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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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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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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亲哑古

|苏景文

 

这次,哑古再也按捺不住了,怒气在胸膛越聚越多,像不断充满浊气的车轮内胎,再不找地方发泄就要爆炸了。他要报复,报复,他要报复欺负他的人。他的目光扫了一圈,要找趁手的武器。

哑古转身,在厅堂的屋角,抡起一根六角钢条,想一想,又放下,再抡起钢条边上的竹担竿,哇吧哇吧哇吧地叫着,怒气冲冲就要冲出家门。

六叔六婶忙过来扯住哑古的衣服。六叔六婶双手拉着哑古,手不停比划,嘴里也哇哇地说:喝,哑古,喝,不行!

常言道:十哑九聋。哑古听不到六叔六婶的声音,但看他们的表情和口型,就知道什么意思。

哑古胸中怒火正在燃烧,左手拿着扁担,右手出力猛扒开六叔的双手,嗤一声,六叔的双手离开了哑古的衣服,衣服袖子也撕破了一块。哑古迅速把扁担换到右手,左手也扒开六婶的双手。六婶女人家,手劲不大,轻易地就被哑古扒开了。趁着六叔六婶发呆,哑古抬脚跨出厅堂门槛,走过宗族大堂,跨出族姓大门,哇吧哇吧哇吧就大踏步走去村尾的狗古家。

族姓大门前半月形的池塘里,水葫芦绿油油的,盛开出紫红和紫蓝色美丽的花瓣。为了给池鱼足够的空气呼吸,有人用三根手臂大小的毛竹,扎成一个大大的三角形,漂放在了池塘中间,阻挡住了水葫芦恣意的侵略。红色的鲤鱼,灰色的草鱼,在明媚的阳光下,优哉游哉地游在三角形里,偶尔会跃起来,跳离水面,白白的肚子,像一道白光,咚一声,插入水里。

绿色的、红色的、黄色的、灰黑色的蜻蜓,沿着池堤岸边一圈一圈地飞,似乎不知疲倦,单只飞的,也有两只咬合在一起飞的,有些蜻蜓在池塘角落用长尾巴不停地点水。调皮的细伢们,手里执着一根黄竹竿,在钓池塘的小鱼,也有细伢,执一支很多细枝条的竹枝,站在堤上,静待蜻蜓飞过来,然后用力迅速抽下。有些蜻蜓非常聪明,发现前面有人,迅速掉头往回飞,有些傻啊,一股脑往前,被竹枝抽到了,要不是断了尾巴,就是断了翅膀,还有断了头的,掉在水里或水葫芦叶子上,挣扎几下,不动了。细伢就用竹枝撩过来,捡起,累积多了,拿回家喂鸡。据说蜻蜓喂的鸡嫲天天都有“噶咯”(蛋)下。

梨树上轻轻摇曳的果子青青的,像手指头这么大,还没成熟,灰蝉伏在枝丫上合唱着,也不管他们的曲调有没有人喜欢听。田里的绿油油的稻苗开始准备抽穗了,鼓鼓的,像怀了七八个月的孕肚,准备生了。

六婶望着六叔:怎么办?六叔说:跟着他呀!于是两人也跨过门槛,小跑跟着哑古的背后。六叔手里还死死地抓着哑古衣服上撕下来的那块篮布,举在胸前,紧张地跟着哑古。

今天是星期天,不少细伢学生仔正在池塘边钓鱼,抽打蜻蜓,见到哑古哇吧哇吧的叫声,怒气冲冲的样子,估计有什么大事发生。有热闹看了,拿着黄竹钓竿或竹枝,都跟着后面,路上经过别的屋场,同学们看见了,互相问什么事,回答说不知道,可能哑古要去打什么人,看热闹,于是又有同学加入,人也越来越多了。

哑古走了一段,看到六叔六婶还跟在背后,站住,用劲把扁担顿在地上,回头挥手哇吧哇吧的要六叔六婶不要跟来。哑古的袖子已经完全开裂,成了一大块破布在飞舞。

六婶做着手势,口里喊着:哑古,回去,哑古,回去!

六叔手里还是抓着那块破布,像电视剧的女人那样挥舞着双手喊:回去,哑古,回去,哑古!

