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未寄出的信

清明时节

1、

长久站立在树下的人坐下来，慢慢拔草

松土，在最高的位置栽下一株野玫瑰

去年栽下过一株迎春

被踏青的人挪走，成为盆景中的一株

在不同的位置鼓出同样黄色的蓓蕾

许多草种埋下去

露珠被埋下去，荠荠菜，苦菜

野芹菜，刚刚冒出头的紫地丁

顶着毛茸茸的脑袋

这么多野菜争相跑出来，每一株都是她的最爱

一生都在泡在苦水中的姥姥

到老都喜欢野菜的苦味儿

2、

拼凑出一朵花，需要经过露珠，雨水

鲜艳欲滴的唇语

草木的世界单纯，譬如生

譬如死

桃花从来不会在意

是不是有人经过

是不是成为背景墙中乍然欲开的一朵

一封未寄出去的信

她只管研墨，落笔，保持写作的姿势

一日三餐事无巨细

窗前的梅花什么时候鼓胀，怀揣了蓓蕾

哪一日有鸟儿在站立枝头

如果她们侧过头，鸟儿的身体起伏

成弯弓，成弹弓，成曲线的美

惯用的词汇修饰

叙述

梅花的美细致，弯曲

有细碎完整的声音

或者，分行的诗句更容易保持某种神秘

这些都是遗嘱的一部分，指向红木箱子的手指

瘦削苍老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对抗慢慢流逝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