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处的人间

30年前，我常常穿梭在所在城市的街角，那些日常生活的画面正在被新时代新的景象替代，那些人间烟火的一个个画面仍记忆犹新。

1

菜市场铁皮檐角滴着锈

剖开的鱼躺在防水布上

张大嘴巴的塑料袋

兜住最后一滴

游动的波浪

角落发芽的生姜

正把根须伸向潮湿的光

2

修鞋匠膝头积满补丁的云

铁锤敲打开裂的鞋跟时

皱纹里的盐

簌簌落进青砖的裂缝

补丁中央上方微汗浸出

一只蝴蝶悬停陈思

翅膀上驮着

春日的花粉

3

环卫工把整条街的落叶

扫成一座金色山岗

忽然有孩子笑着跑过

搅起金黄的漩涡

孩子举着棒棒糖

往她掌心塞了一粒太阳

4

黄昏在晾衣绳上摇晃

两个佝偻的影子

用开裂的手掌

接住正在坠落的夕阳

他们寒暄着

将褪色的衣物

叠成亲吻大地的台阶

5

暮色浸透所有褶皱

街角馒头铺的蒸汽里

飘着面粉发酵的叹息

空中慢慢凝结成

黎明前未降落的星辰

而最后一粒倔强的萤火

卡在卷闸门齿缝里

他们用体温

焐热每一粒

漂浮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