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寒风瑟瑟的冬日,天灰蒙蒙的,沉睡不醒。坐在温暖的炉火旁,捧一杯茶,将自己浸润在淡淡的乐曲中,岁月在跌宕的音符间一幕一幕,起起落落。
孩提时代,兄弟姐妹多,母亲忙得不亦乐乎,不知是否曾有甜甜的摇篮曲伴我入眠?打从有记忆起,我的摇篮曲就是竹林中的风声,阶前的虫鸣,而唤醒我的往往是檐下滴滴答答的雨声或不知名的鸟儿的破空轻啼。
然后我唱着“小草”“踏浪”“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在蓝天白云下一天天长大。那时候,没有专门的音乐老师,更没有风琴、电子琴之类的乐器,就连口琴也都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玩意儿。在我们,有曲可唱已是奢侈的事。
那美丽的旋律伴随着长长的童年。一定是受了那美丽的旋律和歌词的感染,我们就像小草一样坚强,象马儿一样自由,像桃林一样灿烂,心情象浪花一样欢腾、跳跃。
也许是物以稀为贵,那为数不多的歌谣,唱多少年也不曾讨厌,随着年龄的增长反倒咀嚼出新的美丽。
我的儿时的玩伴、老师,还有那无数喜怒哀乐的时光就象这曲儿一样,永不褪色,至今记忆犹新,回味悠长。
当遍地唱起“花瓣雨”“星星知我心”“粉红色回忆”的时候,我已长成一个婷婷的少女。看着琼瑶的《几度夕阳红》,萧红丽的《千江有水千江月》,怀揣美丽的梦想,坐在河岸上开始思考生活。日子在思索中一天天恬静,恬静中偶尔会有一些忧伤和落寞。
岁月就在这恬静和孜孜不倦中将我送进了大学,在漫长的求学生涯的末端,我们终于可以长吁一口气,尽情地品味三毛的浪漫,“吉米,阿驾”中旋转的印度风情,和“Yesterday once more”(昨日重现)里深情的怀恋。我们有了大把的时光和丰饶的心情来聆听悠扬的牧歌,铮铮琅琅的琵琶和柔曼的丝弦。在金色的青春里,在温馨的丁香树下走过令人心醉而又心碎的爱情。
尔后步入社会,为人父母,音乐似乎离我们渐渐遥远,街头不经意窜进耳朵的乐曲,让我意识到自己已很久没有亲近那美丽的伙伴了。
然后在某一天,当我责备女儿:“你哼的都是些什么歌呀,曲不成曲,调不象调,既无动听的旋律,又无优美的歌词。有什么好听!”女儿就说:“我们同学都喜欢唱哩,可火爆啦。”
我笑一笑,摸摸自己的脑袋,心下暗惊:“自己已过时了吗?”
有了电脑,方便了很多,网上的歌曲琳琅满目,数不胜数。闲暇时间放一首曲子,却总还是喜欢听当年陪自己一起长大的那些曲子。女儿忍不住就换成了“星空物语”“范特西”“棉花糖”之类的。还嘀咕:“老妈,你怎么不听新歌呀?”我就问她:“妈妈选的那些歌曲不好听吗?”她会说:“好听是好听,可是----我们同学都流行听这个!”
我只好笑笑随她去,只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听自己钟情的曲子,而始终无法对女儿的曲儿倾心。
有时候想想,喜欢一首曲子,也许不仅是因为风格差异,或流行元素,更是因为它里面有时光有情绪有回忆有故事。
一个朋友曾对我说:“每次当我听‘陪你一起看草原’,就会想起你,因为我是听着这首曲子认识你的,这首曲子里面有你。”我内心十分感动。
是啊,不论我在哪里,当我听到竹风、虫鸣,就像回到了童年的故乡。当我说到李玲玉、席慕容、童安格,就会想到中学时代的同学、朋友,和一串串有笑有泪的往事,哪怕是和我打过架的同桌。同样,当我听到某一首曲子,也总会忆起某一个人,那个人的音容笑貌以及那个人的点点滴滴,已深深溶入了那首曲子的每一个音符,只要听听那首曲子,就像见到那个人一样。
岁月无情,朋友星散。虽然如今信息通畅、网络如虹,天涯已成咫尺,可也不是所有的故人都能联络。有些人就只能永远地活在回忆和思念里,如一首小诗所说:没有敲响的热情,只有重重的相思。
有人说,只有思念和死亡才是真正的永恒。是的,一首曲子就是一段回忆。“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我每每提到这句诗,就忍不住湿了眼角。随着岁月的流逝,我越来越感悟到它的深刻。就好比醉人的一页,总也不忍心翻过,可是历史会为谁停留呢?
想想有多少朋友在不经意间就成了永别,不论你有多么思念,都只能借一件物品,一方故地甚或一首曲子来怀念。当那熟悉的旋律再度响起,曾经刻骨铭心的丝丝缕缕、爱恨情仇、悲欢离合,都在这亲切的音符里化作淡淡的泪,淡淡的笑,唯有思念经久不息。
那么,将来有一天,当女儿再听“棉花糖”的时候,她一定也会想起自己象棉花一样洁白象糖一样甜蜜的童年时光吧,这其中或许还有棉花一样温暖的母亲?
人生何处不相逢!比起相对两无言,惟有泪千行,我倒宁愿在乐曲中去思念去祝福那已经远去了的故人和已经黯淡了的岁月,一遍又一遍,岁岁年年。
古人云:一壶浊酒喜相逢。
而我想说:相逢是首歌!
很多时候,思念只是一个愿望,祈愿那人能和我同听一首歌。
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