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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树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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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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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酸的年味

 

也许是年龄渐大的缘故,也许是父亲刚去世时间不长的心里,还没有调整过来吧,对于今年过年这样传统的喜事,好像没有多大的精神头,过年的味道淡了许多。  

我仔细思量,与生活的常态有关,是生活的风雨,让年失去了年味,对于好吃好喝,没有眼巴巴的期待了。  

记得小时候,一进腊月,家家户户就开始忙年了,村里就有了年味。过年就要磨粘米,蒸年糕、豆包,磨豆腐,首要的特征是杀猪,“谁家过年不杀猪”,从杀不杀来说,是表明谁家过日子怎么样;杀大杀小,是说明谁家会喂猪。  

我们村子户数二三十户,每户杀猪那天,是全村子里都关注的,都要请每户来人来吃一顿,不来的,还要送一碗杀猪菜的。有的人家猪小,还要买半拉猪,是怕不够吃的,村里的人还是很讲究的。  

过年时,乡里乡亲串门时,都带上几块年糕、几个豆包,几块豆腐,一块槽头肉,那是上档的礼品了,带上几瓶酒,几盒糕点,那就是送礼了,那就是最高礼节了。  

那时过年最好的娱乐,小孩子玩嘎啦哈(猪羊的骨节),冰陀螺,小灯笼,有挂鞭炮,那时最高兴快乐的事了。有一年父亲拿回一百响的鞭炮,我舍不得放,出去跟小伙伴玩时,一个个放,小伙伴们互相抢,不小心点燃了衣兜里的鞭炮,把衣服炸成了筛子眼,手也炸成了灰疙瘩,直流血,是姐姐用酱抹上,好几天才好。  

母亲去世早,她拉扯我们不容易,姐姐气得又哭又笑。  

大人们玩一种竹板子做的“牛子”,有点像今天的麻将,有的玩纸牌,村子里有一副扑克,那就是人家有一个在外地工作的。我记得在村里时,见的第一副扑克,就是鲤鱼牌扑克,是邻居在乡新华书店上班的叔叔拿回来的。我拿到手里,就怕烫着似的。后来大人们玩坏了,我们剪成圆圆的,与纸壳子一起,做成片片,打着玩,谁把对方的打翻了,就算赢了。  

那时不兴赌博,也不敢赌博,只是乐呵。不像现在,到哪里都是打麻将,不带点钱都没有人玩了。听老家的本家哥哥讲,一到冬天,人们就开始赌博了,到处转,把一年挣那点钱全挥霍了。我说,没有人管吗。他说,现在撤乡并镇后,乡干部跑不过来,派出所更是鞭长莫及,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输了三四十万自杀了。可悲呀。  

到了吃年饭了,那时有肉有鱼就算是最好的,那时小时候饿的快,可能是肚子里没有油水吧。一到做年饭时,就痴痴地看着锅里,在屋里屋外地跑,咽着口水,咬着手指,眼睛直放着光。  

最渴望吃年夜饭了,要吃饺子,饺子里要放硬币,谁吃着,意思是有零花钱,每次都是寻寻觅觅,吃的肚子撑撑的。饺子里,硬币,是一种人生假设罢了,只是一种游戏。美好的期望而已。  

在外打工的父亲,过年也放假了,要用锡壶烫一壶酒,或在火盆里,或用白色的瓷缸子里,吃着饺子,津津有味的喝着,难得父亲有笑的模样。因为。时不时,跟我们说几句话,我也听不懂。  

饺子就酒,越吃越有。  

最高兴的,当是挑战性的“守岁”,就是一晚上不睡觉,等到天亮。我就跟小伙伴满村子跑,到处去拜年,玩耍,可是困呀,总是挺不到第二天,只好赶到谁家,就睡在了谁家。初一来后,也许在小伙伴家吃了,也许回家吃了,那时,人们没有那些说道,都是那么自然,纯粹的如水一样洁净。  

那一天,纯粹是全家团聚的机会;  

那一天,纯粹是全年大餐的况味;  

那一天,纯粹是守岁接年的礼仪。  

那时候,过年有饺子吃,有肉吃,有酒喝,就是美好的年味了。正如电视剧《老农民》里讲的“吃一个肉蛋饺子”,那是一种最大的幸福了。为此,我国的老农民追求了五六十年,目前还有些地方,没有实现呢。  

