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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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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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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失,有所爱

晚上八点多,在大都市的主干道上,苏睿把车子开得很慢。坐在副驾驶上的陈涵瞄了一眼仪表盘,时速表的指针在20上方浮动着。她心领神会,这是苏睿的刻意。几公里后,苏睿就得把陈涵在路边放下,她自己坐地铁回家。

他们在咖啡厅共进晚餐,每次在私人空间见到陈涵,他总会说:

“你很漂亮!”

在露天停车场里,陈涵打开后排的车门,把手提包放在后座上,准备坐进去。

“坐前面吧。”听到苏睿恳切的声音,于是,她坐到副驾驶上。

“如果我送你回家,宏伟会怎么想?”

陈涵并未回应他,几秒钟的宁静后,苏睿又开口了,试图缓解尴尬场面。

“我比宏伟认识你早,要是我俩能发生点什么,后面压根儿就没他啥事,你说是么?你们是在酒吧认识的吧?那晚你肯定是喝多了!”

陈涵继续保持沉默,任他胡说瞎猜,不知是无言以对还是多少有些惋惜的成分。理性告诫自己:要做人间清醒的智者。

错过几个地铁站,苏睿将车开到辅道上停稳。陈涵下车后,竟然忘记拿放在后排的包。等她回过神来,以为他已走远,一转身却发现,车子停在原地,窗户是打开着的,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陈涵。”苏睿深邃的目光紧盯着她。

“我的包包落在车上了。”她虚伪地一笑,迈着缓慢的步伐走过去,打开后排的车门。

她们一直是好朋友,从未发生过故事,本不应该如此尴尬。陈涵只是觉得,婚后的自己不应该答应独自去相见。况且,苏睿对她的丈夫苏宏伟显得异常亲切,可能是因为同姓,常说他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他曾对苏宏伟说:“我和陈涵认识很多年啦!”这话陈涵在其他人口中也听到过,前几天苏睿的同事还跟她说:“苏睿说很多人知道你,他也认识你有九年的时间!”她弄不明白,此事他为何总喜欢在别人面前浮夸。

他听见柔和的关门声,她看见车子缓缓地开走了。

取回包后,陈涵并没有直奔地铁站,她想独自走走,能走多远算多远。第一次沿着这条大道走着,原以为,这里只有繁华和喧闹,并没有安静与温情。相比道路中间五彩斑斓绚丽夺目的花朵,她更加喜欢路边的芒果树,喜欢它的叶子,喜欢看它挂满的硕果,更喜欢它的四季长青。

路灯从树叶的空隙投射到地面,在树下漫步的陈涵,想要放空自己,脑子却充满着回忆。想起单身时期,有天晚上,送走坐在副驾驶上的男性朋友后。坐在后排的陈涵无意中发现,苏睿刻意调整着车内的后视镜。在闲聊间,他频繁地在镜子里观察着自己。

走着走着,苏宏伟打来电话,问她在哪里,准备开车来接她。陈涵说:“不用,我坐地铁回来。”

“你看看现在都几点啦,哪里还有地铁!”

 

   六年前,陈涵因为自己店面的棘手问题无法处理,被公司外派的一位同事,托自己曾经的老师帮助她,那位老师是一家投资公司的总经理。

那天,她提前来到同事老师指定的茶馆等候着。走进来一位中年男士和一位英俊的青年男生,陈涵确信那位中年男士正是她在等候的人。当他用手机拨通了自己的号码,她站立起来迎过去,礼貌地问:“您好!请问是刘老师吗?”

“是的,小陈你好!”中年男子显得很沉稳。同时,他朝一同前来的男青年摊开手掌,向陈涵简单介绍起来:“我同事,苏睿。”

他们坐下来,苏睿从手抓包的名片夹里取出卡片,双手递上去。陈涵接过名片,看到中间印着:苏睿,总经理助理。她很惊讶:竟然和我是相同职务。

陈涵对他说:“抱歉,我没带名片。”

“没关系,刘总说你在X集团工作,离我们公司很近呐。”

他们的公司相距仅五公里,都在城市主干道边上的高档写字楼里。

长发披肩的陈涵,没有沉鱼落雁之美,但看上去干净利落,谈吐落落大方,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她和刘总谈话间,苏睿一直注视着她。他们先是谈论着陈涵的同事,接着解决她的私事。最后,聊了一番他们公司之间曾经有过的合作,也聊到往后公司之间彼此的合作机会。

临别前,苏睿对陈涵说:“陈小姐,是否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往后说不定有幸与贵公司合作呢!”

