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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子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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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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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象棋

我不知是怎么学会下象棋的,只记得我在五岁的时候就下象棋,而且很痴迷。那时候家里穷,买不起象棋,我就把白瓷碗的碎片,磨成长方形,用黑铅笔在碎片上写上“車、馬、像、仕、將、炮、卒”,十八个棋子,再用红铅笔写上“車、马、相、士、将、炮、兵”,十八个棋子,用树枝在地上画棋盘,找比我大的小朋友下棋。

下着下着,我的棋艺高了,能同大人对弈。有一个棋迷,是个木工,他帮我做了个棋盘,并用柳棍锯成三十六个同等厚薄的圆圈,把圆圈的两个圆面刨平,用蓝漆、红漆写成了三十六个棋子,这样我有了第一盘棋。

有了这样一盘棋,我视如珍宝,下棋痴迷到废寝忘食的地步。每天我都带着它,专找成年人下。农忙的时候,成年人没有时间,不得已,我便同我的伙伴下。伙伴的棋艺都很臭,一个人下不过我,就几个人联合起来,联合起来也下不过我,他们就想别的办法,往往是一个人同我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或者有意悔棋,同我争吵,其他人趁机偷走我的棋子。只要我输了棋,他们便高兴地跳起来,如同打了胜仗一样。有一次,一个叫娃子的小伙伴,想趁我不在意偷走我的車,被我抓个正着,我们俩话不投机,便打了起来。他踢了我一脚,我一拳正好打在他的鼻子上,流了血,他哭了。就在这个时候,他父亲来了,问怎么回事。他的哭声更大了,抹了一把脸,登时满脸血水,如杀人一般。他父亲气急败坏,把他拉到了我父亲面前,说我把他儿子的脸抓破了,要讨个说法。我父亲非常生气,抓起木锨就要打我,我拔腿跑了。我父亲把我的那盘棋填进了锅底,烧了。

我跑到了距我们村四里的外爷家,躲了一天。晚上,外爷把我送回家,父亲的气仍没消,他指着我说:“玩物丧志!还跟人家打架,以后不准下棋!好好割草,多挣点工分!”

我的棋没有了,这是个天大的打击,几天里我精神萎靡,吃不香,睡不好,就是在梦里,也在喊“象棋!象棋!我的象棋!”我不恨父亲,只恨跟我一起玩的娃子及他的父亲,我想用弹弓打破他的头,就像关羽斩蔡阳一样。我把自己用树杈勒的弹弓拿出来,到皮匠那里换了根有劲的皮带,砸了十几枚小石子,装在口袋里,趴在我家的院墙练习射击。又想到自己不是他爷俩的对手,就找了四个“生死兄弟”,做了四把弹弓,拜成了陷空岛五鼠,我自然成了“钻天鼠”。我们计划着用绳子拦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先绊倒娃子的父亲,然后再用弹弓打,每人头上两弹弓,一定要他们见血。

有时候棋瘾来了,我仍旧拾起以前的旧碗碴,不再找人下了,而是自己在地上画好棋盘,自己跟自己下,嘴里咕哝着:“该你走了,不准悔棋,更不准耍赖!看,車吃你的马了......当头炮,把马跳......快!将军!”

母亲见我一反常态,嘴里咕咕唧唧,行动神神秘秘,就对父亲说:“这孩子怕是有病了,到卫生所看看去吧。”父亲说:“我知道他的病根,就是因为象棋。小孩子,下象棋是好的,我得想办法给他再弄一副。”

就在我准备行动的时候,娃子的父亲来了,他一进门笑嘻嘻地对我父亲说:“老冯,真对不住,那天孩子们打架,我做的有些过分了,其实娃子没有任何伤,只是鼻子流了血,特来陪个不是。”“小孩子家,一会好一会恼,不用放在心上。”父亲也笑着说。“不是,小孩子也应讲理,要把咱们村祖传的好风气交给他们,让他们快活地成长。瞧!”他说着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四方盒子来,把它打开,对我说,“瞧瞧吧,象棋!这是我托人从徐州买了的,新的,很漂亮。喜欢不喜欢?”

“象棋!”我的眼前一亮,如同发现宝贝一样,奔了过去,“给我的?”我发现眼前是一副崭新的木制象棋,每个棋子都像一个小石鼓,两面都有凹下去的字,字的四周还镶着花边,非常漂亮。“给你的,算是我给你的赔偿,不生气了吧。”他笑着说,“听说你还要在我家门前设伏,用弹弓打破我的头,这算扯平了吧?呵呵!”

我的脸火辣辣的,知道我们内部出了问题,低着头,用脚使劲地踢一块石头。“有这回事?”父亲板着脸问。“没有的事,我问着玩的,来,咱们拉钩,以后不许恨我,不许再同娃子磨牙!你们永远是好朋友!”他开怀大笑,那种淳朴与大度使我无地自容。

自此我有了一盘真正的象棋,直到我工作后还一直保存着,可惜的是那年搬家,被一个朋友借去玩,后来朋友出了车祸,象棋也不知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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