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散记
彭晓华
今天阳光真好。金灿灿,暖融融,从苍天俯照人间,慢慢赶走了冬日的雾霾,仿佛把大地照亮了,渗透了,开化了。
一束束黄金线条,光芒四射。照在河水里,照在房顶上,照在树枝上,照在人们身上。洸府河顿觉有了暖意,水纹闪闪,光波鳞鳞。蓝庭小区楼顶沿边上,几只鸟儿正雀跃着上下跳动,寻吃找喝,看着很欢实。微黄的柳条叶子,像是比前些日子又略显绿了。洸府河沿边,悠闲遛弯的几个老汉,边走边挥动着手臂活动身体。一切大自然的生灵,仿佛像过节似的,都出来享受这老天的谱照。
虽然已是冬月,但寒色还没真正来到这座小城。原来叫济州,现在叫济宁的小城了。
来这里工作差不多十二年了。谈不上熟悉,也并不是陌生。无亲无故,一张白纸。虽然是沾点儿老家的边,但离故土还远着哩。
我的老家在曲阜三官庙,离这还有一百来里地呢。从内心讲,虽然在这生活十几年了,但心里很是排斥,没有一丁点儿故乡的亲劲。
到了一定年龄,看书写东西,眼镜是离不开了。有时为了看会儿书,东翻西找的到处寻眼镜。你说人上了岁数,有什么好呢?眼也不好使了,脑袋也不中用了,身体还时不时地出点小情况。青春没了,只留下了点“回忆录”。接下来也许就是浑浑噩噩的几十年了,说不定哪天老天不造化了,说走就走了。
無事喝茶,喝茶無事。这么好的阳光,索性就坐到阳台老藤椅上,晒晒太阳,泡壶茶,一边喝,一边看风景吧。
这把藤椅。说话也有十几年了,还是转业前在部队驻地买的,当时为了休闲,还配了款简藤垫凳。拉开距离,双脚放上去甚是舒坦。
坐在阳台,窗里窗外、眼前眼底都是风景。只不过有些景是人使造化,有些景是自然丛生。
家里的花,都是这几年随搬随添的。看着好看,只是有时一问起名字来,一会半会的还真说不出来。有四五盆儿吧。高的,矮的。大的,小的。高的就放在平地,矮的就放到花架上。精致点的就摆放电视柜上,花枝大点的就放在阳台上。利用不同位置,尽可能的展示它们的美,填补空间。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养花的。但只是喜欢,谈不上会养。就像儿子贝贝说我的那样:“花买了不少,没见几盆养好的。”
的确如此,养花谈不上兴趣,或许只有喜欢在里头。花不止是颜值,有时候也能给人以心情。有时,真感觉是把花当孩子养了。家里这几盆花,我对哪一盆都不偏不倚,疼爱有加。该修枝的修枝,该整形的整形,无事时摘捡摘捡黄叶。“渴”的时候就浇浇水,“饿”的时候就施施肥。尽可能的把它们都照顾好,收拾利索,最起码不会伤着他们,尽到主人责任。其实也没啥,平常得空,也只是随性罢了。
有时候啊,也是干着急。嫌他们长得慢,不开花,不成气候。抑或是开花了,有的花期也很短。更有甚者,几年都开不了花。尤其是有些花生起虫子了,更是头疼,购壶买药,一天两遍的喷洒,但还不一定有效,显然配不上辛劳。有时候啊,也想,世上哪有那么多匹配的事,就像鲁迅先生说的那样:“至于孩子,偶然看看是有趣的,但养起来,整天在一起,却真是麻烦得很。”养花虽没这么邪乎,但也有点相似之处。
最近节气,快到冬至了,已经没有几天了。天阴的时候,风寒还是很重的。但为了花不生虫子,长势好些,还是尽可能的把窗户都打开,通上一上午或一下午的风,让冷空气吹进来,冷热融合,以免虫害,尽显花的青翠和柔蓝。为这,经常和儿子搁气。见我开窗户,他有时就半拉着脸,不高兴。“大冬天的,是养花还是冻人。”确实,有时半阴天的时候,我坐在窗跟前,也真感觉冷,小风嗖嗖里。但为了给花通风,冷就冷点吧。
花不喜欢勤快人。有些花平时打理的少,但花儿却长得出奇的好。有些花天天盯着它,不是今儿生病,就是明个叶片发黄,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尽出幺蛾子,让人唏嘘。
