐知道大事不好,很快赶到学校。大姐进来时,李露、李文被吓得躲在卧室里,不敢说话。

“秀英回来了。”范梅大姐先和史秀英打招呼,然后转向范天,责问范天。“秀英来了,你怎么不早点打电话,我好早点看秀英来。”

“多不好意思,应该是我看你来,你是大姐。”史秀英变阴为晴。

“不,应该是我看你来,不知范天给你说了没有,我家亲戚的孩子在你家里借住几天,她家来了客人,住不下,给你家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反正我不在这里住,他一个人住很宽的,空着不是空着。”

“就是空着也是你的家,给你家添麻烦了,不好意思啊。”范梅大姐调节气氛。“你们夫妻好久才能见上一面,怎么见面都板着脸。”

“你看他把我当人不,自己的孩子不管,天天和别人家的孩子睡在一起。”

“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我把孩子接走就是,你们消消气。”范梅大姐转移话题。“秀英,吃饭了没有,来了好久?”

“我吃过了,我刚到,我想看看范天在干些什么。”史秀英话里有话。

“你家范天你还不清楚,人好,教书也行,老师学生都知道。”

“我知道,就是因为他人太好了,我怕他到处发慈悲,献爱心。”

“这个啊,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单位表现好,是校长的好帮手,是老师的楷模,是学生的榜样。”范梅一笑。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全天下的优点都被你弟弟占有了。”史秀英说话带刺。“如果他真是老师的楷模、学生的榜样,那这个学校就要垮台了。”

“弟妹怎么这么说呢,我弟弟是有很多优点,不然弟妹怎么看得上呢?”

“大姐,我给你说实话,当时我是被他的外表迷惑了,我看上他,不是因为他有工作,你知道我根本就没靠他养我。”

“这我知道,我家弟妹是个大老板,腰缠万贯,有的是钱。”

“大姐,说这话我不爱听,我不是什么大老板,就是混口饭吃。”

“你那日子都是混口饭吃,那我们穷人过日子怎么说呢。”

“大姐,这是你要的作业本。”范天岔开她们的谈话,范天怕她们越说越离谱。

“好的,上次我儿子叫我找几本作业本好演草,我忘了拿,你看我这记性,人老了不中用,哦,我是叫李露他们来的,我差点又忘了。”

“他们就在这将就一下。”

“今天不好,我弟妹来了,怎么好意思打搅你们呢,我叫他们在我那里将就一下,我那里窄,挤一下。”范梅大姐说完对着里屋喊。“李露、李文出来,跟我回去。”

“好的。”李露、李文跑出来。

大姐把李露、李文的被子卷起来一捆,搬在肩上,然后牵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你感情真是丰富,你真是个好人,”李露、李文跟着范梅大姐出去后,史秀英马上晴转阴,“我没看见你对自己的孩子这么好过。”

“我时时记到她的。”

“记到她的有什么用,你管过她吗?”

“有你在啊,你比我管得好,你辛苦了”范天尽量克制自己,语气不能太重,现在坚决不能闹出矛盾,不然的话,蔡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可是本来好好的一句话,不同的人听起来味道就不同。“我经常没和她在一起。”范天只有周末才能回家,就是周末回家,也不一定能见着孩子,她从早到晚在学校读书,只有晚上回来见一下。

“你忙得很啊,比国家主席事还多些,你有事我还不是有事,人家都说我家范霞一定成绩好,因为她爸爸是老师啊,我想到这句话就来气。”

“是我不好,我没做到父亲的责任,我以后一定管好她。”范天服软了,范天再不服软,怕自己和史秀英吵起来。

说到孩子,范天心里有愧,因为她经常不在范天身边,范天确实没有尽心尽力管教过她。再就是范天和史秀英在管教孩子上面意见总是分歧,他们没有灵犀。为了避免不愉快的事发生,范天就很少说话。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范霞成绩不好不差,但是很听话,从没给范天惹麻烦。

一夜无话,第二天,史秀英早早起床,然后朝食堂走去。早饭过后,史秀英进城了。史秀英一走,范梅大姐就找范天来了。

“昨天差点把我吓死了,你说史秀英来了,我就知道蔡云孩子有麻烦了,他们还住在你那里,我马上赶过来。”

“谢谢你,我的好姐姐。”

“你放心,我不会拆桥的,就是史秀英知道了,我也会死抗着,不过我担心的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如果蔡云那里问题没解决好,史秀英终究会看穿的。”

“没办法,只能得一天混一天。”

自从蔡云来后,范天就把她的情况给范梅大姐说了,范天要她帮自己保密。范天知道也只有范梅大姐才能真正帮自己保密。她说什么史秀英相信,如果范天把帽子扣在范梅身上,别人也会相信,因为范梅是范天的堂姐。再就是范天对范梅大姐有恩,她是在报恩。范梅大姐嫁出去后,本在浙江打工,当她发现自己打工去后,孩子们不但成绩下滑,而且脾气变坏了,老是上网,用钱如用水,范梅大姐就回家了,并且把孩子转到范天这里,要范天帮忙管教。范梅大姐还要范天给她在这里找个事做,她好一边做事一边看孩子,范天就把她安排在学生食堂里。对于陪读的家长来说,在学校里帮忙做事比较理想,因为和孩子的作息时间基本一致,步调基本一致,就可以时刻照看孩子。

范梅大姐感激范天,加上他们本来就是亲戚,因此范梅大姐会帮范天保守秘密。范梅大姐这么做其实是为范天好,她知道,一旦史秀英知道后,不管范天和蔡云有没有关系,都会吵架的,甚至离婚。

“说实话,蔡云是个好人,和我们做事,从来不偷奸耍滑,人也合适,只是命苦,如果你们有缘分,我觉得你和蔡云在一起还幸福些。”

“那是的,史秀英只是有钱,长得漂亮,其他没什么值得欣赏的,可是和蔡云也没有缘分,也不可能走在一起,我只是想帮帮她,能走到哪一步就是哪一步。”

“那是的,你不帮她,她以后更苦。”

“不好意思,把你也扯进来,还背了好多黑锅。”

“我没什么,只要不闹出事就好,特别是你们夫妻之间不要出事。”

“史秀英刚才和你说了些什么?”范天问。

“就问蔡云到底是不是我的亲戚,她家是不是来了客人,我说是的,是我婆家的远房亲戚,虽然不是很亲,但是人家落难了找我来帮忙,我不能见死不救。我还说是我把你拖下水的,是我找你帮忙的,是我要你把她安排在食堂里的。她还问蔡云家来了什么亲戚,要住那么久。我就说人家小夫妻在闹矛盾,蔡云的亲戚一怒之下就跑过来躲灾难来了。”

“是这样的,你以后就照着这么说。”

“史秀英和我说了一会,又找蔡云说话,史秀英可能是盯上蔡云了,以后你要小心些。”

“我会的,等一下我问问蔡云,看史秀英在她那里说了些什么。”

送走了范梅大姐,范天急忙赶到蔡云那里打听情况。

“今天史秀英找过你没有?”

“来过,她和范梅大姐说了一会儿就邀我出去说话。她问我是哪里人,和范梅大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上班。回答这些问题并不难,我们早已有约定。不过我感觉到她认为我们有关系,不然的话不会把孩子放在你家里。她说孩子到那里睡一下可以,但是如果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就不好说话了。我一直陪着笑,没说话,我本来就有一种犯罪感。”

“不要搁在心里,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以后小心行事就是。”

豆蔻梢头二月初

“请问老师,蔡云在哪里上班?”

一个多月前的一个周一下午,范天来到校门口检查卫生,突然见到一个小女孩抱着一个婴儿朝他走来,见了他就向他打听蔡云。因为是找蔡云的,范天就留意看了她一眼。那女孩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可是手里抱着一个小孩,小孩看样子有大半岁。女孩胸部鼓胀胀的,从体型上可以看出来,那小孩是女孩自己的。小女孩穿着本来很鲜艳,但是可能是因为走路,还抱着孩子,显得有点凌乱,有点疲惫。小女孩整个形象还可以,算得上一个美人。小女孩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裹,鼓鼓的。

“蔡云在那后面食堂上班。”范天抬手往后面一指。

小女孩谢过范天之后,抱着孩子朝后面食堂走去。望着小女孩远去的背影,范天陷入沉思,这么娇小就当妈妈了。小女孩说是找蔡云的,会是蔡云的什么亲戚,范天没听蔡云提起过会有人来找她。蔡云有什么事都会悄悄告诉范天,有时候还要范天帮拿主意。

范天看一下卫生后,就朝食堂走去。范天走到食堂前面,看见那女孩找到蔡云,蔡云刚从食堂出来。蔡云见范天来了,忙把女孩引进自己屋里。范天跟着走进蔡云住的屋里,蔡云等范天进去后就关了门。

“这是四叔的小女儿,叫李晓霞,这是范老师,我的亲戚。”蔡云给他们互相介绍。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好久没见你,你不是嫁到四川去了吗,你不是在广东发财吗?”蔡云待李晓霞坐下后问她。

“我跑回来了。”李晓霞边说边换个姿势抱孩子。

“来,我抱一下,你抱着孩子走了那么远的路,一定累了。”蔡云接过孩子。“你怎么跑回来了,你一个人来的,你们吵架了?”

“喝水,你等她休息一下再问,你没看到她累的样子。”范天倒了一杯水递给李晓霞。

“你没看见她那样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我着急啊。”蔡云边哄孩子边说。“你从哪里来的,你到了板板桥吗?”

“我从板板桥来的。”

“你坐车还是走路?”

“我坐车,走路是近些,但是我带着孩子翻山不方便。”

“坐车远得多,你不是绕了好多地方,转了几趟车。”

“总比走山路强些。”

“那是的,”蔡云见范天在听,就给范天解释,“坐车先要走到万岩乡政府,然后到县城,再到芭茅,要绕这么大一个弯。”

“那挺辛苦的。”范天接过话。

“她这么辛辛苦苦来,还带着一个孩子,肯定有事,我能不急嘛。”

“别急,反正人已安全到了。”

“又得麻烦你了。”

“没什么,尽管吩咐。”

“食堂菜还没炒完,我得去一下,你帮忙照顾一下晓霞。”

“好的。”

蔡云走后,范天帮忙抱孩子,晓霞清理包裹。里面装的是日用品,主要是孩子的东西,如尿不湿、奶粉、衣服等。晓霞取出尿不湿,然后从范天手里接过孩子,让孩子趴在自己腿上,给孩子换尿不湿。可能是很长时间没换尿不湿了,尿不湿上有金黄的排泄物。范天连忙找来盆子,倒上热水,递给晓霞。

“不好意思。”晓霞边给孩子洗屁股,边对范天道歉。

“不要紧的,我也是当了爸爸的。”

“您的孩子一定很大了。”

“都是从这个样子长大的。”范天边说边帮忙清扫。

晓霞给孩子洗完屁股后,再给孩子换上干净的尿不湿。晓霞要倒垃圾去,范天抢着去了。范天倒垃圾后回到蔡云房里,继续给晓霞帮忙。晓霞既要抱孩子,又要收拾行李,不方便。

晚饭时候,蔡云回来了,给晓霞带来饭菜。蔡云回来了,范天就走到教职工食堂就餐。晚饭过后,蔡云把范天找去了。

“这可怎么办?”蔡云把范天拉到没人的地方,急急地说。

“怎么啦?”

“晓霞要住一段时间。”

“要住就住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人家远道而来,和你又是一方人。”

“说得轻巧,我就那么一间房子,怎么住得下那么多人,本来我一家人住在一起就有点挤,况且她还带着一个孩子。”

“那怎么办呢?”

“你不是说要住就住呗,现在只有你想办法。”

“好,我想办法。”范天只得帮蔡云排忧解难。“住一夜,在我那里可以将就一下,住久了我怕。”

“住久了你不怕我怕,人家还是个小姑娘。”

“你这个人真是,我帮你排忧解难,你却把我看成什么人呀,我是多情,但是我不会乘人之危,告诉你吧,如果不是两情相悦,我是不会占便宜的。”

“这样就好,如果你乘人之危,我就和你拼了老命。”

“你何必这样呢,不至于吧,我们两个谁跟谁,你还不清楚。”

“那好,今天晚上就在你那里将就一下,也没别的办法。”

“但是我得告诉你,我的姐姐,在我那里确实只能将就一下,说真的,万一你嫂子又突然查岗来,那就麻烦了,羊肉没吃得,还沾了一身臊,我跳进黄河洗不清。”

“你还想吃羊肉,告诉你,有我在,你就没门。”

“我就是只想吃了你。”

“你敢,别贫嘴,快想想以后怎么办。”

“以后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她只能睡你那里,你那里挤不下,就只能叫孩子到我这里睡,孩子睡不要紧,你嫂子来了也不会多想。”

“万一嫂子问孩子从哪里来的呢?”

“我只能实话实说,你嫂子要怎么样也只能死牛任剥。”

“就这样吧,没得办法,我总不能叫她住旅馆,我不相信点子就那么低,嫂子未必就来查夜。”

“她是怎么回事?”

“你去吃饭的时候我问了她,她说她和男人吵架了,并且吵得很凶,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她不想和那男人住一起,就趁男人不注意,带着孩子悄悄跑出来了。她本来想丢下孩子不管的,但是孩子还在吃奶,她又舍不得。她怕男人找到板板桥,她在板板桥只呆了两天,就想出去躲一下。她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四叔说我在芭茅镇做事,她就坐车过来了,我们两家关系一直很好,两家都没什么亲戚,我们就像亲人一样,她说如果男人找到她了,不但要打她,而且又要把她带回去,她想来想去,没地方去,就来我这里了。”

“她老是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

“不躲行吗,你不知道情况就别乱说,再说四川、广东离这里很远,那人要过来也比较难,说不定躲一两回就过去了。”

“道理是这样,可是人家找老婆也是天经地义的。”

“不管那么多,先管好眼前,等一下你带晓霞睡去,记住,不许对她多看几眼。”

“好的,我就看你。”

“你也不要看我,你要多看嫂子几眼。”

因为当天比较匆忙,来不及打铺,送晓霞去旅店又不方便,蔡云就叫晓霞在范天那里将就一夜。范天的房子是两室一厅,史秀英和孩子没在,显得很宽敞。范天带着晓霞来到家里,床和被子都是现成的,只要理一下。范天把晓霞安顿好后,就来到自己的卧室。

这一夜范天一直没睡好,因为晓霞哄孩子,总是闹出动静。范天还没睡好久,晓霞问范天要开水,要给孩子冲牛奶。范天没睡好久,晓霞要给孩子换尿不湿。范天没睡好久,孩子哭起来,晓霞哼着歌曲哄孩子。

第二天,蔡云接晓霞来,是范天开的门,晓霞还没起来。蔡云还站在门外,见范天没睡好,就对范天说:

“你没偷看吧。”

“没有,天地良心。”

“没有?你看你那眼睛,红红的,一定是没安好心。”

“不信,等一下你问晓霞,我只是帮她找开水,帮她找尿不湿,孩子半夜有点闹夜,把我吵醒了,我没睡好。”

“对不起,我错怪你了,给你一个奖励。”

“什么奖励?”

