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城生活了40多年,而梦中常常梦到的却是故乡的那些同伴,是情未了、恩常在吧?那缕缕情思总是难以释怀。
故乡的情结洒落在几十年的漫长岁月中。是父亲当教师教的学生多吧,很小的时候,我记得上下邻居对我就很好。虽然家庭出身不好,同乡们没有人欺负过我,那一张张笑脸、那善意的帮助、那和蔼的语气总让人产生许多怜爱。
我十五岁就从学校回到了家里,十六岁就和男社员一起劳动,给社员记公分。虽然年纪小,重活干不了,那些年长的叔叔和哥哥们没有人为难过我。重活干不动的也不勉强我。像潵粪、滴粪这些比较脏的活,基本不安排我去做。给私人盖房、打墙、运树木,一般都让我干比较轻一点的活。做了民办教师后,生产队队长总安排我带学生娃割麦、打苞谷杆,做一些轻活。大概是年纪小吧,父母不放心,在生产队干三四年活,没有出过差,没有到外地修过路、修过水库。没有在野外搭草棚子吃住、干活的经历。
农村不同于城镇,邻里之间多是相互依靠,相互帮助生存的。哪一家家具都没有那么全,相互借用是常态。比喻蒲篮、筛子、簸箕、斧头、锯子、扁担、绳子、磨子,甚至灶具等等,借不动是极少数,一般都是很慷慨的。父亲当过几十年教师,以前经济情况相对比较好一点,家里用具全一些,邻居常来借家具,这种有无的互补,也增进了邻里之间的感情。
农村那一家都有事,不求人的事是不可能的。特别是盖房子,你不可能一个人把房子盖起来。我在老家盖过四次房子,前三次都是邻居帮工的,记得几次从几十里外的两岔河、清油河往回拉树、抬树,大树都是那些兄长、表兄弟和侄辈们帮忙抬的。一次翻盖房,几个生产队的人都来了,第三天下午人多没活干,还抽五六个人起后檐沟。新世纪扒房子盖楼房,全生产队人都来帮忙,也没有给过一分钱。80年代在县城盖楼房,那些哥哥、表兄弟和晚辈们还骑车起早、歇晚到东岗帮忙打楼顶。90年代末,我们在党马店盖房,那一伙年轻人还骑车到县城给砌了两天石坝。钱多少不说,这点点情意是让人很难忘怀的。
李大洲是我同学,他当大队会计,一直关照着我们家。一是敢于在大队干部会上直接为我们说话,二是有啥消息及时转告给我们,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大队要增加一名赤脚医生,他会上会下做了大量的工作。由于我家庭出身不好,少数人对当民办教师、妻子当赤脚医生有看法、不时会在领导面前提意见。一是支书比较坚持原则,李大洲总是以业务水平为理由,据理力争,及时化解了那些非议。大队部在他家门前,区社来干部,常在他家吃饭,他为人直爽,厚道,也很少收干部们的粮票、钱,干部们对他影响也很好,他的话还是起了一定的作用。
程度云也是我同学。他在公社综合厂开拖拉机,经常往返于清泉与腰庄林场之间,顺便给很多人办过好事。一年正月十几,我和哥哥去给母亲买棺材板,清早5点多走,9点才走了30多里。在两岔河遇到了程度云,他主动停下车把我们十几个人连架子车拉倒80多里外的腰庄林场,我们装好架子车慢慢往回走,他拉了一车木头先返回了清油河,我并没有请他转来接我们,我们从林场返回到沙坪,在王成才家做晚饭吃,程度云从清油往返100多里到沙坪接我们,把我们十几个人和车子,木料装到车上,拉到清油河方家堡,我们返回纸坊沟已是午夜一两点了。若不是他往返接送,估计,第二天下午也不一定能回到家。
我是家族同辈里年龄最小的一个,我记得那些哥哥们对我都很好,我也没有和任何一个哥哥产生过矛盾,几十年都是和睦相处的。我家里有啥事、有啥活,哥哥们都是主动来帮忙的,从来没有计较过报酬。有一次送公粮我把脚窩了,小磨沟十几里的上坡路,都是哥哥们换着把我背回了家,那大口大口的喘息声,我至今记忆犹新。我调城关小学,行礼只是一床铺盖、几件衣服和几十本书,忠启哥还非要把我送到清油河洋桥,看着我上车。那久久杵立的身影,永远定格在我的心中。也吃过上万元一桌的酒席,没有给我留下多少记忆,农忙时节天天晚上兄弟们在一块小酌的情景却让人难以忘怀。哥哥们的笑声,满足的情绪依然在眼前飘荡......
岁月流失,世事苍茫,许多亲朋、邻居都已不在人世了,但记忆的碎片在拼凑中不断延伸,他们的情谊将永远铭记在心中。