这时,牛叔和牛婶扛着锄头迎面走来,他们刚要去下地除草,看到六叔一家的阵仗,忙问怎么啦?

哑古心里憋屈,也要找人倾诉,评理,他站住,对着牛叔和牛婶,一边挥舞着扁担,一边哇吧哇吧的倾诉,倾诉自己的不平郁闷。

牛叔和牛婶听了一阵哑古的哇吧哇吧,弄不懂,眼光转向六叔和六婶。

六叔不说话,六婶说:走了,走了,钱也没了,带走了。给骗了。

牛叔牛婶想了一阵,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说:这是害人精,黑心肝,狗古这人,总是喜欢赚黑心钱。

看来按牛叔牛婶的意思,不止哑古一个吃了狗古的亏。

哑古哇吧哇吧说了一阵,撇开牛叔牛婶,继续像村尾走去。

六叔六婶只得跟在后面。

从哑古所在的族姓到村尾狗古家,路途经过村委会门前。村委会的谢书记,刚吃完早饭,用牙签剔着牙,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要开门上班。

六叔六婶忙喊说:书记,书记!

书记转过身,问:六叔六婶,什么事呀?

你帮忙说说我家哑古,闹出事就不好了。好比打伤人,打残了人,我家也赔不起。

书记忙放开锁头,跑过来,拦住哑古。

书记忙比划着说:嘿嘿,哑古,什么事?

哑古见是领导,觉得领导应该主持公道,又挥舞着扁担,哇吧哇吧地对书记说了好一通。

书记躲闪着哑古的扁担,一头雾水,眼光转向六叔六婶。

六叔六婶有把刚才和牛叔牛婶说的话在重复了一遍,最后说:书记,你是领导啊,哑古会听您的话,你和哑古说说,不要去和人家计较了,就算我家倒霉吧。

书记说:你家哑古一向很蛮的,我说的话他也不一定听。当时,我就说这样不行呀,没有办手续的,法律也没办法保护。

六叔六婶说:当时我就想,村里不少都没办手续,也一样生儿育女了。我们也就想,马马虎虎有个后就算了。

书记就对着哑古,比划着说:不要去,您六叔六婶都说不要去,算了,算了,就算吃哑巴亏吧。书记说到“吃哑巴”亏时,自己忍不住笑了。

毕竟是领导,哑古还是认真地看着书记,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有些问询的样子。

书记哇吧哇吧地和哑古比划了一阵,渐渐地,哑古的脸色柔和了不少。六叔趁机抓住扁担,用力要夺过来。哑古开始还和六叔拉扯了几下,最后放手了,扁担到了六叔的手里。这时六叔的手里抓的是扁担,本来六叔想起来手里抓了块破布,要扔掉,六婶说:死老头子,扔掉干嘛,可以用来补其他衣服呀,也可以用来擦桌子呀。那块破布就塞到六婶手里了。

书记看到哑古脸色柔和了,手里也没有了武器,一颗心落了下来,似乎完成了自己作为村领导的责任了。于是转身拿钥匙重新开村委会的大铁门,准备进去上班了,不理会六叔他们一家了。

六叔六婶说:哑古,回去,哑古,回去。

哑古哇吧哇吧地说了一会,还是没有回去,拔腿继续向村尾走去。

六叔六婶又喊:书记,书记,快拦拦我家哑古啊,伤到人,对谁都不好。

书记转身说:六叔六婶,我已经和你家哑古说过了,你家哑古不听,我又有什么办法!你家哑古又听不懂我的话。书记打开铁门,走进村委会,嘀咕着:狗古这种人,就要哑古这样的人好好教训一下。

哑古强壮的身躯在前面,瘦弱的六叔扛着扁担紧跟在很面,旁边还有六婶,六叔六婶后面还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高高低低大大小小,衣服五颜六色的滋滋喳喳的细伢学生仔们。

哑古一路上还是哇吧哇吧地说着,语调上已经没有开始时那么冲了。

这是一条很不平的乡村土泥路,春天时下了几个月的雨,泡烂了,而现在因为天气晴了很多时日,再加上不少拖拉机碾压,又没有养路队护养,路面已经满是坑洼和灰尘。这样一大群人啪啪地走着,腾起一大片尘雾。这些细伢学生仔们捂着鼻子,为了不吸入灰尘,啪啪地往前跑,越过了哑古一家子,反而走在前面了。

