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练时,天阴阴的,雾蒙蒙的。
妻子让女儿把孩子送过来,女儿说,有雪,算了吧。
妻子毅然去女儿家“上班”。
上班后,晓文打电话让取扶贫南瓜,不然就烂成粥了。
南瓜是怕冷还是怕热呢,跟季节有了误会。
朋友小马发信息说,刚才开会了,现在牧区有疫情,
别往人群里钻,别出去混吃海喝了。
婷婷提醒,报了几个困难职工,是不是就这样报,
只要真实,就报吧,能解决燃眉之急就好。
我看见窗外一只喜鹊飞过阳台,十楼呀,那么高,是不是好兆头?
世界再糟,总有偷偷关注你的事物。
说着说着,窗外的雪就落下来了。
倏然,大地的事物呈现同一种白,有了洗清自己的机会。
雪已经蔓延到附近城市,是哪里先有意,雾正升起。
我站在阳台茫然四顾,手掌开始生汗,脚也发热,眼里扩大数十倍的雪霁,
飘舞的如鹅毛,当距离拉到令人心跳的程度。
想起卓依婷的“你那里下雪了吗?”
一朵迎面飞来的雪花把我撞成了严重的内伤,“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愁吗,愁的是“雪大路滑”,事故多,查勘员伙伴又要风雪兼程,忙乎了。
我只好站在十楼的窗户后面咳嗽。
“我喜欢下雪的日子!”是不是就把细菌、病毒和腐烂虫就冻死了,
就跟花池那丛凋残的花草一样,苟延残喘。
而这时一只喜鹊从花园中惊起,飞越树上又猛然折了回来。
而这时,环卫工的除雪铲发出刺啦刺啦冒火的声音,一声声穿透冬天的寒。
一场小雪就这样融入冬天了,突然想起小时候的故乡。
故乡的雪,“再穷的屋顶,也拥有一方白雪。”
一群群麻雀停止了聒噪的鸣叫,不小心就被扣在了箩筐里,
正如在辘轳井边用木桶提上清冽的井水一样,在结了冰的井沿边颤巍巍地滑动。
小心走过故乡的坡梁,舌尖轻舔着嘴角的冰碴。不时地把冻得红肿皴裂的手,
从棉手闷子里抽出来用嘴哈下气儿。在某些瞬间还会再一次闪现一个少年的梦想。
雪渐渐小了,微风摇曳着婆娑的树影,曾经的若有所失,心中回荡着遥远的琴声
曾经的夙愿也已消失得无形。望着那树上的层层雪花,
沒有去摇动树杆,生怕摇落上面的雪。
我怀念打雪仗的游戏,追逐打闹,留下的脚印,
总是父亲一锹一锹清理干净,扫除一条道来,好像早已知道,
多年后,下雪时我会梦回故乡。
我竖起大衣的领子,冷,还是不冷?下雪了,雪融化之后是酷寒。
我掏出一本雪色的诗集,天快黑了,空寂,喧嚣,薄凉,为自己照亮。
之后是风伸出的手,蘸了一滴唇液,轻轻翻动一下,任诗里的雪慢慢燃烧起来。
“大雪”时节该不远了,听懂了冬天的寒音,青城总是这样,白莽莽的大地,
一夜醒来,一黑一白一世界,走在仄仄深深浅浅的雪窝里嘎吱嘎吱的响。
太阳一笑,雪花就羞得泪流满面,渗透城市的本色里,化为这众多白中的一点。
伸手可及,但抓回来的仍是一掌冷雾。慢慢融化,仿佛离春天很近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