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忽略了城市的草木,
忽略了爱人,忽略了浪里淘金,却忽略不了家乡,“想家了!”
一声“妈,我回来了!”整个村庄都知道了。
“女婿回来了吗”,“个人回来的!”“丫头回来了!”
问候声,潮水一样在村庄里涌动,滚烫了心窝。
“丫头!”你是在青龙山下,牤牛河畔讲述家乡的。
站在窗前,秋风袭来,仿佛就是秋天草尖,
一粒粒霜已融化成一滴滴露,在鸡鸣狗吠里梳妆。
田野里,被一双高傲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喜形于色。
没料想,一棵低垂的谷子,一片红高粱和一穗颗粒饱满的玉米.
就惊动满山满野,惊动了城乡。
色彩斑斓的那一瞬,延伸,何其壮阔啊。
那不经意的一甩镰刀,笨拙的,撩拨庄稼。
惊动了远处戴箍子吃草的牛,惊动了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
一次又一次感受到了山区的清爽和田野庄稼的香气。
天地相爱如初,庄稼亲密无间。
“丫头”青春年少如此纯真,朴实的根须如此幽深。
庄稼生动,镰刀从容。“会割谷子了!”
镰刀的光影,聚在一起就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略一坚持,就照亮了古老的山岗。
而庄稼人的果实终归于泯灭所有的苦和累。
望着一缕炊烟,融入另一缕炊烟,进入天空。
重峦叠嶂,地上有绿茵茵的人群,听见镰刀声没有走远,
却依然留在那里,在田垄上弯腰,匍匐着。
“丫头”,是不愿剪断家乡这滴血的脐带呀。
在一片田野中,找到了青春的延续,回归了家乡的怀抱,
在父母的土地上,
恍惚中,仿佛看到那庄稼穗子末端散落的一粒粒粮食。
醉人的风景,展开想象。
在田野尽情地歌唱,一点一滴流入垄沟垄背,盈着庄稼的味道。
笑得前俯后仰。
蒲公英也举着小伞,在大地留下点点斑影。
草丛里还包裹着一棵小野菊。
蝴蝶想像成天使模样,把倩影印在草尖浪漫的地方。
那一抹抹金黄,一抹抹殷红,举着胳膊的划痕。
手心的茧,雕着阡陌丛花,纠结一地碎影。
汗流浃背,把庄稼背回家。
恍若这些年一直背离乡村的风走出。
初出茅庐的“丫头”,走在日子的面前。
走得有点跌跌撞撞,委身的是孤树、杂草。
是瘦枝瘦叶的一棵青藤。不甘日子承载之重。
此时,
“秋老虎”爬上山岗,日头正在燃烧,风在鼓噪,牛的神情有些焦虑。
在留守的地瓜地,父亲用铁锹,
挖日头、挖盼头、挖自己的骨头。
有“地羊”隐藏在洞里,盗取汗水和甜蜜。
“地羊”也要活,不会借机诘问,自顾自觑着面孔。
妈妈招了招手,将庄稼穗子和夕阳连在一起,总与稻草人含泪对望。
家乡的河,不急不躁。秋天的阳光,说变就变,“秋老虎”撒腿就跑。
“丫头,你也上山了啊?!”山后一定有人在河边掬水狂饮。
山水能治疗秋天的口腔溃疡吧。
今夜月圆。
“丫头”,你还是否手持镰刀又逡巡田野,
还是顶着满头高粱花,端着酒杯,与爸爸慢饮。
“丫头,喝点酒,解解乏。”“哈哈,哪受过这个罪呀?!”
父母是怎么熬煎过来的呢?!
吃着杀猪菜,就着大葱蘸酱,“妈,給我拿一个地瓜!”
吞咽着,把月光踩得嘎嘎响。
热炕头冒火,还有河流和星光,没有玫瑰。
眼睑上。何止是弯眉低垂,思念。也分成了两半,一枚叶落在肩头。
虚张声势的风啊,惊着了驴,驴叫把啁啾压在了草垛下。
刚好。“累坏了!”如疲累的村庄。
油脂拉一样灶王爷的花朵,又醉,不饿。
秋声落于暗哑,在热炕头退在一杯茶里,微笑着。
温暖相伴,与小妹密语,不倦叮咛,而影子无言。
虚怀以待,总不是一种活法。上天会恩宠和眷顾有情有义的人的。
这个早晨,“丫头”像田野熟透的谷子,
弓着沉甸甸的身子,迎接第一缕阳光,
眺望南飞的一行行大雁,期望将金色的种子,
带向远方,将生命的年轮拉得更远,更长……
在路上,永远热忱,永远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