哑古看到这么多细伢学生仔跟着来看热闹,还腾起这么大一阵灰尘,把怒气转到他们身上了,他板着脸,哇吧哇吧地对着细伢们喊,做手势不要跟来。细伢们却不怕他,嘻嘻哈哈的还是簇拥着哑古一家向村尾走去。

远远看前面有一部手推车,装着满满一车柴,慢慢地走着,看来柴很重,推车的一老一少,弯着腰很吃力,已经满头大汗,小心翼翼地绕着那些深点的坑走。细伢们一窝蜂地涌过去,几乎把手推车围住了,却没有人帮手推车。

不好,因为这么多细伢,挡住了视线,阻碍了转向,不小心,手提车轮子突然滚下一个土坑。这个土坑起码有十多二十公分深,手推车都斜了,一边高一边低。手推车的一老一少使劲推,一二一的出声合力,轮子滚上一半又滚下来,上一半又滚下来,反反复复几次,也上不去,怎么办?一老一小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也推不动,上不了土坑。

哑古哇吧哇吧的走过来,看了看,对一老一少哇吧哇吧地说了一阵,也对着细伢们生气的哇吧哇吧说了一阵,显然哑古在责备这些细伢们。

哑古推推老头,示意老头让开,由他来掌方向。老头不明白哑古什么意思,哇哇地说哑古不要捣乱。六叔六婶忙说:老蔡,我家哑古帮你呢。老蔡才放开手,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哑古。六叔六婶也弯腰,扶住车把帮手用力推。细伢学生仔们看见了,有的过来帮手,有的犹豫了一下,过来帮手,也有还是眼定定看着的,没过来。

这么多人拥着手推车,大家齐声喊:一二三,一二三。一起出力,车轮前后滚动了几下,终于滚上了土坑了。

哑古停稳车,推车的老蔡和他小儿子,擦着汗,连声感谢六叔六婶一家和帮手的细伢们。

哑古指着土坑,哇吧哇吧地说了一阵,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哇吧哇吧地说了一阵,似乎很生气,过来,要抢六叔的扁担。

六叔以为哑古要抢扁担又要去揍谁,忙死死握着,不肯松手。

哑古哇吧哇吧的指指土坑,做做填土的手势。六叔明白了,就放了手。六叔招呼老蔡说:等哑古去填坑吧,咱们抽口烟先。说着掏出烟袋,递给老蔡。老蔡忙掏出自己的烟袋,说:抽我的吧,我的烟是顶烟,劲足。黄烟脚叶淡中叶清顶叶浓。六叔说:啊,好,我也喜欢抽顶叶。于是两人就坐在一边抽烟。

哑古拿着扁担,走到路旁的山脚,出力用扁担挖黄泥,哑古力气很大,虽然扁担头并不锋利,但还是挖了不少泥块。哑古使劲把扁担往泥里插,然后把扁担当钢钎用,使劲撬,啪,扁担开裂,断了。细伢们都哈哈哈笑。哑古拿起断扁担一边看,一边哇吧哇吧的,连自己也笑了。

哑古哇吧哇吧的叫那些细伢来捧泥,去填那个土坑。有些细伢跑过去,捧了泥块,也捡了一些石仔,放在土坑上。真是人多力量大,一个一块土,几个人一齐动手,很快就把土坑填满了,甚至堆起来的土比路面还高。

哑古停了挖泥,拎着断扁担过来,自己站上土上,跳起来踩,踩了一阵,才踩平踩实,又跳起来蹬了一阵,然后有四围张望了一下,见路边的水沟里有不少沙子,丢下扁担,就下去有手挖了不少沙,捧上来,撒在刚填的土上面,用脚镗平。

哑古满意地看着被自己弄坪了的土路,微笑了起来,捡起扁担,想想又扔掉断扁担,拍了拍手。这时哑古才想起,自己要去村尾干嘛的。于是又哇吧哇吧几声,拔腿就走。

六叔和老蔡点火抽烟,才抽到一半,看见哑古又走了,忙站起来,过去捡起那个断扁担,说:断了,用来当柴烧火也好呀,不要扔了,可惜了。一路上还有太多土坑了,哑古一路走,一路找那些比较深的土坑填,这样走走填填,这么一段乡村土泥路,居然走了很久。

