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岩回到社区的第二天,就去找思真。
思真非常吃惊。她说:“大导演啊,你怎么就不能善待自己一下呢?”
海岩拍拍结实的腰板说:“不怕主任笑话,我这个人就是闲不住。”
思真就调侃他:“难怪,居民总是抱怨说,花轿抬到家门口,都请不动你。”
海岩听出弦外之音,连忙解释:“我以前休假回来,闭门谢客,那是想放松自己,好好睡个觉。不过,主任你放心,工作上的干劲,我绝对没有留在城里。”
海岩到社区里转了一圈,就到中心广场忙开了。
居民走进走出,开始指指点点。
“城里人的事,我们不兴。”
也有人揶揄说:“海岩撑着没事干。”
更有甚者,无中生有指责海岩想占用公共资源……
夜里,不知是谁偷偷把铺设到舞台上的线路拔掉了,红地毯也被丢进垃圾池里。舞台边上,留下一张字条:再乱搭台,要你重来!
思真听后,踏着一腔怒火,赶到社区中心广场。她叫来物业工作人员,把监控探头都调转到舞台上,说要看看究竟是谁手脚发痒,这个年他不想在家里过啦?
海岩更是放心不下,晚上直接把床铺搬到广场上。
腊月的时光,好像被压缩过一样,过得好快。明天,就是小年。舞台上,灯光设置音响调试等等,一切就绪。海岩却被告知:有几个居民退回演出服饰,扬言“我不跟你们玩了”。
这些居民,平日里在田间地头劳作,没有表演基础。海岩好说歹说,才组建起这个“演出团”。他又花半个多月时间,给“演出团”成员们传授舞台上的基本功。这节骨眼儿上出乱子,分明是……海岩来不及多想,就往“演出团”的“台柱”荣伯家走。
荣伯招呼海岩进屋里坐后,着手烧茶。海岩开门见山说道:“我们来这个吧……”荣伯的脸上,顿时像一朵绽开的花。
那天的时光,走得很慢。荣伯和海岩围着火炉,称兄道弟。
海岩说:“荣伯,我干了。”
荣伯也很爽快,他说:“就这么定吧!”
从荣伯家里出来,海岩和思真就分头往社区里跑。那几个扬言“不凑演员名分”的居民,瞬时人间蒸发,没了踪影。
就在海岩和思真急得不知所措时,一辆大巴车在小区门口停下。车门一打开,就有人拿着演出设备走下来,往社区中心广场走。扛摄像机的男子走在前头,他一边走一边告诉围观居民,新春走基层第一站就来这里,你们好有福气哟!
夜幕降临,社区中心广场在灯光的照射下,亮如白昼。广场上人头攒动,被舞台上的表演者所吸引。散场时,扛摄像机的人被团团围住。扛摄像机的人说:“大导演海岩已经从我们电视台退休回来。你们不知道,他还是自治区舞蹈协会副会长呢!”居民们听了,跟舞台上的拆装工人交头接耳。
后来的一天晚上,思真从办公室加班回来,绕道从社区中心广场走。广场上,灯火通明,舞者的身体,随着音乐的起伏而缓慢流动。人群中,海岩正在挨个给他们纠正动作。
一见到思真,荣伯就笑了。荣伯说:“以前,晚上不喝酒我就睡不着觉。我学习跳舞以后,一觉睡到天亮。”思真也跟着笑了。荣伯指着旁边一名男子说:“这是我亲戚,今天来拜年,我就带他来跳个舞。”
广场中央,一对夫妇手拉手,在优美的旋律中旋转、跳跃。那动作,有些生疏。他们的身影,却是非常熟悉。思真的脸上,霎时露出甜蜜的笑。荣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笑了。
这对夫妇,此前是社区里出名的“吵架大王”。每次,他们在民警和社区工作人员跟前,口口声声“要改,一定改”。结果,没过几天,“老毛病”就又卷土重来。
别说了,那都是酒惹的祸。(全文1335字,2025年2月7日在《广西民族报》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