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树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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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归绥城
很多年了，我再次看到如此灰暗的老照片， 旧了，真是旧了。
是八十年前的老照片。
那时不叫呼和浩特，叫归绥市（日本占领时叫厚和特别市），旧景。
有四百年了，明朝忠顺夫人“三娘子”。一个文武双全的女子。自在如一朵云，立起似刀剑。不过是另一种坚守，修城。
城墙，寺庙，商铺，戏院，街道、居民……
宏大的城池，而行走在中间地带的人，是休闲的 。鼓吹。戏说。
却不及坊间的一声声叫卖声，来的清明。生的，死的 ，富贵的，贫穷的。
对于那些庄稼人。奔跑抑或劳作不息。高大的城楼，随着东方破晓。墙壁在黑暗中攀升。
醒来的人听到楼上打更声， 炊烟袅袅，风嗖嗖地响，在沙沙的树叶上面，在匆匆的脚步上面。
2、结婚典礼
头戴礼帽，身穿长袍；
头戴凤冠身披霞帔。
荡漾的光亮，唢呐，花轿，囍字。
一阵风来，掀落红盖头。
他和 她，影子在一起。 都不说话
时光堆在那里 。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请喝茶！请喝茶……”
偶尔有人来。又走。她坐回影子 ，影子摇晃 。痴痴的样子 。
吉日良辰 。慢慢把来路忘了。
爱一条 不归路的。遇见，欢喜。
谁的呓语更接近 。某个夜晚不能抑制的潮湿，相思 。
一座城的街巷，四季，炊烟里的庸常日子，鸡鸣的明媚，庄稼丰盈的，枯萎的。
日月，升起的，落下的。直到忘了姓氏 。
3、吸大烟
一对夫妻，躺在炕上，抽着大烟，在月色中闲聊。
关于今年的生意和明年的打算。
一个说，皮货涨价了，明年进点砖茶；
一个说，水果价贱，烂在了树上。
月光敞亮，他们退回厢房的阴影，
他们低声呢喃，相互依偎。
屋内在变暖，隐秘的欲望 。抽空了血液，抽空了身体，
草一般在心底生长 ，孩子已经睡了，童稚的气息。
坐在床沿
其中一个说：明年，再要个小四吧。
4、昭君墓
一个女子，只身一人，昭君出塞。
胡汉和亲，安内攘外。
某个时候默默望去，看见风自远方来。
灰绿的野草，从不蔽日遮天
闻见艾蒿的香，深知大地胸腹的孤独和泪水。
是忧伤，还是快乐。端正地坐在窗前。
孤独时可以做很多事情 ，也可以 什么都不做。
昭君可以用一个下午享受塞北的阳光，并且享受它带来的阴影。
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眺望秭归的月亮。
停顿，再也回不去了。 即使它留下的影子还在身边， 还在原处。
昭君逝去两千多年了，坟上的土是人们一捧一捧堆上去的。
坟上的青草依旧稀稀疏疏， 越来越浓密。
对于敬重的人，哪朝哪代都一样。不肖之徒。
会把坟上的青草 ， 偷栽到自己几亩地上。
5、无量寺
弘慈寺，又称大召无量寺。
与归化城共生的，一间飞檐廊壁，临水自照的寺，靠着澄碧的玉泉 ，沧桑阅尽的淡然香火。
老街、茶舍、柳影、水响 。
三二香客闲，催促小寺祥风一夜吹来 。
那眼神温暖的，虔诚的，与廊前燕子的梦境 。
让人活下去的触摸 ，宁静、
空旷、安详，倒映于玉泉水中， 恍惚、怅惘、弱水……
照见的身影，是康熙西征凯旋，听到的声音，是战马的蹄声?！
木鱼声声，直到一阵颤动，传遍全城。
6、人力车
鸟叫，在街道的树上。。
一辆人力车，发出尖叫。
呵，这日子发暗。
云朵在高高的天空。
他用云朵擦着自己深秋般的脸。
车上打着油纸伞的小姐，犹如蝴蝶的翅膀，
那媚眼，留下的悠久的记忆。
那些消失的声音， 而找到它们，
多少响声追随而去, 向另外的街道……
返回的，却由无数一晃而过的瞬间。
在孤独的城市，饥饿的村庄。
所谓付出，也非常简单 。
车下是汗水里的盐、泪水中的苦 ，还有车上笑容里的花朵。
生命的颜色和爱，可以随意承载。
7、小贩
店铺林立，小摊上。
比如是小商品，比如是牲畜的杂碎，
比如蔬菜，
比如是瓜果，
比如大地失血后，越数越少的马铃薯。
小贩，“终日赤脚，腰系弯刀”，背着箩筐，越来越没力气。
侧身在小摊旁， 唯有瓜皮帽坚挺。
慢慢的，成了敦厚的牛角和刺猬的壳。又劳累太久，安静的 把自己都忘了。
气温偏低，出现香甜的气息，缠绕。这被寒风吹来的。“换一个冰糖葫芦吧！”
藏在身后的孩子，粘在舌尖上，小小的心未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就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