于是哑古又在前头,六叔六婶跟在后面,还有一大群细伢们,滋滋喳喳的。这是走到了小河边,刚好小河在这里打了一个拐,一边是石壁,一边是沙滩,沙滩上摆放着这一堆那一堆的衣服,河潭里有十几个细伢在赤条条的游水,打水战。他们见这么一大群人走过来,他们停止了游水打水战,在水潭里站立,好奇地喊:你们去干什么呀?

有些比较相熟的同学回答说:哑古要去打人呀,走呀去看看。听说哑古要打人,河里的细伢们都兴奋了,忙起来,在沙滩上穿衣服,爬上岸也跟着走。

一大群人就这样啪啪啪腾起一股灰尘到了村尾谢家。

谢家大门坪上有几条黄狗在迈步,看到这么多人来,惊吓了,汪汪吠叫,小一点的黄狗赶紧跑回家,大的黄狗吠了几声,也掉头回去了。有些细伢害怕黄狗了,停下来,不敢进大门,有些大胆的,还是跟着哑古跨进谢家大门槛进入大堂。

刚踏进大门槛,听得侧门“哗”一声,转头看,一个白头发老婆婆颤巍巍的挑着一担水,从侧门要跨进大堂来,老婆婆驼背了,钩担竿又高,两桶水都差不多拖着地了,侧门的门槛虽然没有大门的门槛高,但是老婆婆老了,没力气了,水桶底撞到门槛上,哗,水桶倾斜,水溢出了一大片,老婆婆试图再提高一头跨过门槛,但是没成功,桶里的水继续侧倾出来,洒湿了一大片门槛。

哑古看见了,哇吧哇吧说话,他的意思是责怪老婆婆的家里人,怎么让一个老婆婆来挑水?哑古站住了一会,终于还走了过去,他开始不想帮老婆婆的,但看老婆婆那可怜的样子,忍不住走过来,对着老婆哇吧哇吧地说了一阵,双手轻轻地接过老婆婆肩上的钩担,挑在自己肩上,又哇吧哇吧地说了句。老婆婆不明白哑古说什么。六叔说:哑古帮你挑回家。老婆婆忙说:啊,多谢呀多谢呀。

老婆婆带头,一边唠唠叨叨地说哑古好人,一边引着哑古到自己家里。哑古把半桶水倒进水缸,见水缸浅浅一层,哇吧哇吧地说。老婆婆不知哑古说什么。六婶说:哑古见你家水缸水少,要帮你挑满水,你带哑古去井那里。

老婆婆高兴了,絮絮叨叨地说:哎呀,你家哑古真是好人呀,会有好报的。老婆婆一句话反反复复地说,一直说到井边,又由井边说到家里灶间水缸边,又从水缸边说到水井边,由水井边说到水缸边,到水缸都满了,哑古放下了水桶。

老婆婆还叨叨地说:你家哑古这么好的一个人啊,这么好的一个人啊,天不开眼啊。

六婶叹气说:哎,可惜不会说话呀。

哑古放好老婆婆的水桶,哇吧哇吧地说了一下。老婆婆不知道什么意思。六婶说:我家哑古同你说,要叫年轻人来挑水,你这么老了,万一出了事故怎么办?

老婆婆眼泪汪汪地说:我家后生都外出打工了啊,孙子又还小。没办法呀!

六婶说:打工了啊,好多人都去打工了啊。孙子有多大了?

