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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树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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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19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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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下雨最怕柴禾湿

那时还在村庄里,农民收拾庄稼,

干瘪的谷粒搬进粮仓,

我已经习惯这种单薄的夏令秋事。

口粮们安全了。

又忙于收拾柴禾:秸秆、木棍和杂草,放在院子里。

那些年山上光秃秃,仅存的,

难以扶正几棵牲畜啃掉了皮的树干。

房梁的燕子口里衔的只是虫子和泥,忙于“扯淡”的灯盏

忙于点燃的炊烟,没有煤炭,没有天然气,唯有火石

燃烧的柴禾,大抱大抱的,无处不在的锅底灰,

遮盖了所有地方,怎么眨眼都看不清,灶膛埋得很深。

紧吸住炊烟的土坯烟筒也是灰的,它身体里通不透的柴禾。

应该是下雨的季节,惆怅的是雨,最悲催的是连阴天。

那时没有天气预报,来得那么突然,到处都是潮湿的气息。

院子里的柴禾垛湿漉漉的,我给灶膛添柴禾,姐姐在锅台掌勺。

柴禾的火苗不再发红。厨房里弥漫着呛人的烟雾。

一餐饭煮下来,鼻涕一把,泪水一把。

土灶上的铁锅,烩煮了那些年的酸甜苦辣。

一家人围坐在炕桌上

啃着干面饼子、小米粥,葱蘸酱

幸福得像房梁上的燕子,叽叽喳喳。

看着天下被烟雾给埋了,腐殖质在每个季节增加了厚度。

几根柴禾,也就有了烟火气息;几粒米,便是生与死之间。

村庄的天空其实也更无奈,渴望只是渴望。

从心底里潮湿的季节划过。

那些纯真,把湿了又干的柴禾塞进灶膛,

炕上再铺上毡子和晒过的棉被。

吃饱了饭,睡在热炕头上,那真叫一个舒服。

对于作累了一天的“孩子头”,找到幸福是那么容易啊。

后来搬离了村庄,老屋的冷锅冷灶守着清风明月。

最可怜爱的镜像,是想方设法逃离,

却总是不如燕子,烟熏火燎的梁间。

守着老屋,憨态可掬。仿佛一个饱经沧桑的人,

在等待远行的人点燃烟火。

每当站在现代化厨房里,弯下腰,在寂静的燃气灶旁。

由衷的,表达一种亲近。

这情景,像某个午后,在我那个年少时的村庄。

极其缓慢的时光,如愁絮状,堆在灶膛入口处的柴禾,

燃烧的绵薄无力的火苗,火苗都是火苗,那烟火的味道。

其实,早已失去味觉,在摇曳向上的幻觉里。

要感谢的,不只是村庄的口粮;

还有村庄里,那时干时湿的柴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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