“对你笑一下。”说完,蔡云给范天抛了一个媚眼。

“我还以为你亲我一下。”

“你想得美,声音小点,晓霞听到了不好意思。”蔡云指着晓霞睡的房间。

一会儿,晓霞起床了,蔡云忙进门帮晓霞抱孩子。晓霞还穿着睡衣,睡衣很松散,加上正值哺乳期,乳房鼓胀胀的,因此几乎看得见大半个白白的乳房。晓霞还没梳洗,头发乱乱的,样子不好看。

“宝宝,快叫伯伯出去,告诉他不许乱看。”

蔡云对着孩子说,其实是说给范天听的。听到蔡云命令,范天连忙跑出去。范天来到蔡云住的地方,一会儿,蔡云和晓霞到了。

晓霞来了,蔡云没有那么多被子,范天就搬了两床被子给蔡云。蔡云然后把孩子交给范天,在范天房里给他们打了一个铺。

蔡云安顿好晓霞后,歇了一口气。蔡云上班去后,范天也走出去,快上课了。上课去的路上,范天在思考,这不是长久之计,有什么问题要解决。

“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嫌晓霞,但是她也不可能老是在这里呆着。”没有人的时候,范天把蔡云叫到一边问。

“我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问她她只讲个大概,我还没细问,要彻底弄清楚就得问四叔,但是你看她小小年纪带着一个孩子投奔我这里,我能不接受吗?你不知道,四叔对我好,李家富不在后,四叔经常照顾我,给我拿主意。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四叔罩着,王光就会更加涎皮涎脸。不要急,如果晓霞真是从板板桥来的,那么四叔会过来的。”

过了两天,四叔果真从板板桥走路到芭茅镇。四叔到了蔡云那里,蔡云把范天叫去了,范天知道蔡云靠着自己拿主意。

四叔跑过来是告诉李晓霞,她的男人到板板桥来过,问四叔要人。四叔说晓霞没回来,不知道去哪里了,还反问他出了什么事,晓霞怎么会不见了。那人没讲什么,只是等了一天没见到李晓霞就回去了,走的时候放下狠话,如果不交出李晓霞,就杀了四叔全家。四叔拿不定主意,就跑过来细问晓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商量怎么解决问题。四叔想,到了芭茅镇,还有蔡云,多个人多个主意。

“你自己怎么想的?”四叔问晓霞。

“我不回去,我死了也不回去。”李晓霞坚定地回答。

“不回去就不回去,不回去就要商量怎么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怎么解决问题,我们不是合法的,没有领结婚证。”

“我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这件事只有晓霞自己拿定主意,也只有她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们旁边人只能帮忙出主意。”蔡云接过话。

“我自己的态度是我在这里躲几天,等他不来了我再回板板桥,四川、广东我是不会去的。”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范天他们齐问。

“发生了什么事,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以后再讲,反正我不和他住在一起。”

“那就这样定了,老虎来了一起干,四叔你不要怕,有什么事还有我们,今天你就在这里休息,明天再回去。”蔡云给四叔鼓劲。

“我还是回去。”四叔看看自己身上,意思是来得匆忙,身上不干净。

“别客气,蔡云这里住不下,我那里宽得很。”范天留四叔。

四叔看看天色,确实不早了,赶回去肯定会黑在路上,就留下来。

范天看着四叔,看着晓霞,不由得感叹,人的一生中不知要经历好多事,谁也说不清楚这些事到底是好是坏。范天想到了一句俗话,猴子聪明不知道解索,人聪明不知道死活,要是人能预知未来就好了。

后来,李晓霞的男人又找过李晓霞一次,但是他不知道李晓霞在什么地方,就在板板桥闹了一下。那次他没有讨得便宜,因为四叔早有准备,叫了寨子里的人帮忙,把他吓了一下,把他轰出去了。可想而知,在那山里,一个外地人,单身一人,人生地不熟,地形又复杂,即使再凶也不敢轻举妄为。

“你要小心哦。”范梅大姐警告范天。“你是不是陷进了泥潭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范天开始把蔡云带来时,范梅大姐没在意,相信范天没惹事,还帮范天遮掩。可是接着看到晓霞来了,还带着一个孩子,随后晓霞的父亲也来了,就猜到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范天遮掩。

“你不要瞒大姐,有什么要告诉我,我和你一起扛,谁叫我是你大姐呢。”

“好的,谢谢,有什么事我会告诉你的,现在还不能下结论。”

“我只提醒你一句,别毁了自己的前程,现在找一个工作是比较难。”

“我知道,我的好姐姐。”范天嬉皮笑脸,范梅比范天大,可只是比范天大一点点。

几天后,蔡云给范天讲述了李晓霞的故事。

李晓霞是四叔的小女儿,和蔡云的老公同辈份。李晓霞母亲在她没成人的时候离开了他们,四叔忙于生计,本来又比较溺爱李晓霞,就任由她成长。

李晓霞前面有一个姐姐,叫李晓云,因为母亲去世得早,李晓云只读到初中毕业就打工去了。李晓云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贵州男孩,李晓云觉得那人还不错,就嫁给他了。李晓云结婚后,仍然惦记着四叔,有时会给四叔寄一点钱。

大女儿出嫁后,四叔就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李晓霞身上,没想到晓霞让自己费尽了心思,伤透了脑筋。四叔想让晓霞多读点书,晓霞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晓霞不是读书料,她一走进教室就头疼,一到外面就活蹦乱跳。这还不要紧,最要紧的是晓霞上网成瘾,还玩失踪,最后不得不退学。

还是刚进初二的时候,一个星期天晚自习,老师查人没见李晓霞,以为她没上学来,可是过了两天还没见李晓霞影子,就托人给四叔带信,叫他到学校来一下。

“你家李晓霞读书来没?”班主任见到四叔,劈头就问。

“星期天就来了,并且来得很早,你知道,我们那里路远,我没要她帮忙做事,一吃早饭就催她读书来。”

“我星期天晚自习清人就没见她,我以为你家里有事,请假了,我问同学,都不知道。”

“我们那里就她一个人读初中,小学有两个,离我们寨子不远处有人读初中。”

“我问不到信息,就想等一下再看看,可是今天星期二了还没见人来,就找几个和你们同方向的学生专门给你送信,问一下情况。”

“她没在家。”四叔急了。

“那她哪里去了?”老师更急。

“网吧里你们找了吗?”四叔问。

“我们找过了,就是因为在网吧里也没见到人,我着急才叫学生送信给你。”

“要不我再找一下去。”

“好的,你找一下去,我这边派几个学生帮忙一起找,等一会我们再碰头。”

过了一阵子,四叔气喘兮兮地回到学校。四叔脸上布满愁云,一看就知道没有好结果。

“找到没?”班主任问。

“没找到,我整个街上都找了,没见人,我问了网吧老板,他们说星期天来过,但是没上好久就出去了。”

“如果还在万岩还好办,如果出了万岩就难办了,人海茫茫,我们哪里找去。”

“那怎么办啊!”四叔着急。

“别急,会有办法的,我提个建议,实在找不到就报警。”老师给他出主意。

“实在没办法只有这样。”

四叔在老师陪同下跑到派出所报警,派出所反馈信息说同时报警的有其他学校的三位家长,县公安局已经接警,并在各个路口设了关卡。公安局分析可能是人贩子作祟,或者是厌学,集体出逃。公安局已经掌握一些线索,正在全力解救。

很快传来消息,公安局在邻县截获了搭乘本县开往广州的长途车上的四位出逃女学生。经熟人指认,这四位女学生就是李晓霞和其他三位同学。公安局把他们带到局里询问得知,这四位学生本不是一个学校的,都是上网认识的,她们都厌学,并且都和一个网名叫“小帅哥”的有联系。这位“小帅哥”给她们讲述外面精彩的世界,叫她们不要读书,读书没得用,叫她们到广州玩来,包吃包住包玩,包吃好包住好包玩好。为了表示诚意,“小帅哥”给她们打了路费,并叫人帮他们买车票。

“给你们买车票的人呢?”公安人员问。

“他没上车,他给我们送车票时说叫我们自己上车,到了广州有人接,叫我们不要怕,他看着我们上车,叫我们上车后中途不要下车,直达广州。”

“你们太天真了,你们真的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是不,告诉你们,我们为什么很快就找到你们,其实在找你们之前,我们就已经接到报警,说有一个小团伙,专门骗取小女生,然后带到南方要么卖掉,要么强迫给他们找钱。我们正在查这个团伙,你们的家长就报警了,我们就根据已掌握的线索到处布控。你们还小,不懂事,叫你们下车你们还不愿意,要不是我们把你们解救了,说不定你们现在就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你们现在正是读书的时候,回去后好好读书,听家长的话,听老师的话。”公安人员教育他们。

这些学生真的有点不可救药,连公安人员讲的时候她们也满不在乎,自己玩自己的。公安人员讲完后就叫家长签字把孩子领回去,送走这四个孩子,公安人员不得不感叹:如今的孩子不知怎么想的!

四叔领着李晓霞回到万岩乡九年制学校初中部给老师讲好话,请求老师收下女儿。

“我们不是不要她读书,问题是她以后又跑了怎么办,我们负不起这个责任啊。”老师讲出自己的苦衷。“老人家您知道,现在的学校是个弱势群体,好多本来不关学校的事,社会都会强加给学校,万一您女儿在我们学校出事了,那我们就下不了台啊。”

“不要紧的,以后再出事了不关你们的事,这次她出事我一点没怪学校,都是我自己找去的。”四叔通情达理。

“我们知道您老人家好,可是我们没办法啊。”老师有老师的难处。

“我知道晓霞不爱读书,又喜欢上网,还逃课,可是把她放到家里更麻烦,我要搞生产,没时间管她,在家里没人管,她更加会无法无天。”

“那也是,好吧,我们收下李晓霞,但是您得和我们签一份协议,如果是我们学校的责任我们学校承担,但是如果是她自己或家里的责任,我们就不负担。”最后校长表态。

“好的,我签协议,校长放心,就是是学校的责任我也不会怪学校的,我知道学校只会给孩子教好的。”

说完,四叔就与学校签协议。

“晓霞,你自己看到的,学校本来不要你,校长仁慈才收你,你自己要听话,好好读书,你也该懂事了,你知道家里情况不好,可是只要你开口,我尽量满足你,你是女儿身,你要自重,不要出丑,我们丢不起这个脸啊。”四叔回过头又语重心长地对晓霞说。

四叔确实特别疼爱晓霞,要什么尽量给什么。智能手机出世以后,晓霞硬要,她骗四叔说智能手机好,可以帮助读书。四叔信以为真,为了稳定女儿的心,就省吃俭用给她买了一部。四叔心里想,买了智能手机好,晓霞有了手机玩就不会到网吧去了。

四叔承包有几亩田,平时还给乡亲们看一点小病,加上自己养蜜蜂,大女儿有时候寄点钱过来,因此四叔手里还是有点余钱。

四叔殊不知,晓霞买智能手机不是为了读书,而是为了打游戏,上网,和外面联系方便,智能手机可以开通微信。有了智能手机后,晓霞申请了一个QQ号,后来还申请了一个微信号。晓霞觉得手机好,可以了解外面大千世界,特别是可以了解老师不讲的世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有了智能手机后,晓霞越来越觉得老师讲的课不好听,越来越觉得老师讲的话刺耳,越来越烦躁枯燥无味的学校生活。有了智能手机后,李晓霞又和那个网名叫“小帅哥”的联系上了,“小帅哥”告诉她在广州好好玩。李晓霞听后后悔那次被公安人员拦了,没去成,现在一直耿耿于怀。

李晓霞有了智能手机,就靠智能手机打发日子,有时候上课也悄悄玩手机,老师抓住她后,她和老师对着干起来。老师没收了李晓霞手机,她就把四叔叫来,问老师要手机。

看在家长的面子上,老师把手机退还了,李晓霞得了手机后,就走出了校门,就再也没进校门了。

到了家里,四叔拿她没办法,劝她读书,她就是不去。最后玩消失,李晓霞偷了一点钱,跑到广州打工去了。李晓霞很快联系上了“小帅哥”,就是现在这个给她带来灾难的人。

这个“小帅哥”本名叫王世功,家里人给他取这个名是希望他做人做得成功,没想到他会变成一个玩世不恭的人。

李晓霞不知怎么就和王世功成了网友,当时这位男人以“小帅哥”的名义骗去了她的芳心。“小帅哥”给李晓霞讲,自己是个十七八岁的社会青年,刚从学校出来到广州谋事,现在事业有成,吃香的喝辣的,特别是玩得好开心,家里像宾馆一样,出去就开车,假期周游世界,香港、澳门进出就好像进出自己的家门一样,现在就是美国没去了。“小帅哥”给李晓霞讲,现在最差的就是读书,读书最无用,又苦又累又没有钱用,你看老师,天天给学生讲大道理,其实自己最穷。“小帅哥”给李晓霞讲,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于是她多么向往外面的世界,对老师、对学校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李晓霞赌气跑出来,没地方去就和“小帅哥”联系,“小帅哥”很守信用,马上叫人给李晓霞送车费。“小帅哥”虽然是四川人,但是在灵溪有哥们,上次给那四个女生买车票的就是他的哥们。李晓霞乘坐的班车到达广州车站后,“小帅哥”专门开车接她,然后给她接风洗尘,让她尝尽天下山珍海味,李晓霞此时此刻感到无比幸福。吃过饭后,“小帅哥”带李晓霞下榻宾馆,然后游览广州花花世界,还给李晓霞买了好多新衣服。

“小帅哥”真是好人,他没骗人,跟着她吃得好玩得好穿得好,简直赛过神仙,李晓霞由衷感叹。

没想到的是,好日子还没过三天,灾难就开始降临到李晓霞身上。

第三天,王世功带着李晓霞在外面玩尽兴后,回到宾馆。在宾馆里,王世功打开一瓶饮料递给李晓霞解渴。李晓霞喝了饮料后,渐渐感到四肢无力,好想睡觉。这时候,李晓霞朦朦胧胧感觉到王光在剥自己的衣服,李晓霞想反抗,但是没力气。王光脱光李晓霞衣服,然后尽情享用。李晓霞醒来后,发现自己光着身子睡在床上,还感觉到下身有疼痛感。李晓霞转过身发现王世功睡在边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李晓霞很害怕,想杀王世功,但是根本没力气。

“你醒了,舒服不?”一会儿王世功醒了,看着李晓霞,笑嘻嘻地说。“来,再让你舒服一次,再让你享受一下幸福生活。”说完,王世功扑在李晓霞身上,李晓霞接着感觉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插进了自己的下体。

完事后,李晓霞哭了。

“哭什么哭,你应该感谢我,我把你由少女变成了少妇,以后三八过节,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过,哈哈。”王世功不屑一顾。“好了,你现在该醒醒了,我们回家去,这是宾馆,一夜好几百,不是我们这些人享受的地方。”说完,就帮李晓霞收拾行李。

李晓霞现在知道举目无亲的滋味了,李晓霞现在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李晓霞被王世功拉着走,尽管自己显得很痛苦,表露出向路人求救的表情,但是没有一个人理会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到了停车场,王世功取出车,然后带着李晓霞朝郊外走去。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来到王世功的住处。这里是一栋平房,住着好多人,看样子都是打工的人。

“现在告诉你吧,这儿才是我的窝。”王世功把李晓霞带进一间约有二十多平方的直套房里给李晓霞介绍。“以后吃穿住都在这一间房里,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天堂。”

“大哥,新嫂子长得还可以,好年轻。”

“大哥,这回当真了吧,不会又是始乱终弃。”

“大哥,新嫂子味道不同些吧。”

“大哥,你好厉害,一夜都在整嫂子吧,你看你把新嫂子整得病怏怏的。”

“大哥,你宝刀未老,一夜干几回?”

