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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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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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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读《宋词小札》有感

宋词多绮语。这是吴有恒先生作序《宋词小札》的开篇之言。

绮语,美妙的词语。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词之纤婉言情者,谓之绮。李商隐遣词细腻,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真可谓有宋以来情窦初绽。而女诗人鱼玄机言情则是大胆到无复有顾忌,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而在今人的解读里,绮语已含花言巧语之感,词意涵盖的范围很广,凡是令人邪思这类的爱恋言情之语,都属于绮语。禁止文艺写恋爱,成为某个特定时期的主旋律。

唐代以前,诗人作诗极少吟咏恋爱,这与古时以礼治国的体制束缚有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那个遥远时代的主旋律。九百多年后,痴于钻研唐宋诗词的刘逸生先生,铄古切今,融情于诗,融词于心,著作了《唐诗小札》《宋词小札》等多部作品,享誉学界。

今无意间于孔夫子旧书网,淘得一本刘逸生先生《宋词小札》,读来畅怀,相见恨晚。

他从北宋著名词人范仲淹说起,带着我对宋词园圃种的那些“小白长红”——各式各样奇花异草,来一番概略的然而又不无主观取舍的巡礼。

首巡驿站即边塞诗,他说范仲淹《渔家傲》有衰飒之气,仅此一词尤为惊艳,一笔写尽边塞的凄凉。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言情之衰飒,莫不是另一种绮语也。范仲淹是融情入景的能手,你看他那篇《苏幕遮》给我们描下一幅动人的秋景,和《渔家傲》不同,它是鲜艳浓烈的秋天——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而就在这这幅色调浓烈的画卷中,有一股强烈的感情扑人而来,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我们看到的不仅是秋色浓烈,更感觉到它那深挚的怀人之情。远游的人心生一缕乡思,仿佛随着夕阳的残光远远地飘荡开去,一直飘出斜阳之外,漂落在芳草萋萋的故乡,飘落在绿茵如染的自己的家院。

故乡院子里的草都长这么高了,离人还不回家?于是,“芳草”二字在唐诗宋词里,沾染了很浓的乡愁色调,诗人借芳草来暗示家乡远在天际,好像越出斜阳之外,比斜阳更要遥远了。于是,我们又不禁联想到《西厢记》,你看它这几句: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睡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少年时背诵诗词,我总觉唐诗豪情万丈,而宋词旖旎多情。读书路上诸多关于诗词的书籍所涉皆浮于文章表面,抑或解读遣词造句之华丽,或寓意诗人志向之奔远,而人之真情实感寡有问津。宋词较之唐诗似乎更容易理解,摘取一两句颇似平易,而通观整篇往往有目迷五色之叹。或不知全篇命意之所在,或不知为何转了画面,或解了上文而不能解下文。明代文学家李攀龙说:上是心事,难以言传;下是新梦,可以意会。

刘逸生先生认为,对比起古人的诗来,词的注释成果是远为逊色的。有些注本,大抵以注出典故为已足;对于词的评论,又是以标举名句为多,通解全篇的著作,实在少之又少;至于谈论技法,则往往深奥难测——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多年前,陈寅恪先生以自由之人格、独立之思想融诗入史,以诗证史别有一番境宇。然而普天之下,有如刘逸生先生钟情于“情”者,实不多见,强烈的情感流水落花奔迸而来,惹人爱不释手。

《宋词小札》入情入里地汲取古典诗词精华,掘出一抔美泉为今人畅饮,融情入诗化用得真好啊!正所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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