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子俩口子从老家来了
小舅子俩口子没来之前,两箱地瓜先到了。
是传递一个信息,老家丰收了,地瓜又大又甜。
又是安慰我总治不好的乡愁,那种骨子里喜欢的乡土味。
情深义厚,省吃俭用半辈子的人,这次也奢侈了一次,俩口子坐飞机来的。
他们在小镇上居住了四十多年 ,小舅子一辈子只干一种活,工商管理,在附近乡镇转悠,跑市场,收管理费,服务商户…… 弟妹在鞋厂早早下岗了。
只知道,这里有山有水有父母和亲人,
养家糊口绰绰有余,老了在左顾右盼,
皱纹已经陈旧,为了配得上现代的生活,把儿子交给了城市。
我们走进一家火锅店。是常去的那家,有某种天然的默契。
我用力拍着小舅子的肩膀了 ,要喊兄弟了 。
兄弟,再喝一杯酒。已经较量了半辈子,哪是我的量,就能捉住兄弟的软肋。
小舅子那面相越来越像岳父的素描,那就能捏出更亲的人的内心了。
迷迷瞪瞪,映射出岳父岳母大人站在街头眺望的影像,它是最深的情意,也是最远的绝尘 。
我凝视着酒杯往里看,岳父坐在倒影中,抬头看着我 。
岳母坐在倒影中,抬头看着我。
暖意不可抗拒的,包裹着我的身体,融融的。
今夜,肚子里翻涌的声音, 嘴里溢出来的一点点,扶摇飘荡。犹如一个剑客, 不怕匪徒打劫乡愁。
披星戴月,蘸着辣油和肉汤写一封家书,心滚烫如初。
突然一声长叹,虚构的影像,古道上踉跄, 挂在酒杯上的一滴,是酒是泪?
弟妹说,喝不进去就别喝了,我喝。
我们都在异乡,都难以逾越老家。 都挥霍过人生最美的故事
并且浪费了最好的青春时光,永不会再来。
彼此散去,一再推开孤独,从远方到远方。
微笑着,遥望彼此的远山,夜幕上升,
光的泪眼,是我拥有的第三条河流。 酒量是这条河的七寸了 。
俯下身,比亲情更辽阔的是爱这个词。
霓虹向天空举起火把,直到路灯亮起来。
这样的夜晚其实适合遐想 ,适合斜靠一棵树, 适合与月亮手拉手,适合做一个有爱的梦。
穿过最深的红尘, 还有繁华的大街,
酒一见风,就不见了,
黑夜却把人间无数的碎片,拼成留念的红尘,带有纯粹的温度。
我此刻听见槐树的落叶 ,许多叶子在滚动里把自己掩埋起来。
还有几片叶子,在燃烧下去的决心,欣慰地抱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