王世功一回来,几个小屁股就围了过来。他们当着李晓霞的面起哄,讲话无所顾忌,一点不把李晓霞放在眼里。

“功哥,车子好用吧,把钥匙给我,我要送一个人去。”

王世功到家没多久,就有人取车钥匙。

“我才到家,你就取钥匙来了,你真不够朋友,我想显摆一下都不成。”

“没办法,刚才有个客人叫我送他去,”那人笑笑,“我是靠这家伙吃饭的,不像功哥,靠嫂子吃饭。”

王世功把车钥匙还给那人。李晓霞明白了,王世功的车是借来的。

“我给你讲,你就在这里呆着。他们讲的你都听到了,说实话,你很有味道,我舍不得你,就把你留着,你要是调皮,就有你好受的。你自己看看这些好东西,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它发在网上,让全世界人知道你的东西像什么样子。”

说完,王世功拿出手机,打开视频,里面尽是黄色视频,其中就有李晓霞被王世功干的视频,还有特写视频,展示的是李晓霞的下体。

“你真是个流氓,你真无耻。”

“你还说对了,我是流氓,我是无耻,我不无耻,哪有那么多钱用,你知道,这几天为了享乐,花了我好几千元人民币,给你说实话,我看上你了,这些钱就不要你还了,要是别个,我会要她还钱的,否则要么把她卖了,要么帮我接客,你现在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不然哪有那么多钱,你真以为钱是炮打来的,只有那些大老板,那些当官的,他们的钱才没有汗水。”

李晓霞听到这些后,心里凉了,彻底失望了。

李晓霞开始起了逃跑的念头,但是口袋里没有一分钱怎么跑,王世功只管她吃住,只给她点点零用钱。再就是,王世功到哪里去,都带着她。

现在李晓霞知道了王世功的底细。王世功生在四川,和自己一样厌学,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混,好吃懒做,贪生怕死,就和几个混混专门骗那些无知的少女们,他们到处有眼线,也经常到处活动,骗到手后,看货色,货色好的就等着老板出高价尝鲜,货色一般的,先自己享用后就买到山区给那些光棍当老婆,有些能调教好的,就放出去卖淫,然后坐收渔人之利。

再后来,李晓霞发现自己肚子越来越鼓了,知道是怀孕了,也就断了逃跑的念头。

“我已经是你的老婆了,我肚子里现在有你的孩子了,你该对我好些吧。”

李晓霞知道来硬的不行,改变了主意,就来软的。

“给你说了,我对你最好,你要知足,不信的话等几天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明白你是幸福的。”

没有多久,王世功就带着李晓霞回了趟四川老家。王世功的老家和李晓霞的家乡板板桥一样,是大山区。王世功在老家有一个老婆,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们名义上离婚了,但是他的老婆一直没嫁人,王世功不答应,别人不敢问津,大家都知道王世功是个恶魔。那天晚上,王世功、李晓霞、王世功前妻三个人睡一张床,王世功和她们两个都亲热,都不避讳。李晓霞开始不愿意,可是没有去处,再说,自从跟了王世功后,见的事多了,做这些事麻木了。

王世功还有一点良心,就是每月给前妻寄点生活费,叫她把儿子带好。

后来李晓霞还知道,王世功到处沾花惹草,还有一个女的也给她生了一个孩子,现在也是一个人带着孩子住,没办法,要是再嫁人,王世功就不会放过她家里人,那人只好忍气吞声。

再后来,孩子出世了,这以后李晓霞就把全部身心放到孩子身上,其他的一律不闻不问。

王世功五毒俱全,主要职业是卖人,有钱后就赌博。王世功赌博赢了还好,赢了就会给李晓霞一点钱,输了就会拿她出气。有时候还用她抵账,让人睡一次购销一笔账。

王世功还卖毒吸毒,李晓霞最不能容忍的是他染上了毒瘾,吸毒每天要用钱,可是家里哪有那么多钱。王世功没钱就打李晓霞主意,李晓霞又有了逃跑的念头,但是身上没有好多钱。

终于等到了机会,有一次王世功喝醉酒了,和她完事后呼呼大睡了,因为没及时锁钱,她就偷了钱跑出来了。她先跑到板板桥,然后来到芭茅镇。

事情就是这样的。

“这个人真可恶,要是他再来了,找人弄死他。”听了蔡云的讲述,范天心里很气愤,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人,还有这样的事。

“弄死他是犯法的,只怪晓霞自己瞎眼,走错路了。”蔡云叹口气。“这样的人会遭报应的。”

王世功到板板桥没找到李晓霞,但是不甘心,他断定李晓霞一定在板板桥附近,因为她带着一个孩子,不回板板桥去其他地方都不方便。王世功现在很想找到李晓霞,一是因为李晓霞带着自己的孩子,二是如果找到李晓霞后控制住她,让她为自己挣钱,她很年轻。王世功心里想自己手里掌握着李晓霞的把柄,可以控制她,让她乖乖听话。还有王世功觉得李晓霞有味道,有点舍不得她,因此还在想办法找她。那次王世功到板板桥找李晓霞受挫后,他就把视线放宽一点,搜寻范围扩大。王世功还联系自己的哥们,帮自己在灵溪境内打探李晓霞。

李晓霞呆了一段时间,以为王世功不会来了,就放松了警惕。李晓霞来到芭茅镇起初那几天四门不出,当听父亲说他找人帮忙把王世功赶出了板板桥,以为王世功不会来了,就时常走出芭茅镇,有时还去县城买一些日用品。也许是老是呆在芭茅镇有点闷,出去走走散散心完全可以理解,但是经常进出就不免会露出蛛丝马迹。李晓霞外出,不知怎么就被王世功放的线人看到了。其实是李晓霞大意了,王世功在灵溪的几个弟兄都认得李晓霞,他们以前打过交道。这个王世功胆子还真大,当得到了李晓霞的消息后,竟跑到芭茅镇闹事来了。

“李晓霞你给我出来。”王世功一走到校门口就大声嚷,他旁边还跟着一个小混混。

“谁在那里闹的,不知道这里是学校,学生在上课吗?”范天听到叫嚷声走出办公室想看个究竟,就听见有老师制止肇事者。

“你是谁,在这里大吵大闹,不知道这里是学校吗?”听口音范天已猜到是谁了,但是故意装着不知道。

“我找李晓霞,关你们什么事?”王世功气势汹汹的,可能是习惯动作,他以为他是谁。

“李晓霞,李晓霞,”范天故意喊了两声,“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你听到的,刚才我喊了几声没人答应。”

“你这是故意做给我看的,李晓霞肯定在里面,我已调查了好几天,”王世功边叫边往里冲,“你们是老师,你们不知道她是个婊子,你们老师把这样的人藏起来是不是想留着自己享用。”

“我警告你,你嘴巴放干净点。”范天本来就恨王世功,他现在找上门来,心里更加不舒服。

“你们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我踩死你们像踩死蚂蚁一样。”跑江湖的口气就是很大。

“你妈的,你还狂得很,”范天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拳。“来龙不战地头蛇,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你还跑江湖。”

“打死他。”其他老师本来就看不惯他那样,见范天动手了,马上来帮忙。

“打死他。”老师们的动静闹大了,很多人围过来看热闹,在旁边助威。李晓霞来过,看到被打的是王世功,悄悄回去了。蔡云和范梅也来看热闹,不知事由,就打听情况。

“赶快报警,就说这里有人闹课堂,影响教学秩序。”范天边教训他边虚张声势。

王世功带有一个弟兄,可是看老师人多,他根本不敢动手,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就在旁边看着。

“饶命啊。”王世功被打趴在地,马上求饶。

“你不是说要我们看看你是什么人嘛,你不是说你踩死我们就像踩死蚂蚁一样嘛。”其他老师不肯停手。

“好,别打了。”范天制止其他老师,怕打出人命来。

“如果你好好说,我们就和你商量商量。”

“好好说,好好说。”王世功终于知道锅锅是铁打的。

“兄弟,你既然来了就等一下他。”范天对那位兄弟说,并叫几个玩的好的老师看着他。

“你想好好说就跟我来,我有事和你说。”

王世功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整整衣服,然后跟着范天走向蔡云的住处,蔡云、范梅见范天带着王世功走向蔡云住处,也跟着走来了。

“晓霞。”王世功见了李晓霞,喊起来,还想跑过去拉她手。

李晓霞见了王世功,怒火不由得冒出来,看也不看王世功一眼走到一边去了。

“李晓霞,王世功现在找上门来了,他想接你回去,你自己怎么想的,给个痛快话,想跟他走趁早,不想跟他走,就明确一点,我们好送客,实话告诉你,他影响教学秩序,被我们教训了一顿。”

“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剁了他的肉。”李晓霞咬牙切齿地说。“你们赶快把他赶出去,我看见他就血块子翻。”

“你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就死了这条心,以前的事我不知道,我也不管,今天的事我知道了我就要管,要打要杀是现的,单挑也可以。”范天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

“晓霞,跟我走,我爱你。”

“啪。”晓霞一记响亮的耳光回答了王世功的请求。

“送客。”范天把王世功带出校门。“麻烦你老弟了,这点是路费。”范天掏出一张百元大钞给那小混混,“以后少来这里捣乱,这里是学校,不是街上。”

“你真是英雄。”送走王世功他们后,大家都对范天竖起大拇指。“想不到你是这样嫉恶如仇,平时没见你打过架,想不到你这么厉害。”

“其实大家和我一样,看不惯他那样子,你们还不是一样嫉恶如仇,没有你们在旁边助威,我也不敢动手。”范天谦虚起来。

有了这次教训,王世功再也没来过芭茅镇。再过了一段时间,李晓霞打探得知消息,王世功这回是真的被公安局抓去了,理由是强迫少女卖淫,拐卖少女,贩毒吸毒等。于是李晓霞放心地回板板桥去了,临走的时候特的给范天道谢。

“范老师,谢谢你,没有你的照顾,我不知道怎么过日子。”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蔡云嫂子,是她叫我这样做的。”李晓霞要走,范天还有点舍不得。“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好好把日子过下去,坚强地活下去。”

“我会记住蔡云嫂子的恩情的,我也会记住你的。”

范天和蔡云一起把李晓霞送到车站。说实话,李晓霞走了,范天还有点不习惯。她在这里时,是给范天带来了很多麻烦,但是她来了几天后,范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她现在一走,耳边清静了很多,范天反而不习惯。

李晓霞上车后从窗户探出头一直看着他们,车子走远了还给他们挥手。看不见李晓霞,范天回头看蔡云,蔡云眼里充满泪水。范天不由得想到,人的短短一生中,不知要经历多少这样的悲欢离合啊。

李晓霞回去以后,范天知道她可能再也不会来芭茅镇像这次住这么一阵子啦。范天时不时回忆她给自己带来的麻烦,回忆的时候倒觉得很甜蜜。

记得第一天晚上,李晓霞要在范天家里过夜,范天不知道怎么说好。李晓霞正值哺乳期,胸部鼓胀胀的,显得更性感,更撩人。她给孩子喂奶,露出雪白的乳房,范天不敢看,但是又想看。李晓霞还是个孩子,就当妈妈了,就睡在范天隔壁,害得范天连翻身不敢打,怕她误会自己有什么企图。当李晓霞穿着低胸的睡衣起来时,蔡云怕范天看,用身子挡住范天的视线,这情景让范天回味无穷。

李晓霞给孩子洗澡,蔡云有时忙,就叫范天帮李晓霞。看着肥嘟嘟粉嫩嫩的胖小子,不知道怎么下手,范天怕弄疼他。范天就站在旁边,听李晓霞吩咐,她要什么范天就帮拿什么。范天从来没这样耐心过,就是对自己的孩子也没这样,可是蔡云吩咐了,范天就不折不扣地完成。

范天、蔡云、晓霞,还有晓霞的的孩子,他们有时候晚饭后会在校园外的小路上散步,他们就像一家人一样。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愚钝,晓霞抱不起孩子也不帮忙,蔡云说范天。范天听蔡云这么一说,就抢过孩子抱起来。这时候蔡云就会给范天抛来媚眼,范天心里甜滋滋的。

因为蔡云的孩子,因为晓霞,范天现在会买些零食放在家里,或者直接给他们。以前范天是不会做这些的,一是因为自己的孩子没在这里,就范天一个大人,一是因为范天是个粗心大意、生活马虎的人。

“在想什么呢?把你吓了一跳。”蔡云突然进来。“想嫂子是吗?”

“我没有想她,就想晓霞和你,想晓霞在这里的这段日子。”

“有点舍不得是不是,你真是情种。”

“听你口气有讽刺的味道,你把我当坏人看待是不。”

“我是说你应该想嫂子,她才是你最终的归宿。”

“我知道,可我想起她就心烦。”

“这就说明你们走到一起是命中注定的,正如老话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真正情投意合的往往难在一起。”

“是这样的,因此有人戏谑,中国式的婚姻凑合。”范天伤感起来。

“别伤感了,人生除了谈情说爱以外,更主要的是过日子,你生在福中不知福,你衣食无忧,有闲情逸致,你看我每天忙里忙外,只为把日子过下去,把孩子养大。”蔡云乐呵呵的说着。

“你辛苦了。”蔡云说得对,她现在只想把孩子养大成人,哪还有闲暇谈情说爱,卿卿我我。

“我来是告诉你,我要回去一下,四叔带信说有要事和我商量,我本来想把孩子一起带回去的,可是他们要读书,我不带回去,又没有人管他们,我就想请你帮我照看几天,还帮我看一下宿舍。”

“这区区小事还用你说,不过你去的时候给范梅大姐说一下,她可以帮你多做点事,免得别人说你老是请假。”

“我知道,我会给大姐说的,我觉得老是麻烦你不好意思。”

“你怎么还客气,我们俩不能分彼此,你还不了解我吗?”

“可我们毕竟不是一家人,终究不能在一起。”

“又说到一边去了,古话不是说不是一家人胜是一家人嘛,在不在一起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两个蚂蚱。”

“你还是教语文的,这个比喻不恰当,好,不往一边说了,我记得你的好,辛苦你了,回来了给你一个奖励。”

“什么奖励?”范天故意逗她。

“肯定是最好的。”

“到底是什么奖励?”范天还在刨根问底。

“我说了肯定是最好的,你愿意要我就以身相许,觉得不值就给你一个飞吻,可以吧。”说完蔡云看着范天。

范天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叫蔡云放心地去。

“是什么事?”过了几天,蔡云回来了,范天问蔡云,接着说,“我胜利完成了任务,孩子交给你了,检查一下,看缺胳膊少腿了没有。”

“谢谢你。”蔡云眼睛含情。

“奖励呢?”

“给你。”说完,蔡云靠在范天怀里。

“坐下,慢慢说。”这个奖励太贵重了,范天反而受不起,就把蔡云推坐在凳子上。“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李晓霞要打工去。”

“打工好啊,不打工吃什么。”

“你一点不上心,晓霞走了,四叔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是啊,孩子怎么办?我怎么没想到。”

“四叔找我去就是商量这个的,我就说还是去吧,如果不打工,大人孩子都要饿死,去了四叔就会苦一些。”

“她把孩子留给四叔?”

“她不留给四叔留给谁,留给你?”

“留给我可以啊,可是别人问我我怎么回答,要是真有那么年轻俊俏的媳妇,我愿意。”

“想得美,我发现你越来越不正经了。”

“还不是因为认识你了,我以前可正经啦。”范天继续问。“四叔答应了吗?”

“不答应也不行,李晓霞在这里带着孩子,不能劳动,四叔越来越老,能力越来越差,他们怎么生活啊。”范天然后对着李晓霞说,“我是直性子喜欢直说,晓霞,不管你找得到找不到钱,首先要给你爹寄生活费,不然爷孙俩只有饿死。”

“我知道,我就是做牛做马也会给他们寄钱的。”

“看来李晓霞开始成熟了。”

“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她还不成熟?”

