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农历五月,正是绿树成荫、万木葱茏,鲜花盛开的时节。从西安北站坐高铁,约一个半小时,就到了洛阳龙门高铁站。此行的目的,就是拜谒位于河南省孟州市城西六公里韩庄村的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的故园--韩园。
出了站口,坐车,沿二广高速、长江大道,行走约五十五公里,就到了焦作市下辖的孟州市区。
刚入孟州,就见一面红底金字的“韩愈故里欢迎您”的宣传牌矗立路旁,仿佛瞬间一股唐宋的气息扑面而来,给整个孟州镶上了一道光鲜亮丽的文化金边。
以红色为主基调的韩园牌楼就矗立在洛(阳)常(平)公路的北侧,远远看去,肃穆而恢弘。宽阔的“神道”在牌楼下笔直而修长,两边的草坪里整齐排列着吊着一串红色灯笼的古典街灯。
旅游的车辆就停在园前的广场里,周围的树木茂密而高大,几乎遮蔽了所有的阳光,让坐在石阶上歇息的游人感觉凉风习习。园门旁边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韩愈墓”的碑石。
走进园内,只见一簇簇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树木围绕着偌大的祭台,祭台方方正正,非常宽阔,给人一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感觉。靠右侧的一个角上悬挂有一口大钟,游人们敲响的钟鸣声及林间啁啁歌唱的鸟鸣声时而恬静,时而热烈,似乎正向游人抑扬顿挫地讲述着韩愈一生的精彩故事。
从祭台右侧的石阶徐徐而下,继续向里走,只见一面黑底白字的“韩氏祭历代先祖文”石碑,左侧是韩愈的侄孙即神话传说中的八仙之一韩湘子吹箫降雨的石像。
顺着青石砌成的石阶踏步而上,就是山门。山门呈两门四窗尖顶蓝瓦,前面整面墙都是朱红色的木窗,门上左中右依次悬挂着“文统天下”、“韩文公祠”、“百代文宗”的黑底金字牌匾,门两边的柱子上悬挂着“辟佛老弘儒学扬道德仁义之风心雄千古、去陈言扶大雅正文章绮靡之习名重八家”的黑底金字楹联。山门前的平地上,把韩愈一生所走过的足迹及主要年份用曲折的图线描绘了出来,非常有创意。我试图沿着他走过的足迹,去沾一沾他的文才之气。在山门过道一边的墙壁上,张贴着韩愈一生所创造的名言名句,如“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者也”等等,一边张贴着他所创造的成语,比如“动辄得咎”、“踔厉奋发”、“悲天悯人”、“不平则鸣”、“力挽狂澜”、“飞黄腾达”、“杂乱无章”、“一视同仁”等等。据说韩愈在他的文学作品里,共创造了三百三十一个成语,这在我国的文学史上是何等辉煌的成就啊!
出了山门,沿着松柏与冬青夹道的石砖路继续向前,就看到站在蓝天白云下的韩愈雕像,手握书卷,神采奕奕,气宇轩昂,一番顶天立地的文人雅士形象,他遥望着盛世长安,满含着对大唐的无限眷恋和忧思。据介绍,此雕像高三点三米,是因为韩愈生于农历三月初三,加上雕像基座总高五点七米,是因为韩愈终年五十七岁。和他的宏大雕像相比,感觉我们这些晚生是如此的渺小。
再向里就是飨堂。飨堂是从家族祠堂里分出来的其中一支出现了显赫的人物而建立的供奉其先祖的地方,目的是显示其地位与威望。这座飨堂四门六窗,朱漆尖顶蓝瓦,左中右依次悬挂着“旷代文宗”、“泰山北斗”、“文起八代之衰”黑底金字金边的牌匾,木门两旁的柱子上悬挂着“诗开异境山奇险,文涌狂潮海浩茫”的楹联。
穿过飨堂,只见两棵粗约三米、高约十五米的古老柏树遮天蔽日,浑身上下浸润着岁月的沧桑,护佑在韩愈墓的正前方,据介绍,这两棵树被称作“唐柏双奇”。据树旁的一通“唐柏双奇碑”载,原来这是当年遵照韩愈遗嘱,安葬时从长安移来,以慰其思念庙堂与长安百姓、友人。千百年来,前来瞻仰韩园的人们对这两株唐柏十分膜拜,只见树枝上缠满红色的带子,据说是家里有学子的,挂个许愿带,图个学业有成。在距东边的唐柏不足三米的地方,是江总书记视察韩园时亲手植下的一株柏树。墓冢位于韩愈祠的中央,距两株唐柏约二十一米,呈圆形,高约十米,围长约六十余米,墓基用五层方砖垒台,墓堆被葱绿的树木及青草所覆盖,前有墓碑,显得非常肃穆而庄重,仿佛这位文学大家正凝视着你一样。