陈涵看看刘老师,朝苏睿点头微笑道:“可以,刘总有我的号码。”

 

苏睿在重点大学研究生毕业后,在刘总的公司实习,因为工作出色,被留任至今。

二十五岁的陈涵,通过自己的努力,在一家知名企业的分公司做总助。她是工作狂,最近公司让她负责某项目之后,倒是显得轻松了些。

中午,一个陌生的号码打到她的手机上。

“你好,陈小姐,我是苏睿,前几天见过面的。”

“哦,苏先生,你好!”

他说:“我们公司有个项目,想跟你们公司谈谈,是否可以帮忙引见你们的相关负责人?”

“关于项目,我们倒是可以先聊一聊,回头我再给领导汇报。”

下午,苏睿来到陈涵公司。“咚咚咚”,秘书将洽谈室的门打开,对陈涵说:

“这位先生找您!”随后,帮他们倒上茶水便关门离去。

陈涵坐下来,打开随带的笔记本,把里面夹着的名片递给苏睿。他接过名片,眉开眼笑起来:“呀,咋俩的工作职务一样,不过,你至少比我小好几岁。不错,我很敬佩你!”

“看你客气得,敬佩什么呀?不就是份工作么?还不就是打工?”

苏睿用手扶了扶眼镜,俏皮地笑着道出实情。其实,他来找她,并非因为什么项目,而是纯粹的想见她一面。平时在异性面前孤傲的陈涵,面对如此坦诚的男生,并没有生气。她不反感再次见到他,可能因为最近工作上得心应手。

 

两个月后,陈涵公司真的有项目,需要寻找合作公司,于是想到了苏睿。她拿起电话,感受到对方愉悦的心情,陈涵约他改天来公司面谈。挂完电话,欣喜若狂的苏睿二话没说,便立马过来找她。

陈涵正在准备资料,前台来电说有位苏先生来访。她跟秘书说:“这真是神速啊!你先接应一下,二十分钟后,你再出去直接把他领来我办公室。”

苏睿第一次走进她们公司内部,干净明亮的大厅办公场所,充满创意和活力,靠墙面是一排玻璃隔成的小办公室。陈涵在倒数第二间,最后一间是总经理室。她扎着马尾辫,正在用笔修改文件。透过玻璃,发现她与那天披着的齐肩中长发有着异样的美,越看越耐看。就这样被她认真的样子所吸引,他知道自己瞬间爱上了这位女生。

因为工作关系,他们开始频繁地接触。陈涵偶尔也会答应他的邀请,出去喝杯咖啡,闲扯。在他热情阳光的举止里,在他欢欣的谈吐间,他从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喜爱。不过,他一直称呼她为“小妹妹”。

矜持的陈涵希望这层窗户纸不要被捅破,因为她还未从前任许仁智的阴影里完全走出来。

 

她和许仁智的事情虽然已过去一年半,但仍然留有怨恨。

他们并未同居,而且许仁智经常要出差,聚少离多,基本上处于异地恋的状态。陈涵是位独立性很强的女生,除去工作,业余时间她不断地学习,给自己充电。她从不想靠男人,顾及面包比爱情多,给予对方的柔情及时间很有限。

许仁智说不上沉闷,但是个一本正经的规矩人,看不出他的爱有多热烈,只有无微不至的照顾。确实,他那成熟稳重的性格,让陈涵感受到一种特有的安全感。

虽然,她对他依旧是不温不火的态度,但在许仁智眼里,陈涵仍是他想象中温婉可人的女生。如今在苏睿面前,她却是聪明漂亮的“神仙妹妹”。

她和许仁智相恋一年多,之间存在太多的空间阻碍。她觉得自己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里谈恋爱,畏惧无果后会被人取笑。因此,除去住在她这里,从老家来找工作的同学王萌萌外,并无其他人知道她有男朋友。

许仁智觉得,陈涵只是喜欢他而已,对自己并没有爱。她带他跟闺蜜一起吃过饭,但不承认恋情。他说:“你连自己的闺蜜都不说,足以证明你不爱我。”

“我经常出差,有时候是几个月,我们的感情会变淡的。”许仁智感觉自己把握不住陈涵,害怕有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

已经二十八岁的许仁智是北方人,老家有五位姐姐,父母期望他尽早结束在外漂泊的日子,这一点他跟陈涵提起过。这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知道她现在根本不可能考虑谈婚论嫁,更是不敢奢望她会跟随自己回老家。

陈涵也试探过他:“你已是大龄青年,家里不期望你尽快成家吗?”