“问题是苦了四叔,一个老男人,带着一个孩子,怎么服侍得好。”

“一人一命,只要有吃的,孩子会长大的。”

“那是的,又多了一个留守儿童,这孩子的教育又成了问题。”

“你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蔡云站起来。“给你奖励你不要,我上班去了。”

“留着以后你真心想给我的时候我再领。”

“我走了。”蔡云出门的时候转回头给范天一个飞吻。“那先给你一个小的奖励。”

蔡云走后,范天陷入沉思,现在的人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珍视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像李晓霞本来还是读书的年龄却拿青春赌明天。

春潮带雨晚来急

自从史秀英开始查范天的岗后,一直没有间断过,特别是她看到蔡云的孩子寄宿在自己家里,老大不舒服。从此以后,史秀英查勤更是频繁,她和范天的摩擦也因此加剧,面和心不和,同床异梦是家常便饭。

尽管如此,范天还是听从蔡云的建议,周末总是回家。范天知道,回到家里,史秀英不会给自己好脸色,但是为了维持这个家,为了范霞不失去父爱、母爱,范天忍着。范天回到县城,除了和孩子说话外,得不到一点乐趣,就想早早回到学校。范天提前回到学校,更让史秀英心里不爽,疑心加重。

“我知道你心里有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和那个叫蔡云的在眉来眼去,每次回家后你等不起到学校来,那个蔡云有什么好,就是比我年轻一点,其他哪样赶得上我。”

一天,史秀英又跑到芭茅查岗,没有得到意想的结果,很生气,很失望。史秀英本想,如果让自己抓到范天和蔡云交往的把柄,自己一定让蔡云丑态百出,但是每次来都很失望。上次还看到蔡云的孩子在自己家里玩,现在什么看不到。史秀英虽然没抓到把柄,但是不甘心,仍然在范天面前唠叨。

“没人和你比,也没人赶得上你。”史秀英老是唠叨,范天忍无可忍,接过话。

范天也来气,说实在的,范天并不是因为遇见了蔡云而反感史秀英,其实和史秀英结婚后,范天就一直很压抑。史秀英有钱,而范天又装清高,视金钱如粪土。范天以为自己多才多艺,以为自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谁知在如今这社会,像自己这样的人多的是,自己这些才华很不值钱,只能装饰门面而已。

范天喜欢打篮球,并且技术还可以,学校组织篮球比赛少不了他,和外面打友谊赛少不了他。范天的乒乓球打得也好,在他们学校可以说是首屈一指。可是这些亮点最多只能做混餐吧饭吃的资本,每次比赛或交流学校无偿供饭,外加酒水。打球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锻炼身体,范天多年来没生过大病就是很有说服力的证据。范天还喜欢唱歌,在他们学校是出名的男高音,但是这些本事也只能在搞演出的时候露一下,平时在学生面前一点不吃香。学生不喜欢范天这个男高音,只喜欢通俗唱法;范天唱的多是民歌,而学生只喜欢哼哼哈哈乱唱的通俗歌曲;范天唱歌字正腔圆,而学生只喜欢咬字不准的歌星。

范天知道自己在金钱方面永远不能趾高气扬,有什么办法呢,职业决定了财富。除非范天不要这份工作,改行,专门和钱打交道,可范天又不是找钱的料。范天只好继续装清高:人各有各的活法,真理未必就掌握在有钱人手里。可是范天心里非常清楚,一分钱能难倒英雄汉,没钱寸步难行。就拿范天家来讲,家里的费用几乎全是史秀英出的,连孩子补习功课、学特长都是史秀英出的钱。如果没有史秀英,范天的孩子只能享受平民教育,享受义务教育,要想见多识广比登天还难。虽然真理未必掌握在有钱人手里,可是有钱人说话的声音就是大些,自己家里做什么都是有钱人说了算。

“你还想找情人?你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有什么本事养情人?”

“我没说我有本事,我是没有你有本事,可是没有本事就不要吃饭是不?”

“老娘明天给你断炊,看你找情人去。”

“你别忘了,我不是吃的你一碗饭。”

范天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是范天吃的是共产党的一碗饭,共产党给了范天一个工作岗位,只要范天不离开这个工作岗位,吃饭完全不成问题。

“我让你吃去。”

范天这么一说,史秀英更来气,开始砸东西。好男不同女斗,范天站在一边,任她发泄。说实在的,范天本来就憋屈,范天是没有她会找钱,但是范天是个不吃软食的人。

“老娘不跟你过了。”史秀英说气话。

“好,不过就不过,我也忍了好久。”范天也在气头上。

“那好,明天离婚去。”

“去就去,谁怕谁。”范天不想输气。

“你这个没良心的。”

吵闹的声音很大,好多人来看热闹,同事来了开始劝架。男同事拉范天,女同事拉史秀英。史秀英和范天吵架,让范天在同事面前丢了面子,范天更加不输气,更加不认输。范天和史秀英以前从来没这样吵过架,也没这样撕里子。范天看劝架的人中没有蔡云,放心了。蔡云很聪明,她知道不管他们吵得怎么凶,她都不应该来。

蔡云不好出面,就悄悄给范梅大姐打电话,叫她到学校劝架。范梅大姐很快赶到学校,手里还拿有一把刀子。

“秀英,我这里有把刀子,好锋利的,来,你把我这个没良心的弟弟一刀子砍了,气就消了,然后把我也砍了,就没气了。”

史秀英见范梅大姐给她递刀子,反而愣在那里,她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劝架。

“你以为你是谁,老人家讲得对,你包谷壳还没拉完,就想飞上天,你还异想天开想找情人,你自己都养不活,你还想养情人,你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范梅大姐转过来骂范天,范天一时蒙了,范天以为范梅大姐一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可没想到她这样骂自己。

“其实都是我不好,摊上一个穷亲戚,命运也不好,孤儿寡母,我不帮她没人帮她,我帮她呢自己能力有限,就把我弟弟拉下水了,本来没有那回事,可是看上去像有那回事,就让人误会了,羊肉没吃,惹了一身臊。”

范梅大姐转过来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史秀英此时也停止了战斗,大家都在旁边看着,她也要面子。

“这些东西摔得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范主任,你不是说你不要靠弟妹吗,明天你把这些东西全部买齐,你没买齐我和你过不去。”

范梅大姐当着大家面说范天,其实是给史秀英台阶下,让她感到自己是个人物。范梅大姐知道,只要史秀英停止战斗,战斗就已经结束了。范天现在明白了范梅大姐的用意,她是在解脱自己。

“哈哈,那是的,你一个穷教书的和大老板怄气,拿起簸箕比天,自讨苦吃。”其他同事也在旁边起哄。“快给大老板认错,你认错了,大老板一高兴,说不定会给你买双份的,说不定还会给你买一个情人。”

“想得美,我有钱也不会给他买情人。”史秀英语气明显软多了。

“哈哈。”大家哄笑。

“夫妻吵架不记仇,床下吵架床上和,走,休息去,别妨碍人家夫妻床上和。”同事们一哄而散。

“你们不吵了,刀子我拿回去了,不然万一出事了,我是帮凶。”范梅大姐转向范天。“范主任,全是你的错,你要知错,赶快认错,有错就改是个好同志。”

范梅大姐走的时候对范天使眼色,范天明白大姐的用意。

屋里只剩下范天和史秀英,他们没再吵,但是也没和,史秀英进卧室后把门关了,范天也没敲门,就睡在沙发上。

第二天早上,史秀英同样到处转转,还去了蔡云家里。范天看着她进去的,但是不敢尾随,怕弄巧成拙。史秀英还去了食堂,一定是找范梅大姐谈什么。史秀英和她们说的什么范天不得而知,只有等史秀英走后范天才敢问她们。

早饭后,史秀英开车回县城了。范天知道史秀英走后蔡云会找机会和自己说话的。果然,蔡云见范天一走到没人的地方,就悄悄靠近范天。

“我该怎么办?今天早上嫂子来找过我,叫我不要缠你,叫我远离你。我知道我应该走开,但是我走了孩子们就不好办。她说我不走,她就还会来的,她再来就不会给我留面子。”

“她是诈你的,她不会知道的,她没有把柄。”

“她是没有把柄,她是凭直觉,但是你要相信,女人的直觉非常灵敏非常准确。她虽然没什么把柄,但是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她没有猜错。虽然我们都在骗她,连范梅大姐也帮我们骗她,但是她不相信我们俩没有关系。”

“你别想那么多,你就留在这里,等孩子大了再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她不放过我怎么办,她找我吵架怎么办,不管怎么说,我是理亏的,她是站在正义一边。”

“不管谁是正义一边,你和她别吵,如果吵架了,那就不言而喻,再怎么掩藏也无济于事。”

“我知道,我会忍着的,她吵我不吵,我绕开她。”

“对,你忍一忍,如果她做得太过分了再说。”

“我知道,从目前来看,她只是凭直觉,还没有真凭实据,如果有把柄,她就不会善罢甘休。”

“嗯,那我们现在就不要让她抓到把柄。”

“我能坚持得住,主要是你,有时候有人无人都会流露出情感来,我虽然想你,只是心里想你。”

“不会吧,我每次好注意的。”

“你自己感觉不到,别人一看就知道有鬼。”

“我以后注意点。”

“我觉得对不起范大姐。”

“大姐那里没什么,她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就是我们做错了,她也会帮我们的,我等一下问她去,看看史秀英在她那里说了些什么。”

范天后来找机会见到范梅大姐,她同样想和范天统一一下意见,以便应对史秀英再一次袭击。

“史秀英对你说些什么?”

“她叫我把你管好,叫你不要走邪路。她知道我们一起在骗她,她也理解我们骗她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她没有直说,但是不相信蔡云是我的亲戚,她认为蔡云在缠着你,和你有关系。我说没有,我说我老弟怎么会看上她呢,太没眼光了,她没你一半好。她说以前的事就不计较,如果你再犯错误,她就对你和蔡云不客气了,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范梅大姐继续说。

“我认为你为蔡云考虑,要么叫她离开这里,要么你们以后就不要来往,实在有什么要联系就通过我。蔡云也和我说过,她感谢你对她的好,她也珍惜你们的缘分,但是如果闹出去了,你们的缘分就尽了,她就要离开这里。她舍不得离开,你我心里清楚,她离开后,饭是可以吃,现在在哪里都可以吃饭,但是要像现在这样照顾孩子,那是不可能的。明摆着,她要么去打工,要么回老家,打工可能比这里好得多,但是孩子就没人管,得不偿失,回老家也能生活,但是很辛苦,同样也难管孩子。”

“那怎么办呢?”

“怎么办,很好办,你们从此不来往。”

“主意是好,可是比较难做。”

“难题主要在你这里,我相信蔡云一定能做到,她是女人,我是女人,我知道她,你们男人就难做到,男人比女人多情些,更容易冲动。”

“我现在坚持不看她。”

“我不是说你们不能讲话,主要是不要表露出情感来,不要含情脉脉,不能让人看出你们已超出一般朋友关系,更不能有亲昵动作。”

“我记住了。”

蔡云家里负担大,而这副重担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范天就时刻牵挂她,希望自己能帮助她。尽管范天知道自己不应该把感情放在这个女人身上,可范天仍然暗中帮助她。

“蔡云,你站在门口,我叫一个学生给你送样东西。”范天打电话给蔡云。

“什么好东西,你自己不能送吗?”蔡云出来接电话,她其实可以看见对面的范天。

“不好,我怕别人看见了又乱说。”

“那好吧,我等着。”

“请帮我把这箱梨子送到食堂里的蔡阿姨家里去。”刚好有一个大个男同学从范天面前路过,范天把他叫住。

“好的。”大个男同学抱起雪梨朝食堂走去。

临近元旦节,学校分给每个老师一箱雪梨,范天舍不得吃,就想送给蔡云和她的孩子。范天知道,蔡云平时很少给孩子买零食,因为收入不多,能节约就节约。为什么范天自己不去,他怕别人看见了又会往一边想。范天现在和蔡云交往很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范天不能翻船,翻船了对范天不好,对蔡云更不好。

“谢谢你,你自己怎么不吃?”梨子刚送去不久,蔡云打来电话给范天道谢。

蔡云注视着对面的范天,范天也一直看着蔡云这边。他们遥遥相对,都看得见对方,只是不好意思靠近,就用电话交流。

“我不吃梨子,给孩子们吃吧。”

“你真好,又送钱又送东西,你的大恩大德我怎么报答得了。”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是我应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你早已报答完了,现在是我欠你的,现在是大白天,我就用电话道谢,晚上没人了我亲自上门道谢。”

“好,我等着。”

范天只是随口说一下,并不希望蔡云真的上门道谢来,万一被人看见了不知怎么解释。

“开门,是我。”

夜深人静的时候,蔡云等孩子们睡觉后,悄悄来到范天的门前敲门,蔡云觉得应该当面道谢一下,范天对自己太好了。

“你真来了,没人看见吧?”

范天原以为蔡云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蔡云真的来了。范天起身开门后又回到沙发上,蔡云进来后顺手关门。

“没有,我悄悄来的,这个时候了,应该都睡了。”

蔡云轻手轻脚走到范天身边坐下来。

“你知道就可以了,没有必要亲自跑来,万一被人看见就麻烦。”

“我观察过四周,没人才来。”蔡云坐在范天身边看着范天。“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报答不了,我跑过来见见你,心里轻松些。”

“你现在看见我了,回去吧。”

“我屁股还没坐热,你就赶我回去。”

不知怎的,蔡云今天特别想和范天单独待一会儿。

“你再不回去,我怕自己坚持不住会犯错误。”

“你说得太严重了,就是在一起,也是你情我愿,我们都是成年人。”

“那不好,这样显得我趁人之危。”

“你要我就给你,不是趁人之危,是我愿意的,我喜欢。”

“说实在的,我见了你就想抱抱你。”

范天今天看到婀娜多姿的蔡云,闻到蔡云身上飘来的体香,也有点心旌荡漾。

“你抱抱吧。”

“我是想抱抱你,但是对你不公平,我有史秀英,你呢就一个人。”

“公平,我愿意,你抱抱我,我就回去。”

蔡云深情地看着范天,她很感激范天,早就想投桃报李。范天见此情景,情不自禁地抱一下蔡云。范天看到蔡云眼里充满泪花,心里酸酸的,喉咙哽了一下。

范天和蔡云拥抱了一会儿,蔡云起身准备离开。

“继续表演,很精彩,以前你们合伙骗我,我找不到证据,现在我看你们怎么解释。”

蔡云离开范天准备开门出去,却被人堵在门边,原来是史秀英正准备进来。范天和蔡云都被吓呆了,实在没想到史秀英会堵在门口。蔡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见史秀英打将过来,才本能性地躲开。史秀英没打到蔡云耳光,跨进门顺手抄起门边的拖把朝蔡云扫过来。范天原来坐在沙发上,现在弹起来,拦在她们中间。

“你要打就打我,是我叫她来的,我有事找她。”

史秀英没打着蔡云,却打到范天脸上,见范天帮蔡云解释,就更加来气。

“你还护着这个偷人的,你还护着这个狐狸精。”

史秀英不放手,继续扑过来乱打,范天拦住史秀英。蔡云见机会来了,夺门而出。蔡云跑出去后,史秀英就发泄在范天身上。过了一会儿,史秀英挣脱范天,跑出门追赶蔡云。范天也赶忙跑出去,不许史秀英冲过去找蔡云。蔡云睡在学生宿舍里,这一闹学生怎么睡觉,影响多不好啊。

