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杰•索木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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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是灯的节日
大佛徐徐展开，又卷起，藏于寺内
四野的人群在庄严里聚拢，尘埃般散去
我们都得重归，庸常的琐碎
元宵是灯的节日。在遥远的卓尼普
面捏的灯盏，要点给神灵，亲人和万物
——大地依旧，如此渴望光明
雪花和雨水，继续滋养着草木虫豸
纵使有再辽远的翅翼，虚妄之影
依旧长不出，一粒饱满的庄稼
贴地的积雪开始融化
顺着黄河走，兰州的东头
平沙落雁，是一组银色的雕塑
贴地的积雪开始融化，悬空的冰凌
和着明亮的水声，恰如午后之境
由此向西，我们居身的地方
有一个美好的名字，叫做安宁
错时一场新岁的电影，却错不了
这个世界，残存的神话和憧憬
午后的西西弗书店是温暖的
我们读过的书页，是安谧的
一杯咖啡里，四张年轻的面孔
尚未最后议定，即将远足的去处
魏泽厚和流浪者，是两只花猫的名字
寂静的操场和远处的山坡
拥有着同一片雪地。足以安放
尚存的童趣，落拓的年轮
面向亲友和陌生人，我们都得保持
年节该有的仪轨，礼节，和客客气气
春天和花开，都值得继续等待
——多年之后，才逐渐明白
终此一生，所能守住的岁月
也就一个年夜。还要守护的人间
熟悉的面容，又少了几个
消失的村落史41：脖铛
缸铃悬在车下，脖铛系于牛颈
这些生铁的响器，都有自己的音律
独一无二。是丰收的喜悦，归者的期待
是古老的岁月里，穿透时空的声讯
惟有至亲之人，才能于众声鼎沸里
抽丝剥茧，遥遥听闻
缸铃须有三个，长短大小不一
分为老声，中调，和嫩音
挂在高高的木车下，挂在秋天的腹部
是一年到头的所有收成。是薄瘠的四野
赐予村庄的最美福音。由远及近
讲究仪轨的车把式，还会给
白色犏牛优美的犄角之间
戴上流光溢彩的额花
挂上随风飘摇的绕穗
在望不到头的农事里，脖铛儿
黑色大地唯一响亮的乳名——
晨曦未明之处，夕光晦暗之时
或紧或慢的牛蹄声，深陷工业的喧嚣
驾车者，庄稼客，和悠闲的放羊人
无法循着，千年万载的足迹
继续描绘五谷丰登的年景
多年以后，桦材的木车已经散架了
辐条和轮毂上，遍布着岁月的裂痕
黝黑的车轴是一段深沉的记忆
锈迹满身的脖铛，这条开叉的舌头
再也无法敲响，认认真真回家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