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树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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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交车上，她上车的时候，
我正看着天空的云朵出神，路边一排绿色的树一闪而过。
一束艳丽的花朵有一股逼人的香味涌出。
她抱着花的样子，整容肃立，仿佛恭迎天使的降临。
“今天援鄂的医护人员回来了！”
但距离远，熙攘拥挤的车厢，人无法自持。没有听清楚，接姐姐，哥哥，爱人……
她在车厢里摇晃，花也在摇晃，动作谨慎地扶着。
随着她迅疾的手法，每扶一下，她的脸上就会产生变化，
穿着绿色的蒙古袍在车上独自表演。
样子有一点浪漫，又有些惶恐，看不清她变化的脸庞。
无论车厢怎么摇晃，什么样的脸，是可爱的、幸福的，
还是快乐的，都与这个氛围融为一体。
我极力寻找她那张红彤彤的脸以及明亮的眼睛，
却看不清楚她是临时的修饰，还是她真实的自己。
车内这些戴着口罩交谈的人，像风中一棵棵树一样摇晃在车厢里。
彼此感觉对方像空气一样存在。朋友圈已经有人们发照片，
拉着条幅，举着国旗的，亮起璀璨的花环。
我知道从武汉归来的医护人员，咬紧牙关的拼命，望眼欲穿的归程。
从武汉回青城的信念，传递来的生命之火，便牢牢握在天使的手心。
此时，所有的失语和街道一样春风浩荡。
只要向前走，就会缩短心跳与心跳的距离。
女孩紧张的神态，快一点，再快一点，奔向承受多灾多难的亲人怀抱。
像一只孤零零的鸟儿，分一片羽毛给自己吧。
双眼模糊，被口罩捂住的畅快呼吸，
急切寻找着时间的方向和正确的出口。
长街上车辆奔流不息，人们已被血液烧得沸腾。
女孩快速地下了车，终于融入迎接的队伍，彼此互相抵达，
在生命的彼岸，分割着快乐与幸福。
青城是春天，一直等天使回来的春天。春风又一次驱除了天空的阴霾，
云过天晴，终于等到了，铁骑开道，为英雄护航，接天使回家。清澈重新回到人的眼睛。

花朵邀约了春风，为天使和英雄点亮。鲜艳的花瓣里，盛满激动地泪水。
争先恐后地呼唤，多少问候，每一次疼痛和颤栗，都牵动着，从来都不孤单。
听见了吗？正等你回来。人们在唱着一首歌，同样的歌词。
女孩在唱着别的什么，独自唱着，在各自的世界里，又相互模仿着，在阳光下的飞翔。
我在车窗下的暖阳里沉思，收集了一些照片和视频，被休止符依次隔开。
在阳光最为耀眼的时候，阳光照亮楼宇，蝴蝶抖动翅膀，树裸露着绿色的筋骨。
车队消失于长街，偶尔又浮现于天际，天使们替天行道，
荡漾骄傲的笑容，起伏在远处的天空之上。
人生有多少个无法抵达的地方，就有多少个空白和无奈。
可以从头再来是善意的谎言，虽然置身疫情的尘世，曾经活在另一种空间。
女孩举着花正飘过长街。看上去很美，也似乎带给人们一丝温暖的慰藉。
生命只有一次，无须重新上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