“你给我站住!”这个时候范天不管结果怎么样,拼命拦住史秀英,“你要是敢到宿舍里闹,我就和你没完没了。”

史秀英被范天拦住后,就对范天乱打乱踢。

“你要怎样都可以,你不要到学生宿舍里闹,我说了这事跟人家没关系。”

“你还护着狐狸精、偷人婆,你这个不要脸的。”

史秀英声音很大,惊动了同楼的其他老师,有人跑出来劝架。

“别吵架了,家和万事兴。”

“范主任,你让着嫂子吧。”

“别闹了,影响不好,学生都听到的。”

男老师拉范天,女老师拉史秀英。

“你这个不要脸的,你这个偷万人的。”

趁人不注意,史秀英跑到宿舍门口大喊大叫。蔡云已经把大门关了,史秀英就在门口骂。

“我叫你不要到宿舍前面吵,你听不听。”范天追过去。

“不听。”

“那好吧。”范天崩溃了,跑过去把史秀英强行拖出来。

“你还敢打我。”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不?我叫你别在这里吵,你不听。”

范天开始动粗,不过没有使尽全力。

“我现在怎么解释都无用,我也不会给你解释什么,你要怎样就怎样。”

“范老师,你别说气话,你是男人,你要能屈能伸。”

同事们见范天发怒了,就劝范天。

“我不是说气话,是她逼我这么说的。”

“是你自己做错事了,你还有理。”

“有不有理我不和你争论,但是如果你不给学校留点面子,我现在就和你鱼死网破。”

要不是有人拦着范天,范天又会冲上去教训史秀英。

“你吓唬人,我知道你没安好心,我就经常跑来搞埋伏,你害得我生意都不做了,你害得我半夜不能睡,你还怎样。”

“我能怎样,你要怎样随你便,大不了离婚,大不了一死。”

“范老师,你在说胡话。”

“我不是说胡话,我想了好久的,我觉得离婚对我们来说,都是解脱。”

“离就离。”

“我现在下不了台,我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上班。”

“都是你自己引起的。”

“我不会和你说什么的,你好之为之。”

范天走了,再也没有回头看史秀英一眼。范天进门后,把门关了。只剩下史秀英一个人闹,几个老师劝了一会儿也回去了。蔡云终究没开门,史秀英闹了很久觉得没趣也就开车回县城去了。

范天对史秀英心灰意冷了,范天知道自己有错,但是不能容忍的是自己叫史秀英别去学生宿舍闹,她就是不听,结果搞得学生睡不好觉,都爬起来跑到走廊看热闹,第二天上课打瞌睡,传出去后闹得满城风雨,街上一片谣,都是谈论范天吵架的事。

“范天,你这个杂种,你给老子滚出来,你躲到哪里的,你敢打我的女儿,老子今天要你的命!”

一辆黑色的奥迪气势汹汹地开进芭茅中学,车子一停稳,走下一对中年夫妇,还有史秀英,老师们一看到史秀英,就猜到中年夫妇是谁。

史秀英昨天回家后,把自己和范天吵架的事说给父母,两位长辈气不过,今天就跑到学校找范天算账来了。

史秀英父亲一下车就朝着教学楼骂。

“两位长辈请息怒,走累了,请到我办公室休息一下。”

有人已经报告了刘校长,刘校长连忙走出办公室迎接史秀英父母。刘校长知道在外面吵吵闹闹影响不好,学生在上课,就直接带他们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你是?”史秀英父母不认得刘校长。

“他是刘校长。”史秀英介绍,史秀英经常来学校,认得刘校长。

“那好,既然校长在,我们就请校长评评理。”

“好的,好的。”刘校长连连答应。

“各位请安静,吵吵闹闹解决不了问题,我先讲几句话,有不到之处,请见谅,”刘校长看人来得差不多了,就招呼大家,“今天大家来到这里,是为了范天老师和史秀英的事,是为了他们能够和好,来的人有史秀英家亲人,有范天老师,有学校部分领导班子,我们现在就范天老师和史秀英吵架一事发表自己的看法,我首先讲,我认为范天老师和史秀英吵架,主要是范天不对,范天应该认错。”

范天老师和史秀英吵架,史秀英父母跑到芭茅学校兴师问罪,刘校长知道情况不对,就假装批评范天。刘校长也是往好处想,希望范天和史秀英和好,就暗示范天要转弯。

“他没有错,是我们秀英配不上他,我们秀英没有工作,是个老百姓,而他是人民教师,国家干部。”史秀英母亲接过话,说话明显有讽刺味道。

史秀英母亲五十多岁,穿戴很时髦,脸上涂脂抹粉,一身珠光宝气,金项链,金耳环,金镯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像老妖精一样,但是掩盖不住岁月的刀痕。

“离婚,离婚,没什么商量的,一个穷教书的,吃女人的,用女人的,还拿女人的钱养情人,还打女人,天理不可容。”史秀英的父亲显得不可一世。

史秀英父亲已经六十岁了,脖子上戴着手指粗的金项链,穿着花衣服,手指上带着几个金戒子,一看就是有钱人的样子,他往老师面前一站,显得很另类。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刘校长本来想劝一下,没想到史秀英的父母一点道理不讲,看到史秀英父母不可一世的样子,听到史秀英父母说话没有人情味,心里老大不舒服。刘校长知道史秀英父母有钱,但是没想到他这么目空一切。老师是穷,但是不至于要他养。

其他劝和的老师听了史秀英父母的话,看到他们那样子,心里也不舒服,有钱有什么了不起,没有穷教书的,你们都要变成文盲。再说史秀英只是比范天有钱些,其他哪方面配得上范天,他们也就不劝和了。

“我认为范天和史秀英都是成年人,离与不离由他们自己决定。”

刘校长现在不想劝和,于是听之任之,其他旁听老师也不再发表自己的观点。

“那是的,他们都是成年人,他们自己说了算。”史秀英的母亲转向史秀英。“秀英,你的意思呢?”

“离。”史秀英果断地回答。

“那就离,没什么说的。”

“既然这样,那你们自己商量以后的事,我们现在也帮不上忙了,你们走好。”刘校长不愿多看一眼史秀英父母,就送客。

史秀英没有一点缓和的意思,范天也不幻想了,心死了,离就离。其实离婚对于范天来说是有点不情愿的,他主要是考虑到女儿以后的生活会有阴影。即使自己仍然像以前一样关爱她,但是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再说如果以后史秀英和自己各自再婚,女儿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史秀英不这么想,反而更加记恨范天,认为范天吃自己住自己,还背着自己乱来。特别是史秀英的家人知道史秀英和范天闹矛盾后,火上浇油,十分愤慨,十分支持史秀英离婚。接下来的事就是商量怎么个离法,就是怎么分孩子和家产。

首先是孩子归属问题,就是孩子跟谁在一起。范天和史秀英商议,由孩子决定,但是不管跟谁在一起,她都要住在县城,范天都出生活费。孩子问题好办,最后的结论是孩子归史秀英看管,范天出费用。真正的难题在财产分割上,范天认为婚后的财产应该都有份,但是史秀英一家坚决反对,认为都是史秀英出的钱,还说范天不要脸,一点点工资连自己都养不活,哪有余钱剩米买房买车。

“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净身出户总可以吧。”范天甘拜下风。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没想到他们一家人这么绝情。范天本想分一点东西好留给范霞,没想到史秀英一家这么不讲理,就不和他们理论了。

范天要面子,怕麻烦,不想经过法院,就和史秀英协商,就任由史秀英分配。范天想,自己以后的工资她总不能分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你们商量好了吗?”他们来到政务大厅协议离婚,工作人员问他们。

“商量好了。”

“财产没有纠纷吗?”

“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还分什么!”史秀英接过话。

工作人员对史秀英看了一下,然后又对范天看了一下。

“没有纠纷,双方同意,我们就给你们办离婚手续,如果有纠纷,请你们到法院办理手续。”

“就在这里办吧。”范天也不想跑来跑去。

手续办完了,走出大厅,史秀英开着车扬长而去,范天站在站台等着公交车,他今天没有骑摩托车。

次日,范天主动找刘校长沟通,向刘校长道歉。

“刘校长,不好意思,由于我的过错,给学校带来不好的影响,给您的工作带来不便,我请求处分,我申请调离芭茅中学。”

随后范天写申请调离芭茅中学,范天给刘校长送申请报告时,和刘校长掏了心里话。范天在这学校工作已经十多年了,和刘校长一起工作也是十来年了,范天一直当他的助手,他们的私交也很深,范天相信自己要走了,他会给自己一点面子。

“我决定换一个环境,我要走了,最后有一个小小的请求,看在我们的私交感情上,给蔡云留一条活路,不要辞退她,她是无辜的。”

范天把自己和蔡云的事情简单地给刘校长讲了一下,希望刘校长发一点慈悲,理解一下。之后,范天被调到比这里还偏僻的一所学校——观音学校教书。范天走了,刘校长守信用,没有辞退蔡云,其实刘校长知道,蔡云的口碑很好。当范天把蔡云的经历讲了以后,刘校长理解和同情蔡云,继续请她帮忙做事。

范天走的时候没有给蔡云告别,范天一到新学校,蔡云就给范天打电话,道歉。

“我对不起你,是我连累了你。”

“我给你说过,你没有错,不要向我道歉,该怎样就会怎样,我走了,你自己要多照顾自己,不要和人争高低,记住,你的主要任务是把孩子养大,等孩子大了你就不怕了,有什么困难要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我知道,哥。”

不久的一个周末,蔡云邀范梅大姐跑到观音学校看范天。

“过得惯不?”范梅大姐问。

“还好,教书哪里都是一样。”范天笑笑。

蔡云没有多说话,但是一切不在言语中。范梅大姐和蔡云玩了一天,第二天回到芭茅镇。

树欲静而风不止

“哥,我想打工去。”一个周末,蔡云给范天打电话。

“你怎么又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范天问。

范天已经调离芭茅中学三年多了,芭茅中学现在发生了哪些事,范天一点不知道。范天现在呆的这所学校比芭茅中学还偏远些,来去不方便,范天和蔡云有事多是电话联系。

“我觉得呆在这里没意思。”蔡云伤感地回答。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范天追问。

“没什么,我只是感觉而已。”蔡云掩饰着。

“你等一下,我现在就看你来,我快到芭茅时再给你打电话,你就走出来,我不进学校里。”

范天知道蔡云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是不会主动给自己诉苦的,但是范天知道走进芭茅学校见蔡云对她影响不好。范天本是芭茅镇人,很多人认得范天,也知道范天因为蔡云闹得满城风雨,还离婚了。如果有人看见范天找蔡云,就会作为笑柄更加让蔡云抬不起头。

“大姐,你在哪里,蔡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她刚才打电话说要打工去。”在看蔡云之前范天给范梅大姐打电话,范天现在只有通过她了解那边的情况。

“肯定是有人想挤她,她觉得呆下去没意思。再说我现在没在那里,她没有伴了。你知道我孩子已长大,没在芭茅读书,我就没在学校做事了。你走后,有些人刁难她,就是想挤走她。”

接着范梅大姐给范天讲述了范天走后蔡云遇到的事:

你走时给原来的校长打过招呼,他就继续请蔡云帮忙。可是好景不长,你走后一年,校长换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新任校长上台后,领导班子换了几个,后勤帮忙的也换了几个。你知道,在你没调走之前,就有一些陪读的妇女想进来帮忙,但是后勤只要那么几个人,多了安排不下。有些人是新校长的亲戚,他们现在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发财机会。我看情况不对,加上孩子大了,没必要在那里争个高下,就主动辞工了。蔡云因为有你和前任校长的面子,就暂时没换。他们看到蔡云还没走就盯着蔡云,就想挤她。现在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是以前我就已经察觉苗头不对。

你走后的第二年开学初,有人就开始找蔡云的茬,在新校长面前说三道四,说蔡云带着孩子住在宿舍里影响学生休息。其实蔡云随时注意着这事,时刻叫孩子们在宿舍里不要吵闹。但是你知道,小孩毕竟是小孩,只能管住一会儿,再说孩子们好动,不可能一点声音没有。于是,总务主任找蔡云谈话,虽然话讲得很委婉,但是意思非常明确。蔡云找我商量,我就劝蔡云搬出去算了。我对她说范天现在不在这里,又换了校长,主动让出来还好些,等被人赶出来就更加没脸面。蔡云听了我的话,赶快找房子搬出去了。我知道蔡云心里不舒服,就劝她,为了孩子忍忍,快天亮了,李露已经进城读书了,现在只要寄生活费了,等李文大了再说。蔡云听我的,就忍气吞声继续在食堂里帮忙。

这还不算,更让人气愤的是,有人故意挑刺损蔡云。

“你炒菜怎么不洗手,你这样不讲卫生,不怕学生吃了中毒吗?”

一天,一个同事故意大声嚷嚷。这个人和新校长沾一点亲戚关系,她想把自己的一个亲戚拉进来,但是没位置,她就盯上蔡云占的位置。

“有什么冲我来,不要错怪人,她只是替我看一下。”

我知道她们为什么敢对蔡云说三道四,还不是因为你不在学校了,还不是因为蔡云是外地人。加上很多人对她有偏见,认为她是小三,拆散了你们一家。我觉得那些人有点欺人太甚,就站出来。

“我没讲你,你站出来是什么意思?”

“你讲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即使你不在,她们把我没办法,我是本地人,我娘家就在学校旁边,不要说骂架,就是打架,她们没一点便宜。

我们的吵闹惊动了学校领导,总务主任走来调解。

“你们吵什么,都是成年人了还吵架。”

“有人炒菜不洗手,我讲一下,她站出来帮腔。”

“明明是我炒菜的,她们硬说蔡云炒菜没洗手,蔡云一直在洗菜,洗菜不洗手,手不蘸水怎么洗菜,真是天大的笑话,领导来了就评评理。”

我这么一说,总务主任就问情况,实际情况确实是这样,我一直炒菜,蔡云一直洗菜,只是偶尔帮我一下忙。

“好了,你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要为一些小事闹矛盾,传出去多不好意思。”

总务主任走后,大家各干各的。但是这以后,明显有了派系斗争,我和蔡云是一派,找蔡云茬的是一派。聪明一点的两边不得罪,但是她们知道蔡云是过客,暗地里还是倾向于那一边。

更致命的是,那个老光棍王光知道你调走了,有时候跑到这里寻找蔡云。蔡云没理他,但是别人认为他们有一腿,寡妇门前是非多。听说蔡云死了男人,其他一些光棍也跑上门来找蔡云,这又给别人留下了口舌。那个喜欢嚼舌的妇女话还讲得丑些,说什么母狗叫春,公狗都赶来了。蔡云讲不赢别人,偷偷哭。为这事,我差点又和那个人干起来。

“新校长是不是从原来本校提拔上来的?我给他打个电话,你有他电话吗?”

