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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璃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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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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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记忆中的中川庙

中川庙,也就是定西市安定区中川庙小学。位于安定区凤翔镇西二十里铺村罗圈社。曾经是一所完全小学。

2005年3月8日,分配到安家庄工作不到半年的我被临时通知调到了中川庙小学。因为中川庙距城里的路程要比安家庄远一半,又是非正常调动,心里很是带了些无可奈何的委屈。我看到父亲风尘仆仆地赶来,21岁的我第一次有了结婚的念头,想着成了家父亲就不用这么操心了——事实证明少年人的想法总是不成熟的!

然而最终无法改变既定结果,只好去中川庙报到。还记得父亲语重心长的说:去了好好干,哪里都是教书,一样的。

可到底还是不一样。首先住宿就成了一大问题。安家庄离城非常近,周内住校,周末坐班车回家或去大姑家。而中川庙离城远,据说除了“小李”无人住校。对于只有21岁的我来说,有个“小李”住校反而成了最不安全的隐患。报到后,见到了传说中住校的“小李”。“小李”不小,也不姓李,是同事们省去姓,直接叫名字“效礼”造成的一场误会。他和妻子、孩子都住在学校里。每每放学,无处可去的我总是厚着脸皮去他宿舍里和他老婆说说话,看看电视,打发时间。有时还蹭些他老婆刚烙熟的热馍馍。

那时我不怎么会生火。父亲有一个同事的老婆是裁缝,他要了一大纸箱裁剪衣服所剩布的边角废料给我生火。助燃的效果不错,我暂时地摆脱了生火造成的苦恼。然而好时终有尽。随着纸箱见底,我就像一只焦灼的耗子上下跳窜、抠心挖嗓地各处找寻可用之才,塑料袋、坏了的暖水瓶壳、汽油、地膜……巴不得掘地三尺挖出些宝藏来。以至于小安06年分配来时,同事们都调侃说“小安,一定把你的电壶看好,不是你石姨就架上火了”。其实,自从有一次早到校的老校长发现这一现象后,就让我实在生不着了把他生好的碳夹几块放到自己的炉子里,用电壶皮生火的事我已经很久没做了,并且生火技能见长,往后也没有再做过。

苦逼而自愈自乐的年月里,孩子们就像一束光,牵引着我的良知、善念、热爱。有一天,兴致冲冲去上班的我发现一场大雨后,从协和平到中川庙的桥面塌方,只露着几根光秃秃的钢筋,我自己根本不敢过去,就给老校长打了电话,(很奇怪,当时丝毫没有要折回去不上班的念头)寇校拿着几根竹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我搭救过桥。他说:“孩子们听说因为大水冲塌了桥,我来接你,都很担忧,说他们包老师已经没了,石老师不会也……”孩子们想的大概是我会不会被水冲跑或淹死。从校门里进去,就看到所有的小脑袋瓜子都挤在窗子上看。看到我,都笑着一溜烟不见了。上完语文课坐在教室里改作业,他们乘着交作业围到我身边,叽叽喳喳地表达着他们刚才的担忧,胆子大些的女孩子甚至轻轻的抚着我的头发说“石老师,你可不能再有事”。

每到夏天的早晨,总会在办公室的窗台上看到孩子们摘的应时野花或者家里种的牡丹、芍药。有时还会有他们拿来的家里自制的桃酥,腌的辣子酱,煮的洋芋……腊月杀了猪,总要争先恐后地邀请去他们家里吃肉,尽管一次都没有去过。

那时和老校长搭班,他带数学我带语文。每次考试完都要算双合率。班里有两个年龄较大的孩子(一个只比我小六岁,上五年级),每次语文及格的一个数学不及格,数学及格的一个语文不及格。用老校长的话说“咱俩是跛子的勾子(屁股)——错扇的”。尽管私下吐槽过一半次,我们心里却从来没觉得他们是学困生、问题学生,只是觉得他们于学习一事不擅长,没有灵光乍现的悟性。可能是教育还没有今天这样内卷。课间的孩子们玩的不亦乐乎。操场里长的野草他们可以三下五除二拔尽,夏季被阵雨下坏的操场他们也可以拉着架子车帮助老师推土填平,冬季分碳他们不一会儿就把自己班里的抬到了教室。学习不是他们唯一的生活。孩子们抓鸟摸鱼,皮糙肉厚,无所不能。

