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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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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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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时节,想起了杏花

在杭州,开花这件事,从来就不单单是梅花自己的事,这更是一件关乎全城每一个人的浪漫盛事。哪一株绿萼早早萌了芽,哪一树宫粉刚刚发了苞,全城人都如数家珍。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赏花人。对集体出门赏花的人们来说,是去孤山探梅、超山寻梅,还是西溪问梅,倒是一件颇费踌躇的事。

梅花的美,毋庸置疑。自唐宋以降,梅花的意象就是美得不同凡响,孤高、出尘、隐逸。文人墨客对梅花着笔甚多,在诗人的眼里,梅花经常是跟月在一起的,“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或者是跟雪相约着出现,“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要不就是一身清冷傲骨“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也常被诗人用来遥寄身在天涯的知交好友、表达相思“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支春”。其中写的最为雅致传神的,一定是 “梅妻鹤子”的林逋的著名诗句“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总之,梅花隐喻的孤标寂寞那只存在于诗人的诗句里。千年以来,到梅花花开的时候,真的是独自暄妍、风情占尽,收获了无数爱花人的关注和热情。

在这举城出游赏梅的盛事里,我常常会想起杏花。

“白马秋风塞上,杏花烟雨江南”,这佚名的美丽句子流传颇广,曾让我对烟雨的江南更添了几分神往。但真正到了江南,我才发现很少能看到杏花,略一考究,才知道杏花原分布在秦岭淮河以北,在华北平原、东北平原,尤其密布在山西的黄土高原。

杏花,是一株北方的花。

北方的春天来的晚,黄土高原上的春天更是要来的格外迟些。三月的末梢,冬日的严寒还远远没有过去,黄土高原还是一派荒寒寂寥。但几乎是一夜之间,粉白的杏花就一丛一丛、一片一片、毫无预告漫天遍野地开了。杏花林开在太行山的深处,开在吕梁山的山麓,也开在汾河的河畔。天高地迥,山色萧索,草木枯黄,映衬得这乍然盛放的杏花有一种让人心惊的美。

杏花的花期不长,如果遇到气温骤然下降的倒春寒,杏花的花期就更短。“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西北风的呼啸中,没及赏花人出门,杏花已花瓣纷飞,像一场雪匆匆落下又融化,倏忽来去,转瞬没了踪迹。

杏花是寂寞的。唐诗宋词里也鲜少有写杏花的诗句,即使有,也是惆怅的。

唐代山西诗人司空图这样写故乡的杏花:“欲问花枝与杯酒,故人何得不同来。”

南宋一夜无眠的陆游说:“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清明时节行过山西的杜牧写下这样的句子:“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也曾写道:“何事明朝独惆怅,杏花时节在江南。”

美丽而又寂寞,这仿佛是杏花的宿命,但身处寒微的杏花可能并顾不得这末想,杏花有杏花的使命。

气温回升,大地解冻。杏花预言着重要的农事时令——“杏花盛开,春耕到来”。

“杏林春暖”,不知何时杏花成了“宅心仁厚、医术高超”的医生的代名词。

“杏园客”里的杏花,也寓意着金榜题名的喜悦。

孔子从政失意,在鲁国开始传道授业解惑,选择了“杏坛”作为讲学之所。

杏仁不仅能入药,更能造酒。因此,汾阳杏花村里的汾酒因为有了杏花,香气就更为清冽绵长。

一方水土一方人。

山西的杏花,跟山西的人一样,是务实低调的,也是真挚深情的。山西人的性格气质里,有汾酒的醇厚、也有杏花的热烈。山西人大都羞涩内敛,把自己的浪漫情怀都悄悄地融进了对音乐和对花的热爱。

自宋元以来,山西便陆续产生了多种传统民间音乐体裁,如山歌、小调、号子、套曲、小花戏和吹打等,其中以左权民歌开花调最具代表性、广为流传。开花调的所有唱词一律以“花”为中心,以“开花”为比兴,“桃花红、杏花白”就是开花调里最著名的一首民歌。“桃花花你就红来,杏花花你就白,爬山越岭我寻你来”,高原上的山西人不擅长言辞,只用行动将内心的情感表白。“桃花红、杏花白”也是王潮歌导演的“又见平遥”情景剧的主题曲,完美地阐释了清末晋商那一代山西人的诚信忠义以及生生不息的精神内涵。

“桃花花你就红来,杏花花你就白.....”我在这清亮婉转的开花调里遥想着山西的杏花,山西的春天和那里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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