好在父亲在粮站打工,我整个童年没有挨饿,年年过年有白面皮、肉馅饺子吃。  

如今过年的味道,在浓度发生了很大变化,不在于吃的有多好,更重要的是家人的团聚。因为现在吃的、喝的不算什么了,而亲人团聚却是难得的,人们都是东奔西跑的,都是忙忙碌碌的,谋取自己的生活,难得相聚。我不由想到那些为了回家团聚的城市打工者,“一票难求”的尴尬,有的为了回家团圆,甚至骑摩托,甚至走着回家,就是为了团聚,真的不容易。想到自己还是很庆幸的。  

我参加工作后,尤其是远离家乡二十年了,每到过年时,都要犯嘀咕,啥时候走,先去哪里,怎么个过法,因为父亲和岳父家都要去的,两家离有一百多里地呢,对于我们父亲都是儿女呀。  

每次回去过年,都没有来得及好好唠唠家常,从回去开始醉,一醉到走。  

跟父亲和婶一起过年时,我毕竟不是婶亲生的,骨子里没有感情,只是她对父亲呵护有加,感激的因素在里面。父亲又是个内敛的人,话有少。每次回去,都是妻子做菜。她做菜的来由,既是要可口,又有干净的想法。过年了,让婶歇歇也对。  

我们不在家,老俩口就不吃年夜饭了。我们回家,就吃年夜饭了。  

吃饭前,婶要在院子里放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点苹果,饼干,放一碗饺子。我跟父亲放鞭炮,婶拿着酒,烧纸,向四方拜祭,既有告慰祖先,又有拜祭天地神仙之意。那虔诚令人悸动。  

在父亲家过完年,初二就回岳父家。岳父是个乐观的人,是做菜的好手,变着法子做好吃的。尤其是做的扣肉,我百吃不厌。回来的女儿、女婿好几个,外甥一大帮,都愿意吃。半夜还给做夜宵。岳父不喝酒,可是也不反对我们喝酒。生怕我们吃不好。  

过年之后,我们作鸟兽散,扑拉扑拉屁股都走了,老人要吃好长时间剩菜,年年这样,永远吃不完。  

现在父亲、婶,岳父、岳母都去世了,而且奇怪的都是脑血栓。  

我也有没有回去过年的时候,都不是完整的理由。可是每次不回去过年,我跟妻子总是怄气。她知道,是不回去过年的缘故。我也高兴不起来。  

今年过年了,感觉没有地方去了。姐姐也打电话,小舅子也打电话。他(她)们也是没着没落的。妻子说。  

今年过年了,老人都没了,也没有扑头了。父母在哪哪是家,父母不在了,去哪呀。去姐姐那里,父亲这一病,没有折腾一个好歹就不错了,别添乱了。  

今年自己过吧。  

今年买了个新房子,虽然有贷款,慢慢还吧,十年呢,有人就行。总算生活有个改善吧,人活着就是活个快乐。  

我对逛街买东西,不敢兴趣,每次出去,都会生一肚子气。妻子和女儿,也懒得领我出去。就是买鞋,没有办法了,不去试,她娘俩不给我买。去年就是她俩买的,今年说啥不行。只好去了,妻子都选完了,我去了一锤定音,买下就要走。妻子直骂,没有良心的。只顾自己。  

我跟妻子去超市办理年货,从买肉开始,到蔬菜。我就像一个跟班。  

对于她买的东西,唯有让她妻子看过,闻过才放心,这是眼光的差别吗,是修炼的结果。她愿意做排骨炖菜,排骨炖酸菜、排骨炖土豆,排骨炖豆角……为了买猪排骨,她跟市场卖肉的贩子混熟,一来二去的,一有好排骨,小贩就给妻子打电话,问要不要,让妻子去取。  

过年前,妻子给小贩打电话,约好去取了猪排骨。这不仅是人缘好,而且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信任的力量,让人心存敬意。  

我买菜,她从没满意过,不是白菜空心,大葱叶子多,萝卜根烂了……,我就只好退居二线,不再掺合。常说我洗袜子,洗碗都洗不了,洗不干净,我只好赌气不洗了,这倒好,这些事没有我了,我有时很失落,自然惯出了一个懒汉。这不能全怪我,是妻子没有培养造成的,我这样的家务状态,她是有责任的,而且责任深重。  