“没有,我父母说过不急的。”他违心地回答。

最近许仁智又要出差,临走前,他嘱咐着:“我一个月后回来,你照顾好自己,乖乖地等我哦!

一个月后,许仁智说:“小涵,我还要在这边呆一段时间,我把那边的房子退租了,回来的时候住酒店。房东那里有些物品,还有几张没带走的照片,你去帮我取一下。”

时间过去三个多月,陈涵认为他近期都不会回来,便问他取回来的东西如何处理。许仁智感觉他们的爱情经不起等待,说:

“你的照片我当时没有带走,先存在你那,其它东西和衣服就扔掉吧!”他们通电话的次数在逐渐减少。

老同学王萌萌找到工作后便搬走了,有天晚上她打来电话:“陈涵,你还好么?仁智要我近段多和你联系。”

这个电话令她有些诧异,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陈涵已经多日未接到许仁智的来电,但她从来不主动打电话给他,她在爱情面前一直是被动的。

就在这种自然的状态下,没有说“分手”二字,渐渐地,他们断了联系。

 

陈涵在失落和期盼中渡过每一天。因为要学习,她换了份业余时间多点的工作。国庆节前夕,一位朋友约她去旅游,竟然得到应许,她准备出去散散心。

出发前,正在理发店做头发的她,收到一条久违的短信息:“近来还好吗?我一直在外派,国庆节要回总公司,我来找你。”

“哦,我已经有约,要出去玩,可能见不上面。”迟疑了一会儿后,她回过去短信。

“是和男生吗?别去,我提前回来,明天就会到,你能来接我吗?”

次日,许仁智没有等到陈涵。他发来航班时刻表,告诉她到达的时间,可并没有回音。

陈涵还处在怒气中,她想:我岂是你想分就分,想要就要的人?她打电话给王萌萌:“我跟异性朋友出去旅游啦,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跟他实话实说。”

最终,她哪里也没去,背着书本,每天泡在图书馆或公园里,看书,备考。

五天后,许仁智发来短信:“你回来没有?我明天走,能见面么?”

“我明晚才能回来,错过了。”陈涵还在赌气。

假期过去后,陈涵回到工作岗位。许仁智依然放不下她,一直没走,所以想尽办法约见。临下班时,她收到手机短信:“我在书城,在我们相识的地方,等你!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晚上要去上课。”

“我发现你越来越像刺猬,已经让人无法靠近。”许仁智明显有些生气。

“难道你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煎熬过来的?”陈涵毫不示弱。

“你扔我东西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不是你让我扔的吗?”陈涵觉得自己很无辜。

“小涵,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算我没有珍惜你,往后余生,祝你幸福!”她的手颤抖着,最终,在手机上按下发送键。

这是他们第一次争吵,往常,陈涵有什么不愉快总是放在心里。

 

春节期间,陈涵在老家,晚上,有一个陌生号码打到她的手机上。

“小涵,是我。我已经从老家回来上班,现在调到你附近的城市来啦。公司今晚在小区里放烟花,别挂电话,我们一起听。”

她安静地听完那场看不见的烟火,似乎已释怀。

“小涵,你来找我吧,我不想再压抑了!”

陈涵回到工作的都市,极力推开曾想与她旅游的男生,她要去和许仁智相见。

他们约定,去那边找他。于是,她辞去工作,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交接,便背着行囊,坐上双层长途巴士。在路上,许仁智发来讯息:“如果我已经有女朋友,你还愿意来吗?”

陈涵脑子里一片乱麻,镇定了一下情绪,心想:好吧,见最后一面,做个了结吧!她回过去:“我已经在路上。”

深夜,他接到她,一起走进提前订好的酒店。那晚,他们一宿没睡。许仁智告诉她,春节前,他已在老家订婚,女方是位小学老师,是他母亲的同事。

“她百依百顺,什么都听我的。我知道,你不会为我四处漂泊,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

“很好,理智的选择,恭喜你!”

陈涵无法接受,这位都市里的大龄CEO竟然能任父母指婚。从此,她不再相信爱情。

没有留下来的任何理由和意义,次日早上,陈涵便在酒店大堂询问火车票,她要去闺蜜外派的城市走走。他拿着她的身份证,为她买下机票。

在离别的机场,陈涵拿出刚在精品店买的笔记本,说:

“留下点什么吧!”

