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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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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平

凡人四平

青鸟

四平不是顺着床睡,而是在大床中央,呈对角线睡。这种睡法把身材高大的媳妇,挤到一个角落。有时候,大半夜房间,还能听到骂骂咧咧的碎声。

四平睡觉还有一个毛病,冷时自己不盖被子,尽管床上有被子。他认为盖被子是母亲的事,后来是媳妇接过这个差事。四平排行老五,他上面还有个兄弟,一生下就给了人。母亲把爱变成溺爱,父亲睁只眼闭只眼。童年四平想要吃小卖部的水果糖,不明说,不吭声,就鼻涕两挂子一个劲扛门,把木门扛的“咵咵”,母亲就知道啥意思,从口袋里摸出钱,连爱带嗔说一声“瓜娃吆”。四平接过钱猛吸一下鼻涕,撒腿子朝外跑。这种习惯潜滋暗长,四平结婚后有啥想法都不明说,靠猜,媳妇猜。猜对了,晴天多云,猜不对,脸就一直阴沉。媳妇后来才明白四平仗着自己是老碎,前有哥有姐替着,后有老爹老妈溺着,所有人都要“让”着的心理。英子心里就对婆母暗自埋怨:惯了你家儿,害了我家夫。

深秋后半夜,四平觉得冷。本来是平躺,冷时自然就蜷缩,还是冷。身旁媳妇正熟睡。四平又趴着睡,又翻身平躺,且一次比一次更大声响,不排除故意弄出声音。这次更大的声音,木板床发出“咚咚”声。一旁的媳妇终于被动静吵醒,拉灯一看,四平只穿件裤衩,光身子趴着睡。媳妇顺势一巴掌,打在四平屁股上,没好气地说:“咋把你不冻死哩?愣是把人吵醒。”说归说坐起身给四平八辈子拉开盖在身上,每到这个时间,四平一句话都不说,打归打,反正被子还要你给我盖。

四平是好小伙。他在外面向来不发火。事实上,他和外面的人就不交流。四平就像他的名字,八下都平实,街坊邻居竟说些四平的好。四平的媳妇英子总是叹息,过日子要过了才知道好。英子快人快语,埋怨归埋怨,那只是一时的气。四平不是寡言的人,也爱唱歌。曾经因三分之差,错过了上大学的机缘。英子说,这是命,要真是考上大学吃了两天半公家粮再下岗,又没土地,也没经商的头脑,那生活该是咋样倒霉。英子了解四平的个性,爱说实话,不讲方式,不会看眼色。四平有点自私,有点刻薄,也有同情心,但一般不轻易表露。他就是胆小,四平真的胆小。

秋天像似把雨水下完了,一到冬季,接连几个月干旱,得浇地了。冬季的日头说下山就下山,队上排队,轮到四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四平地里是红叶李。许多人浇的是麦地。等四平骑自行车吭吭唧唧穿过村庄,穿过河岸,穿过几片坟场,驮着英子到地头时,已经星月当头。那夜,星特别明,像璀璨宝石。

六寸的水泵,“哗哗”喷水。英子在水泵这头看水,防止泵口水袋憋开。估摸时间差不多,英子在地头大声问完了没。四平说水没过来。按常规,一个半小时足够,这块地带一点斜坡,西高东低,跑水子,很好浇灌,今夜却离奇,三个小时过去,水还没淌到四平脚下。四平距离水泵处也就二三十米。英子一下着急:天啊,咋可能?赶紧看得是跑水了,看南边,南边咱家地高,邻家起土地势底,最有可能跑水。一直站在原地等水的四平慌了,他也觉得不对,更担心英子嘟囔,这才提起铁锨查看。站在地的南棱处一望,果然,白花花的水,白花花的水汩汩向东,在月光下更是紧急地银光。邻家地是刚卖过树苗的,光光的,一览无余。英子气得埋怨,谁家浇地就只站在原地不动,看把你吓死了。你来,你给地里走么,光是个嘴。四平也气咻咻的回复。

两个人打着嘴仗,一个打手电筒,一个铲土堵跑水的口子。缺口迅速填高、拍实,水流正常进地。原本用一个半小时的灌溉时间,却用了五个多小时,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多了。两口子收水袋,大口径的,小口径的,给一起匆匆整理,四平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收拾水袋故意使出很大气力,夜半三更,四野沉寂,更出声响。他用力关闭水泵房铁门,铁碰铁发出巨响,“啪”锁好房门,骑上自行车,赌气自己回村。英子呆在原地,发愣。黑夜压过来。

2021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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