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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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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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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教我喝酒

父亲一辈子最爱喝酒。在我有记忆起,父亲每天雷打不动地喝上两顿酒,中午晚上抿一上四五两酒儿是必须的。

上世纪70、80年代,父亲在兴化立新米厂酿酒车间做酒保管员。那时候,每当车间酿造粮食酒、大麦酒、碎米酒、高粱酒出来后,作为酒保管员的父亲,必须进行酒的度数和纯度的测评,当时,父亲只用长杆小竹桶,从酒缸里捞上一小盅,呷饮一小口,就能鉴别出酒的度数、浓烈、醇厚和纯度。就是这小咪一口,每天父亲也喝下斤把酒,终究练就了父亲过人的酒量和品酒的敏感度。由此,父亲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爱酒成瘾,一日三餐,用美酒滋润生活,日子浸满酒香。

记得,我小时候,晚饭桌上,常见父亲一个人执了一把锡的酒壶,桌下是一个装满10斤的塑料酒壶,拎起把淡黄色的大麦酒“咕咚、咕咚”地倒到白磁茶缸里,一滴子酒也舍不得泼泼洒洒,悠闲地举了茶缸独酌着。而他喝着酒,颜微酿着,常常叫道:“儿子,来,”而我便到了他的眼前。他先筷子沾点酒,放进我嘴里,再夹了一块只有他独享的菜蔬放在我口中,问道:“好吃么?”,连同一股酒气从他的口鼻中直喷出来,我往往以点点头答之。

父亲喜爱喝酒,又是酒厂保管员,在早些年经济困难时期,家里从来没有缺过酒,都是厂里生产的大麦散酒,家里几个大酒瓶经常装得满满的。因为我们家里不断酒,而且父亲又好客,巷子里那些喜欢喝酒的邻居,经常找个借口到我们家坐坐,父亲一般都会把他们留下来喝两杯。

那时候,我才读小学一年级,调皮捣蛋,不怕生人,父亲与客人喝酒的时候,见我帮母亲端菜,就让我坐下来,陪着客人一起喝酒。一开始,只呷一小口就觉得嘴里“麻”(兴化方言:很辣的意思)得直呛;经不住大人们劝,我又喝了一杯头,顿时觉得头晕晕的;渐渐地,喝上几杯头也不晕了。父亲认为我“有培养前途”,每次来人都让我上桌喝酒,客人端起酒杯就夸讲我,鼓励我,所以,我尽量做出表现,陪客人喝好,经过无数次的“锻炼”,酒量越来越大,最后习惯于陪客人喝酒了。

那年,父亲四十岁生日,家里请亲朋好友吃饭,那是比较正规的场合,一桌都是大人,当然没有我这个小孩的份。我有些不习惯了,就自己跑到屋里,偷偷地把父亲的酒瓶拿出来,猛喝了一口。

父亲一生钟爱喝酒,很有理由。父亲曾理直气壮地说:“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

那年我过20岁生日,父亲怂恿我喝酒,他的理由是:“男人一生不喝酒,等于白在世上走。”我反驳说:“借酒消愁愁更愁,病酒心情,会唤愁无数。”老爸说:“释放性情,解读人生,一生一世总关情。”于是我就伴父亲喝起了酒,或许有父亲的酒基因的存在,我居然喝了二两酒还谈笑风生。

我因为过早地和父亲学习了饮酒,参加工作后也对酒有了爱好,经常和朋友喝酒。不过我也出过丑,有些时候,在酒精的刺激下,容易冲动,饮酒失控,表现失态,说话失言。有一次我喝醉之后,躺在仰椅上就酣睡过去了,第二天发现眼睛周边一圈黑,活生生的“熊猫眼”。酒醒方知,睡熟时从仰椅摔到地上的哑铃上,两眼撞得发青竞浑然不知。还有一次大醉以后,摇摇晃晃地回家,不知跌倒在垃圾池旁竟然睡着了,直到凌晨清洁工扫地时发现,叫醒了我,我恍然站起来,拍了拍身上衣服,一蹓烟地回家认错了,这个醉态该是很潇洒的吧?

还有一次,夜灯通明,冬雪无声,我在大街上醉眼朦胧,回味同学聚会的兴奋和激动,体味空旷悠远的心情,理解了酒醉后在外飘悠的自由,就在这种自我陶醉、自我酒悟中我跑错了街道,找不到家,惊扰了家人,成为了话柄。闻之,谁知父亲哈哈大笑,兴奋地说:“来,陪爸爸再喝一盅。”当时我愕然,继而感动。父亲理解我就像我理解父亲和他的喝酒。母亲说:“你爸爸就是一个酒疯子,哪有亲爸爸让自己的儿子这么喝酒的,哪有亲爸爸劝酒把自己的儿子喝醉的?”父亲笑嘻嘻地说:“其中的滋味,你的不懂,有朝一日他会懂的。”是的,现在我已经知道爸爸的良苦用心:因为懂得,所以劝酒。

我的成长离不开老爸浓烈的酒一样的爱护。我父亲言传身教,使我一点点学会了饮酒,并且在饮酒中潜移默化中,一点一滴地教导我为人处事;教我何为责任;教我何以为家;教我如何生活。现在回想起来我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一个“酒”字总是避不开的,它总会伴随父亲的身影,点缀在纷杂的生活中,带给我各种好的、坏的、难忘的、不想记起的回忆。

父亲用酒教我长大,酒里有父亲的无尽的挂念,有母亲时时刻刻的思念,端起酒杯,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教我如何舍得放下。后来,我从兴化调到泰州工作,每周末回家陪伴父母,中午晚上总要陪父亲喝上几口酒,因为,在人生的岁月里能陪着父亲一起喝杯酒是多么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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