许仁智将包里的笔取了出来,在首页上写下几行繁体字:

    小涵,在南方的日子里,认识你是我最大的荣幸;在今后的日子里,想着你是我最深的记忆,愿彼此心有灵犀。

                                                      许仁智

                                                      2004.4.5

看着转身离去的陈涵,许仁智想奔跑过去紧紧地抱住她,但他理性地克制着自己。陈涵极力不让自己回头,她明白,今生,他们再也无法相拥。

在彻底失去许仁智的日子里,陈涵觉得自己已经陷入爱情的旋涡,这种爱,对于陈涵来说,也许是一种习惯,她习惯于他的温存和溺宠。突然间醒悟过来,以前她多次提出的分手,现在彻底变成现实。

她认为,许仁智曾经对她的好,是属于报复性的,是故意要她一辈子去怀念的。

陈涵最近失业了,没有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她想开家咖啡店,但那只是梦想。她的钱,顶多只能开微型加盟店,做点小生意。

许仁智偶尔仍会打来电话,似乎,他们还能保持朋友关系。但是,许仁智觉得现在的陈涵不如以前纯洁,因为,他对她出去旅游的事耿耿于怀。

一天晚上,她打开手机留言讯息:“明天提醒我打电话,现在是总经理了,要守时。”

陈涵回过去:“请你以后不要发错对象。”

收到许仁智回复:“啊?我发信息给你了吗?”

她不再去想这究竟是失误还是有意而为之,拿起手机,他的联系方式正在被删除。

最近,陈涵总是感冒发烧,想呕吐,吃了药也不见好。晚上,住在楼下的大学同学来找她,发现不对劲,用手摸着她的额头,大声道:

“呀!你这什么人啊?一点也不懂得照顾自己,都烧成这样还不吃药。”

同学立即下楼买了杯感冒茶上来,陈涵没见过这玩意,皱着眉头不肯喝,同学端起凉茶逼她喝下去,不久就躺下昏睡着了。

吃过几天药的陈涵貌似恢复了体力,她便去一家连锁店谈加盟的事情。中午回来时,走在天桥上,突然头晕目眩,差点倒下。她连忙用手扶住桥上的栏杆,用意念挣扎着,走到房东老板娘开的私人诊所,跟那位女医生说:“最近吃你开的药,一直没好,例假也不来。”

医生正在给她做B超:“你这家伙,孩子在肚子里那么大了,你还不知道?”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劈在她的心头,弱弱地跟这位熟悉的医生说:“什么?怎么可能?我的月经历来不准,如果这是真的,请帮我流掉吧!我和男朋友已经分手了!”

医生说:“你具体什么时候怀孕的?如果超过三个月,胎儿基本成型,就不能做人流,只能引产,有导致不孕不育的风险。”

陈涵问医生:“如果超过一些日子,还能做人流吗?”

“最好不要,你自己要坚持做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医生劝道。

陈涵没有想起许仁智在笔记本上的留言,更没想起上面写有日期。她大概知道应该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但她不甘心,不愿意面对现实,一厢情愿地想做流产。

她只好打电话给王萌萌,讲述着她与许仁智见面的事,最后说:

“我意外怀孕,手机里已经没有他的号码,你问问他给我买机票的日子。求你不要告诉他这件事,我明天就动手术。”

王萌萌很惊愕,没想到他们之间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愤愤地说:“不行,我现在就打电话通知他,这么大的事,当然要看他怎么说。我今晚就过来,你千万别乱来。”

晚上,王萌萌把陈涵抱在怀里,悄无声息地哭着:“他说要我陪你去流产,明天他会去买票。你不该让我问他那张机票是哪天的,我感觉他有可能怀疑孩子不是他的。”

“无话可说!”陈涵万念俱灰。

就在那家私人诊所的二楼,简陋的工作间里,立着一罐氧气瓶,摆着一张简易的手术台。在做流产手术前,医生并没有给陈涵做检查。手术中,因为炎症感染十分严重,她痛得尖叫起来,王萌萌抓紧她。挣扎中的陈涵,用力掐着自己,王萌萌把她的手拿起,说:“来,你掐我!”