“不用打了,人走茶凉,你不在学校了,别人不会买你帐的。我现在出来了,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我不在,蔡云更加不好受,原来我们两个总是在一起,别人还不敢怎么的。”

“我知道了,谢谢大姐。”

“她肯定觉得处境困难,才想换个环境,我觉得换个环境好,活人不可能被尿憋死。”

范梅大姐这么一说,范天就更加想去看看蔡云。以前为了不引起误会,范天尽量没去芭茅中学,即使有事也是电话联系的。范天想有范梅大姐在,蔡云应该不会受到委屈。现在范梅大姐没在学校了,蔡云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范天骑车赶到芭茅镇,为了不引起麻烦,范天没有进街上,而是在郊外等着蔡云。快到芭茅镇时,范天停下来,范天打电话叫蔡云走出来。

蔡云很快赶过来了,见了范天,眼里噙满泪水。

“辛苦了,你受委屈了。”范天心疼蔡云。

“哥。”

“我知道你难过。”范天拉起蔡云的手。

“哥。”蔡云一下子扑在范天怀里哭起来,泪水像珠子掉下来。

范天一看就知道蔡云肯定是受了好多委屈,日子不好过。

“你走后,那些人开始还没说什么,加上范梅大姐给我撑着,没人说三道四,后来范梅大姐的孩子没在学校读书了,又换了新校长,有些人想进来,特别是王光又跑过来,更让人受不了,学校就找我谈话,其实不找我谈话,我觉得继续呆下去也没意思了。”蔡云对范天诉苦。

“上车,我们边走边聊。”

等蔡云情绪稳定后,范天叫她上车,这里虽然是郊外,但是是大路上,经常有人过路,加上范天是本地人,虽然没在这里上班了,但是很多人认得范天,让人看见了不好。

蔡云上车后,范天拖着蔡云慢慢地沿着公路往前面走去,蔡云在后面抱着范天,伏在范天背上,半天不说话。

“那你换个环境吧。”

“因此我想打工去。”

“我觉得打工你别去,我知道你呆在那里有点不自在,但是你要想,你打工去了,孩子们怎么办?你不可能带着两个孩子打工,就是带着孩子去又怎么打工?”范天不赞成蔡云打工去。

“那怎么办,我没地方去。”

“我想办法。”

“我不能再麻烦你了,我们虽然没什么,但是经嫂子这么一闹,而且你们离婚了,有些人还是认为我破坏了你的家庭,你再帮我,那就不成事实也是事实了。”

“这不是你的错,你就是不出现,我们的婚姻也是将就着的。”

范天宽慰蔡云,说实在的,范天和史秀英本已貌合神离,但是如果蔡云不出现,他们还不会这么快离婚。

“我不来,你们不会离婚。”

“别想那么多,我说了不是你的错,要不这样,你跟我去,我给你找事做。”

“那不行,我们已经说不清了,还想惹身臊。”

“反正你先别急着打工去,先到我那里待几天,我给你想办法。”

“不好,我老是连累你。”

“不要紧的,那里没人认得你,没一个熟人,他们都不知道我们的事。”

“我不想到你那里去,我是灾星,我给你带来了那么多麻烦,让你受牵连了,我不想再连累你。”

“你别想这么多,我说了与你无关,就是没有你,事情的结局也是这样的,这样吧,你先准备一下,我明天接你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天不会赶尽杀绝的。”

他们走的是通往范天现在这所学校的路,这里不是主干道,车辆、行人都比较稀少。

看到蔡云后,范天下决心接她到他们学校去,不管有不有事做,都让她离开那个是非之地,范天知道她呆在那里不好过。尽管蔡云还在犹豫,范天决定先斩后奏,包一辆车到芭茅中学拖蔡云的行李。当范天包的车开到芭茅中学后,蔡云不再犹豫,卷起被子往车子里面塞,然后收拾行李。蔡云的东西不多,就是被子和碗筷等日常生活用品,其他笨重东西在她的老家板板桥,以前就没带来。那次蔡云来的时候范天就给她讲过,能将就的将就一下,那里毕竟不是长久之地,她听范天的就只带一些日常用品。

范天和蔡云来到观音学校,车子一到,老师们就围过来帮忙。观音乡比芭茅还偏远些,这里只有小学没有初中,而且各年级只一个班,规模比较小。这里的老师不多,但是比较和睦。因为偏远,缺老师,范天一去他们好欢迎,他们好渴望老师。范天之所以选择这里,就是想逃避现实。

范天调过去,没说明原因,别人不知道为什么。范天也没说自己结婚没,不过他们认为范天肯定结婚了,但是一直没见范天爱人,周末也没见范天回去。好奇者老是问范天这个问题,但是范天每次只是笑笑回答他们。

当蔡云走下车的时候,老师们惊喜万分,不知是被她的美貌感动了,还是被她的年轻感动了。其实蔡云的容貌只是过得去,年纪也不是很小,只是相对范天来讲可以用“嫩草”这个词来比喻。如果蔡云是嫩草,那范天就是“老牛”。遗憾的是,范天和蔡云目前还不是“老牛”与“嫩草”组合。

范天没有给观音的老师解释说明,因此范天只有一套房子,也就是说,蔡云的行李只能放在范天的房间里。这里学校虽小,但是同样享受着党的温暖阳光的照耀,政府给这里专门修了一栋廉租房,每套房两室一厅,每个老师一套。

“暂时没房子,就住在我那里。”搬行李时,范天怕蔡云尴尬,趁那些人没注意,悄悄对蔡云说,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蔡云会意,对范天深情地看了一眼,然后跟着搬行李。

李文不知道为什么搬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只是很兴奋,他帮着抱行李。行李搬完后,范天给同事们道谢,然后进房间整理。这两室一厅,五十平米,原来只范天一个人住显得宽敞,现在蔡云娘儿俩来了,就有点拥挤。

范天用一间卧室,蔡云把自己的被子搬到另一间卧室里。因为要接蔡云来,范天已经买了一架双人床摆在那间卧室里,李文还小,他们娘儿俩在一起挤一下。万一李露回来不方便再说,那就让李文睡沙发。

客厅里摆着一个旧沙发,因为离婚时范天是净身出户,也没什么家具。电视还是买了一台,没有电视不好过日子。这地方闭塞,没有电视,更加感觉到与世隔绝。

李文玩了一会儿就睡觉了,孩子就是孩子,一躺下去就呼呼大睡。李文睡了,就剩范天和蔡云。

“谢谢你,哥。”蔡云靠近范天。

“怎么还客气,老师们都以为我们是一家人。”

“要是能做一家人就好。”

“我们现在就是一家人。”

“那是对外,我知道我配不上哥。”

“你怎么又说无头无脑的话。”

“哥。”蔡云喊着范天,然后看着范天。

“唉。

范天拉起蔡云的手,蔡云顺势倒在范天怀里,不知怎么就哭起来了。见蔡云哭范天心里难受,捧起蔡云的脸。

“你受委屈了。”

“遇见你是我的福气,可是我有时候觉得我是你的灾星。”

“你怎么这么说呀。”

“如果我没出现,你就不会离婚。”

“你这话是有道理,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走,不可能回头了。”范天停了一下接着说。“其实我觉得是我连累了你,如果没有我,你也不会走出板板桥,你不要再次走出芭茅镇,你就会在板板桥过着平静的生活。”

“那是的,在板板桥过日子虽然艰难,但是很平静,不用这样烦恼。”

“我只是希望你过好点,我以为你走出板板桥日子会好些。”

“走出板板桥是好,孩子们读书方便多了,可能只是我没命受,只是我没本事,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会做生意,或者我有工作,就不用招人现眼了。”

“你其实有本事,只是为了照顾孩子才委曲求全,说实话,如果你不在学校做事,就没时间照顾孩子。”

“那是的,我就是希望孩子们以后好过才决定来这里的,可是事与愿违,人不能预知未来,要是能预知未来多好啊。”

“人就是不知道未来怎么走,会遇到哪些事,才有信心走下去,走过后才知道走得对不对。如果我们已经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我们就会失去动力,反而更加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就是因为不知道未来怎么样,而且都总是往好处想,坚信未来会更美好,才一直坚持活下去。”

“你说的有道理,就比如我们自己,如果知道会走到这一步,我就不会跟你来,正是因为我以为会到好处,就走过来了。”

“还有,举个例子讲,如果我知道要和史秀英走到离婚的地步,我们就不会结婚了。”

“那是的,再比如我自己,早知道孩子他爸会出车祸,我也就不会和他结婚了,我们不会睁着眼往火坑里跳。”

“因此要往好处想,坚信将来会更美好,有首歌不是这样说的,明天会更好。”

“只有这样,走一步是一步,我现在只想把孩子养大,是我把他们带到世上来的,我不能让他们和我一样只过苦日子,其他什么不想。”

“那是的,很多事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夜深了,休息。”

“早点休息,早点起床,明天要上班。”

“你休息,你要上课,我反正没事,你还是给我找个事做,不然我怎么办?”

“你先别想那么多,有我吃的,就有你们娘儿仨吃的。”

“那不好,这样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

“先就这样,你就在家里做事,服侍孩子读书,乡下不比城里好找事做,再说这里不比芭茅,芭茅我讲句话还算话,这里是人家的地盘。”

“好吧,我知道你为难,暂时就这样,到时候有机会再说。”

“睡觉。”

范天回到自己的卧室,蔡云和李文挤在另一间卧室里。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范天起床上班去了。

范天把蔡云接来,范天轻松多了,用餐的时候有现成的饭吃。蔡云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把范天乱七八糟的东西叠放得整整齐齐,范天走进家,就感到舒适温暖。不过蔡云娘儿仨来后,范天的负担加重了,开支增多了。

“回来了,吃饭。”范天刚进门,蔡云已经把饭菜弄好了。

“谢谢你。”范天忍不住抱了一下蔡云。

“李文在里面。”

“李文出来吃饭,你伯伯下班了,你吃饭了早点读书去。。”

“来了。”李文走出卧室。

早饭后,范天上班去了,李文读书去了,就留蔡云一个人在家里收拾。一天很快过去了,下班回家,蔡云等着范天和孩子吃饭。晚饭过后,蔡云收拾饭桌,范天和孩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李文和范天关系很好,黏在范天身上。以前在芭茅中学,李露和李文都喜欢和范天在一起,喜欢和范天一起玩。

“下来,伯伯上班一天很累的,你一天只晓得玩,书没攒劲读,一天没做什么事,一点不晓得累。”

“不累,孩子和我亲才好呢。”

李文靠在范天身上,范天搂着他,陷入沉思,范天想到自己的孩子,不知她在干什么。说实话,范天对自己的孩子还没这样亲热过,因为孩子和范天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少。离婚对于大人来说,是解脱,夫妻走上了离婚这条路,不管为了什么,都会觉得是应该的。不管大人出于什么原因离婚,对于孩子来讲,都是悲剧。大人离婚后,孩子无条件地接受另一个家庭,或者另一种生活方式。大人离婚还给教育带来大麻烦,这样的孩子不好管教,他们的性格往往不合常理。如果某个孩子出了问题,社会就把责任推给学校,指责学校教育失败。社会总认为学校教育是万能的,但是像这些由于社会自己造成的恶果,学校教育是无可奈何的。因此社会在指责学校教育的时候,应该反省自己。

“怎么了,陷入了沉思,想女儿了?”蔡云发现范天不对劲,就问。

“没什么。”范天掩饰,怕蔡云往一边想,蔡云本来就是寄人篱下,如果见范天这样,就会自责。

“小宝,睡觉去。”

蔡云催孩子睡觉,李文不愿意,但是听蔡云的话。蔡云送孩子睡觉,帮孩子脱衣服。等孩子睡好后蔡云回到范天身边,依偎在范天怀里。

“我知道你在想自己的孩子。”蔡云看出范天的心思,继续聊着刚才的话题。“不知她现在在做么子。”

“她已经长大成人了,她会过得很好,她妈妈会照顾好她的,不管她。”范天强装笑脸。

“我知道她不缺钱,比我孩子强多了,但是现在缺少父爱了。”

“没有,我可以回去看她的,离婚协议书上写得清清楚楚。”

“你肯定好久没看她了。”

“没有,就一个星期,上个星期周末因为接你没去成,以前我每到周末都会看她去的。”

“我不知道你的脾气,你肯定很少去,你应该去的,这个星期我陪你去。”

“那不好。”

“我不会进屋的,我只是陪你到县城,我也好给李露送点生活费,不然你会因为我留在学校不去进城。”

“不早了睡觉吧。”范天想打断那个话题。

“好的。”蔡云起身。

范天走进卧室,想不到蔡云跟进来了。

“你。”范天迟疑。

“我和你一起睡。”

“不好吧。”

“我愿意,只要你不嫌弃。”

“别人知道了不好,认为我趁人之危。”

“你讲笑话,在别人眼里,我们是夫妻,是一家人,夫妻不一起睡,一家人不一起住才是怪事。”

蔡云故意在范天面前展示了一下优美的曲线,看着蔡云动人的玉体,范天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

“这样对你不好。”范天喃喃地说。

“我愿意,我知道我们不可能走在一起,但是我愿意。”

“明天你一定要进城看女儿去,你不能再等了。”很快到了周五,蔡云就对范天说。

“不急,等机会,我要先和她们联系好,不然看不到。”范天迟疑,范天去了蔡云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你又不是找不到屋。”蔡云催范天。

“我是找得到屋,但是他们不一定在屋里,你不知道,女儿现在进了高中,学习紧张,只有周六下午有半天休息时间,这半天她有可能在家,有可能在特长老师那里,有可能在他妈妈那里。”

“不管在哪里,你可找一下,看了就可以了了心愿,看了没看到是另外一回事。”蔡云坚持要范天去。

“好吧,那我准备一下,明天早点起床。”范天觉得蔡云说的有道理,范天是应该看看女儿。

“我给你准备一下,换件衣服。”

“你去不?”

“我去不合适,万一嫂子看见了不妥。”

“好吧。”

观音这里只有一趟进城的班车,早上去,晚上回来。第二天范天早早起床,没想到蔡云和李文也早早起来了,李文肯定是蔡云喊醒的。

“起来了,快点洗脸,好赶车去。”

“你把李文叫醒了?”范天觉得奇怪。

“我带他送一下你,他在家里我不放心。”

洗漱完毕,范天和蔡云及李文走向停车场。范天走在前面,蔡云带着孩子跟在后面。车子停在乡政府前面的路边上,已经有人上车了。范天走进车厢,李文也跟着进来了。

“我们没去,我们送伯伯来的。”

李文被蔡云拉下车,但是很不情愿,眼睛看着范天,很明显,他也想上车。

“你们都上车,一起进城吧。”

“好吧。”蔡云一同意,李文涌上车。

李文来了,范天和蔡云就选了双人座坐下来。李文趴在窗户边,蔡云挨着范天。范天情不自禁地握着蔡云的手,蔡云会意,挨得更近了。

车子启动了,范天把孩子喊进来,脑袋不能伸出窗户。孩子很兴奋,一路闹着,三个小时路程,感觉好快的。蔡云时而靠在范天肩上,时而和范天说说话。

到了县城,范天和蔡云找了一家快餐店吃点早饭。

“你带李文先看李露去,然后逛逛街,给李文买点东西,给你自己买件衣服,我看看女儿在家没,我搞好了给你打电话。”范天给蔡云递钱。

“我自己有钱。”蔡云不要。

“我又不是说你没钱,这是我给你的,拿着。”范天塞给蔡云。

等蔡云带着孩子逛街去后,范天朝史秀英家里走去。以前是范天和史秀英共同的家,现在变成了范霞的,范天一无所有。

范天走到门口,大门紧锁着。范天敲门,没人理睬,里面肯定没人,范天就肯定女儿还没回来,或者学特长去了。范天朝女儿学特长的地方走去,范天和史秀英以前给女儿报的美术,范天知道那地方。

范天走到那里一问,女儿没在,可能是史秀英给她报了别的特长。来了一定要看一下,好久没见女儿了,挺想念她的。范天只好朝史秀英的店铺走去,范天只有问她。

史秀英正在指挥给她打工的小妹在店里清理货物,招待顾客。见是范天进来,看都不看范天一眼。有个小妹新来的,不认得范天,问范天要什么。

“我找你们老板娘。”范天径直走到史秀英面前。

“女儿到哪里?女儿没学美术了?”范天问史秀英。

“你是哪个?你问哪个?”史秀英冷冷地说。

“我到家里没看到女儿,我到特长班没见女儿,你把她转到哪里去了?”

