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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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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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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老王

作者:祁立江

红杏煮酒的夜远去了。杏树再无出墙的杏儿悬挂枝头,千枝百杆的杏树只留下绿葱葱的寂静。我与老王再也无需担忧红杏的出墙,招惹来巷内俗事纷纷。月明星稀,夏夜的风再起,枝头唯有叶儿的凌乱伴着风声沙沙作响。

那夜在杏树下摆有一方桌,两把竹椅,我与老王款款对坐。方桌之上摆放着两瓶老王早已备好的陈酿金门高粱红,还有三碟下酒小菜和一大碟艳红艳红的老王家的杏。老王素来不抽烟,桌上却有一盒未开封的软中华香烟,我甚是惊异。老王言曰:烟为你所买。邻里乡亲和睦多年,互助多年,别客气自便便是。我既开封燃一炬烟与之话聊。

老王院中甚是开阔,院内除却一棵树冠偌大的杏树,还有一方土栽小花园,用低低矮矮的竹竿扎成篱笆,围成方形花园,园内色彩不一的花朵在夜色中悄然盛放,香气幽然。篱笆园是前些年,小王登门求助与我一同丈量剪裁,躬耕培土,亲手捆扎若干青绿竹竿围拢而成。时隔数年,低矮篱笆园已然艳色满园,睹物思人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既有亲切又有幽怨,只是不便于与老王言说。

开怀浅酌时,既觉我与老王似乎皆有千重心事皆有豪饮至酩酊大醉之意。酒过三巡,我与老王已然面红耳赤,彼此的清聊渐渐热烈。老王不由说起小王诸事,我静候聆听。老王说: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做人不易。王妈去世的早,我老王又当爹又当妈,曾想过续弦却未曾遇见合适主妇。小女还算懂事,考取大学之后少有费心。小王这孩子从小顽劣,喜游历少小便不喜待在家中。自从大学毕业更是难以管束,常年漂泊在外少有电话问候家中。眼看已至待嫁之年,却无合适人家。年初小王表哥曾托人上门说媒,被我推却出门。我静听默言。

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与老王的推杯换盏已然深深。醉酒的老王说起太多不为人知的酸辛往事。言及深处,话语越发坦荡,不免伤却老怀而叹息连连。老王曰:人生如白驹过隙,匆匆太匆匆。忆往昔去日苦多,回首已然晚来寒秋。飘萍半生而今身定心却凄零不定。我酒醉朦胧细细追问,老王又言:少年寒苦,家中却人丁兴旺,父辈和顺,兄弟和睦,温馨备至。每念起,那悠远的温暖仿佛在昨天。而今守得偌大庭院,偌大家财,却孤苦一人常与灯伴影。

老王还说:小王远行初虽少有还家,但时有电话问安,如今难得有电话,小妹游学亦如是。老王一番心肺直言,竟也惹得我长吁短叹,别过身清泪似有徐徐。醉言醉语欲相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用何种言语循循善慰。想想眼前世事,内心也有万般哀愁。自觉任何相劝之语都显得虚情和苍白,硬生生看着老王说着说着便老泪纵横。煮酒夜话直到四野寂静无声,圆月将坠西山,我方朦胧睡眼扶醉而归。隐约记得归家后内心五味杂陈,不知与何人诉说。踉踉跄跄装一杯清水尚未下咽即开始呕吐与感伤。

次日午后方醒,脑壳昏昏依在床头回忆昨夜旧梦,甚是凌乱不堪。小王的身影似乎在梦中时隐时现,只是记得不太真切。凡人的日子在平淡如水中流走,无论是倦怠了生活仰或憧憬满怀,生活都得继续,该忙碌的生计还得忙碌,该应酬的世事还得应酬,一切的生活都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和庸常。我与老王在巷内依旧时常相遇,或点头微笑,或彼此诚邀下一场的夜酒。或许是那夜推心置腹诉衷肠的醉酒,我们之间的寒暄不再有邻里之间的客套与虚情。有的是彼此的相信与诚恳。

久不见小王归来,她浪迹的身影依旧在远方,偶尔我也会与小王用简讯互问别况。听她说,前些日去了东北,我并未细问,也就不知她为了何事而往。不过我们之间曾有的畅聊日渐成了浅叙。直到有天莫名所以,我的问询只有一个字“安”,小王的回复亦是一个字“妥”。2018.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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