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隆冬,无风便是好天气,这是阳历2020年的最后一个周末,我们站在了临河段黄河面前。
起初,是巴彦淖尔市文博馆东面的宽敞大道引起了我们的注意,看上去足有二三十米之宽。路两旁,高楼大厦并蒂连肩,前方不远处,一座拱起的大桥直接云天。
“咱们从这里往南,去黄河大桥看看。”丈夫边说边迎着那座拱桥驶了过去。
拱形大桥两侧,各式各样的建筑物高低错落,摩天轮巍然盘立。冰凝的二黄河就像一条银白色长龙,横卧东西,从临河城南蜿蜒而过!
一过二黄河,两边的高大建筑蓦然隐退!视野瞬间开阔!一股乡郊野外的气息迎面扑来!约十来分钟,一条宽阔平坦的大路横在面前,丁字路口凸现一块条形巨石,“内蒙古临河黄河国家湿地公园”闪烁着红色的光芒,豁然一亮!
路南,冰雪连绵,天地一片苍茫!
难怪这一带视野如此开阔!气势如此雄浑!竟然是国家黄河湿地公园!而这条宽度除去两侧人行道尚可容四车奔驰的路段,竟是沿黄公路!也就是第三道护河大堤!
我们知道,如果沿路向东,不用太远就能通达临河黄河大桥,可是,路南那一片苍茫冰雪却成了无声的召唤!穿过去,是不是就到了黄河主河道身边?没有犹豫,我们改变了计划,沿着大堤向西驶去。大堤之南,多姿多彩的风筝你追我赶,悠悠然曼舞在蓝天!
我们向南一拐,驶入大堤之内,一条沙石路曲折南去。银白色的冰面直逼路面,小路边停了十几辆大小轿车,男女老少身着厚厚的防寒服,有的站在路边远眺,有的牵着孩子的手,拽着线轴边跑边喊。有的干脆朝着冰河深处滑旋而去。
穿过热闹的人群,我们继续南行。小路曲曲弯弯,向西南方向延伸着。无论望向哪里,都是金苇飘摇,低低矮矮的苇草为湿地覆了一件密密实实的绒衣。有的地方,金黄的玉米秆堆成一座座松松散散的小山,恬静地回味着丰收的喜庆瞬间。
青蓝色的天幕低垂,淡淡的云线如丝若缕。一小片一小片的冰湖映着湛蓝的天心,格外安祥,静谧。
沙石路尽头停了不少车辆,一大片防水固堤的备用青石散落着,堆积着。银波浩瀚的河面就像突然展开的巨幅画屏,倏然而出!
站在黄河北岸,金光烁烁,晃得人眼睛发痛。室外是接近零下二十度的低温,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千沟万壑都成冰,黄河水却胸怀深广,气度恢宏!冲破凛凛冬寒,依旧滔滔向东!目之所及,斜阳溢彩风云静,半河流水半河冰!
水面开阔辽远,却一点也不喧哗,因这热情的土地敞开坦荡的胸怀赤诚相迎,黄河也便敛起暴躁,放慢脚步,轻舒漫舞,格外惬意娴静!千万年的冲淘,浸润,八百里河套美丽丰盈!
阳光悄悄洒落,河面上扑朔着粼粼金波,碎星明明灭灭!不时有一两块浮冰打着旋儿随水冲浪,迎着大片大片默立的浮冰游戈过去!那水,悄无声息地从冰下穿过,只余半河浮冰若暗雪泡沫般堆叠起伏,绵延若陵,那么静,那么静。
偶尔,一只水鸟飞了来,“欧哦”一声轻唱,衔一抹霞光,又向上游飞去了!它们是如此留恋生养它们的家乡!三九严寒,天冷河封,它们仍旧溯源直上,依冷而栖!迟迟不肯南迁!
阳光泼洒着干涩的冷,风凌厉如刀,却仍然挡不住人们的热情,车辆接二连三地向河边驶来。人们试探着走下堤岸,想离黄河母亲近一点,再近一点!我也不例外,小心地跨下河堤,站在凝固了的黄河浪尖上!
河对岸,鄂尔多斯高原在渺渺云雾中与我们隔河相望!那红霞泼染的云层里,那流纱般缥缈的云絮间,就是神奇的库布其大漠吧!
北望,现代楼房鳞次栉比,云烟袅袅织绣着河套人民生活的美好祥宁!东北角,依稀可见游玩的人们放飞了彩色的风筝,也放飞了瑰丽的梦幻!
朔风萧萧,一岸金苇婆娑有声!走过多少岁月,斜阳相伴,《诗经》为证!“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伊人倩影迷蒙,在时光里永远流香!
也曾人勤水美,牧歌悠扬!也曾旌旗蔽日,战鼓震颤了日月辉光!《小雅·出车》记载着历史碾压的一道沧桑!“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据说,朔方城就建在今天鄂尔多斯西北部的黄河岸边。
大漠流沙,黄河清响,一座朔方城,抖落历史的尘埃,在《诗经》中古朴,雄壮!
南宋学者蔡沈说:“朔方,北荒之地!”而今,库布其漠海里绿洲荡漾!河套大地,鱼虾跳浪,香葵万亩花黄!
朝更代替,黄河水从不为谁驻足,一路流淌,一路欢唱!唱给远古,唱给夏商,唱给明清,唱给今天,21世纪灿烂的金阳!也唱给未来,永恒年轻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