老婆婆说:五六岁了啊。你家哑古讨老婆没有啊,六婶你总得有个孙子啊。

六婶叹气说:这不就是,才结婚两个月的媳妇走了,开始新媳妇那个好呀,模样也还可以,勤快嘴甜,我和六叔都很满意呀,我们家就渐渐放松了,我和六叔不求什么,只求能给咱家生一男半女,就知足了。哪知一天,新媳妇偷偷走了,还把家里的钱和值钱的东西带走了。

老婆婆说:走了?雷劈的人啊,居然骗这么好的一个人。雷劈的啊。哎,前世造孽啊。可惜,要不是哑古就好了,这么好的一个后生。

六婶叹气说:是呀,媒人说了很多,没有妹仔愿意嫁过来呀。走了,这哑古不是来找你们族姓的狗古算账啊,介绍了一个妹仔,狗古拿了咱家这么多介绍费,介绍一个骗子来我家,肯定是和狗古合伙来的。

六婶刚说到这里,看见哑古跨过门槛出去了,就急急地说:以后再聊,以后再聊。边说边跟在了哑古背后。

到了狗古家门口。

哑古开始大声哇吧哇吧了,但他没跨进狗古家,只是在门口哇吧哇吧的叫。

谢屋的细伢们,听到有热闹看,也跑过来了。一大堆人围在了狗古家门口。

狗古家的半门关着,高门却是开着的。门外这么多人在嘈杂,屋里人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就是静悄悄的,没动静。

狗古家邻居老林头出门来喂猪,口里nuinuinui”的叫,可是他家的大猪嫲,站得远远的,怎么呼唤,就是不过来潲兜吃潲。檐街这么多人,猪不敢过来呀。

老林头很生气,大声说:你们这么多人,看卵浮头呀!搞到我家的猪嫲也不敢过来。

细伢们就是不动。

老林头说:什么事,什么事?

找狗古!狗古骗了哑古家的钱。细伢们滋滋喳喳地说

狗古呀?吃饭时还见他。现在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上山了没有?老林头也拿不定,他心里嘀咕说:狗古你也信呀?听他哄,卖了你家的鸡嫲种。

有细伢就过去狗古门口,踮着脚尖趴在半门上往里面瞅。半门,也就到一些细伢的脖子那么高。细伢们探头张望了一阵,屋子里光线有些暗。细伢们说:狗古家里没人!

一个细伢下来,另一个细伢又过去,趴着半门踮着脚尖往里看。

干嘛干嘛!里屋爆出一个声音。

细伢们轰一声赶紧溜开,没走多远又站住,回头看。

声音牵着出来一个妇人,身材强壮,长条脸有伤痕,皮肤黝黑,头上扎着蓝色的方帕,气汹汹地呵斥细伢们,拉开半门出来,见了这么多人围着她家的门,又缩回去,关了半门。

哑古见屋里有人,迈过去,双手按在半门上,怒气冲冲地哇吧哇吧的和屋里的妇人说话。妇人装作听不懂,说:哑古,我又听不懂,和我说也没用。

叔过来说:你家狗古呢?

我哪里知道狗古死哪里去了!也许上山了,也许去打麻将了,也许去喝酒了,也许去了发廊找那个烂货了。妇人不高兴地说。

六叔想起,妇人并不是狗古的原配,也不是二婚,而是三婚寡妇,还带着一仔一女,跟了狗古。寡妇,要带大一仔一女,那是多么艰难啊,那时狗古也刚死了妇娘,就盯上了她,她受不住狗古的蛊惑,就跟了过来。虽然狗古的名声在村镇并不好,但是狗古人狡猾,即使靠一张嘴,也能说出米来,起码日子过得不那么艰难,于是就跟了过来。

哑古哇吧哇吧哇吧比划了一阵,狗古妇娘说:嘛事要找狗古啊,我一个女的,哪里知道!

哑古找不到狗古,哇吧了一阵,在六叔六婶的拉扯下,终于回头了。

细伢们见没戏看,也就没意思了,散去了不少。

哑古见不着狗古,哇吧哇吧说了一阵,总不能拿女人出气吧,火气也就慢慢散了去。六叔六婶乘机拉住哑古,要他回去了。哑古坚持了一下,也没有那么坚决了,就跟着六叔回家了。

    踏出谢家大堂门槛时,阳光明媚,大门前半月形池塘里的水葫芦绿油油的,紫色的花又开了不少,非常美丽,有些灰色的草鱼红色的鲤鱼在慢慢地游动,时隐时现。风吹过,田间稻子哗哗脆响,泛起浅浅的白浪。一支两支稻子已经抽穗了,嫩绿嫩绿的瘪瘪的稻粒上挂着细细的白花。吸吸鼻子,似乎闻得到若有若无的稻花香。

                

 

 

202014日星期六

2020110日星期五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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