几盆花里,说我真正喜欢的。蓝雪排在前面。
蓝雪花虽然枝节散漫。花语上说其冷淡、忧郁。但当有风沿窗进来,蓝雪花枝,随风飘动,一摇一摆,一浮一沉。那雪瓣样的一簇蓝花,楚楚动人,煞是妩媚,颇有灵性,似在向你招手,施予以笑脸,温暖人心。最好的是,你平时不用怎么操心,按时浇好水施好肥就行了,不怎么耗精力。
蓝雪花的最大优点,是花期长。家里这盆蓝雪是今年二月份从花市买的。一年过去了,花期一茬接一茬,不分春秋冬夏。蓝雪的花朵和绣球那么大。开得很茂盛,满树都是。因为花香,夏天时,招来了很多的小蜂子,嗡嗡地围着花树转。最舒心的是,它不大讲究地,不论把它放在屋里哪个位置,哪个角落。他都鲜花不断,给人以力量。看到它,就象看到生命的绽放和无声的美。
养花时间久了,有时感觉不是我在养花,而是花在养我。
坐在阳台藤椅上。眼底下,窗外边,就是洸府河了。
一年四季,洸府河都是那样的清清静静。就是夏天有那么半个多月,河水是浑的。多半也是季节雨水的缘故。
当下的洸府河,如是平静,宛如四五十岁的女子,少了些涟漪,多了些平稳。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过着生活。
洸府河两岸,有两条路,供人奔不同的方向。南来北往的,东来西去的,都可以行走其间。中间也有岔口,取决于人们的选择。
我有时候,也一个人经常在这道上,顺着河沿走走。但自己走起来总觉得没什么趣味,有时候又沿路走回来了,觉得很生疏。
这里的街路和风景与老家不同,但都有清清的河。那和三官庙老家的河一样,上边是有条破船的,船上也有女人和孩子。
在洸府河边走,快十年了,终究没遇到过几个熟人,也许本身自己就是个过客。匆匆来,又匆匆去。忽略了人,也忽略了风景。有时就象写意的画,明明意在展示图上风景,但大多是留白。或许大抵隐蔵起来了。隐晦些,意在让人想象。
洸府河上的树种不多。河的两岸是一片竹林、杨柳和一些矮松、彬桐。杨柳居多。到了冬至前后,一排排整齐的杨柳,从楼上俯视过去,像一排哨兵。柳枝低垂,整整齐齐,泛黄微带点绿。没有风的日子,柳枝轻佻下摆,静默的守护在洸府河身旁。来风的时候,跟河水一起的缓摇,一拍一合,像粱祝,像肖邦的钢琴b小调《叙事曲》,漫畅着流淌自己的声音。
有时候,没事了,就坐在阳台边上,看洸府河。看晨景,看夕照。看天地轮回,看自然转向。
时常看到穿行在河两岸路面的车辆,行人。还有那自由散漫的,无家可归的狗啊猫的。它们无家可归,有的干脆就把河边草丛当家了。一年四季,河边的草丛就是窝,就是家。也挺好,虽无家可归,但也多了自由,少了约束。有时想,这些没人疼的东西,我要把它们疼起来。但每当去窝边寻它们,喂它们的时候,不知它们又跑到哪里去玩了,不见踪影。
洸府河,我的邻居,源于泰安宁阳东北山丘区泉头村,流经宁阳、兖州、济宁,汇入南阳湖。一条流经两地的小长河,汇聚了丰富的泰宁文化。
不宽不广,淸澈无底的洸府河,此刻正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静静的安睡。沉寂、自然、安祥。
春夏秋冬,洸府河边的生灵,一年四季来回循环着走。自古也就是这样的了。风霜雨雪,受得住的就过去了,受不住的,就寻求了自然的结果。那自然的结果,不太好,一声不响,就拖着离开了这人间的世界了。
轮回,是一年四季还是一个时代?不知我还能陪它们多久。
今天,甲辰年最后一个节气日的午后。窗外,天空蓝悠悠的,又高又远。
2024年12月23日 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