王萌萌的手臂上,被印下一道道深深的伤痕。她泪流满面,忍着痛,要陈涵挺住,安慰着说就快好了。

因为胎儿过大,医生只好用夹钳,最终导致碎胎,将近一个小时才完成手术。此时,医生已是满头大汗,她看着分解后的胎儿对王萌萌说:“胎儿已经成型,我拼给你看,这是头,这是手,这是脚------

瘫在手术台上精疲力尽,疼痛万分的陈涵,目光呆滞地听着。

医生大姐接着说:“如果有胚胎残留,会需要做清宫。哎,我下次再也不这样干啦,吓死我了,这氧气瓶又是空的。”

她似乎已经忘记,术前对陈涵信誓旦旦的承诺:“你放心,这种手术就十分钟,我每个月不知道做多少台。”

陈涵租住的房子就在附近,一位朋友的妹妹借住在她这里,王萌萌只好把她带回自己住的地方。

她无法站立,躺在床上始终一言不发,泪水浸湿了大片枕头。深夜,一辆小轿车驶进破旧的老小区,司机没有关车窗,貌似停在树下等人,汽车音响开得极大,歌声飘进她的耳朵里:

“无所谓;谁会爱上谁;无所谓;谁让谁憔悴;有过的幸福;是短暂的美;幸福过后;才会来受罪;错与对;再不说的那么绝对;是与非;再不说我不后悔;破碎就破碎;要什么完美;放过了自己;我才能高飞;无所谓;无所谓;原谅这世界所有的不对------原谅这世界所有的不对------我无所谓。”

次日,王萌萌接到许仁智的电话,他说已从异地回来,马上到达她们住的附近。王萌萌接到他,便去厨房准备饭菜。陈涵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眼睛一直盯着电视机。许仁智心疼地看着她,凑近来,紧紧抓住她的手,她仍无任何反应,也不看他。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始终没有说话。

傍晚,王萌萌正准备去老公那边,说让他们好好聊聊,陈涵说:“不要走,别丢下我。”

“你傻!”王萌萌转身离去。

晚上,听到许仁智手机短信的声音,眼尖的陈涵瞬间扫射过去:

“这次回来,我一定给你好好补补。”他把手机放到远处,没有回应未婚妻。

陈涵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想挣扎着起来。许仁智说:“你别动,我来,肯定是萌萌

他拿起手机看到的是一条短信,这并不是王萌萌发的,他好奇地点开了。

“我独自一人,在回老家的火车上,眺望着窗外。多么希望,此刻,你和我,一起屹立在窗前;多么希望,你真的会和我一起去旅游;多么希望,我的梦想能成为现实!”

这条短信,是与陈涵“旅游”的那位男生发来的,许仁智认真地看过后,直接将它删除了。

“她说什么?是怕我想不开吗?”陈涵无力地问道。

“哦,没有,不是萌萌,是一条垃圾短信。”许仁智走到她的床边上。

半夜里,她终于哭出声来。他问她:“陈涵,你到底爱不爱我?”

她不语,背对他侧躺着,一向理性的他侧身抱住她,继续追问。陈涵终于点了点头:“嗯,爱!”

他把她松开,无力地说:“三个月前你为什么不说爱我?”

陈涵明白,他们的爱情终结在三个月之前,许仁智和未婚妻订婚的那个夜晚。

第二天清早,她醒来后并没有看到许仁智。他打来电话:“把你吵醒啦?我有事一早就回公司了,你去打开玄关上那个鞋盒子。”

盒子是新的,里面并没有鞋子,而是一叠钞票整齐地躺在里面,气急败坏的陈涵在电话里声嘶力竭地吼道:“你给我拿走,信不信我把它扔到楼下去?”

“你不要误会,听我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

挂完电话,陈涵收到他的短信:“你为什么不在三个月前告诉我?我已经在机场,要回一趟老家。我们失去太多次机会,月底回来一定给你个彻底的交代,等我!”