“你不管孩子还不能让我管是不?”

“已经这样了,还争这个,女儿在哪里,我看一下还得赶回去,我要赶车。”

“我不知道,你自己找去吧。”

“你这个人真是,太绝情了。”

“我有你绝情,抛妻离子。”

“是我的错吗?”范天反问她。

史秀英不告诉范天,范天急,再没看到女儿,车子要走了。如果没赶到车,就要住宿,蔡云娘儿俩也要留下来。

“范霞!”范天惊喜万分,没想到女儿放学回来了。

“爸爸。”范霞见了范天也很高兴。

“我到家里没见到你,到你们美术班也没见到你。”

“我现在没学美术了,妈妈叫我学乒乓球,她说到了高中学习紧张,叫我学乒乓球出出汗对身体有好处,我才放学,我现在准备去打乒乓球去。”

“难怪我没见到你,学乒乓球好,可以锻炼身体,可以调节紧张情绪,学习也别太紧张,努力了就是。”

范天和女儿谈了一会儿心,然后找借口出来了。范天来到车站,蔡云带着孩子们已经上车了,蔡云给范天留着位子。

“你才来,车子要走了,好多旅客催师傅,我说你没来,再等一下,我想给你打电话,又怕你不方便。”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走到屋,他们都不在,我走到她原来学美术的学校,老师说她这几个星期没来这里训练了,我就到史秀英店子里看看。”

“嫂子舍不得你,还是你舍不得嫂子?”

“哪里,她给我不讲,我等着等着,女儿放学回来了,我们爷俩谈了几句,我知道车子到点了,就找借口出来了。”

“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嫂子。”

范天一上车,师傅就发动车子,看来师傅是等着范天的。下午四点钟,他们回到观音学校。回到家里,蔡云忙着弄饭,范天帮忙,孩子看电视。蔡云很快弄好了,范天和孩子吃饭,奔波一天,大家都饿了。

“来,试一下新衣服。”饭后,蔡云拿出一件新衣服递给范天。

“你给我买了衣服,我叫你给自己和孩子们买。”范天接过蔡云递来的新衣服,心里很高兴。

“我给孩子们买了,我给自己买了,我想我和孩子们都买了新衣服,你没有多不好意思。”

“我不要紧的,没关系,你们穿好点我才有面子。”

范天拿起新衣服穿在身上,很合身,很好看,人精神帅气多了。

“我怕你穿不得,我本想叫你本人试试再买,但是我怕你不方便,我就估摸着给你买了,我和老板讲好了,不合身可以换。”

“刚好,你的呢,拿出来试一下。”

“我等一下洗澡了再试。”

孩子看了一会儿电视,累了,很快睡去了。孩子睡觉后,蔡云热水洗澡。蔡云洗完澡,穿好新衣服走出浴室。

“好看吗?”

“好看。”

范天惊呆了,蔡云买的是粉红色紧身内衣,把蔡云婀娜妩媚的身姿展现得恰到好处,范天看着看着眼睛舍不得离开了。

“不认识了是不?”

范天没说话,而是把手伸开。蔡云会意,扑在范天怀里。范天紧紧抱着蔡云,有点把持不住了。

“没想到你这么迷人。”

“真的不,我都不知道姓什么了。”

范天捧起蔡云的脸蛋,蔡云也是深情地看着范天。

“你真的很好看。”

“你看你,还夸我,我都老太婆了,还有外衣,我穿给你看一下。”

蔡云然后打开包裹,取出外衣穿在身上,年轻就是好,蔡云处处显出青春魅力。现在范天更加把持不住了,抱着蔡云走向自己这边卧室,蔡云软软的躺在范天怀里,像一团水。

这个周末过得很快,范天又重复着周而复始的工作。

范天走出教室,有一辆白色的车刚好开进学校,对着范天按喇叭,那不是史秀英的车吗,她到这里搞什么来。

史秀英走下车,她一身珠光宝气,但是没有蔡云实在。范天站在那里不动,是迎上去还是不理,不理太不近人情了,迎上去范天觉得没有必要了。

“范老师,认不到我了?”

史秀英话里带刺,史秀英就是这样让人反胃。

“怎么不欢迎我,不领我进屋,是不是范老师也学会了金屋藏娇,见不得人。”

“你有什么事吗?有事说事。”

经她一提,范天想到了蔡云,就站在那里没动。蔡云在家里,如果史秀英进去了,肯定要吵架的,史秀英本来就喜欢盛气凌人。

“你让我好找啊,我找到芭茅,他们说你早调走了,我打听蔡云,他们说被你接走了,我就知道那骚货耐不住寂寞,会缠着你。”

“我给你说过多次了,不是她缠着我,她根本没想到插一脚,而是你自己捕风捉影,自以为是。”

“你们还没结婚,你不要老是护着她,我今天就要杀杀这个骚货的骚气。”

史秀英这么说,范天更加不敢带史秀英进屋。

“你让我进去不,你不让我进去屋,我就在这里闹。”

史秀英一进来,就有人往这里瞧。史秀英声音越来越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更不凑巧的是,蔡云不知史秀英来了,她提着垃圾准备倒垃圾来。蔡云走来被史秀英看见了,史秀英就骂起来。

“你这个骚货,你这个烂货。”

蔡云没想到史秀英会来,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加上蔡云不会骂架,觉得自己理亏,就不知所措。史秀英边骂边扑过去,范天冲上去,拦在史秀英面前。

“你进屋去,别出来,这里有我。”范天对蔡云说,蔡云不想骂架,就跑进屋里。

“你还护着这个狐狸精,这个烂货。”

“你骂人家有什么意思,是你自己选择这样的。”

史秀英没打到蔡云,就和范天拼命。范天为了不让史秀英伤害蔡云,就拼命拦着史秀英。范天不想和史秀英闹,也不想使用暴力,就任凭史秀英发泄。

范天被打伤了,史秀英也打累了,范天坚持一条,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蔡云。

“你闹够了就回去,你现在应该高兴了,你让我在芭茅出丑了,我跑到这里你又让我出丑了,请你有点度好不,你这样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经史秀英这么一闹,范天本来有一点复婚的念头,现在一点没有了。

兰校长和老师走过来劝架,他们可能猜出史秀英和范天的关系不一般,不然不敢这么放肆,而且范天一直没有还手。

史秀英打累了,但是嘴巴还没停下来。

“你再不安静,我就要报警了。”

范天知道,史秀英一时半会儿不会安静,就威吓她。

“你报警吧,我怕什么,我又不是没吃过公家饭。”

史秀英有次因为赌博被派出所抓去,拘留了几天。

“兰校长,你报警吧,这是我前妻,我们已经离婚几年了,我们没有关系了,她还跑到这里闹,影响学校教学秩序。”

兰校长是个聪明人,没有报派出所,而是找来几个女老师,强行把史秀英请到办公室。大家弄清楚原因后,就纷纷劝史秀英。史秀英觉得没意思,休息了一会儿,开车走了。

“你受伤了?”范天回到家,蔡云给范天擦外伤药。“要不要进医院?”

“不要紧的,就是皮外伤,再说进医院就会闹得满城风雨。”

蔡云边给范天擦药,边吹气,范天觉得好多了,蔡云眼里尽是泪水。

“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受伤的就是我。”

范天拉了一下蔡云,但是手一动,有点疼。

“都这样了,还色心不改。”蔡云说笑。

“哎哟。”范天一笑,更加痛了,蔡云连忙给范天吹气。

蜡炬成灰泪始干

“学校想请一名清洁工,你愿干吗?”范天问蔡云。

“干,总比呆在家里吃闲饭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认为你做点事心情好些。”

“那是的,你上班去了,孩子上学去了,我就没什么事,天天围着电视打转,不但没有收入反而浪费电。”

近年来州里狠抓同建同治建设,讲具体点就是要求每家每户随时注意打扫自己的清洁卫生。上面为了督促这项工作,每月到各乡镇进行检查评比,并根据检查结果进行奖惩。每次到观音检查,观音学校必检,每次检查,观音学校都要挨批评。学生少,大部分又比较小,地扫不干净,但是清洁区又宽。即使扫了,但是因为没养成好习惯,随地乱丢垃圾的现象比较多。有些老师也不讲究,认为有学生扫,也喜欢随地丢垃圾。上面明确讲,一个乡镇要检查一所学校,也就是说到观音检查,观音学校每次都是被检查的对象。每次上面要检查同建同治,兰校长就头疼。但是上面检查同建同治不定时,你打扫的时候它不来,刚好有垃圾的时候,检查的人就来了。为此兰校长多次挨了局领导的批评,写了检讨还被罚了款。局长也没办法啊,如果哪所学校出了问题,县同建同治办又会找上门来。县同建同治办虽然级别不高,但是有县委县政府撑腰,惹不起啊。

范天没来多久,而蔡云又是中途来的,范天不好意思找校长安排工作,只好省吃俭用。观音市场也一般般,摆摊子做生意也没什么前途。再说范天和蔡云虽然已经有情感关系,但是范天不敢随便乱说,怕蔡云有想法。

校长看到范天工作卖力,成绩显著,就想请蔡云帮忙,也可以减轻范天的负担。尽管史秀英闹了一场笑话,但是这里的老师并没有对范天有偏见,因为他们相处这么久了,他们还是了解范天,知道范天无论是学识,还是为人,都不是一般的人能比的。蔡云为人也谦和,他们也喜欢蔡云。老师们一直认为范天和蔡云是夫妻,范天一直没给别人讲实情

这里大部分老师是本地的,只有极个别年轻的特岗老师才是外地的。那些本地老师呆久了,就有点懒惰,因此教书只是混饭吃。范天是凭自己的良心教书,范天没有其他嗜好,就是教书。因此范天只来了短短三年,范天所带的班级成绩明显高于其他班级。

说干就干,学校一答应,蔡云就开始捡垃圾。每天吃饭后,蔡云穿上工作服,戴上手套,推着斗车在校园里转,见了垃圾就用火钳夹,放进斗车里。蔡云捡垃圾时,还把垃圾分类,像废纸、矿泉水瓶子等能够回收的垃圾放到一边,不能回收的垃圾就用斗车推着倒进垃圾池里。

蔡云把能回收的垃圾找一间杂物存起来,积少成多,然后卖出去。

“你猜这里有多少钱?”

范天回到家里,蔡云右手举着一沓钱要范天猜,范天一看就知道没有多少,因为最大的钞票面值只有二十元,最小的面值为五角,虽然张数看起来比较多,但是数量顶多上百。范天知道蔡云要范天猜,不是因为钱的问题,而是心情问题,范天就想猜多一点,让蔡云高兴。

“大概有几百吧。”

“我知道你是哄我开心,我告诉你,刚好一百多。”

“都是些小票子,我以为里面有大票子。”

“你猜这些钱是怎么来的?”

“你攒的零钱?”

“不是,是卖垃圾得的,我以前卖垃圾的钱没动,我用的是都是你给我的,今天又有人收垃圾,我把垃圾卖了,我清一下总共有多少,你刚好进来。”

“真没想到你卖垃圾得了那么多钱。”

“我工资不高,我天天用你的,我就想自己能捞一分是一分,也可以减轻你的负担。”

“你卖垃圾可以,但是不要那么想,我们相处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我给你说了,只要不是大手大脚,就我的工资吃饭不成问题。”

“我能多捞一分钱也可以减轻你的负担。”

“那是的,谢谢你。”

“我应该谢谢你,哥,你对我真好,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你什么都好,我只发现你洗澡变了,比以前用的时间多了,现在天气还不冷,冬天了怎么办,你在浴室里呆那么久,冻死你。”

“你不知道,我天天和垃圾这些臭东西打交道,不洗干净,身上尽是臭味,我怕你不看我了,哈哈。”

“那我现在就亲你。”

“那不行,我还没洗澡,晚上洗澡了让你亲个够。”蔡云说着脸红了。

自从蔡云打扫卫生后,校园变干净了,现在校长不怕同建同治检查的人来了,反而盼着他们来,他们随时来,校园都是干净的。蔡云还抽空把一些死角清扫干净,范天劝蔡云,那些地方不用干了,脏死了,又难清扫。

“拿了别人的钱,就要为别人干些事,让别人觉得花的钱值。”蔡云说。

“你真好。”范天给蔡云竖起大拇指。

自从蔡云打扫卫生后,学生的习惯也好多了。蔡云见到孩子们要丢垃圾,就推着斗车过去,叫他们丢在斗车里。同时还告诉孩子们,如果没有斗车,就丢在垃圾桶里,阿姨再倒,千万不要随便乱丢,不好看,你们不听话我就告诉你们老师,你们听话我就不说出来。

小孩子不比初中生,逆反心少一些。初中生不同,你说一遍还不要紧,你说多了,有些学生还故意把垃圾丢在地上。小学生听话得多,你一说,他们就听,就是管不住好久,一会儿又忘记了,因此要有耐心。

还有个别老师也比较随意,总认为自己是老师,丢了垃圾有学生扫,有清洁工捡,就随地丢垃圾。蔡云反正不说什么,看到他们要丢垃圾,就推着斗车过去,或者就看着那些比较随意的人,或者指桑骂槐,蔡云就对着一边喊:“小朋友,不要随地丢垃圾,地上有垃圾不好看啊,你看老师都把垃圾扔进了垃圾篓里,你们要像老师学习。”蔡云这样一说,有自知之明的老师就把垃圾扔进了垃圾篓里。

“有个别老师比较随意,随便乱丢垃圾,还不如学生。”有时候,蔡云在范天面前抱怨,发一下牢骚。

“老师不比学生,可以随便骂一下,不管他,他丢了垃圾你就清扫,话又说回来,如果地上没有垃圾,你也失业了。”

“你说得对,我不会和别人吵的,我只是对你说说。”

“我理解,我也知道你是聪明人,不会说出来的,你如果觉得下贱,就不干了。”

“我干下去,在没有新的工作之前我干下去。”蔡云坚定信心。

说实在的,学校里有个别老师有点欺生,认为自己是本地人,认为自己在本地家族比较大,有点把外地人不当回事,总显得高人一等。范天一个人的时候不会在乎这些,因为范天与世无争。蔡云来了以后,范天就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了。蔡云要找事做,就要和他们本地人抢饭碗。

他们虽然想排挤蔡云,但是蔡云太伟大了,他们不好意思。

一天,蔡云清早出去打扫卫生,拾得一个小皮包,里面有很多钱,还有其他杂物。蔡云打电话给范天,问范天怎么办。还给人家,还能怎么办,范天回答蔡云。我是想还给人家,可是我不知道是谁丢的。那你就站在原地不动,等着失主来领取,那么多钱,失主一定着急,会来的。蔡云就一直没离开校园,看谁像找东西的样子。

蔡云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一个老师慌慌张张跑来跑去。蔡云就主动和那个老师打招呼,问他有什么事,那么失魂落魄的。这个老师平时有点看不起外地人,因此蔡云问他,他要理不理的。

“我找钱包。”那人回答蔡云,也没对蔡云看。

“你的钱包什么样子?”