对此,我乐此不疲,受之有道。  

今年买年货就多了份心思,我看中的是熟食,啥时候也能喝酒,不用热,省事。猪耳朵,鸡胗,红肠、牛肚……给她娘俩买了芒果汁、蓝莓汁……难以忘记的是,不忘给自己买两件啤酒。回来时,虽然沉沉的,硬是无怨无悔的抱回来了,受到了娘俩的好几个“赞”。  

三十那天,妻子早早起来。妻子说,早晨简单吃点,下午早点吃。吃两顿饭吧。我只好同意,饭勺子在人手上,自己又不愿动手。  

妻子的厨艺不怎么好,但是能吃饱。看她那尽心的样子,我也插不上手,少惹她生气为妙,只要快乐就好。我是百无聊赖,满地转。妻子用铲子敲着锅沿,愤愤地喊,再转,把我转晕了,谁给你们做饭呀。  

我很知趣。只听厨房里,锅碗瓢盆响着,我总以为在唱歌。  

下午三点多,桌子摆满了桌子,几乎要溢出桌面,坐下吧,郑重其事地吃年饭吧。  

菜的味道很好,年的味道很重。我喝啤酒,妻子和女儿喝饮料。说着祝福的话。  

我晕晕乎乎的了。女儿也她娘俩兴奋的脸也红的。我望着地中间那盆蝴蝶兰花说。妻子今年退休,安全顺心的着陆,有个健康的晚年。希望女儿今年事业有成,喜结连理。就像蝴蝶兰一样,让每只蝴蝶都能飞。娘俩的脸更红了,我也醉了。醉不当此初,更待何时啊。  

一觉醒来,已是晚上,我九点多去单位,约定十点放鞭炮,求个好兆头。为公为私,都是乐得其成的。“鞭炮脆响震天地,晦气随烟远飞去,除旧去垢迎新岁,重整旗鼓展英威”,当是我此时的心声。  

我回来时,就开始准备吃年夜饭了,饺子下锅了。妻子拿一杯酒,到院子里祭奠,祈求上苍佑左佑右,我也望向故乡的方向,双手合十,恭敬。  

妻子喊着女儿穿新衣服,穿元宝了。就像对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孩子再大,在父母跟前也是孩子。  

因为热乎乎的饺子,桌子上热气腾腾的,坐在一起,整个房间里充溢着恬淡和宁静的氛围。好似卸下一年的疲劳,心中生出一股涩涩的怀念,浑身流入一股浓浓的暖意。  

迷醉中,像是与远方的亲人谈话,与离去的父亲对饮。  

让女儿给亲人们打了拜年电话,我也给亲朋好友发了短信、微信,两指齐发,发来发去,发了微信,发短信,不亦乐乎,微信群也热闹的开了锅一样,有的领导还发了红包。源源不断的信息,那是源远流长的情谊。  

可是,我还是忽略了。四姐夫(连襟)打来电话,他去了小舅子家了,他想到过去岳父岳母活着,一大帮人在一起,睹物思人,想起人和事,喝醉了,说谁大谁小呀,我忍不住跟小妹夫打个电话,因为我想你呀。我怀旧呀。我连忙表示歉意。我以为女儿打了呀,原来女儿给她四姨打了,四姨夫不在家。女儿解释说。四姐代表不了四姐夫,毕竟是代替不了的。是呀,人因细腻而伟大,而我你,对亲人的忽略,那是很悲哀的。  

老人不在,亲情还在呀。只是不像老人在世时,那样任性了。  

外甥女、女婿来了,我五连襟的女儿,这是这个城市唯一的亲人,喝了一杯啤酒,坐了一会走了。  

此时,我感到很孤独,很寂寞,心里酸酸的。  

年好过,日子难过,年味过了,五味杂陈就出来了。生活的味,日子的味,我不想沉迷在年味里。那身体会酸腐的,会发霉的。  

屋里屋外的灯都亮着。点灯,守岁。正如圣经所说的,“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一切皆明亮。”  

长明,长命,迎接新年。  

后半夜,也就是初一了。窗外,雪花飘下来了,羊年的第一场雪。瑞雪兆丰年。雪花是晶莹剔透的,天空的精灵,羊年是从最纯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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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斜斜地、静静地爱在树上、地上、楼上  

车流声已被风吹远  

还有一个醉了的,多情的诗人  

时光的风  

一阵紧似一阵,后来的意境里  

唯有一片蝴蝶兰花瓣  

覆盖在时间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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