陈涵没有回信,她难以释怀。她在心底里说:“散了吧,你的爱,已经均不开。”

飞机上的许仁智,闭上疲惫的双眼,清晨的影像闪现于脑海:熟睡中的陈涵,还是曾经那样清纯,那样可人。他像以往那样,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回头看着她,然后轻声地关门离开。

他睁开眼睛,往飞机窗外望去,看着下面一团团浮云,脑子里一片空白。

陈涵虽然任性,可她依然在期盼和固执中度日,每天与自己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心底的那道裂痕,似乎已经很深。前所未有地,她的心如刀割般开始绞痛起来。无论看到什么现象,都会触碰到她,从前的种种场景浮现在眼前,无论如何也抹不去。

 

半年过去了,她的手机异常安静,许仁智犹如人间蒸发般渺无音讯。

外表坚强的陈涵,由于王萌萌的悉心照顾,身体好多了。她俩都不想再去打工,决定开店做生意。

陈涵拿出所有的积蓄,可钱仍然不够。王萌萌把老公存的钱取出来,借给她几万元,凑到一起,她开了一间加盟店。王萌萌也开了一家花店,但她们不在一个区,王萌萌的花店开在陈涵曾经工作过的地区。

近段,陈涵常和大学同学们去海边的酒店过周未。每当看见那里举行的结婚典礼,听到新郎对新娘子许下的誓言,会被感动得滴泪。她总是默默地回到房间,在同学们面前强颜欢笑。

一天,王萌萌的妹妹在守店,她便出去进货。在拥挤的公交车上,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是他,惊喜中的王萌萌大声喊道:“仁智,仁智------

此时,并无人回应,车内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她。王萌萌红着脸,确信自己并没有认错人,便挤到那个人面前:“仁智,我没做梦,真的是你!”

许仁智尴尬地笑着:“萌萌,是你呀,我正纳闷是不是有人在叫我呢!”

他们一起下车,一路走一路聊起来。

许仁智自从老家回来,就没再去外派的城市工作,辞职后回到这座城市里,在一家地产公司的总部上班。

他们公司办公楼下从一楼到四楼,曾是陈涵工作过的地方(她们公司是租客)。那时候他出差回来,便会到这里接她下班。此处,离王萌萌的店面只有五百米远。其实,许仁智走在上下班的路上,在公司所属的街铺中,早就看到这家花店招牌:萌萌花店。

此后,他们瞒着陈涵,一直保持着联系。每周未,王萌萌的老公都会过来,许仁智常去他们的租住房里吃饭。他们的话题里,十句有九句不离陈涵,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明天就是中秋节,王萌萌要陈涵去过节。她说中秋节的第二天有人结婚,需要很多花装饰婚车,店里忙不赢,问她能否早点过去。

陈涵打电话给王萌萌的老公说:“你那太远,不用急着赶来。放心,明天我会早早地去干活儿。”

“明天,他也会去。”王萌萌的老公跟陈涵说。

“还有谁呀?不就是你和我去嘛?”

“他呀!”

“到底谁呀?”

“你还不知道啊?仁智也会去。

陈涵挂完电话,怒气冲冲地打给王萌萌。“我明天不会过来。你够意思吗?啥事瞒着我,自己心理不清楚吗?”

“是不是我老公跟你讲什么啦?你别生气,听我解释。”王萌萌想打电话好好修理她老公。

“不用解释,我不会去的。”

“你来吧,仁智跟我打电话说明天不会来。”

王萌萌的花店外,陈涵穿着高跟鞋忙活了一整天,夜幕降临时,终于完工。她坐在门口,看着店里的各种花和新人的婚车,阵阵酸楚涌上心头。曾经,在许仁智没有出差的日子里,每逢周末相聚时,他都会为她买鲜花。

此时,从远处走来两位男士,她定睛一看,前面那位高个子正是许仁智。她惊慌失措地站起来,走进店内取走自己的包,正要往外面走去。王萌萌迅速地抓住她的手:“怎么啦?”

“你骗我?他过来啦!我先走。”陈涵说完就要往外冲。

“吃完饭再走。他是来给我送照相机的,我要借相机给婚车拍照,没想到他提前过来了。”

“难道我就帮你借不到相机吗?”陈涵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在那排彼此熟悉的榕树下,许仁智追到她面前。

“今天你也在呀?好久没联系,还好吗?”

“嗯,挺好的。谢谢,我赶车呢!”陈涵抬头望着星空。

“你的手机号码没有变吧?我手机里没存着了,不过我存在心里。”

“嗯。再见!”说完,陈涵急匆匆向前奔跑着。

“我会打电话给你。”许仁智朝心酸远去的背影喊道。

 

 

晚上,无助的陈涵把闺蜜约到咖啡厅,告诉她与许仁智发生的事情。她痛苦地说:“明明知道今天很可能会相遇,说好不过去最终还是去了,我不敢见但又期盼着。结果,看到他后令我更加痛苦,这种痛你能明白吗?”