“黑色的,里面有钱还有发票。”

“我捡得一个钱包,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你的,为了稳妥起见,我们找个中间人好些,我没动一分钱。”

“好的。”

“校长,麻烦你过来一下,做一个见证。”

校长过来后,蔡云把情况说给校长听。校长和蔡云背着那个人清点钱包,然后转过来和那位老师对证。那位老师讲的和皮包里的基本吻合。蔡云在校长的见证下,把拾得的东西归还了失主。

“嫂子真好,我的钱包如果不是她捡得,别人就不会归还我。我老娘昨天突然得了急症,我们匆匆忙忙赶车,没想到我的皮包丢了,嫂子捡得了,等着我去领。”

那位老师见了范天,马上当着范天的面夸奖蔡云。从此以后,没人再小看蔡云了。

“谢谢你,范老师,今年终于有了零的突破,多年来我校没有往县城送学生了。”毕业考试结束后,兰校长亲自跑到范天家里给范天道谢。

“说到哪里去了,还不是校长看得起我,给我平台,我也只是尽能力,没有丢丑而已。”

“哪里算没丢丑,你为我校争得巨大荣誉,做出巨大贡献,学区都不相信我们今年会考取四个一中生,学区王主任把我喊到一边问我这届是谁带的,那么厉害,我就说是你。王主任就打听你的底细,我就说你是从芭茅调来的。王主任想起来了,就说你在芭茅教学就是一把好手,可惜因为家里原因调到这个偏远的地方来了,有点屈才。我就笑着说,幸好出了点问题,让我捡得一个宝。王主任就说,你不要高兴,你捡的这个宝藏不住好久,他迟早要走的。我答应王主任,有好地方就让你去,没有好地方我就不放你,我知道你一辈子呆在我们这里太委屈了。”

“你想走吗?”最后兰校长问范天。

“我还没想这个问题。”

范天确实还没想这个问题,范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躲避烦恼。这里虽偏远,但是进来后,还是适宜住人,这里山清水秀,环境优美。只是这里学风不太好,想教出成绩就得花九牛二虎之力。

范天到了观音后,发现这里老师没有一点积极性,学生底子差得很。并不是这里的人比别人蠢些,而是老师和学生两样一样不占。

先讲学生,这里因为多年教学质量不高,有钱的家长就想办法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城或在其他好点的乡镇读书。剩下的学生家长对他们无所求,学生自己对自己无所求,这样的苗子你要教出好成绩肯定很难。就老师而言,因为这里是全县最偏远地方,老师到了这里,几乎被人遗忘了,因此这里的老师也无所求。他们经常讲,我到观音教书了你们领导还能把我怎么样。你们实在看不惯,就把我调走,我还巴不得调走。大家知道,调到任何一所学校都比这里强,因此观音走到这一步,领导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范天到了这里,凭自己的良心做事。范天不像那些本地人,上完课后都干自己的事去了,有的帮家里种田,有的帮家里摆摊子,有的帮家里搞养殖,有的在外兼职。范天到了观音后,没有这些要求,只有教书,范天就和学生滚在一起,对那些家长认识不高的,就经常家访,和家长搞好关系。现在学校是弱势群体,连家长也不把学校当回事。这里不像城里,城里老师吃香,特别是城里小学老师,家长更是不敢得罪。这里的家长对自己的子女无所求,只是为了混日子长身体。因此你和他们不搞好关系,万一激动后有体罚学生之嫌,家长就会找上门来,大吵大闹。这里只有本地老师敢管学生,外地老师只上课,不管学生,把书照本宣科念完就是。

范天是成年人,不像年轻人没有教学经验,范天以前就和家长打交道多。范天一到休息时间,就邀一些本地老师,到处走走,见了家长就交流交流。人是有感情的,范天这样做,家长对范天很好。

特别是教书有成效后,家长排队请范天吃饭。

“你出名了,”蔡云对范天说,“传言你要调走了,他们知道你是中学老师,听说又要把你调回中学去。”

“你听哪个说的?”

“外面都这么说,只要我一出去,就有人对我说,你家范老师真厉害,遗憾,他才教几年就要走了,他们还说,教师节局里表彰优秀教师,观音学校就你一个,也是破天荒的一个。你会走吗?”

“我还不想走,我进中学了,你们怎么办,我不会走的,我想坚持一两年,等李文进初中了再说,李文进初中了,我们呆在这里没有必要了,这里没有初中,那时候能走还是走,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

“你调走了,李文可以跟着走啊。”

“是可以跟着走,但是转来转去对孩子没有好处,孩子每到一个地方要适应一下,每到一个地方要适应一下。说实话,小学差别不是很大,到了初中,学校好些,老师好些,对学生有利些。当然小学还是有差别的,但是我在这里,可以给孩子补课,我到初中去了,就会和孩子呆的时间变少了,所以我等一年再说。”

“谢谢你,到初中以后,看李文到哪里读书,如果进城了,消费高了,我就打工去。”

“你又说打工去,孩子怎么办?”

“孩子给你了,孩子都叫你爸爸了,哈哈。”

“那时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教书,孩子们在哪里读书,我们没在一起,我怎么管他们?”

“可是,到了那时候,我这点钱怎么养活他们,我不能老是靠你养活他们,我们毕竟还不是一家人,你没有必要尽这样的义务。”

“我没要你还情。”

“你要我还,我也还不清,只有把我们娘儿仨全部抵上,才可能还得清,不过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我有时候想,我把你耽搁了,你和嫂子不能和好,别的女人以为我们在一起,又不敢缠你。”

“你说到哪里去了,你给我很多了,你已经把自己给我了,我还能求什么。”

“我知道我们不会长久的,我说了我配不上你,我有时候想,我嫁给王光也好,至少他可以帮我抚育孩子,他没有负担。”

“你现在怎么有这样的想法?我不是说王光不好,但是你嫁给他,太委屈自己了。”

“我也想过,但是和他在一起,我就不会有内疚感。”

“你实在觉得不好,那我们领个证去。”

“还不急,我巴不得和你领证,但是我想等你完全接纳我了再说,我说过,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之所以想走开,就是给你腾出空间,把这个位置让给条件比我好的人。我一个乡下妇女,没文化,见识短浅,我不能太自私。如果你没结婚,我们就这样,算我报答你,如果有合适的,我马上让位。我们就现在这样也好,我良心也得到一点安慰。”

范天不好说什么,只是拉着蔡云的手。范天也想过和蔡云走到一起,但是总觉得没有冲劲。蔡云人很好,相对于范天来说,年轻漂亮,从外表来看,配范天绰绰有余,但是要走在一起,面临着很多问题,最主要是孩子。

范天心里不爽,有一点私心杂念,就是子女问题。自己的孩子不能抚养,却给别人抚养孩子,抚养他们不要紧,但是等自己老了,她们会照顾自己吗。范天不愿想这个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已经摆在现实中了。现在很多亲生的孩子都不愿照顾父母,何况不是亲生的,俗话说鸡蛋隔层皮就是这个道理。孩子们现在小不懂事,况且不能独立,要依附于自己,长大独立后,还会这样和自己亲近吗,是个未知数。

范天觉得自己小心眼,怎么这么想,但是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特别是现在物欲横流时代,一切以金钱为中心,在金钱面前,亲情已经开始避让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范天会帮蔡云的,虽然他们没领证,但是蔡云现在已经承担了一个妻子应当承担的全部责任和义务。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日久生情,虽然他们层次上有差异,但是和蔡云生活在一起,范天感觉到快乐。

九月九日,蔡云早早起床给范天准备。

“你就起床了?”

“我给你准备一下,等一下你好进城。”

“不要急,下午赶到,校长包车的。”

“我早准备早好,不然到时候忘记这忘记那。”

“不要准备什么,就是一天,十号受奖后就回来。”

“衣服呢,钱呢。”

“衣服规定了的,要白衬衣,套西服,钱不要什么,都是公餐。”

“衣服我给你找好了,你穿一下,让我看看。”

范天来到蔡云面前,蔡云把衣服递给范天,范天穿上,蔡云给范天理了一下。

“很好看,年轻多了。”

“我还没老啊。”

“你没老,正当年,我说错了,给你道个歉。”

说完蔡云亲了一下范天,范天抱了一下蔡云。

早饭过后,兰校长邀范天来了。局里很重视这次表彰,听说颁奖时县委县政府领导也要光临会场,上面要求本校校长亲自带队。

“范老师,你今天穿得像新郎官,蔡云真贤惠。”兰校长见了范天,开玩笑。

“我家范老师本来就不错嘛。”蔡云接过话,蔡云聪明,在外面总是树范天形象,就是范天做错了,蔡云也要夸一下。

范天和兰校长来到县城,九号彩排,十号正式受奖,领导讲话,然后回到家里。

“你家范老师今天出尽了风头。”

“还不是靠兰校长提拔。”

“这届考得好,局长都知道了,说我们观音破天荒取得这样的成绩,局长亲自钦点你家范老师做典型发言。你家范老师这下红火了,山窝窝里出了金凤凰,他要飞走了,我们这里又要和原来一样了。”兰校长伤感起来。

“你这几天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不告诉我一下,我到处找你。”

蔡云不辞而别,急死范天了,范天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范天到处找她没找到。当蔡云回到家里,范天就数落她。

“事急,来不及告诉你。”

蔡云见范天着急样,见面就给范天道歉,还给范天做鬼脸。

“有什么急事,那么急,等不起我下课。”

见到蔡云,范天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不管怎么样,人回来了就好。见到蔡云,范天气消了。

“四叔家里有事,李晓霞回来,又带着一个孩子跑回家。四叔找到我,要我回去帮忙处理,我看你在上课,不好打扰你,我心想就去就来,不用多久,没想到去了事多,几天抽不开身。”

蔡云给范天解释。

“回来了就好。”

“给你添麻烦了。”

蔡云对校园看了看,很干净的,就知道范天帮她把地扫干净了。

“没什么,反正是学生扫的。你不知道,兰校长通知我,叫你赶快打扫卫生,上面要来人检查。我以为你把地扫干净了,兰校长要我通知你,我才知道你没扫地,你没在学校。我就赶快找几个大同学帮忙扫地,检查的人进学校时刚好扫完。”

兰校长要范天找蔡云,范天才发觉蔡云不在学校,范天就赶忙叫几个学生帮忙打扫卫生。

“四叔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回到家里,范天问蔡云。

“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蔡云答非所问。“她的前夫又想和她和好,又想要孩子,他那边结婚了,但是又离婚了。李晓霞也结婚了,还带着一个孩子回来,现在的年轻人结婚离婚挺随便的。”

说到这里,蔡云停下来看着范天,是不是担心范天有什么想法,范天也是离了婚的。

“我和你商量个事。”蔡云对范天说。

“什么事,还专门找我商量,说一声就是。”

“李文就要小学毕业了,孩子们都长大了,我想让他们学会独立。”

“这个想法很好,应该这样。”

“等李文进入初中寄宿后,我就打工去。”

“你真的要打工去?”

“我真的要去,我已决定,我不能太自私,我不去你就要永远呆在这里,你也不会结婚,对你太不公平。”

“我愿意这样,你怕什么,再说我们天天在一起,我还不是过着夫妻生活,其实对你不公平,别人认为我们是夫妻,就不敢找你。”

“还有人愿意找我。”

“哪个?”

“王光。”

“王光?”范天有点吃惊。“他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我不这么认为,我不是什么天鹅,他也不是癞蛤蟆,他其实有可爱的地方。”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我不这么想怎么想,我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而人家还是红花儿男。”

“他还在缠着你?”

“你饱汉不知饿汉饥,你不知道光棍的日子难熬。”

“你怎么替他说话?”范天觉得蔡云变了。

“说实话,我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我有什么办法,我的孩子要长大。”

“你的意思是,你想嫁给他。”

“我现在在想这个问题,我有这个打算。”

“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现在不是在和你说呀。”

“你这次回家变了。”

“我哪里变了,我还不是原来的我。”

“那我们领证去吧。”

“你不要想这些,我已经决定了。”

“那个人有什么好的,你嫁给他?”

“我不嫁给他嫁给谁,你不理解,其实嫁给他最理想,虽然他不是很聪明,但是他没有负担,没有孩子,这样对我孩子最好,他说我嫁给他,他愿意负担我的孩子。”

说到这里,范天觉得自己太渺小了。其实范天考虑过这个问题,范天想和蔡云走在一起,但是接受了蔡云就要接受她的孩子。范天犹豫起来,范天自己的孩子没时间照顾,却要照顾别人的孩子。再说他们的孩子在一起会不会吵架,到时候范天偏向谁。其实蔡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不管怎么说,她不会离开自己的孩子。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嫁过去?”

“今年冬天,对于他来说,还是头婚,他要选一个日子。”

“你嫁过去就要回老家了,那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现在还不成,我们还能在一起,就是嫁过去后,我有时间也会看你来的,你知道,他管不了我,他结婚只是为了有后,他不会讲究生活质量。”

“先别说这些,李文还有半年小学毕业,我们坚持一下,你不结婚,我也不调走,等明年再说。”

“我可是想了好久,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我辜负了你,我答应你不再嫁人,可我还是想嫁人了。可是我不嫁人你更加为难,我看得出来,你对我太好了,我不嫁人,你就不会再结婚,你也不会离开观音。我不能太自私,我不能耽搁你,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我给你说实话,我想嫁给王光,也是迫于无赖。我知道他各个方面都和你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是和他在一起有一个好处,我不用考虑很多。他结婚的目的就是找个女人睡觉,然后生个孩子,其他的他不会在乎,他就可以帮我养孩子。你知道,不管我嫁给谁,我都要带孩子,这是我的第一个条件。你是我一生中最爱,最值得信任的人,可是我们没有缘分。我想要是我走了,我希望你有时间看看孩子,你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一定有感情,他们把你当亲生父亲。如果我嫁给了王光,我不放心他,他除了能给我钱外什么搞不好。但是没办法,他可以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因为他没有其它负担,请你理解我。就是和他结婚了,我的心在你这里,你摸摸。”

蔡云拉着范天的手放在她柔软的胸部上,范天禁不住把蔡云搂在怀里,同时感叹:人生无常啊。

“我不让你嫁给王光。”范天想到这么柔软的胸部要被别人占有,更加舍不得,突然紧紧抱着蔡云不放。

“那我怎么办,哥,你看到的,孩子大了,费用大了,我不能拖累你。”

“你反正不能嫁给王光。”

范天一想到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心里就不舒服,虽然说牛粪可以做肥料,但是王光没有肥力。

“那我打工去。”蔡云一字一句地说。

“我说了,我们还坚持半年再说。”范天紧紧搂着蔡云,蔡云感到范天现在力气好大,永远挣脱不了。

“好。”蔡云挣脱不了,就软瘫在范天怀里,泪水打湿了范天胸部。

在范天的辅导下,半年后,李文也考起了县城一中。范天现在无所顾忌了,离开这个地方顺理成章,因为局里早就想调范天出去。

走的时候,兰校长拉着范天的手舍不得放下。

“你走了,观音学校的教学质量又要回到以前了。”

李文进入了初中,消费大多了,蔡云就决定还是打工去。蔡云还是打工去了,蔡云终于打工去了。临走前,蔡云和范天缠缠绵绵。

“我对不起你,我还是要打工去。”

“你去吧。”

范天现在理解了,费用确实大都恼火,范天不能包揽全部了,范天就那么点工资。再就是如蔡云说的,给对方一点空间。

“我们约定,再等一年,你不结婚,我就嫁给你,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我也要缠着你不放了,好不?”

“好!”

“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知道你生活马虎。”

“我会的,我会好好的,我等着你。”

“还有就是孩子,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是是我亲生的。”

“我知道,我说了,你的就是我的,不管我们以后能不能在一起。”

“给你一年选择机会,一年以后你还没结婚,你就是我的。”蔡云说着主动亲着范天。

2017年5月10日-8月1日(一稿)

2017年8月3日-10月4日(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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