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冯子豪的头像

冯子豪

网站用户

散文
202202/10
分享

冬日的白菜

立冬后,白菜逐渐长成,叶子摊开,无私向上,犹如巨大的莲花,中间的心开始抱团,有了上大下小圆柱形。农民便把最下面的老叶子同圆柱形的心一起用植物的藤扎起来,一排排,蘑菇似的。不久白菜心抱实了,摸上去硬邦邦的,带着弹性。小雪以后,白菜就上市了,村镇的路旁,城市的菜市里弄,满车满堆的。

我幼年的时候最青睐于白菜。大雪封门,母亲把白菜一层一层地剥,去掉最外面一层,把中间部分切成条,再把箩卜头尾去了,破开两半,切成月牙状。用猪油、葱花、姜丝煎锅,把切好的的白菜、萝卜倒进锅。一阵白烟后,略作翻炒,兑少许水,用大火烧开,小火煮,闻到香味的时候,白菜成熟了。母亲拿出预先准备好的一碗豆腐,一碗元子,一碗藕条,一把粉丝,一碗肥猪肉,按照不同的位置放好。十几分钟后,菜好了,母亲先用白菜、萝卜垫上碗底,然后再分别盛在碗里,摆在桌上。这就是“大锅菜”。这时候的大锅菜,白菜是最好吃的,经过蒸煮,白菜浸入了猪油,叶子软软的,帮子脆嫩,不亚于现在的山珍海味。

早、晚饭,母亲把白菜心切碎,配上葱花、姜丝、红椒丝、盐,而后搓揉,着醋、香油调拌,也是一道美味。

白菜根也是很香的,白菜砍后,根部留在地下,刨出来圆圆的,表皮金黄,下面长着一大堆根须,犹如树墩子。把根须去掉,去皮,放在锅里煮,放上盐、辣椒、酱油、醋,吃起来面面的,像山药,特别是挨饿时,吃起来更香。我七八岁的时候,最喜欢,把它制成约四五厘米厚的圆柱形,中间掏空,放个轴,作轮子。把高粱桔一头劈成两半,放进自制的轮子,推起来就是一个小车。王跃文在小说里说,荒年的时候,一个仓库保管员得了几个白菜根,把它煮成汤泡脚,说能治裂脚,结果让饥饿的儿子给吃了,消了全身的浮肿。可见白菜根也是好东西。

但我最难忘的不是这些,而是把白菜心用手撕了,撒上盐,放在铝锅里煮,开锅便吃。这是我自己发明的菜,也是我的情有独钟,别人肯定不觉好吃。

我上高中那年冬天,从家里带来了干面团子,放在学校食堂里。天天吃干面团子,硬得像铁蛋子,嚼到嘴里像沙土一样,实在不能下咽,就到供销社花五分钱买了一瓶辣椒酱,蘸着吃。时间一长,肝火、心火一起涌出,不是红眼病,就是呼吸道发炎,再者是身上掉皮,两只腿上像撒了麦麸子。一位好心的老师对我们说,学校菜地里有很多白菜,抱着结实的心,你们夜里偷偷把心剜下来,放在锅里煮,汤、菜一起吃,几天就会好的。我们真的照做了,为了不被发现,把剜了心白菜外面的老帮子包好,看上去同有心的白菜一样。结果真如那位老师所说。

后来我到了城里,居委会发了我很多白菜票,我的吃法改变了。用五花肉熬白菜,羊肉汤了下白菜,味道显然美多了。

如今,物质丰富了,蔬菜种类增多,肉的品种充斥,成天吃着鸡鱼肉蛋,生猛海鲜。白菜更不用说,根不吃了,老帮也不吃了,只吃心。但不知怎的,总是吃不出当年味道,只觉脆而发腻,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有时候突发奇想,切些白菜帮子,炒猪肝吃,结果是涩中有苦,比当年吃干面团子更难下咽。思考之余,得出结论:好的东西吃多了,便不觉好,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