墓园东侧是韩愈文化园,入门的墙壁上便是这首妇孺皆知的《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熟悉的诗句,让人不觉触景生情,感慨颇多。韩愈的传说壁画及历代文人雅士题写的碑文镌刻在四周的墙壁上。韩愈的作品非常丰富,现存诗文七百余篇,其中散文近四百篇。 其赋、诗、论、说、传、记、颂、赞、书、序、哀辞、祭文、碑志、状、表、杂文等各种体裁的作品,均有卓越的成就。门人李汉曾编其遗文为《韩愈集》四十卷,今有《韩昌黎集》传世。漫步在文化园中,脑中回荡着“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这些经典名篇,仿佛经历了一次文化洗礼。这些广泛流传着的“叩齿庵、设水布、吏部开锁、鸢飞鱼跃、过马牵山、驱逐鳄鱼、梦吞丹篆”等轶事典故,无不显示着孟州人民对家乡这位历史文化名人的无比自豪与赞美。对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这篇《谏迎佛骨表》,它是韩愈于元和十四年(819年)任刑部侍郎时上疏的一篇奏表。当时凤翔法门寺有护国真身塔,塔内有释伽文佛(即释伽牟尼)指骨一节。这年正月,宪宗命中使杜英奇率宫人及僧众持香花到法门寺迎接佛骨,自光顺门入大内,留禁中三日,王公士庶,奔走舍施,唯恐在后,就连平民百姓中,也有“废业破产、烧顶灼臂而求供养者”。面对此情景,韩愈非常愤慨,认为这既有悖于先王之道,也不利于国计民生,遂冒着生命危险,不惜得罪皇帝和满朝文武百官上表,“汉明帝时,始有佛法,明帝在位,才十八年耳。其后乱亡相继,运祚不长。”;“夫佛本夷狄之人,与中国言语不通,衣服殊制;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今无故取朽秽之物,亲临观之,巫祝不先,桃茹不用,群臣不言其非,御史不举其失,臣实耻之”。在常言说的伴君如伴虎的封建王朝,胆敢直指皇帝失政,他的胆魄和勇气非一般文人墨客所能及。我在想,如果孩子们能早早游历韩园,置身此园中,将他的文学作品一一背诵,是否会记得更加牢固?
墓园西侧是唐宋八大家园,八位文豪的雕像神态各异的伫立在弯弯曲曲的石子小径上,在这无比幽静之地,继续着他们的文学之梦。难怪园子里的竹子长的高大而茂密,原来它们是倾听着“唐宋八大家”的诗作,欣赏着世界上最顶尖的美文生长,枝节间无不显露着“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神采。
大概是因为游人寥寥的缘故,唐宋八大家园门前的展厅大门紧闭。据说这里存放有国家领导人视察韩园时的图片,以及韩愈在阳山、潮州等地的历史资料等。
这座面积一百余亩、始建于唐敬宗宝历元年(825年)的韩园,已经历了千年风雨的洗礼。坐在临近出口的林荫下,看着明媚的阳光下那些郁郁葱葱的绿树,以及绿树丛中的亭台、碑文、雕像,还有略微显得冷清的零零星星的游人,颇感惆怅。这位曾经被称作的古文运动的领袖、“唐宋八大家之首”、“百代文宗”、“文章巨公”,与杜牧并称为“杜诗韩笔”、与柳宗元并称“韩柳”的韩文公,如今静静地躺在他的家乡韩庄村的土地上,我觉得用他自己所做的一首诗《题榴花》展现此刻的境致,最为切切:“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可怜此地无车马,颠倒青苔落绛英。”
出了韩园,再回首,看到园门上悬挂的江总书记亲笔题写的遒劲有力的“韩园”,我在想,为什么当初不将此园命名为“韩愈文化园”呢?毕竟韩愈这个名字在中国是家喻户晓的,而“韩园”这个名字却显得有些笼统,毕竟历史中韩姓的名人里还有战国末期著名思想家、法家代表人物韩非子,还有西汉开国功臣、中国历史上杰出的军事家,与萧何、张良并列为汉初三杰的韩信等等。
行走在孟州的街头巷尾,感受着这位文学巨匠曾经的生活环境。只见孟州的许多地名都以韩愈命名,街道的设置上有东、西韩愈大街,还有韩愈中(小)学、韩愈酒店、韩愈花园以及以韩愈命名的商店等等。当地的朋友向我们推荐了孟州烧饼、混浆绿豆凉粉、孟州烩面、孟州炒面等特色小吃,样样口味都非常独特,非常好吃。最让我记忆深刻的就是孟州烩面,说是一小碗,但端上桌的碗比我们甘肃这边盛饭的大碗还要大,曾以为是服务员弄错了,两三确认才知道人家的小碗就是这么大!
在朋友的引导下,看到了距离韩园不远处的宽阔曲折的黄河,才知道,韩愈写的诗歌和文章为什么都能成为千古名篇,因为他从小心里就装着华夏的母亲之河--黄河的汹涌才思和激荡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