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菜小鱼

那天收到小孔的信息，问我在不在家，说是待会儿送鱼过来。

小孔是我兄弟阿城的妻子，阿城养着七十亩水面的螃蟹。有时带些螃蟹，有时送几条鱼过来，让我踏踏实实地享受"靠水吃水"的福利。

不一会接到电话，下楼拿回家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打开一看竟是一大袋餐条。

餐条鱼又叫白条，体型狭长、身材细小，背青腹白，鱼鳞细而齐整。在水中游曳时反射出一闪一闪的白光，估计白条的称呼就是因此而来。这又让我想到了《水浒传》中的浪里白条张顺，他水性好生了得，竟把一身蛮力的黑旋风李逵按到水里，收拾得服服帖帖。

小的时候，常在河边码头上玩耍。清澈的河水中，由于有了这餐条鱼，也变得生动起来。特别是有人在码头淘米的时候，随着乳白色的米浆在水中洇开，便有着许多的餐条鱼蜂涌而至，在水中穿梭着寻找食物。

这就使得我们几个小伙伴看得眼馋，其时并不知道"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只不过我们做了相同的事情。先去我妈的办公室拿根大头针，顺一根棉线。用蜡烛火焰将大头针烧红，再用老虎钳将它弯成钩状。然后用线绑好钩，一头系在小竹竿上，便成了一个简易的钓竿。

万事俱备，只欠钓饵。从锅里抓一小团米饭，就可以钓一个上午。但有时不太巧，家里正好没有剩饭。那就只好使出绝招"招"苍蝇，那苍蝇本是极度灵活之物，但是天下功夫，唯快不破。轻手轻脚靠近，悄无声息张开五爪金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对准苍蝇兜头一招。

那苍蝇正自逍遥，忽觉一阵罡风袭来，眼前蓦地一黑，暗呼一声不妙。赶紧起飞避险，情急之中却又来不及转弯，径直飞进了小爷的五指山，成了囊中物。

同伴二瓜手拙，左招右抄总是慢了半拍，急得满头大汗。心中恼火，骂骂咧咧跑去男厕，伸手到便池中抄了苍蝇的家，掏了一把肥白蠕动的蛆老二回来。小伙伴们膛目结舌、面面相觑，暗忖此子行事不择手段，日后必成祸害。

把苍蝇挂在钩上甩到水里，眼见得十几条餐条鱼凶猛地扑过来。可怜那苍蝇还在水面上扑腾，就被某一幸运或不幸的餐条一口吞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码头上的我看得真切，将手一抖一提，鱼儿便华丽丽地上了钩。

小半天的功夫，水桶里就有了几十条鱼。此鱼性格相当刚烈，不甘于身陷囹圄，在水桶中横冲直撞，个别生猛的甚至能跳出桶外。

过不多久，那鱼便一个个肚皮朝上，眼见得不活了。看鱼获也是差不多，便顺手在码头上掐了小鱼。用指甲在鱼头下掐一个口子，从鱼腹下部轻轻一捏再往上一推，便把鱼内脏挤了出来。然后用指甲把鱼鳞往上轻轻一刮，一条鱼就拾缀好了。回家用盐腌一下，摊到凉匾上晒干。然后就在油锅里炸两遍，入口香酥咸脆。

看到这一大袋处理好的餐条鱼，我不免有点小感动，心中一道暖流淌过。这鱼价格不算贵，但是要拾缀得干干净净，都要费好长时间，况且在这滴水成冻的冬天！

就做一个咸菜小鱼吧，这个既下饭又下酒。将鱼在锅里用油煸一下，葱姜蒜必不可少。倒入开水，加入蚝油和酱油，再放点又鲜又香辣的豆豉，抓两把花生米洗净扔到锅里，雪里蕻咸菜是必不可少的，正好我前几天刚炒了一碗！

做好的咸菜小鱼可用融合二字形容：雪白的鱼肉融入了雪菜的咸鲜，雪菜则浸润入了小鱼的鲜味，而豆豉又为这道菜点了睛，合做"香辣咸鲜"，再加上特意未煮烂花生米的"脆甜"，使得这小鱼咸菜滋味多多，鲜美无比。

分装数盒放入冰箱冷冻，隔些日取而食之，足以温暖一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