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我又一次站在了老屋前,一切还是记忆里熟悉的样子,亲切又温暖,那些在老屋度过的儿时快乐时光,就像电影胶片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我家老屋位于村子的大北巷,坐北朝南,分前后两院,前院是二爷爷家,后院是我家。爷爷和二爷爷分家后就在东屋的墙上掏出了一个门,所以我家的门就成了东南门。进入大门先是一个过道,过道左边是一个饲养牲畜的地方,也就是我家的马圈,里面饲养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大马除了下地干活,就是在马槽里嚼啊嚼,我有时也会帮爷爷去喂马,还会轻轻抚摸马的头部,很乖顺的一匹大马。
穿过过道,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颗粗大的香椿树,昂然傲立在影壁墙的左面。春天,满树的香椿芽儿不仅是我们家餐桌上必有得美食,左邻右舍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影壁墙正前方是一颗造型别致的柳叶梅,开花时节,满树粉色的花朵挂满枝头,很是娇俏。影壁墙后面爷爷总是喜欢种上几颗臭瓜,每到秋天,藤蔓上就会结出好多圆鼓鼓的小瓜篓,绿油油的挂满整个墙面,可爱极了!
再往里走,穿过一条弯弯的石子小路,就到了北上房前面,一对儿枝叶繁茂的石榴树分列在门口两侧,每年四五月份,满树鲜红的石榴花吐蕊怒放,像团团燃烧的火焰。奶奶总是说:“石榴花对屋门,娶了媳妇儿先生妮儿,”所以就有了我,嘻嘻!每到端午,母亲和奶奶就会把蒸好的馒头插上一朵朵鲜红的石榴花,摆上粽子一起祭拜屈原。秋天,满树的石榴像一个个小红灯笼挂满枝头。每年中秋夜,奶奶都会亲手摘下第一颗石榴和早就准备好的月饼、苹果摆在桌上供奉月神,等拜完月神,我和两个弟弟也终于可以吃到甜甜的月饼,甜甜的石榴、苹果,我们甜甜的笑容溢满了老屋......
再往里走,就到了正堂屋,进入堂屋,最吸引眼球的就是正对门摆放的一张古朴的八仙桌和两把圈椅,桌子条几上的座屏摆件和桌子正上方张贴的一套梅兰竹菊的四扇屏挂画,还有东北角摆放的那对儿红漆四角柜,现在看来,年代感满满。东南面是个硕大的粮洞,平时盛放粮食,盖上盖子上面还可以放米罐、面罐,把面板放在上面还可以烙饼、擀面条,用处可多了。记忆最深的就是每到夏天,家里买了大西瓜,都会放在上面切开,一家人围在一张小低桌上,开开心心的吃西瓜,很是怀念那时的幸福时光。
堂屋的右面是东厢房,也是爷爷奶奶和我的卧室(我从小和爷爷奶奶一起睡),屋子被奶奶收拾的整整齐齐。一张八仙桌,两把圈椅,还有一个通间大炕,炕的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炕炉,冬天可以取暖,夏天铺上板子可以放一些东西。每天晚上,睡在温暖的大土炕上听奶奶讲《白蛇传》、《蝴蝶杯》、《四郎探母》、《五女拜寿》等等,每天晚上就没重样的。奶奶还会好多民间小曲儿,还会让我猜谜语。我一直好奇,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出来的奶奶怎么会记住这么多东西,于是忍不住偷偷问母亲。母亲说:“你奶奶年轻时喜欢看戏,再加上脑瓜聪明,过目不忘,所以会记住这么多故事。”因此,在以后的岁月里,我始终坚信,奶奶绝对是我文学路上的启蒙老师,是她点燃了我热爱文学、热爱写作的火苗,使我终生受益,而我也终生感恩!在奶奶卧室的北墙跟还摆放着一个大大的,用荆条编成的大粮仓,高2米左右,记忆中里面好像总是盛放着半粮仓麦子,爷爷最爱在粮仓里藏东西,小点心、苹果、梨、石榴、糖块,对了,还有他的钱袋子,哈哈!每次趁爷爷不在家,奶奶就会把我或者弟弟放进粮仓里偷偷的吃他放进去的美食,幸福时光历历在目,而我的爷爷奶奶却再也不在了。
堂屋的左面是西厢房,布局和东厢房差不多,一般每年夏天我都会和奶奶搬到这个屋子住一段时间,其他时间都是放一些杂物。
父母和弟弟一直住在家里的西配房,记得那时父亲是队上的小队长,每到晚上,屋里都会聚集一群队里的男男女女,他们有说有笑,或拉家常,或说队里的工作,我和弟弟就会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玩的满头大汗!母亲一边在煤油灯下缝补着衣裳,一边不忘叮嘱我们小心点儿,别磕着了!
东厢房是一个和灶火间相连的大屋子,小时候对灶间最深的印象就是奶奶喜欢在炉子上煎香香脆脆的水煎包、炸果子,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奶奶能把最简单的食物做出花儿来也属实不易了。灶间再往里走就是真正的东配房了,其实东配房一直就是盛放一些厨房用的盆盆罐罐,还有几个盛放粮食的大瓮,没怎么多用。改革开放后,脑瓜灵活的父亲将东屋改造成了一个日杂门市部,乡亲们日常用的酱油醋、布匹、生活必需品,都可以在这里买到,很是方便。后来父亲还自学了医术,兼做了一段时间的赤脚医生,每天给村民们打针、拿药,忙的不亦乐乎。东屋,也成了当时我们家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
经历了上百年的风风雨雨,承载着我们老秦家几代人记忆的老屋终于不堪岁月的洗礼,变得满目疮痍。父亲说,这老屋实在是旧了,不翻新不行了,于是在80年代末,老屋被推倒翻新了,可是我对老屋的那份执念却始终挥之不去。老屋早已成了牵绊我一生的经脉,深植骨髓,成了我生命的根!老屋承载了我所有儿时的温暖记忆,老屋是我一生的魂!
永远的老屋,我永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