“你这家伙,我以为你们一直保持着距离。我明白的,在爱情上我可是你的前辈,再次见到他当然会加重你的痛苦呀!你傻,这面压根儿不能见。”

次日清晨,王萌萌来找陈涵。见她不吃不喝,便守侯她一天。傍晚,陈涵终于开口:“你还不回去呀?”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敢走?不要折磨自己好不好?”

“没有,走,吃饭去,然后你赶紧消失。哈哈,我没事儿,放心。”

在饭桌上,王萌萌叙述着偶遇许仁智的经过,陈涵一语不发,安静地听着,默默地泪流。

“他说,老婆是家里安排的,气质还没你好,你想想,他们当然没有爱情。那次,他本来是回老家悔婚,然后来找你复合。但是,当他回到家,得知未婚妻怀孕的消息,就无法再跟家里提。他跟我说和你已经再无可能,我也有喜了,我能够理解他的难处,同时也更加心疼你!”

王萌萌看着泣不成声的陈涵,继续说道:“我告诉他你在这里,他也曾来过。总之,他希望你幸福。我说既然你们不可能了,就不要再去打扰陈涵的生活。所以,他应该只是偷偷地来过。”

晚上,陈涵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的女儿,王萌萌的女儿,许仁智的女儿长大了,三个人一同奔赴人生的高考考场。

陈涵的店面一直亏损,她只好再去工作,店里才得以继续运转。

倔强的陈涵,在无奈中带着期盼,最终变成漫长的无尽的等待。此后,她不敢再说“爱”。

 

 

十一

陈涵把自己内心封锁起来,她努力抹去那一幕幕的回忆。只有和苏睿见面的时候,她才是最开心的。每回听他讲述着自己的各种经历,或是在电话里,或是在见面时。

许多次的周未,苏睿和朋友们去打高尔夫,他都会打电话约陈涵,说她需要多运动。有时,她受感性的牵引,内心放松下来,想顺其自然,不再去刻意回避和拒绝。可是,总有种无形的力量使劲把她往理性里拽,这种力量使她矜持。

这是多年单身,各种艰辛而形成的性格。

单纯的苏宏伟与陈涵是同龄人,两人自然地走到一起,他们没有热烈的爱情,没有伤害,没有心酸,更没有泪水。

六一那天,许仁智托陈涵的闺蜜把她约了出来,两人在公园漫步,他说:“你依然未放下我对吗?我不值得你为我伤心,虽然不知道你是否释怀,但愿我们永远是朋友,以后可以常常见面。”

“今天是儿童节,对吧?不可能啦,我已经有男朋友,不便再见!”听到许仁智如此自信的言语,五味杂陈的她,很淡定地回答。

“听说,你对他没有多少爱情的成分,我希望你找一个可心的人!”

陈涵没有再接他的话,独自坐上的士,师傅问她去哪里,她说:“随便开去哪里!”

一个月后,在公交车上,闺蜜来电说:许仁智刚与我通完电话,他去了其它的城市。

“哦。”陈涵看了看身旁的苏宏伟。

“不方便讲话吗?你老公在是吧?你不用说话,听着我讲就是。他问你的情况,我告诉他你前几天结婚啦,他说感觉到你很幸福,让我替他送上祝福给你!最后说,他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

 

十二

苏睿已是大龄青年,朋友把一位本地姑娘介绍给他,他们交往过一段时间。后来,那姑娘辞去在政府部门的工作,随她父母移民,去了航程万公里外的远方。

那位本地姑娘要回来探亲,苏睿来找陈涵,他说:“她今晚到达,你和我一起去接机吧!”

“那不行,人家只想见你。”

晚上,苏睿快速行驶在标志性的主干道上,正赶往机场。

陈涵因为白天苏睿来找她,耽误了大半天的工作,因此加班到很晚才回家。她从冰箱里取出牛奶,打开电视机,坐在沙发上看本地台的晚间新闻。

电视屏幕里,就在那晚她下车旁边的主道上,两辆车撞到一起,现场不堪入目。事故原因是肇事司机醉驾,已经昏迷,正送往医院。另外一辆车的车主躺在地上,法医确认已无生命迹象,当场宣布死亡。镜头转向车牌号,陈涵猛然发现,这是她熟悉的车,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人正是苏睿,她险些晕过去。

未曾料到,今天的相见,却是永别,没来得及说声:再见。

她说:“苏睿,事故时你得有多痛?如果可以,我宁可此生不遇见,换你一生的平安,除你一世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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