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童年伙伴,在我的成长过程中,他与我从来没有发生过矛盾。因此,他算是我人生中很要好的伙伴之一。
石生长着一副瓜子脸,中等身材,皮肤有点黑,眼睛不大,还有一些近视。听人说,他这种近视眼是跟胎儿带来的,也就是天生就有。可即便这样,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日常的生活,这是村里人都清楚的。
回忆那时候,与石生在一起玩耍,总是那么轻松,那么快乐,就像蓝天下的鸟儿一样,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大山里的孩子总是没有外面孩子的性格活泼、开朗。我们村子里有好几个家庭都这样。结果,发现其家庭条件影响很大。有的要么失去父亲,要么失去母亲,要么经济困难的难以形容,可怜的很!但失去父亲的家庭较多。而石生在我的印象中是第一个失去父亲的儿时伙伴,我清楚记得。
有一天寒冬腊月之时,我与石生一起约好去山上捕鸟。路上,我们准备了捕鸟的麻索与竹篾,并选择好了就在村里的后龙山处,那茂密的树林中装套锁,方法非常简单。
当我们迎着凛冽的寒风,口飘着一股淡淡的云雾穿梭在树林丛中之时。石生突然间发现,这后龙山上有一窝鸡蛋,白白的椭圆形,像是冰洁的玉石,使人眼花缭乱、欲拿难为。石生与我既兴奋又好奇,心想:谁家的母鸡在外面下蛋一窝呢?也没被主人知道,怪可惜的。在那八九十年代里,虽然外面的经济开始发展,但山区里的经济还是比较落后,大多数人家一日三餐的温饱问题,仍然存在着很大的困难。而石生比我大一岁,自然他做主。于是,忧郁了一会儿,所幸,没有被眼前的鸡蛋所迷惑。且用他那双迷笑着的眼睛,低声细语地说:咱们还是把鸡蛋告诉人家吧,看是谁家的鸡下的。我徘徊的默认了他的意见,并缓缓的触摸了一下鸡蛋,还有余热,像是下蛋的母鸡才离开。不一会儿,我们迅速的离开了。手不停地划开荆棘的草莽,“哗啦啦”地走出了这片茂密的树林,离开这里。
其实,石生与我何尝不想把鸡蛋拿回家里,中午饱吃一餐呢?只是当时的我们还小,比较单纯,不敢这样做。特别是石生,他平时胆量小,不爱说话,要是拿回家去被大人知道了,他与我必定会挨骂一顿。
直到现在,石生与我见面,只要谈及儿童时的趣味,这件发现鸡蛋的事是必须说的。
然而,石生与我的人生道路行走的不一样。他家里穷,母亲也没有供读子女读书的概念,便很早就缀学了。其实,我家里也差不多,只是我一直坚持读书。所以,路不同,长大后很多的事情就搭理不上,交流少了。他母亲是一位憨厚拮据的老实人,只要一遇见我就提及石生的状况。说:石生没有我的运气好,石生没钱读书,不爱说话,性格孤僻等等。我听见她母亲这样一说,不知怎么回答,但还是很体谅石生的处境和困难。
后来,我们都到了结婚年纪了。我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办事。石生知道我回来了,非常高兴。吃完中饭便匆匆忙忙来到我家玩。我一见到他,发现他的模样变了,黝黑的瓜子脸蛋比小时候浮肿一些,两道稀疏的眉毛下面露出憔悴的眼神,虽然近视,但那眼神里泛着暗淡的光芒,像是多了几份忧郁与岁月留下的痕迹。他递我一支白沙烟,只见香烟在他粗糙的双手里不停地颤抖,看上去非常难过。
我问他:现在在干什么事?他说:身上没技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没事可做。我又问他:结婚了吗?他难过的说 :没有文化知识,结婚较难。
我心里顿时感慨万千,他是老实巴交的憨厚男人,家庭条件又较差,没有结婚确实比较麻烦。而且,早几年前,我还听说,与我一样,母亲也去世了,家中只剩下石生一个男人,亲戚们都为他着急。可着急也没有用,毕竟婚姻需要缘分,强求不来的。
于是,我赶紧叫他到伙房坐下来喝茶。他低着头,手拿香烟,身穿灰色的衣裳,浓浓的香烟,云雾缭绕,看上去颇感苍桑,气氛非常低沉。
良久后,他对我说:今晚你在家吗?到我家去吃晚饭吧,有好几年没在一起聊天了。我客气的说:看情况吧,若是不出去我就去你家吃晚饭,感谢甚情。
其实,他心里面也知道,我自从到外地去读书后,回到家乡也没有什么亲戚了。
我想:石生这么多年还惦记着我是他童年的伙伴,心里甚感安慰。他的诚心邀请,我不能让他失望。否则,会扫兴石生的一片真诚。再说,他不会说花言巧语的话。倒是感慨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孤孤单单地一个人生活,我还有几回听说,他母亲在临终的时候还嘱托过亲朋好友,请求帮忙相亲,但都没有如愿成功。因此,他自己就比较沮丧、泄气、难过。
这时,我望着门外古树老林,风正“簌簌簌”地吹着树枝作响,只见一棵椿木树紧紧的拥抱着另外一棵不知名的古树,甚觉温馨、感人。而其它的古树则不同,风怎么吹,它就怎么摇摆,完全没有定心的力量。甚至,有几棵大树被风折枝后,更是在群林中作垂死挣扎,模样非常惊心。要是石生后半生没有找到另一半,会不会像门前有些古树一样,孤苦伶仃地默默的守住老宅一辈子呢?那人生滋味自然是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