那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年轻的我一腔赤热,恨不得把我知道的都教给他们。他们也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偏爱回馈于我。

五年级秋季学期的一个下午,学区副校长带着一个体育老师给我们班送了一节体育课。后来听说是相看我的。可惜我那时对领导充满敬畏,丝毫没有发现他们的“别有用心”,也可能命运之神把我引向别处,当时没有生出别样的苗头,没有衍生出一个美丽的故事,就消无声息地搁浅了。

渐渐喜欢上了中川庙。春暖花开,阳光洒满院子的时候,会和老赵、老安他们利用课间晒太阳。孩子们的欢笑声快要揭开房顶的时候,上课的铃声总会及时的想起。老校长、老赵、老安、克顺和效礼同志都对我万分的包容、照顾。他们看着我从少女时代到结婚生子,教会了我织毛衣,炒辣子酱,生火,泡菜;教会了我认真对待工作,倾心面对孩子;也教会了我豁达明理,积极面对生活困境的人生态度……效礼同志曾说“你娃被我们几个惯坏了,以后说话卡亏(吃亏)呢”。可后来的我一路谨言慎行,再没有说过放肆的话。只是因为他们待我的情意已超过同事,有恃无恐罢了。

校园里的梨花白了又落,落了又白。村民的地占了,他们在城里买了房,学校里学生越来越少。有一天,我发现我只成了两个孩子的老师。冬天,我们三个待在办公室里上课。那一刻我犹如一个不得宠而被打入冷宫的妃子,生出混吃等死的痛苦来。如果说将军无尚的荣耀和宿命是战场,那我想我还是愿意站在讲台上和孩子们一起讨论“但悲不见九州同”的家国情怀,窥探少年闰土的窘迫,分享辛弃疾“稻花香里说丰年”的喜悦……我不怕劳累却怕无所事事的清闲。

2012年,安家庄由小学过渡到幼儿园。学区领导体恤我离城较远、独自带孩子的艰难,把我调到了幼儿园。我离开了工作七年的中川庙。

2014年,通过城区教师招考,我顺利考入友谊幼儿园,开启了我的幼教生涯。某一年,小班新生开家长会,一个年轻的家长带着无比的熟悉感轻轻地唤我。在我一脸懵着的尴尬里,她说她是张慧,我曾经带过的学生。我瞬间百感交集,为着时间的飞逝,为着这意外的重逢。第一年的教师节,她硬生生给我捧了一大束花来,一脸真诚地说别人的花我可以不收,但是她的花我一定要收。透过时光的隧道我仿若看到十多年前蹦蹦跳跳的小姑娘,也看到年少青涩的自己。有一次她对另一个家长说她记得那时候我就是打他们手心板也是带着笑的,他们根本不害怕。我听的哈哈大笑,我想只是必要的一点点惩戒,老师的内心从来没有想过让孩子害怕自己吧!在带她孩子的三年里,她一直积极参与我们的班级活动,非常支持我们的工作。

走上工作岗位二十余年,中川庙退居在我心里最柔软的角落,泛着隐隐的光华。那里留下了我年轻的张扬明媚,情感的苦闷怅惘,工作的努力与上进、消沉与失落。它犹如我生命里的诺亚方舟,是把酒言欢时眉飞色舞的谈资,是意志消沉时安抚心灵的良药。它像是我久未谋面却从未忘却的故友,给予我前行的勇气和力量。

尽管对教育的热爱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大张旗鼓,但却如影相随,融入血液,变成了良好的职业习惯和素养——是潜意识里对孩子安全的关顾;是在孩子们的欢笑里不自觉地上扬的嘴角;是和他们一起游戏,等待救援时装成弱不经风的样子;是看到一个听力有缺陷的孩子经过反复训练终于说出一句话时的热泪盈眶……我想教育最美好的样子就是日渐老去的我,看着一个个生命恣意成长,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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